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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四十九章 蕭牆 文 / 夢還君

    這兩章有點水,但又不得不寫,二十八小時內會再次更新,最少兩更,求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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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雪琪點了點頭,微微轉頭看了一眼水夢塵,眼神中閃過一縷溫柔。

    卻聽她道:「多謝掌門。掌門師伯,諸位師伯師叔,我與水夢塵師弟從小一起長大,幾乎形影不離,而且他七脈會武之後,空桑山、流坡山,曾經與我等出生入死,為了保護同門與魔教餘孽殊死鬥爭,絕非是魔教內奸。此刻外人在場,我師弟或有難言之隱,請掌門師伯三思而行,千萬不要……」

    「等等!」

    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陸雪琪的話。眾人看去,卻是坐在天音寺兩位神僧下首,焚香谷那位複姓上官的老人,剛才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天音寺兩位神僧身上,沒有注意看他,此刻看去,只見他面容瘦削,身材頗為瘦長,連說出來的話,也有些尖銳。

    「這位姑娘說的外人,多半便是指我,還有普泓道兄、普空道兄以及眾位同道吧?嘿嘿,青雲門出了這麼一檔子事,虧你們還自居天下正宗,難道連個交代也不要讓我們看到嗎?」

    道玄真人與其他各脈首座長老的臉色,頓時都難看下來,坐在旁邊的蒼松道人冷冷道:「上官策道兄,今日我們掌門既然決定了要在諸位面前公審此人,就是為了給諸位一個交代的!」

    上官策嘿嘿冷笑了兩聲,陰聲道:「蒼松道長,你們青雲門這個叫水夢塵的弟子身上,隱情實在太多,煉化魔教邪物,居然還會天音寺的不傳真法,而且多半還與我們焚香谷的無上神器玄火鑒脫不了關係。」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目光轉向道玄真人,道:「我話先擺在前頭,玄火鑒乃我焚香谷至寶,我們可是一定要找回來的!」

    田不易越聽越怒,冷笑一聲,道:「上官道兄,既然這寶物如此重要,你們焚香谷怎麼也不看好,隨便亂丟,居然會與青雲小輩搭上關係了?這麼說來,你們看守寶物的人,只怕也是廢物吧?」

    上官策大怒,霍地站起,田不易毫不示弱,刷的也站了起來,場中氣氛突然緊張到劍拔弩張的地步。

    道玄喝道:「田師弟,你做什麼?坐下!」

    田不易狠狠瞪了上官策一眼,但終究不敢當眾違逆掌門,只得緩緩坐下。道玄轉頭對上官策道:「上官道兄,我們自然會給你個交代,你放心就是。」

    上官策冷笑一聲,也坐了回去。

    水月大師微怒道:「琪兒,你還不回來。」

    陸雪琪搖搖頭,眼中溫柔之意更盛,卻見她抬頭道:「掌門師伯,無論我師弟犯了什麼錯,懇請掌門師伯仔細查問,但他絕對不是潛入我青雲門下的內奸!」

    她望著前方,容色端然,彷彿對著整個世界也無絲毫懼色,決然道:「弟子陸雪琪,願以性命擔保!」

    眾人一時都被震住!

    水夢塵面不改色,心中卻是十分感動,但是師姐這般維護自己,卻讓他更加擔心不已。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受到半分傷害。

    「弟子林驚羽,也願以性命為水夢塵和張小凡擔保!」

    幾乎就在陸雪琪說完此話的同時,林驚羽再也忍耐不住,毅然衝了出來,跪在大殿之上,也不看師父蒼松道人頓時變成豬肝般的臉色,豁出去了一般,大聲道:「水師兄和張師弟為了青雲出生入死,絕對不會是外派內奸,弟子與他從小一起長大,更知絕無此事,請掌門師伯三思啊!」

    道玄真人此刻的面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但此刻彷彿受到了什麼刺激,青雲弟子中突然一陣騷動,片刻之間,風回峰門下弟子、龍首峰門下弟子以及小竹峰門下弟子,同時有人跑了出來,一起跪下,大聲道:「弟子也願以性命為水師兄和張師弟擔保!」

