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二十九章 離去 文 / 夢還君
水夢塵起身，然後把被壓在身下的碧瑤也扶了起來。
他輕輕的呼吸了一口這帶著青草香味的空氣，轉頭看了看碧瑤，她的眼神中卻是充滿了不可置信。
劫後重生的喜悅，緩緩地，在他們二人的臉上浮現出來。碧瑤的嘴唇動了動，彷彿明眸之中有水波流動，朦朧中帶著晶瑩，她一聲微帶哽咽的歡呼，一種在無限巨大的壓力之後的解脫，竟再也想不起其他事物，只覺得天很藍很藍，山好高好高，清風陣陣，滿山滴翠，綠影婆娑，樹濤湧動，這世間竟是處處有動人心魄的美麗。
水夢塵轉過來呢，輕輕拭去少女臉上淡淡的灰塵，輕笑道：「瑤兒，我們活下來了呢！」
碧瑤也是開心的叫了一聲，隨即就狠狠的撲向他的懷裡，開懷到：「是啊！我們！我們活下來啦！」
水夢塵緊緊的抱起她，一起和她歡笑著，享受著這天地間最美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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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啪！」火焰吞噬著柴木，發出脆響，冒起了陣陣輕煙。碧瑤坐在火堆旁邊，剛剛清洗完的臉頰被火堆映得一陣陣紅暈，卻見他身邊的水夢塵，把幾根沒去皮的樹枝搭成一個精緻而簡易的烤架，三隻被處理過的肥美兔子，在這篝火上被烤的香味四溢，變得金黃。
油脂一點點的匯聚，慢慢的滴了下來，碧瑤呆呆的看著快好的那隻兔子，櫻唇微張，似乎口水也要慢慢的滴出一般。
「夢塵哥哥，還沒好啊~~~」她此時的聲音一點也沒有原來大小姐的味道，反而變得有些微嗲，就像是在撒嬌一般。
「沒有沒有，你著什麼急啊？」水夢塵輕笑一聲，又把手中野兔翻轉了一圈，便把那串著野兔的長棍遞給碧瑤，讓她幫忙拿著，自己伸手進袖子裡似乎找尋什麼東西。
忽然他面色一喜，取出一個小瓶來。
「這是什麼？」碧瑤呆呆問道。
「毒藥！」水夢塵看著她幾乎要化身饞貓的表情，沒好氣道。
卻見他打開小瓶子，將其中的粉末到了一些在那三隻野兔上，那香味立時濃了百倍，而且無孔不入，讓碧瑤幾乎把持不住了。
耳邊聽到說夢塵緩緩道：「我這人對飲食要求高一些，自己經常做飯，出門時身上便常備些調味料，就是等現在這種時候做些野味解解饞。」
碧瑤聽得一愣，想不到似他這等道行的修道之人居然還有這種愛好，當真讓人大跌眼鏡。她一走神，卻忽然「哎呦」的驚叫了一聲，原來是那油脂滴到了手上，燙了她一下。
水夢塵輕笑道：「別著急啊。」說罷便接過兔子，先給碧瑤燙傷處吹了吹氣，以示撫慰，又把那兔子從火上拿開，上下移動，待上面的油脂滴落的七七八八，野兔的溫度降了下來，才輕輕地撕下小一塊還冒著熱氣的兔肉，遞到碧瑤嘴邊。
碧瑤也不伸手去接，直接就很自然的輕咬了一口那兔肉，卻感覺這兔肉皮微微焦脆，一咬下去，脂香四溢，帶著那說不出來是什麼的調味料，一同化入口中，她閉上眼睛，全身毛孔似乎都打了一個激靈，這用料看似粗糙的野兔，居然是她這一輩子都沒有吃過的絕妙美味。
碧瑤慢慢的將這兔肉嚥了下去，卻感覺意猶未盡，那可愛的小舌頭輕輕舔舐著那淡淡的香味，已經完全不能自拔了。
忽聽耳邊水夢塵笑道：「你這丫頭，莫非要把我手指頭一同吃下去麼？」
碧瑤一睜眼睛，卻發現自己正在吸吮的，居然是水夢塵的手指，登時羞意大盛，連忙將其吐了出來，卻依然對那烤肉戀戀不捨，明眸放光，緊盯著水夢塵另一隻手不放。
水夢塵輕輕一笑，將兔子腿掰了與她，自己也撕下一塊肉，開始大快朵頤。
過了半晌，少女一下子躺在地上，不雅的揉著肚皮，道：「啊！真的是吃不下了！這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東西了！」
她一個女孩子家家平時吃的不多，現在這一次吃了將近正常兩倍的食量，那兔子才被她幹掉了一半。卻見此時水夢塵還在繼續清掃剩下的兔肉，他吃的極快，卻並不是做狼吞虎嚥狀，動作反而透著些優雅、從容，那剩下的兩隻半兔子就這麼飛速的消失在他的嘴裡了。
碧瑤看向他的眼神裡滿是溫柔，想起那山洞裡，他抱著她在耳邊的堅定話語，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一絲笑意來。
又過了一會，兔子被水夢塵消滅完了，卻見到一旁的碧瑤在呆呆的看著他，他如何不知道這小丫頭的心事，心裡暗歎一聲，道：「瑤兒，我有些累了，先休息一下吧。」
說罷便躺在了她的身邊，身下是柔軟的草地，側臉是碧瑤散亂的青絲，卻見她白皙如玉，肌膚勝雪，幾乎是吹彈可破，此刻她閉上了眼睛，靜靜躺在那兒，居然是先一步睡著了，微風吹來，她的髮梢輕動，在陽光下，發射了柔和的光輝。
她到底只是個少女，在山洞中那生死邊緣繃緊的神經此時得到徹底的放鬆，居然一下子就睡了過去。
碧瑤睡夢中卻翻了翻身，將身體直接依偎進了水夢塵的懷中，有些憔悴的臉上泛著淡淡的微笑，讓水夢塵不禁反手將她抱著，閉上眼睛，隨著她一起迷迷糊糊，淺淺的睡了過去。
