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并州迷霧 第六章(4) 文 / 安娜芳芳
第六章(4)()
綠蝶道:「吳司馬,請指定下位令官。」
吳司馬笑瞇瞇地瞧瞧李元芳,道:「李將軍,今天雖然是初次相見,但知非常常聽人說起李將軍武功蓋世,乃不世出的青年俊傑,不知道今天有沒有幸一睹風采啊?」
李元芳微笑答應道:「吳司馬過獎了,只是元芳平日裡都在征戰殺伐,並沒有什麼可以展演給大家看的本領……」
吳司馬道:「李將軍會不會舞劍?」狄景輝一旁叫到:「對,對,李將軍,我們要看舞劍。你就不要推辭了。」
李元芳笑著想了想,看看沈槐,問道:「沈賢弟,我看你也佩劍,平常是不是也慣常使劍?」
沈槐一愣,忙道:「是。家傳劍法,卻不甚精進,慚愧。」
李元芳道:「元芳原本不用劍,故而劍法並不是元芳最長。元芳也確實不擅舞劍,但是今天元芳願與沈賢弟比劍,不知道沈賢弟肯不肯賞光?」
沈槐略略猶豫了下,拱手道:「元芳兄肯賜教,沈槐怎敢說不,只怕與元芳兄差得太遠,過不上二、三招就……」
李元芳道:「不會。你的劍能否借我看看?」
沈槐抽出腰間佩劍,雙手遞給李元芳。李元芳細細地看了一遍,撫著劍身,道:「雖然比不上幽蘭,卻也是一把好劍。」他把劍擱下,「噌」的一聲從腰間抽出幽蘭劍,眾人頓覺眼前寒芒閃爍,殺氣逼人。他輕輕撫摸了下幽蘭劍上鐫刻的行書,雙手將劍遞給沈槐,道:「沈賢弟,既然比劍,就不能讓你在兵刃上吃虧。今天你用我的幽蘭。」沈槐大吃一驚,正想說話,見李元芳目光誠摯、神情懇切,於是平舉雙手,接過幽蘭劍,掌心立時感到森森劍氣,沁入臟腑。
李元芳道了個「請」,便起身走到屋子中央,挺身肅立,沈槐站到他的對面,兩人眼神一錯,相互點頭示意,沈槐深吸口氣,率先揮舞著掌中的幽蘭劍,向李元芳的前胸刺來,李元芳輕輕一閃讓到一邊,沈槐翻身測挺,朝李元芳的右肩又是一劍,李元芳依然躲過。兩人你來我往戰在一處,但始終是沈槐主動進攻,而李元芳卻避免與他手中的幽蘭劍直接接觸,一直在輕巧的輾轉騰挪,就這麼拆了幾十招,沈槐的鼻尖開始出汗了,他的出招越來越快,劍勢也越來越凌厲,幽蘭劍被他舞成了一團銀光,將李元芳牢牢包裹其中,旁邊觀戰的三人都看得心情緊張起來,正在眼花繚亂之際,卻見李元芳突然賣了個破綻,引得沈槐縱身挺劍直指李元芳的咽喉而來,綠蝶嚇得一聲尖叫花容失色,就在劍尖要觸上李元芳的咽喉之時,他突然側過身來,抬起手中的劍重重地拍在沈槐握緊幽蘭的右手背上,沈槐前衝之時已使出全力,來不及收勢,被拍了個正著,手一鬆,幽蘭劍飛上半空,落下時被李元芳穩穩地接入左手。沈槐一個趔趄,趕緊站直,李元芳已將右手中的劍遞了過去:「沈賢弟,還你劍。」沈槐臉色微紅,氣喘吁吁地接過劍,抱拳道:「元芳兄,沈槐輸了。」李元芳微笑道:「你的劍法很凌厲,只是缺少些實戰的鍛煉。只要假以時日,定會出類拔萃。」
一旁綠蝶拍著胸口道:「哎喲,嚇死我了。李公子,你這個令官太厲害了,再沒人敢罰你的酒了。你就定下位令官吧。」狄景輝和吳知非剛才也是看得驚心動魄,此時方才鬆了口氣,都連聲讚許,狄景輝道:「雖不罰酒,可李將軍剛才害得我們擔驚受怕,還須得要自飲幾杯謝罪才是。」李元芳坐回桌前,點頭道:「好。」舉起面前的鑲金白瓷把杯一飲而盡。隨後他抬頭看著綠蝶道:「我不想定下位令官,我想請綠蝶姑娘唱個曲子,可以嗎?」
綠蝶秋波一閃,道:「哦?不知道李公子想讓我唱什麼?」
