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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兩百二十五章 當年往事 文 / 猛子

    第兩百二十五章當年往事

    同一時間,楊恭仁與韋津、李丹也聚在一起商討戰局。

    目前無論是東都衛戍軍還是西京衛戍軍,都慘遭重創,尤其是東都衛戍軍,只剩下不足五千人,西京衛戍軍雖尚有一萬五千人左右,但因為連番苦戰,將士極度疲憊,不堪再戰。

    今日戰局已變,隨著宇文述和來護兒率軍抵達東都戰場,楊玄感雖然在兵力上不落下風,甚至還有從河南各地趕來的援軍,但政治上瀕臨失敗。之所以是瀕臨失敗,而不是徹底失敗,是因為楊玄感依舊還有逆轉戰局的機會,只要他擊敗了宇文述和來護兒,則形勢必將再一次顛覆,楊玄感將再一次掌控大局。

    現在,帝國各方勢力都把目光注視在破陵戰場上,等待著破陵決戰的結果。

    楊玄感當然要決戰,他手上還有十幾萬軍隊,還有足夠強悍的士氣,還有正從河南各地疾馳而來的援軍,他有相當大的勝算。更重要的是,他實際上根本沒有選擇,不論是西進關西還是決戰東都,失敗了的結果都一樣,所以,即便選擇西進關西,當前也必須進行破陵決戰,重創或者擊敗敵軍,這樣才能安全殺進關西,否則讓宇文述和來護兒跟在後面窮追猛打,他焉能不敗?

    宇文述和來護兒當然也要決戰,但他們敗不起,所以大戰一旦開始,他們會非常謹慎,在進攻上會非常保守,會想方設法把戰事拖延下去,以等待皇帝和遠征軍的到來。可以預見,這種保守的策略會給楊玄感西進關西製造更多的機會和時間,而李丹和韋津則別無選擇,唯有不惜代價阻止楊玄感進關。

    「明日必須進攻。」韋津的語氣斬釘截鐵,沒有商量餘地。

    楊恭仁和李丹相顧無言。明日是否決戰,在坐幾位都做不了主,真正能作主的是宇文述和來護兒,因為他們手上有軍隊,而楊侗、樊子蓋和衛文升等人雖然位高權重,可惜手中無兵,不得不看兩位大將軍的臉色。

    「明天楊玄感一定會進攻。」

    楊恭仁歎了口氣,情緒很複雜。他和楊玄感都是這一代弘農楊氏子弟中的佼佼者,關係非常好,彼此都很尊重和敬佩對方,然而,誰能料到,兩人竟有同室操戈的一天,更讓人難過的是,楊玄感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從個人感情上來說,楊恭仁不想和楊玄感兄弟相殘,但從帝國和皇族利益來說,他又不能不拔刀相向。

    「但明天宇文述和來護兒未必會迎戰。」韋津撇撇嘴,不屑地冷笑道,「即便迎戰,也未必會竭力進攻。」

    楊恭仁自然明白韋津話裡的意思,他也同意不惜代價發動猛攻,唯有擊敗楊玄感,叛軍才會敗退,才會軍心渙散,士氣低迷,繼而崩潰,然而,僅憑東都和西京兩支殘軍是無法擊敗楊玄感的。

    「觀公,某等沒有退路,唯有一戰啊!」

    李丹知道楊恭仁下不了決心,也沒有拚死一戰的**,事實上也的確沒有擊敗楊玄感的實力,但一旦宇文述和來護兒有意把楊玄感「趕」出東都,「趕」進關西,關中本土貴族必將為此付出慘重代價,反對楊玄感則被楊玄感所殺,支持楊玄感則被皇帝所殺,進退無路,而皇帝早有手段,早早便用李淵代替元弘嗣控制了西北軍,只待李淵入關,則與宇文述和來護兒形成前後夾擊之勢,楊玄感必敗,如此皇帝則實現了「重創」甚至「全殲」保守勢力的目的。

    楊恭仁沉吟良久,忽然問道,「禁軍校尉伽藍,你們可曾見過?」

    韋津和李丹互相看看,目露疑惑之色。伽藍之名,早有耳聞,尤其是李丹,早在幾個月前便從司馬令虞處獲悉此人,不久前當他得知伽藍是司馬氏子弟時頗為驚訝。司馬令姬是他的夫人,論輩分,伽藍要喊他一聲「姑父」,不過這件事司馬氏至今沒有公開,伽藍也是諱莫如深,相關秘密僅在個別權貴之間流傳,這背後玄機重重,李丹自然不會涉足其中,所以雖然與伽藍同在北邙山戰場,卻自始至終沒有相見。

    韋津不明所以,緩緩搖頭。李丹猶豫了一下,也是搖頭,然後試探著問道,「聽說,他出自溫城司馬氏。」

    司馬氏自帝國建立之初便是飽受打擊的對象,尤其溫城太史堂子弟,屢遭政治風暴的侵襲,很多門生子弟境遇悲慘,流落異鄉,不知所終,所以李丹這句話並沒有引起韋津的注意。

    楊恭仁沉吟稍許,淡然說道,「伽藍是某的外甥。」

    李丹臉色頓時凝滯,眼裡掠過一絲訝異。

    韋津先是驚訝,隨即想到觀德王楊雄之女與溫城司馬大郎之間曾有一段蕩氣迴腸的愛情故事,記得當年司馬大郎一次次上門提親,而觀德王一次次拒絕,鬧得滿城風雨,突然禍從天降,司馬大郎因罪流配敦煌,接下來便發生了一件讓觀德王「顏面盡失」的事,他的女兒竟然「逃離」了京都,不離不棄地追隨司馬大郎同赴敦煌而去。楊雄勃然大怒,就此斷絕父女之情,甚至對外宣稱他的女兒已經暴病而亡。一個皇族未婚少女為了追求愛情而離家出走,這當然是一件醜聞,所以即便在京都也是知者寥寥。不過這也是一個老掉牙的愛情故事,知情者無從評判它的對錯,考慮到皇族和觀德王的臉面,也就選擇性地遺忘了。

