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一百五十章 文 / 秋水妖
第一百五十章
「呵呵……」穆雪染淒然笑了，垂眸，看向錦舒，「如果不是你，三年前，我嫁的就可能會是他，他，就不會有今天。」
原來是因為他！楚凌風低頭，看一眼倒在地上的錦舒，登時淹沒在一種歇斯底里的挫敗感中，說不出話，喘不動氣，彷彿，命懸一線的病人。
「所以，你恨透了我。」他喃喃，簡短的話語，卻似用盡了所有力氣。
「是！」她點頭，這一瞬，透過淚眼，卻看到他眼中驟射而來的那種淒切，哀涼憔悴，無限的憂鬱，令她，都有種受傷的感覺。
「呵呵呵呵……」他突然笑個不停。
蒼涼的笑聲，令穆雪染剛要停下的眼淚，忽然又洶湧。
「我抓了你媽媽，害死你爸爸，還對你，抵死折磨，如今，又間接的害死你所愛的男人，穆雪染，你恨我多少？」他突然沉聲問。
穆雪染怔住，她，只是一次次的提醒自己，對他的，只有恨，然而，究竟又恨他多少，她從未想過。
他卻根本就未曾等她回答，垂手，在地上撿起那把匕首，塞到穆雪染手中，「好，今天，我就給你一個報仇的機會，既然，你這樣恨我，就一刀刺下去，從今以後，你我兩不相欠，你也再也不用恨我。」
「嗤」的一聲，他撕開胸口衣衫，將胸口袒露出來，閉上眼睛，仰面長天，彷彿，在絕望的歎息。
穆雪染拿著匕首，看著楚凌風光滑的胸口，卻遲疑了。那裡，突突的跳著，她彷彿聽到，他心碎的聲音。他，絕望的神情，彷彿一頭喪失了全部親人的孤獨野狼，到底是什麼，令這個男人如此絕望？
穆雪染迷茫了，這個男人的真假，她從不敢去判斷，然而，此刻，她卻知道，他的所有情緒，都是真的。恍惚的，她彷彿看到他的眼中有淚滴出來，涼涼的，濃濃的。
穆雪染的手顫抖了，倏然一狠心，將匕首扔在身後，嘶啞的聲音，已經哽咽，「楚凌風，今天，是你救了我，我不會殺你。」
他睜開眼，看她的目光卻是無神，終於輪到，這個女人，來赦免他的罪行了。她，不殺他，只因他救了她性命，這，怎是他想要的結果？
「僅僅是因為這樣嗎？」他黯然問道。
「你覺得呢？還會因為什麼？楚凌風，除了恨，我對你，還能有什麼？」她冷冷的說，冰冷的言語，卻同樣，冷了她自己的心。
呵呵呵呵……她，終於肯將對他的感情，說的明白了，直截了當，這，也不正與他所想的一樣，除了恨，他還能指望些什麼？他所做的一切，也只能讓她恨他吧。
恨得這樣直接，這樣純粹。
他早該知道的，他，本不該如此來問，或許那樣的話，還能抱有一些幻想，以為，她，因為私情，才會對他手下留情。既然這樣，也好，也好……一切，就，再也清楚不過。他痛苦的閉上眼睛，不讓眼中絕望的光芒綻放出來，只是，這一瞬，他又感覺暈暈的，這一生，他從未感覺如此悲傷。
「為什麼？」她憔悴的聲音清晰傳入他耳中。
他緩緩睜開眼，滿目頹廢，「什麼？」
她黯然垂眸，不去看他太過悲傷的臉，「為什麼，這樣對我？」他對她，應是冷而霸道的，她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親手將匕首遞到她手中，要她殺掉他。
是懺悔嗎？可是，她感到的，只是他的黯然與失望。是什麼，令這個曾幽冷無情的男人，失望到想要放棄生命？她至今，還是不懂。
「人，都是會變的。」他淡然說道。其實，他想說，因為，他不想再看他這樣疏遠冷漠的眼光。可是……若是如此說，是不是亦說明了，他對她的感情？此刻的她，懷疑的雙目，似乎又以為，他這樣做是有什麼意圖，她對他的猜忌，已是根深蒂固了吧。若是，他那樣說，她是不是又會堅決的拒絕，甚至，嘲諷。
