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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192章 溫城司馬氏 文 / 猛子

    第一百九十二章溫城司馬氏

    從河內所處的戰略地位和司馬氏在河內所擁有的實力來說,今日的司馬氏肯定處在風暴的中心,所以楊玄感舉旗之後,司馬氏必須做出選擇,是選擇支持皇帝,還是支持楊玄感;是選擇支持改革派勢力,還是支持保守派勢力;是選擇與山東貴族集團保持利益上的一致,還是與河洛貴族集團保持共同利益

    但在形勢沒有明朗之前,任何選擇的風險都太大,以司馬氏今日的處境,唯有縮著腦袋做「烏龜」,而冷眼旁觀的代價就是在形勢明朗之後,利益也隨之而去,白白錯失了一個大好的崛起良機然而,司馬氏不敢行險一搏,司馬氏輸不起就在這個時候,明概上座送來了有關伽藍和這場風暴的訊息這之後,司馬氏實際上已經沒有選擇

    伽藍就是皇帝的人,是裴世矩的親信,是改革派勢力中的一員,假如皇帝在這場風暴中贏得了最後的勝利,伽藍是戡亂功臣之一,只是,伽藍因自身身份和地位的卑微,其功勳無法利益最大化,假如司馬氏在此刻承認和接納了伽藍,把司馬氏的未來和伽藍捆綁到一起,那麼皇帝贏得最終勝利的把握就大,而伽藍因為實力的增漲,其個人能夠建立的功勳也大,因功勳而獲得的利益也能最大化,而最大化後的利益中的大部分,將歸於司馬氏

    所以,司馬氏絕不會錯失這樣的大好機會當然,是不是大好機會,還有待查證,只待有證據證明皇帝有五成以上的勝算,那麼司馬氏的加入,河內力量對東都的堅決支持,必將改變東都的局勢

    薛德音找到了伽藍,把司馬氏主動迎接他的原因做了解釋和分析

    「裴閣老和薛大將軍是否知道你的姓氏?他們是否告訴了陛下?你在南下河北之前,他們是否暗示你可以回歸本堂,認祖歸宗?」

    「假如陛下不知道你的姓氏,裴閣老和薛大將軍對你也沒有這樣的暗示,那麼你的認祖歸宗,實際上就是對他們的『背叛』,也可以解釋為是一場陰謀,你和司馬氏陰謀借助這場風暴從中獲利雖然陛下不會抹殺你的功勞,甚至也不會吝嗇對司馬氏的賞賜,但從此以後,你將失去陛下的信任,裴閣老和薛大將軍也未必會像從前一樣信任你」

    薛德音望著伽藍,搖搖頭,苦笑道,「某知道你不想留在這裡,你想回西土或許你認為認祖歸宗有助於你早日返回西土,但你想過沒有,假如你失去了陛下、裴閣老和薛大將軍等人的信任,你在西土還能像過去一樣為所欲為?你一旦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敦煌戍卒,你在西北的天地還有多大?你還能護衛你的兄弟朋友?你還有多少力量去保護沙門?」

    伽藍沉吟不語

    薛德音的話表達了一個意思,帝國利益、司馬氏利益和個人利益,孰重孰輕?假如以帝國利益為重,伽藍就必然要借助司馬氏的力量,如此皇帝贏得這場博弈的勝利,司馬氏獲利,而伽藍利益受損假如以司馬氏利益為重,伽藍認祖歸宗,隨即必然演變為帝國利益為重,受損失的還是伽藍假如以個人利益為重,伽藍暫時就不能認祖歸宗,如此一來就借助不到司馬氏的力量,而帝國利益必然受損,楊玄感在這場風暴中或許就能贏得最後的勝利

    薛德音之所以說出這番話,不是站在伽藍的立場,以伽藍利益為重,而是站在他自己的立場上,以他自己的利益為重他目前最為迫切的問題是,他已經與楊玄感決裂,一旦楊玄感贏了,他就玩完了,所以他當然希望皇帝贏皇帝贏了之後,假如伽藍被趕回西北,他必然受到連累試想中樞裡有御史大夫裴蘊,中央有大量同情楊玄感或者楊玄感的親朋好友,薛德音的下場可能比他父親慘,所以薛德音不惜代價也要確保伽藍的利益伽藍獲利了,他才能獲利,才能重歸朝堂並伺機為自己大人報仇雪恨,昭雪沉冤

    伽藍暗自冷笑人和狼在本質上並沒有區別,狼為了獵物要自相殘殺,人也一樣,為了利益,無所不用其極山東鴻儒劉炫、隴西李氏的李建成、河內司馬氏的司馬同憲、洛陽白馬寺的明概上座,甚至關中蘇氏的蘇合香,包括坐在自己眼前的薛德音,都在為了各自、各家族和各貴族集團的利益,爭奪自己這個獵物獵物的命運是什麼?當然是他人嘴中的食物,如果獵物不能殺出重圍,死了後連骨頭都不會剩下