李元芳道:「我想請綠蝶姑娘唱一曲你們并州詩人王之渙所作的《涼州詞》。」
吳司馬問:「李將軍怎麼還有這樣的雅興?」
李元芳搖頭道:「不是雅興,元芳曾在涼州服役多年,這些年來雖然遠離邊關,但心中卻常懷思念。今天想聽這曲子也是為了聊解思念之苦,不知道綠蝶姑娘可否能讓元芳遂願?」
綠蝶道:「李公子言辭懇切令人感動,綠蝶願唱。但請李公子再飲一杯。」李元芳點頭飲酒。綠蝶取過琵琶,調了調音,便展開歌喉,悠揚的歌聲瞬間便充滿了整個房間:
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
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單于北望拂雲堆,殺馬登壇祭幾回。
漢家天子今神武,不肯和親歸去來。
唱完一遍,她轉了轉調,在高音上又再唱一遍。唱到最高亢處,歌聲淒切悲涼,曲意悠遠滄桑,直唱得在座各人愁腸百轉,心神蕩漾。歌聲漸漸落下,李元芳端起酒杯,輕輕地說:「元芳再飲一杯,多謝綠蝶姑娘。」他聲音中的惆悵和傷感引得吳司馬和沈槐同時朝他看了看,吳司馬問:「李將軍,你很久沒回涼州了嗎?」李元芳低頭答道:「差不多十年了,倒也不常想念,但是一年前跟著大人辦案去了一趟。之後就常常想起,最近想得尤其多。故而才請綠蝶姑娘唱曲。」他抬頭一笑,又喝乾一杯酒。
綠蝶道:「因沈公子剛才已經和李公子一起比過劍了,如今席間就只有狄公子沒有當過令官,狄公子,該你的了。」
狄景輝道:「好啊,終於輪到我了?」他環顧了一下在座的各人,突然笑道:「我既是今天宴客的主人,又是這酒肆的老闆,我這個莊要做得與別不同。」
吳司馬搖頭晃腦地道:「景輝老弟,你不會又憋著要害人了吧。我已經過量了,不行了,我要先告退,告退。」
狄景輝道:「誰都不許走!吳司馬,你也不用擔心,我只是想再熱鬧熱鬧,讓大家再都展展才。這樣喝酒方能盡興嘛。」說著,他站起身來,端起酒杯,朗聲道:「酒者,無詩則俗,詩者,無酒不歡。既然詩酒一體,今天我要做的這個莊就是詩莊。在座各位,每人一首詩,以酒起興,以酒為題。我們不賽詩作的高下,只要盡展其才,盡抒心胸即可。如何?」
吳司馬道:「好便是好,只是喝到現在,我的頭腦已經混沌,只怕做不出警句來了。」
綠蝶道:「吳司馬真是的。從來警句都是自半醺中而來,連這也不懂,還虧你是個進士。」
吳司馬呵呵一樂,不再說話。李元芳突然道:「景輝兄,你這個莊,只怕元芳要作壁上觀了。」「噢?這是為何?」「因為元芳不會作詩。」
李元芳這話一出,其他人不由面面相覷,沈槐道:「元芳兄已經比過劍了,不作詩也行吧。」狄景輝看著李元芳,慢慢道:「你不會作詩?這我倒沒想到。不作也行,但你就只能受罰了。」李元芳道:「好,我受罰,你說吧,怎麼個罰法?」
狄景輝想了想道:「這樣吧,吳司馬,沈將軍,還有我,我們一人一首詩。你就一句一杯酒,我們念完你喝完,如何?」
李元芳點點頭,道:「好,我喝。」
綠蝶瞧瞧狄景輝,道:「你這個罰法也狠了點吧。我來說句公道話,上下句為一聯,李公子就一聯詩一杯酒,也不用這白瓷把杯了,還換回官窯小盅。」
狄景輝笑道:「就這麼會兒,你已經心疼起人來了?」綠蝶白了他一眼,伸手就把李元芳面前的酒杯換了。
狄景輝也不堅持,道:「綠蝶,燃香,我們作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