    眾人失色,放眼看去,這四人卻是曾——&網——、文敏、田靈兒與齊昊,就連小竹峰所有到場弟子,居然也都在這四人身後,跪拜於殿中。此刻除了田不易夫婦,水月大師,龍首峰首座蒼松道人和風回峰首座曾叔常,同時都站了起來,驚愕之極。

    此刻大殿之上,情況一片混亂,道玄真人心中怒氣大盛,心道這些忤逆弟子難道今日都要造反了不成?偏偏這個時候正道眾多同道都在,發作不得。他這個青雲門的掌門真是丟盡了顏面,這一下怒氣直衝胸膛,卻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只聽背後有個人輕輕咳嗽一聲,卻是他的弟子蕭逸才,輕聲道:「師父,你是不是回去休息一下,等一會再來處置?」

    道玄真人立刻醒悟,重重哼了一聲,砰地一拍桌子,頓時一片混亂的青雲弟子安靜了下來,目光都向這裡看來。

    道玄真人一聲不吭,大步向內殿走去,眾人面面相覷,只有蕭逸才微笑著站了出來,對著眾人道:「嗯,後山剛才有件急事,急待我恩師處理,請諸位稍候片刻。」

    上官策面有譏諷之意,道:「蕭師侄,早就聽說你們青雲門的規矩大,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尋常啊!」

    蕭逸才眼中怒色一閃而過,但隨即微笑道:「前輩說笑了。」說著轉過身來,輕輕咳嗽一聲,走到蒼松道人等各脈首座面前,低聲道:「諸位師叔,還不叫他們起來?」

    曾叔常等人反應過來,立刻上前喚回弟子,拉到一邊狠狠訓斥不已。田靈兒被蘇茹拉了回來,卻沒有挨罵,反是她滿腹委屈,眼中有隱隱淚花,叫道:「娘……」

    蘇茹長長歎息一聲,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說了。田靈兒向田不易看去,卻見田不易面色鐵青,眉頭緊鎖,一個字也不說,悶聲坐在椅子之上。

    水月大師怒哼一聲,示意小竹峰所有弟子隨她而去。

    待走出殿外,水月臉色凝重,直走到陸雪琪跟前。

    陸雪琪不敢看她,低垂著頭,輕聲叫道:「師父。」

    水月凝視著她,這個她最得意也最美麗的弟子,半晌沒有說話,然後突然歎息了一聲,聲音頗為無奈,彷彿還帶著些淡淡淒苦。

    文敏和陸雪琪同時吃了一驚。

    水月從陸雪琪身上移開目光,走到玉清殿外的欄杆處,向外眺望,但見山峰入天,白雲飄緲,一派仙氣凜然。

    「琪兒,你今日做錯事了,你知道嗎?」

    陸雪琪低著頭,輕聲道:「是,師父,我讓您為難了,是弟子的錯。可是我絕不容任何人傷害小塵,他若是有什麼閃失,我又豈能獨活!」

    水月望了她半晌,搖頭低歎:「冤孽啊!」

    小竹峰弟子一時鴉雀無聲。

    水月突然續道:「你可知道我剛才說你做錯了事,並非是說你讓我下不了台?」

    她微微苦笑,目光再一次向遠方望去,彷彿她也陷入了一場久遠的回憶:「你們這些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逞一時之勇,只怕反而是把夢塵往死路上推啊!」

    陸雪琪臉上失色,失聲道:「師父?」

    水月的聲音漸漸低沉,彷彿又看到了深埋在記憶中的往事:「好多年了,一轉眼就快過了百年了吧!當年,也有個人像他一樣的,犯了大錯,但是我們、我們卻不顧一切為他求情,可是終於還是……」

    她慢慢回頭,迎著陸雪琪與文敏兩個人的眼睛,輕聲道:「當年那個人的情況,和今日你師弟雖然並不相同,但境遇卻極是相近。可是那個人,卻向來是你們掌門師伯最痛恨的人啊!」

    水月低沉地,甚至是帶著一絲痛楚地說著。生平第一次在她的弟子面前,露出了傷懷的模樣。

    接著她繼續低聲道:「此間之事,你們不許再插手,為師就算拼了命,也不會容許別人傷到夢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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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之上,道玄真人還沒有回來,但眾人之中,隱隱都傳出竊竊私語之聲。