要得到她的心，此生，恐怕是不可能了。那麼，此生，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他，不是自甘墮落的人，若不然，三年前，婉兒死後，他就以墮落下去，而，此時，他卻彷彿真的墮落了。
她淒然一笑，帶著風輕雲淡的諷刺。是，人都會變，但，這個男人，不可能的。
「是誰，要害你？」他突然說，俊雋的臉上依舊乾燥，卻彷彿有哭過的痕跡。
穆雪染抬頭，一愕，突然想起，她竟從未見過這個男人流過一滴眼淚，任憑，如何的傷懷，如何的憂鬱。她突然覺得，他其實和她有些相似，只是，她不哭，是因為所受的折磨來自於他，而，他呢，又是因為誰？這個男人，她從不瞭解，而，她呢，他又瞭解她多少？
「柳雨晴嗎？」他又問。
穆雪染又是一愕，卻搖搖頭，不是想包庇柳雨晴，而是，這件事，她要親自去做。自從，錦舒倒下的那一刻，現在的穆雪染，就已不再是以前那個任人宰割的穆雪染，她要親自，為錦舒，報仇！
她，終究是不肯對他講真話的，她對他，始終是防備的。楚凌風再次心傷，無力的在嘴角扯出一抹慘淡的笑。其實，他已經知道，要害她的是柳雨晴。
今早，他有重大的事要給穆雪染說，心急的等不到他去楚院，就去她家裡找她，哪知，怎麼敲門，都沒有反應，她的房間，是空的。驚詫之下，楚凌風找了幻影，和善於尋覓蹤跡的幻影四處去找，在那間板房外，他見到了暈迷在地上的東旭，用冷水將東旭澆醒後，東旭便焦急的告訴他，柳雨晴要害穆雪染。而，也就是在那時，他聽到了林中傳來的那聲哀聲哭喊。
是她，在喊著，那個人的名字，「錦舒……」兩個字，震動了整個山林。
於是，楚凌風顧不得東旭，循聲而去，正趕上，三個男人向穆雪染衝去。
「少爺，穆小姐……」幻影清韻的聲音這時在身後傳來。
「嗯。」楚凌風無神的答應一聲，穆雪染則垂下了頭，看著錦舒冰冷的身體。
「東旭說，是柳雨晴要害穆小姐，我四處找過了，沒有找到柳雨晴。」幻影低著頭，神色很是不安。
他當過兵，殺戮的場面，他經歷過不少，早已見慣，而，此時，身邊有躺著幾個昏迷了的男人的穆雪染和總裁黯淡的神色令他很不安。
「嗯。」楚凌風又只說一字，看到穆雪染輕輕顫動了一下，紊亂的心思，更零散了。
「少爺，要不要派人，去柳雨晴家找找看。」幻影又說。
楚凌風無力的擺擺。」既然，穆雪染，不想讓她插手，就隨她去好了。以後，他的人，會保護好她，每時每刻，絕不會再出今天這樣的事。
他，本派了幻影保護她的，只是，昨夜，他，幻影，蝶，和幾個手下，去做了更重要的事，卻不知，稍一疏忽，竟釀成大錯。
「那，少爺，我們回去吧，你的傷還沒好，這些事，交給警方處理就行了。」幻影關切的說。
「東旭呢？」楚凌風淡淡的說，自始至終，視線卻從未再穆雪染身上離開。
「還在那邊，他中了麻醉藥，雖然醒了，但，現在還不能動。」
「嗯，回去，抬他一起回去。」楚凌風的聲音，沒有波動，彷彿經歷了滄桑巨變，徹底心灰意冷了。
「是，少爺。」幻影輕輕的回答。
「還有，派人通知錦舒的家人，他家兒子已經死了，我會出錢厚葬。」他淡淡的說。
穆雪染倏爾抬頭，眼中，閃過一抹顫動。原來，這個男人，答應過她的話，並沒有忘。這樣，她和錦舒，就徹底的了斷了吧，錦舒，若有來生，我會報答你。而，她呢，殺了人，是不是，要坐牢了？
「跟我回去吧。」幻影已經去了，楚凌風終於打破了兩個人的沉寂。
已經到了工作時間，她是該去楚院了，這個男人，果然是怎麼也不會放過她的，發生了這樣的事，他還惦記著要她去楚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