林間微風，依然輕輕吹動，吹過樹梢，吹過綠葉，吹過靜靜流淌的小溪，泛起輕輕漣漪，最後，拂過這兩個年輕人的身上。
水夢塵再次醒來時，大概已經過了三、四個時辰，此時正是下午，太陽劃過了頂點，已經慢慢有變暗的趨勢。
他靜靜地望著上空的飄舞的樹葉，聽著林間山風吹動樹木發出的「娑娑」聲響，忽然間，想到了青雲山小竹峰上，那片片竹林，不也是發出這般的聲音麼？
想來那日師姐一定擔心自己擔心的要命，憑那傻丫頭的個性，現在一定是形容消瘦了吧，幸虧自己把影燈留了下來，不然她胡思亂想之下，不一定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隨即他又看了看身旁女子，登時面露為難之色，不過他倒是沒怎麼猶豫，輕輕的站起身來，脫下外袍，蓋在了碧瑤的身上。
接著他低下頭來，在女子額頭上一吻，然後也不管她聽得見聽不見，輕輕在她耳邊道：「瑤兒，給我時間，等我回來找你，我會照顧你一生一世的。」
然後他轉過身去，飄也似的離去了。
他剛走不久，卻見碧瑤坐了起來，抓著他留下的衣服，嗅著那長跑上殘留的氣味，抽噎不止。
「我等你！」她雖沒有說出來，但心中這個念頭卻越發堅定起來。
半晌碧瑤止住淚水，眼光掠過水夢塵烤兔子留下來的那堆灰燼，就這般坐著，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她忽然發現，身後樹林中原本清脆的鳥鳴聲忽然全部靜了下去，彷彿感覺到什麼大凶氣味一般，竟是不敢發聲。
然後，她看到一個黑影，從她身後緩緩移出，把她籠罩其中。
雖然是在白天，可是不知怎麼，好像天也似陰沉下來一般。
碧瑤霍然回頭，怔怔地看著身後之人，半晌，忽然間悲聲叫道：「爹！……」撲進了那人的懷裡。
那個陰影彷彿也怔了一下，似乎根本沒有想到碧瑤會有這樣的舉動，只是他欣見女兒得脫大難，那種喜悅卻是再也掩飾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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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水夢塵怕碧瑤那丫頭醒來追上自己，心思再亂，離開時便全力御風而行，到太陽西下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空桑山地界。
隨便找了棵大叔，在上面夜宿一晚之後，他便隨著官道而行，想來過不了幾天，就能見到師姐和師父了。
他一路向北行進，過了兩日，晌午十分，日正當中，無比炎熱。這天氣倒是對他身體沒什麼影響，只是他這幾天一直在考慮碧瑤的事情如何對師姐啟齒，心裡面有些亂，看到前方不遠處有個茶攤，便遠遠落在地面上，打算去喝些涼茶解解渴。
這小小茶攤，支在路旁一棵大樹底下，裡面已經坐了五、六個客人，水夢塵走上前去，他容貌俊美，引得這群人頻頻回頭，當下也不說話，只是要了一碗茶水，靜靜地尋思著心裡的事情。
便在這時，聽得大路一旁，傳來個溫和的聲音：「老闆，給我來上一碗茶。」
晌午時分難得的微風吹過，吹得大樹上枝葉晃動，透下點點碎陽，散落到了地上。五十多歲模樣的茶攤老闆答應一聲，俯身倒茶，水夢塵不經意間，眼光看了過去，
卻是一個中年文士，細眉方臉，眉目看著儒雅，但雙目炯炯，額角飽滿，卻在這文雅中自有不怒而威的氣勢，一襲儒袍，腰間別著一塊淡紫玉珮，玲瓏剔透，隱隱有祥瑞之氣，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水夢塵暗讚一聲好氣勢，知道對方有修為在身，想必是隱居已久的奇人異士，今天想不到被他碰到了。
那文士進了茶攤，接過老闆遞來的茶水，隨意坐下，便開始慢慢品茶。周圍原本還在談笑的客人，現在一個個都沉默了下來，在這茶攤之內，氣氛一時安靜得有些古怪，但惟獨那中年文士泰然自若，絲毫沒發覺身邊情況，一人獨自在那裡喝茶歇腳。
過了一會，其他的客人或是歇夠了，或是喝完了茶，一個個結帳走了，老闆過來收拾了碗，這棵大樹之下，此時便只剩水夢塵與那中年文士兩人了。
水夢塵灑灑而坐，倒是沒有什麼不自在，又過了一會，感覺該啟程了，便給老闆結了帳，就要出得攤位時，卻聽身後有個聲音忽然想起：
「小哥。」
水夢塵聽得那聲音溫和熟悉，回頭看去果然便是那文士對他平和而笑，輕聲道：「這位先生是叫我麼？」
那文士含笑點頭道：「正是。」說著站起身來，緩步走了過來。
「先生何事？」水夢塵淡淡道。
那中年文士上下打量了一下水夢塵，道：「沒有，只是旅途寂寞，又看著小兄弟順眼，過來聊幾句，小兄弟不介意吧。」
水夢塵不知道這文士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便也不推辭，客套幾句，便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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