    小竹峰眾人重新走了進來,但見眾人分立兩旁,張、水二人仍然或跪或立於兩旁。陸雪琪雖然沒有站到水夢塵身邊,仍在小竹峰的隊伍最前方,站在最靠近他的位置。

    片刻之後,道玄真人緩緩從後堂裡走了出來,回到了座位之上,大殿上頓時安靜下來。

    道玄真人卻沒有立刻向二人問話,反是面有歉意,向旁邊的普泓神僧道:「普泓師兄,我門下弟子無禮,讓師兄見笑了。」

    普泓微微一笑,合十道:「道玄師兄哪裡話!」

    這時,蒼松道人走了過來,手裡拿了個不大不小的茶碗,放到了道玄真人手邊的茶几。

    蒼松道人低聲道:「師兄千萬別為了這兩個孽障氣壞了身子,先喝杯茶,我們繼續再審。」

    道玄真的拿起那茶碗,輕輕抿了一口,放下道:「多謝師弟了。」

    蒼松道人隨即退了回去,道玄真人的目光,也再一次地回到了場中兩個少年人身上。眾人一時都緊張起來,知道接下來的,只怕便是決定這命運的時刻。

    「水夢塵,我最後問你二人一次,你可有話要說?」

    回答他的依舊是沉默,且不說水夢塵,就連一旁跪拜的張小凡,雖然害怕,都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他再聯想到剛才眾弟子為他求情時的情景,內心深處,忽然有一陣沉眠多年的無名之火,熊熊燃燒而起。

    彷彿百年之前,那個白色身影,也像這般跪在玉清殿上,在三清神像面前,在眾位師長長老面前,甚至是在眾位同門苦苦為之求情之中,卻依然那般桀驁,那般的不可一世,睥睨世間。

    「砰!」

    一聲大響,眾人震駭!

    道玄真人彷彿終於失去了耐心,霍然站起,手指水夢塵怒道:「孽障,你二人入門之時皆是孤兒,我看你們可憐,將你們收留在青雲門中,不料卻是養虎為患!」

    水夢塵搖搖頭,淡淡道:「我二人自無愧於心,不是什麼孽障,堂堂男兒之軀,有何懼他人碎語。」

    他話說的極輕,但場中眾人都聽得一清二楚,卻見道玄真人怒極反笑,道:「水夢塵啊水夢塵,今日我若不除去你這個孽障,我青雲門如何向天下正道交代。」

    他話一出,場面立刻變得緊張起來,水月大師身子緊繃,手心見汗。田不易更是直接起身,踏前一步。眾人中陸雪琪、田靈兒、林驚羽等人臉色都刷的白了,便是坐在旁邊的天音寺普泓神僧,也彷彿隱隱有些不忍,向道玄低聲道:「道玄師兄,這個是不是再斟酌……」

    道玄哼了一聲,冷然道:「這孽障修為資質極高,又與魔道邪物熔煉一體,犯我正道大忌,我今日…」

    「呀!」

    突然,一聲大呼,震懾全場,眾人無不失色。驚駭之中,赫然竟是道玄真人身子劇顫,怒吼一聲,將茶碗扔了出來,如被燙手一般。

    「啪啦!」那茶碗被摔得粉碎,其中茶水流淌而出,其中飛起了一道黑影,片刻之後停頓在半空之中,發出吱吱怪聲。

    那是手掌一般大小的異種蜈蚣,色彩絢麗,尾部竟有七條分岔。此刻震動飛起,搖頭擺尾,模樣驕橫之極。

    張小凡呆住了,整個身體突然都微微顫抖了起來,目光直直地瞪著在半空中的那隻怪物,那只深深烙印在他記憶深處的東西:「七尾蜈蚣!」

    時光剎那間如倒流而上奔騰咆哮的巨流,將他帶到了多年前那個黑色的夜晚,那個普智與神秘黑衣人決鬥之時。

    他身子一抖,直接把八極棍祭了出來,普智老和尚的悲天憫人的臉彷彿就在眼前晃動著。

    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都在道玄真人身上。

    青雲門眾位首座長老,其見識閱歷豈是常人可比,眨眼間即將道玄真人圍了起來,特別是與那只七尾蜈蚣隔開,待眾人向道玄真人看去,不由得盡皆失色。

    只見道玄真人右手顫抖,中指處赫然有個傷口,顯然是被那七尾蜈蚣所傷,只見在這片刻間,流出來的血已然是黑色的,更要命的是,從指端傷口之處,一道觸目驚心的黑氣,幾乎以看得見的急速向上攻去。