    現在,伽藍理解了母親,知道母親為什麼讓自己發誓不要踏入中土了這中土這片森林裡,生存環境之惡劣,生存法則之殘酷,遠甚於蠻荒西土

    母親,你放心,兒一定活下去,一定會帶著兄弟們重返西土

    「先生能否告訴某,溫城司馬氏,誰說了算?是高老夫人,還是其他人?」

    薛德音略感驚訝地望著伽藍,眼裡是悄悄掠過一絲喜色伽藍果然厲害,一眼便看到了關鍵之處

    「溫城司馬氏,自永嘉之亂後便分崩離析,或衣冠南渡,或遠走蠻荒今日溫城司馬氏,出自南陽王司馬模一脈司馬模死於永嘉之亂,其子司馬保出奔涼州,徙居姑臧鮮卑拓跋氏統一大河流域,征服西北後,司馬氏被迫遷至代北雲中」

    司馬子如就是在代北長大,並與高歡等代北豪傑結交六鎮大起義,代北陷入混戰,司馬子如和哥哥司馬纂遂舉家南遷秀容川,投奔了爾朱榮,為爾朱榮出謀劃策爾朱榮擊敗葛榮等起義軍領袖,結束了內戰之後,發動了河陰之變,屠殺了元氏皇族和公卿百官,獨攬權柄時司馬纂病逝,司馬子如舉家南遷溫城,重歸故里,溫城司馬氏隨即再度崛起

    司馬子如病逝,司馬消難遠走關西,這一脈迅衰落,溫城司馬氏隨即由司馬纂的子孫傾力支撐司馬纂的子孫都在山東高齊任職高齊敗亡後,又在帝國任職,尤其司馬同游、司馬同回和司馬同憲兄弟,深得先帝的欣賞和器重,開皇中期甚至同在中樞任職,權勢顯赫

    反觀司馬消難一支,本在宇文氏的北周權勢傾天,但在先帝受禪之前卻舉兵反叛,被先帝擊敗之後,不得以遠逃江左江左覆滅,天下一統,司馬消難及其子孫的命運可想而知,就算先帝饒恕了他的「罪責」,善待他的子孫,但又能給予多少信任?給予多少權利?

    所以在整個開皇年間,司馬纂的子孫後代繼續掌控著溫城司馬氏但到了先帝晚年,司馬氏先是受太子一案連累,接著在先帝駕崩、今上繼位後,又受漢王楊諒叛亂一案的連累,再加上政治上的保守立場,可謂劫難連連,飽受打擊

    司馬纂一脈因此衰落,而這一脈的衰落,也意味著整個溫城司馬氏的衰落衰落了就要想辦法重崛起,於是司馬纂和司馬子如的後代們擱置了矛盾,再度攜手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身世顯赫德、高望重的高夫人做為溫城司馬氏一面耀眼的「旗幟」,一個金碧輝煌的「門面」,重返河內溫城

    薛德音的七娘就是司馬消難的小女兒,薛家和司馬氏的關係非常親近,所以很多司馬氏的隱秘薛德音不好直說,只能含蓄告之

    伽藍一聽就明白了,今日溫城司馬氏,司馬纂一脈因為人丁興旺,傑出之輩眾多,實力很強,但若論威望,卻比不上司馬子如一脈,姑且不說司馬子如在山東遺留下來的眾多門生故吏和附庸貴族這些寶貴的政治遺產,單以高老夫人前朝的皇族公主身份和高氏皇族在山東貴族中的份量,就足以讓其掌控整個溫城司馬氏

    司馬同憲在家族中的地位非常高,這是毋庸置疑的一件事,但司馬同憲出自司馬纂一脈,對他而言,最迫切的是如何讓司馬氏再度崛起,讓自己這一脈再度掌控整個司馬氏的命運,所以,他當然希望伽藍認祖歸宗,至於伽藍本人,當然是用完了就扔到一邊,難道還希望伽藍乘勢而起,繼而讓司馬子如一脈掌控司馬氏的未來?而高老夫人顯然是希望伽藍能乘勢而起,並承擔其振興整個司馬氏和自己這一脈的重任,也就是說,高老夫人會多的考慮伽藍本人的利益

    現在司馬同憲匆匆而來,某種程度上意味著司馬氏家族內部的矛盾正在升級如今司馬氏既不是高老夫人說了算,也不是以司馬同憲為首的司馬纂一脈說了算,而是看雙方妥協的結果,而妥協的前提是,在利益分配上,雙方是否都能滿意

    伽藍的神色愈發冷肅,眼裡陰戾之色越來越濃忽然,他指著自己,問道,「先生,以你看,某是司馬氏的血脈?」

    薛德音知道伽藍的決斷了,他絕不會承認自己是司馬氏的後裔

    「過去不是,現在嗎?」薛德音撫鬚而笑,語含雙關,「可能是,可能不是」

    伽藍劍眉緊蹙薛德音這話說得太圓滑了

    薛德音繼續說道,「將軍是沙門護法,維護的是沙門利益,但沙門在事先沒有告之將軍的情況下,把將軍身份的秘密透漏給了司馬氏,用意何在?可曾想過這會傷害到將軍本人?一旦陛下獲悉將軍身份的秘密由沙門揭開,而將軍又是沙門護法,那麼陛下是否會認為沙門主動介入了這場風暴?這對沙門有什麼好處?」

    伽藍微微頷首不管明概上座是怎麼想的,此事都有不妥之處,假如自己走進了溫城,承認了姓氏,對沙門的未來肯定沒有絲毫好處

    「司馬老先生何在?」

    「在劉老先生帳中,很快便來拜會將軍」

    「請先生代為婉拒」

    薛德音緩緩站起,問道,「何時去東都?」

    「刻不容緩,今夜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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