    今天,楊恭仁突然提及當年「家醜」,並承認伽藍的身份,這裡面有何玄機?觀德王已經去世,楊恭仁是家主,他有權力承認這段姻緣,只是,他此刻公佈此事,目的何在?又是何種暗示?

    「司馬大郎?」韋津神色平靜地問道。

    楊恭仁微微頷首,卻是不說話。

    李丹眉頭緊蹙,也是不說話。

    伽藍當真是司馬大郎的兒子?司馬氏都沒有正式承認伽藍的身份,楊氏卻承認了,而且是當著韋津和自己的面,正式的公開的承認伽藍的身份,這是為何?

    二十多年前,李丹還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當然知道司馬大郎的愛情故事,不過卻為司馬大郎後來的悲慘結局唏噓不已。當時觀德王楊雄位高權重,而司馬氏沒落不堪,司馬大郎又是亡妻的鰥夫,即便楊雄的女兒非他不嫁,皇族又豈肯接受這門聯姻?所以司馬大郎的結局只有一個,流配邊疆,楊雄沒有痛下殺手就算格外開恩了。

    楊氏和司馬氏的仇怨,並不是因為這件事而結下。早在帝國建立之前,先帝與司馬消難就已經勢成水火,兵戈相見,但他們之間的仇怨,說不上誰對誰錯,成王敗寇,沒辦法,所以先帝統一中土後,並沒有對司馬消難一門斬盡殺絕,但也不予重用。司馬大郎這件事,先帝知道,今上和他的幾個兄弟也知道,畢竟這也算是皇族醜聞。既然是皇族醜聞,那麼伽藍的身份是否公開,就不是楊恭仁說了算,他必須先行稟奏今上,今上才是皇族最大的家主,今上答應了,楊恭仁才能對外公開。

    難道陛下早就知道伽藍的真實身份?聯想到裴世矩、薛世雄對伽藍的信任和器重,再聯想到此次陛下不遠萬里將其調至禁軍驍果,並委以重任,便可推測出這種可能性的確存在。

    「觀公不妨直言。」

    韋津懶得費神思索。伽藍的身份本是皇族家事,雖然牽扯到一些當年舊事,但與這場風暴有何關聯?楊恭仁到底想說什麼?

    「六月十三,伽藍秘潛東都,於洛陽白馬道場拜見越王。」

    楊恭仁不緊不慢,徐徐道來,把伽藍兩次秘潛東都,以及所進之言、所獻之策對東都局勢的影響做了簡略述說。

    韋津和李丹都聽明白了,伽藍就是皇帝的「秘使」,他的話,你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但如果不接受,你便要做好不接受的準備。從伽藍的所作所為來看,他已經預見到楊玄感敗亡的後果,為了拯救帝國的保守勢力,他一直在努力,但成效甚微。假如伽藍的所作所為均來自皇帝的授意,那麼,皇帝的真正用意是什麼?難道他並不想借助這場風暴摧毀保守勢力?

    韋津思考良久,忽然問道,「伽藍何在?」

    「會來的。」

    楊恭仁對韋津和李丹的「合作」態度很滿意,要知道他之所以奪情起復,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自救」。

    這場風暴是楊玄感掀起來的,而楊玄感同樣出自弘農楊氏。弘農楊氏實際上都可以稱之為皇族,但考慮到血緣親疏,不同支脈所享受的權力和財富懸殊很大,比如楊雄就可以封王爵,而楊素則只能封公爵,於是,派系林立,矛盾重重。

    弘農楊氏內部的矛盾由來已久,比如當年楊忠楊堅父子便忠誠於獨孤氏,而楊敷楊文紀兄弟則附翼於宇文氏。楊敷便是楊素的父親,楊玄感的祖父。世家內部的矛盾代代相傳,某種意義上既是一種制約和平衡,也是維持世家傳承的必要手段,東方不亮西方亮嘛。先帝朝,弘農楊氏就是楊雄和楊素的對抗,現在楊雄和楊素死了,楊玄感又自尋死路,絕了一門的生機,那麼便剩下楊雄一脈一枝獨大。某個宗室權貴一枝獨大,必然會威脅到皇權,影響到皇族的穩定,更不要說像楊恭仁這樣的持保守立場的大貴族,所以,對楊恭仁來說,此次楊玄感的敗亡,實際上也把他逼到了懸崖邊上,危在旦夕,為此,他不得不身先士卒衝鋒陷陣,以此來表達對皇帝的忠誠。

    不論從個人家族利益出發還是從保守貴族集團的立場出發,楊恭仁都想盡快擊敗楊玄感,結束這場風暴,因此,他迫切需要與更多勢力結成聯盟,而能給予其最大幫助的正是伽藍。

    果然,伽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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