第一卷:暗夜迷情 第一章:寒夜 (6) 文 / 安娜芳芳
第一章:寒夜(6)
洛陽城內從來不缺少尋歡作樂的場所,特別是南市旁的溫柔坊,聚集著神都乃至整個大周最奢侈豪華的酒肆和妓院,這一個月來,整座街坊內,圍爐飲宴,歌舞昇平,猜拳行令,男歡女愛,家家的生意都特別興隆。神都夜間的宵禁越發助長了徹夜狂歡的氣氛,既然出不了街坊回不了家,那麼就乾脆把這裡當作臨時的家吧!
吏部侍郎傅敏和幾名同僚的夜宴,從臘月二十六一直持續到了臘月二十七的凌晨。喝了整整一個晚上,幾個人或躺或臥,神志都有些模糊了,但仍然沒有人願意提出散席。醉了便睡上半個一個時辰,困了便和身邊的酒妓玩鬧一回,既然東方尚未發白,戶外還是淒雪苦寒,這個暖爐生煙、酒香撲鼻、滿桌佳饗、美女圍繞的所在就是天堂了。
傅敏就著身旁美姬的手,又乾掉一杯佳釀,斜瞇著眼,口齒不清地道:「你們這些女人,越發的不像話了。說是圍的肉障,我怎麼一點兒暖氣都不覺得呢?呃,你說!」
他身邊的那名美姬胡女打扮,生得妖艷異常,聽他這麼說,便伸手去扯胸前的蔥綠抹胸,一邊叱道:「呸你個濫『淫』色鬼!我們怎麼不像話了?從昨晚上伺候幾位到現在,我們哪裡不湊趣哪點不盡心?你不覺得暖?這滿頭的汗哪裡來的?!你要暖不是嗎?好啊,把手伸過來,這裡夠暖!」說著就把傅敏的手往自己的懷裡扯,那傅敏便藉著酒勁直倒在她的身上,兩人即刻粘在一處,醜態百出。
撕鬧了一陣子,傅敏推開美姬,探身去拉左右兩邊呼嚕打得正酣的同僚:「起來,起來!天還沒亮呢,睡什麼睡?!這麼點酒就倒了?不像話!」那兩人被他吵醒,搖頭晃腦地挺起身來,各自又倒了幾杯酒下肚,迷迷糊糊地問:「呼盧射覆,俗的雅的都玩膩了,還有啥可玩的?再不來點兒提神的,咱們可實在撐不下去了。」
那胡妝美姬輕攏散落額頭的秀髮,嬌笑道:「要不咱們玩藏鉤吧?」傅敏連連搖頭:「女人的玩意兒,無趣!無趣!」那美姬嗔道:「雖說是女人的玩意兒,若藏的是件要緊東西,玩起來還是很有趣的。」說著,她纖手一揚,手中亮閃閃一粒明珠,晃得幾個人情不自禁瞇起眼睛。
「不好!」傅敏低呼一聲,劈手過去搶,那美姬倒也身手矯健,一扭腰藏到金漆牡丹屏風後面,嘴裡說著:「這東西很要緊吧?是不是你那夫人給你的信物啊?知道你娶的是梁王爺的妹妹,身份高貴著呢,脾氣也大得很吧?你回去要讓她發現沒了這物事,傅老爺就有河東獅吼聽了!」
「不要臉的小娼婦!」傅敏笑罵,「我會怕她?老爺我最不怕的就是女人!尤其是姓武的女人!」
「喲!傅老爺可不帶這麼說話的,您不要命,咱們還想多活幾年呢!怎麼,這藏鉤你倒是玩不玩啊?要不玩,這珠子可就算賞了我了。」「玩!玩!」傅敏忙道:「我的親親,你說,怎麼玩法?」
「這個嘛,好辦。如今就咱們大夥兒一起藏,你一個人來猜。先把燈熄了,待我們藏好了珠子,你等亮起燈來猜。」「行!」
屋子裡的燈燭瞬間滅了,傅敏聽到身旁細細簌簌的一陣亂響,心中只覺好笑,等了一會兒,聲音停止了,死一般的寂靜突然籠罩在頭頂,傅敏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安,忙問道:「藏好了沒?藏好了就亮燈啊。」沒有回答,仍然是一片肅靜。但是,又似乎有沉重的呼吸聲緊貼在耳朵旁邊響起來。
傅敏的背上開始冒汗了,他強作鎮定,提高聲音再喊了句:「煙兒,好煙兒,別胡鬧了!快點燈啊。」屋子裡還是毫無動靜,依然是漆黑一片。傅敏顫著手去摸蠟燭,卻碰到了一隻溫軟的拳頭,傅敏笑了:「小賤人!你嚇不倒老爺我,快把手張開,讓我摸摸珠子在不在裡面?」拳頭慢慢張開了,傅敏摩挲著,臉上不覺掛起『淫』褻的笑容,正摸著,猛然覺得掌心一記刺痛,他剛想開口罵人,冰冷的麻痺感就席捲了全身。
燈亮起來了,屋內只有傅敏一人,如泥雕石塑般端坐在正中,臉上依然掛著那副令人作嘔的笑,眼珠泛出慘白。他面前的地上,一顆明珠閃著耀眼的光芒,下壓幾片碎紙,依稀可辨的幾個字:「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