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世間吾與汝 第六章暗算 文 / 鏡中影
第六章暗算
「意意?」回到寢樓,抬眸即見一人,一襲湖綠少男衫,卻梳了個少女的單髻,玉膚星眸,彎眉翹鼻,嗑瓜子,飲茶水,逍遙如入無人之境者,除了肆意妄為的肆意小魔女,還能有誰?
「你們都去歇著罷,若是不小心聽到這屋裡傳出什麼動靜,都不必理會。」諶墨對兩個盯著來者好奇轉眼珠子的丫頭道。
「孝親王妃,看您這樣嬌艷模樣,過得不壞喔。」肆意促狹眨眼,邪意縱橫。
「聽說,五皇子將你侍候得也很不壞。」諶墨又哪曾怕人奚落了?
近來巷間傳得最盛的,還不是天家五皇子與肆家小意侯爺的風流韻事?
雖眾說紛紜,但萬變不離其宗。不外乎小意侯爺不願受天家惡魔蹂躪,閉門拒客。而天家惡魔吃過幾次閉門羹後,再也嚥不下口去,堂皇皇登門造訪,在老侯爺及肆家一干少爺尚未弄清發生了甚事之時,將小意侯爺一逕給擄去了,也不知在哪裡藏了半月光景,方見小意侯爺重現人間……
這中間,不會比她吃完春藥後的光景差罷?
肆意冷呿一聲,臉不紅耳不熱:「『淫』賊一枚,談他作甚?」
諶墨笑意晏晏:「顯然五皇子的表現並不讓我家意意滿意?」
「如此說來。」肆意亦笑花燦燦,「三皇子的表現很得我家墨墨的意咯?」
諶墨斜躺軟倚,「馬馬虎虎。」
「嘖嘖嘖。」肆意咂舌,「墨墨現在的模樣,莫說男子,就連我,也想一口給吞進嘴裡去呀。」
諶墨媚眼拋來,「那還不來吞?」
肆意怪叫一聲當真撲上,一白一綠兩影,纏繞著滾下椅去。
春葉美婢,使二皇子一見鍾情。
說是「一見鍾情」,或者美化了忠親王的情感世界。只是,當那位煙籠波渺的嬌憐美人進了眼界時,某種**即滋生了,眼神當即添進掠奪,帝王家本色顯露無遺。
「三弟,這便是你那位與廣怡王嬸面貌酷似的美婢?是有些像,但比及如今的廣怡王嬸,更為柔美……」
「二皇兄此話差了,她乃南大人送給我王妃的丫頭,不是本王的。」
「不是三弟的?那就是說……」
「二皇兄的手受了傷,就讓她為二皇兄敷藥罷。」傅洌起身,撫撫胸口,「小弟話說得多了,胸口泛悶,到外面走走。」
春葉在孝親王立起那一瞬,面色即猝然蒼白:這個、這個無情到極致的男人!
而傅洌,並未注意那那雙幽幽杏眸,逕自踱出大廳。雙足才至廳外土地,已聽身後一聲女子愴惶嬌呼,溫潤臉上波瀾未動,掀步向後園去了。
「死意意!」
「臭墨墨!」
「所來何事,有話快說!」
「無為而至,咱家偏不說!」
「說不說?」
「說就說,放開我可愛的小脖子!」
「放就放,你的脖子一點都不可愛!」
可以說,妖女與魔女的戲鬧,向來毫無營養。打鬧完,兩人並肩平躺內室地板之上,肆意才喁喁將所獲訴於密友。
「……當年廣怡王的母親與太后極度不合,買通太后身邊膳食宮女,每日在太后飲食裡加放吸髓粉,致使太后體質日漸衰弱。無獨有偶,已有人早一步先對皇后施以同手,並被進宮不久的碧妃識悉治癒。太后症狀與之相同,自然也獲治。因皇后的不計較,太后亦未一追到底,這事也就如宮廷許多事一般,不了了之了。後傅澈接掌了太后宮廷內外的勢力,其時已遭滅口的施毒宮女親妹進宮多年,為給親姐尋仇,向六皇子和盤托出始末。」
這些話,諶墨知若問傅洌,他當然會說。但她不想讓他太多回想那過去。不想他在看似的風淡雲清之下,一次次重溫瀝心磨骨一幕,昨夜提起皇后的心計,她已覺自己失言了。她亦知傅洌絕不是那樣脆弱不可觸碰,她如此,只是做答應過傅澈的事,心疼……
「廣怡王這個人,處境最尷尬。為了母親,成了天家的笑柄,但其母參與謀害碧妃又是事實……」諶墨想及其人,不免可憐。「他既有意離開這怪圈,且左賢王也應了,何不快些行動呢?」
「太妃年事也不過五十多歲,照這樣下去,說不定還能活上十年八載,有她在這押著,他有心走,又敢去哪裡?」肆意心腸似較墨墨更硬,「生在皇家,就接受這個遊戲規則罷,無法。」
「哈哈哈……」對視過一眼後,從兩個女子嘴裡,齊爆出一串長笑,肆意翻身掐住諶墨雪頸,咬牙切齒道:「假麼假勢的裝善良,你騙誰啊?」
諶墨回以同等手法:「呿,硬心硬臉的作冷酷,你唬哪個?」