    七尾蜈蚣以天下絕毒著稱,便是道玄真人這般得道高人,竟也為之所困。

    道玄真人片刻間只覺得頭昏眼花,氣悶難忍,但他道行何等之高,尤勝過當年的普智和尚,立刻強自定住心神,左手並指如刀,向只片刻間幾乎已經麻木的右手連點數下,凌空畫符,登時將那道黑氣上攻之勢擋緩了下來。

    此刻蒼松道人衝到他的身邊,緊緊扶住他的身體,一看道玄真人傷口,對著水夢塵道:「你們兩個孽障,居然敢暗害掌門!」

    眾人大驚失色,張小凡失聲道:「不,不是我……」

    水夢塵眉頭緊鎖,也不辯解,緊緊的盯著道玄真人。

    被眾人簇擁著的道玄真人,此刻面色已經稍好,但七尾蜈蚣何等劇毒,便是在他臉上,也隱隱望見黑氣,薄而不散,不過儘管如此,他神志卻還清楚,深深呼吸之後,道:「快將這兩個孽障擒下,好好審問。」

    蒼松道人轉過頭來,道:「師兄放心,有我在。」

    道玄真人大口喘息,但心倒放了一半,點了點頭,向他看去,正待說:「那就……」

    忽聽水夢塵大喝道:「小心!」

    他聲音堪堪傳來,蒼松道人在他眼前的那張臉,突然從焦急神態,變得猙獰無比。也幾乎就在同時,道玄真人腹心一涼,瞬間劇痛傳來,身子大震,原本移往右手壓住毒勢的一身精元,突然消散。

    「啊!」

    道玄真人一聲大吼,左手倒切下來,蒼松道人左手立刻迎上,兩相撞擊,蒼松道人身子大震,倒飛出去,落到玉清殿門前,片刻之後,嘴角緩緩流下一道血痕,但神色間卻在冷笑。

    在他右手之上,橫握著一把短劍,晶瑩如水,一看就知非是凡品。而此刻劍身之上,血痕纍纍,鮮紅的血,從劍刃之上,緩緩地一滴一滴流了下來,滴到大殿上的青磚之上。

    剛才還一片混亂的人群,突然都安靜了下來,如死一般的寂靜。

    道玄真人墨綠色的道袍,腹部之處轉眼間已然變做了深色,他整個人的臉色也頓時蒼白之極,只是,他此刻臉上的驚愕之色,卻遠遠勝過了身體上的痛楚。

    「你,你做什麼?」他嘶啞著聲音,向著站在大殿門口處的蒼松道人,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此刻,甚至連龍首峰的弟子齊昊、林驚羽等,也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個個張大了嘴,望著那個曾經是這青雲山上最有權勢之一的人。

    「我?」蒼松道人彷彿突然變做了另外一個人般,猖狂地大笑出來:「我在暗算你啊!你難道看不出來嗎?」說著,他用手一招,半空中的七尾蜈蚣頓時向他飛去,轉眼間消失在他袖袍之中。

    齊昊再也忍不住,聲音中帶著困惑與驚駭,大叫道:「師父,你、你瘋了嗎?」

    蒼松道人向他看了一眼,隨即目光又落到了站在齊昊身邊但神色幾乎與他一樣的林驚羽,還有更多的龍首峰弟子,甚至於其他青雲門各脈的弟子,都用一種看待瘋子般不能置信的眼光望著他。

    「哈哈哈,瘋了?是啊!我早就瘋了!」蒼松道人仰天大笑,神態彷彿也帶著一絲瘋狂:「早在一百年前,也是在這個玉清殿上,當我看到萬劍一萬師兄的下場之後,我就已經瘋了!」

    「師父!」龍首峰的齊昊和林驚羽此刻的聲音都已經帶著哭腔,但在他們身後,圍繞在道玄真人周圍的青雲門眾位首座長老,身體卻突然僵硬!

    萬劍一,這個彷彿帶著夢魘般的名字,帶著濃濃的陰影,壓在青雲門的上空。

    道玄真人眼角抽搐,這個百年來從來都沒有人膽敢在他面前提起的名字,彷彿也深深刺激了他一般。蕭逸才攙扶著他的身體,卻赫然發覺,道玄真人受創的身體忽然劇烈地抖了一下,甚至隔著那層衣裳,他也感覺的到,那突然在恩師身體裡焚燒的火焰,竟是這般的炙人!