「唉,墨墨,我為何不是男人?」
「意意,我為何是女人……」嗯?意意頸上一圈可疑紅痕赫然入眼,諶墨水眸內黠光打過,「意意,我給你看樣東西……」
「什麼?……你,臭妖魚,你做什麼?」
「給你施迷魂粉嘛。」暗算好友得手,諶墨只覺心安理得,拍拍兩掌,一躍起身,「小意意,就在我的府內安心休養個十來日如何?」
「你……」肆意星眸遽閃,卻被諶墨一掌擋上。
「小意意,失魂術就免了罷,省些力氣,乖乖在府裡修身養性,誰讓你那位五皇子那樣不討我喜歡呢?直到現在,府內還有一個因他而起的麻煩待理……」把小意意藏在孝親王府,讓色慾成狂的廣仁王爺滿世界瘋狂找尋去,呵唷,真是令人激動的一樁事呢。
「自今兒起,你們兩個就安心照顧這位美人,一步也不許出茹芳苑。」
只有這兩個丫頭見著意意進府來,若是惡魔皇子福至心靈到此尋美,以她們的小小心眼怎抵得住?就與小意意一齊享受被藏嬌的快樂罷,權當她這做主子善心發作給放大假了。
「這位美人的眼睛受了輕傷,平日給淨面時也不要摘了臉上的布子,這些藥粉每日早膳喂美人服下,記住,不可疏怠。」
她當然知道,憑兩個丫頭,哪會困得住小魔女太久?她的期望,也只是超過五日就好,嘻……
「小蓮花!」
呵唷!才做了「虧心事」,被人如此一嚇,火氣自然就躥起來了,「笨蛋,你一驚一乍做什麼?」
「小蓮花?」耶落雲看清了面前人,一張臉頓時傻僵了足足半炷香工夫。「……小蓮……墨墨你穿女裝?」
諶墨抬袖理鬢,「有什麼不對?」
「你……你這樣……真是……」耶落雲張口結舌,紅色一點點浸上臉來,直至將整張臉都浸得如火,「你這樣……太……難怪赫連如此執著……」
手中無扇,諶墨舉掌給他腦門一擊,「笨蛋,什麼這樣那樣,難不成廣義王府的風水不好,給你舌頭養鈍了?」
「……還好,上天是公平的。」
「嗯?」
「若你當真溫文爾雅,溫柔含蓄,溫賢柔靜,上天造物對他人未免不公了,現在看你仍是……仍是……,嘿嘿,上蒼還沒有盡偏頗你一人喔。」
這笨蛋,是在拐彎諷她?但對於此類說詞,諶墨向不以為意,「你不在廣義王府享受你的座上賓生活,到此來做什麼?」
「傅澈說你在這裡,我便來了。他還在前廳,要找他的哥哥說話,可是,墨墨,你如何會在傅澈的哥哥府內呆著?」
「傅澈沒有告訴你?」
「他要我來問你。」
也就是說,同為笨蛋的傅澈那廝,將難題拋給她了?「耶落雲,如果我告訴你,我是傅澈的嫂子,你做何想?」
「傅澈的哥哥死了麼?」
「……如果他一定要死個哥哥,應該與我的夫君毫無關係。」
「那墨墨是背著你的夫君紅杏出牆了?」
「……」嗯?
「上天果然公平。」耶落雲重重點頭,更為自己的論斷找到確證,「不過,中原不是最重禮節的麼?傅澈明知你背著他的哥哥與人私通,為何還能淡然處之?是因他愛你太過……」
指風是在冷不丁之間攻進來的。
此時,月挑柳梢,人在黃昏,他們所處,是王府偏僻一隅,一道頎長人影無聲無息靠近,遽然出擊!當然,此行為,也可解釋為「偷襲」。
耶落雲第一反應是將諶墨護在身後,但當即發現,自己此舉純屬多餘,對方攻擊目標,只有他偌大一人而已。
頎長身影,出指迅妙,踩步無聲,優雅如漫步雲端,但指間殺氣,眉間戾意,由然可聞可感。
早知他武功定然不弱,但諶墨從沒真正見過他與人動武,如今方知,他武功絕不止他自己所說「比你要高」,這實在是高得太多!
轉瞬,已見他與耶落雲拆過三十幾招,她突爾想到——
他們為何要打?
「住手!」人家高手過招,沒有諶墨見縫插針的份,她只得揚聲高喝,「住手,你們為何要打?」
耶落雲一廂對抗,一廂大叫:「對啊,墨墨你問問這人可有毛病?一句話不說上來就打,是哪頓飯吃壞了腦袋?」
「王爺夫君,你是哪頓飯吃壞了腦袋?」諶墨從善如流問道。耶落雲不識他不足為奇,他總識耶姓笨蛋罷?
「你——」與人鬥戰中的人回眸瞪她一眼。
「墨墨?」耶落雲話聽得仔細,飛身落她身旁,「你叫他什麼?」
諶墨尚不曾說話,耶落雲已聰明至極的自問自答:「我明白了,他就是那個被你紅杏出牆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