    蒼松道人神態瘋狂地站在那裡,彷彿這許多年來積壓在心頭的惡氣終於洩出,一時之間,竟無人上前捉拿這個傷了青雲門掌門至尊的兇手。

    他指著道玄真人,又指了指在人群背後,那在陰影中的三清神像,大聲地道:「你,你們,」他向著田不易、水月、曾叔常、商正梁等青雲首座指了過去,「你們都給我憑良心的說,這個掌門之位,到底是該誰來坐?是當年的萬師兄,還是他?」

    沒有人回答,年輕弟子是不知所措,但田不易等人卻鐵青著臉色,一聲不吭。

    大殿之上,只有蒼松道人如同瘋狂的聲音迴盪著:「怎麼,你們不說話了嗎?是不是心裡有愧啊?哈哈哈,是啊!是啊!其實誰心裡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樣?可是如今,坐在這個位子上的人又是誰?」

    水月臉色蒼白,望著與平日判若兩人的蒼松,緩緩道:「蒼松師兄,事情都過了百多年了,你又何必如此執著?」

    「呸!」蒼松道人此刻根本不顧及自己的身份,狠狠地呸了一聲,面有不屑之色,冷笑道:「百多年?是啊!我忍了百多年,直到今日才有機會為萬師兄伸張冤屈。當年青雲門下,蠻荒之行,你、你、你!」

    他手指一個一個點了過去,連指了田不易、曾叔常、商正梁,冷笑道:「你們這百年來,當首座當的舒服了,可還記得當年萬師兄不顧一切地救我們性命?可還記得當年是誰毫無吝嗇地將修道心得與我們分享,讓我們道行大進?還有你!」

    他赫然一指水月,冷然道:「你剛才居然說我如此執著?嘿嘿,嘿嘿,當年誰不知道你私下苦戀萬師兄,而他後來救你愛你,想不到當日竟見死不救,今日卻還來譏諷於我!」

    水月面色刷的慘白!

    「還有你,田不易!」彷彿是想把心中所有的怨憤之氣都發洩出來,蒼松道人狂笑著指著田不易,大聲道:「你自己說,萬師兄對你怎樣,你又是怎麼回報於他?」

    田不易面色鐵青,雙手緊緊握拳,旁邊站著他的妻子蘇茹,面色也是一般的蒼白,可是他們二人,卻一個字都不曾說出口,任憑蒼松道人在那裡大聲狂笑指責著。

    「你當日不過是大竹峰門下一個普普通通的木訥弟子,連你師父師兄們都看不起你。但萬師兄遇到你之後,慧眼相認你是可造之才,從此悉心栽培於你,不但將自己修道心得相告,更極力將你推薦入蠻荒五人行中,從此你才能登上青雲門風雲人物,才能坐上了今天這個位置。我說的對不對?」

    田不易深深呼吸,臉上神色夾雜著幾分痛苦,半晌才從口中緩緩地道:「萬師兄待我恩深意重,我就是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

    此言一出,非但大竹峰門下弟子,連其他各脈包括在旁邊驚訝於青雲內亂的天音寺、焚香谷之人,也都變了臉色。顯然連田不易也這般承認,可見蒼松道人口中那個萬師兄的確大有隱情。

    蒼松道人嘿嘿冷笑,道:「好,好,好,你終於也承認了,算你還有一點良心,那你又是如何回報他的,你說啊!」

    田不易慢慢低下了頭,牙關緊咬,彷彿身子也在微微顫抖。

    蒼松道人狂笑道:「好,你不說,我替你說。你這無恥之人,枉費萬師兄如此看重於你,當日回到青雲山上之後,你明知道萬師兄當時喜歡小竹峰的蘇茹蘇師妹,你卻橫刀奪愛,可有此事?」

    田不易霍然抬起頭來,但一接觸蒼松道人幾乎瘋狂的目光,那炙人的火焰彷彿也燃燒其中,不知怎麼,竟感覺冥冥之中,彷彿有個白色的身影站在蒼松道人身後,他頓時說不出話來,又慢慢低下了頭去。

    他沒說話,他身邊的蘇茹卻突然踏上一步,大聲道:「蒼松師兄,你有事便衝著我來!當年萬師兄的確對我有心,但我從頭到尾,對他都是尊敬愛戴之意。他對我們夫婦二人,恩重如山,但我和不易要好,都是我自己的意思,說不上什麼橫刀奪愛。而且當年萬師兄他自己也在我們二人面前,親口祝福過我二人了。」

    蒼松道人冷笑一聲,道:「萬師兄性子何等驕傲,被你們二人背叛之後,豈能像俗人一般死纏爛打?他向來寧願自己傷心,也不願讓別人看到。」

    說到這裡,他似是不願再說下去,目光瞪向受傷喘息的道玄真人,眼中透出無盡的仇恨,道:「當年萬師兄對我如兄如父,一手栽培我,在蠻荒中更是不顧性命救我,我這條命,早就給了他了!可恨百年前,我竭盡全力竟也不能救他,從那之後,我就告訴自己,無論如何,我也要替他報仇!」

    話說到最後幾句,他聲嘶力竭地喊出,彷彿對著自己的深心,又像是對著冥冥中的那雙眼睛。

    蕭逸才臉上失色,但更令他驚訝的,竟是他所攙扶的那個軀體,突然推開了他。

    青雲門掌門真人,百年來天下正道中至高無上的領袖,道玄真人在傷口還流著血,那分黑氣彷彿越見濃重的時候,赫然憑借自己的力量,緩緩的一步一步走了出來。

    他的氣勢,剎那間掩蓋了所有的人,那墨綠的道袍無風飛揚,隱隱望見他的雙手,深深握拳,連指甲也陷入了肉裡。

    他望著前方,挺直身軀,面對著蒼松道人,更彷彿面對著那一個無形的白色身影,大聲而笑:「好好好,想不到當年的那段公案,竟讓你如此記掛。你便過來試試,看看我這個做師兄的,到底配不配做這個掌門!」

    他斜眼向蒼松看去,突然雙手從握拳霍地伸開手掌,從他右手傷口處,滴滴黑血噴湧流出,而他面上的黑氣,也漸漸淡了下去。只是他的臉色更加蒼白,但聲音卻是變得淒厲,帶著一絲不屑:「憑你也配?」

    蒼松道人忽然大笑起來,道:「是,你厲害,當年青雲門下,向來以萬師兄和你為絕代雙驕,我不是你的對手,但有人會收拾你的。」

    道玄真人面色肅然,冷然道:「是誰?」

    大殿之上,眾人屏息,青雲門弟子面面相覷,而站在一旁看到青雲門內亂的天音寺、焚香谷一眾人等,卻也是面色尷尬。

    蒼松道人笑聲不絕,便在這個時候,忽然從玉清殿外的遙遠處,傳來了渾厚的聲音:「道玄老友,百年不見,看你風采如昔,可喜可賀!」

    這聲音如雷鳴一般,隆隆傳來,片刻之間,通天峰外突地喊殺聲四起,山前亂成一片,慌亂聲中,遠遠的竟似有人大喊:「魔教妖人殺上山來了!」

    「什麼?」

    青雲門人盡皆失色,道玄真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指著蒼松道人,幾乎不可置信地道:「你,你竟敢背叛師門,勾結魔教!」

    蒼松道人狂笑道:「不錯,我就是勾結魔教,那又怎樣!在我看來,青雲門藏污納垢,比魔教還不如!我為了替萬師兄報仇,就算身入地獄也不在乎,何況是勾結魔教?」

    蘇茹臉色慘白,低聲道:「瘋了,瘋了,他真的瘋了!」

    田不易聽在耳中,面色嚴峻,他知道這些年來,蒼松道人在青雲門中權勢極大,連平日防衛之事也是由他一手負責。而今日魔教大舉殺來,竟是快到了玉清殿才被眾人發覺,形勢之惡劣,實在是無以復加。

    他一轉眼間,卻見一片混亂中,張小凡手持八極棍立於水夢塵身側。

    水夢塵週身氣流捲舞,濃烈殺氣鋪天蓋地而來,又瞬間被他身體收了回去。

    只聽他低聲道:「小凡,六年前在草廟村中行兇,害死普智和尚的人,只怕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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