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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五四章 合縱連橫 文 / 阿菩

    隨著汗血寶馬出現狀況,代地的形勢越發變得撲朔迷離。

    無論耶律屋質、韓德樞還是趙普,都花了很大的功夫去辨析汗血寶馬究竟是不是出了問題,在這些聰明才智而又擁有相當大資源的智者的矚目下,汗血寶馬的真實情況幾乎難以遁形。

    「汗血寶馬出問題,應該是真的了。」耶律屋質對留守雲州的眾人說道:「此次真是天祐我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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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趙普才南下應州的時候,驛館密室之中,曹元忠召來了幾個心腹,吩咐了一通事宜後,就只把曹延恭留下——他這次來燕雲,把曹家下一代的曹延恭也帶來了,曹延恭上次出使孟蜀,雖然從大局來說張邁只是讓曹延恭去晃了一槍,饒是如此,由於一切順利,小曹還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勞,若這次再能隨自己立功,那就可能確立曹家在外事領域的話語權。

    曹元忠對曹延恭說道:「魏仁浦曾對元帥說:『滅國之戰,越到後來,越有反覆。』此言甚有道理。眼看我們已經破了漠北,追亡逐北,將契丹逼到臨潢府,契丹人在臨潢府一帶也軍心不穩,這時若能南北合擊,契丹滅族都有可能。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汗血寶馬出了問題。」

    曹延恭道:「去年薛將軍就不應在敕勒川停留,就應該犁庭掃穴地推過去,興許現在就不用考慮這些了。」

    「那怎麼可能!如果做得到,薛復會等到現在?」曹元忠歎息了一聲,曹家在他這一代雖然沒有出現像郭威、楊易那樣的名將,但基本上還是知兵的,下一代的化修養更好,但軍事素養就差多了:「去年契丹敗逃是心繫老家。本身軍力並未潰散,北退時去的雖急,斷後部隊卻還能不斷製造陷阱組織反擊,汗血騎兵團千里追襲,到了敕勒川一帶追方力盡,而逃方則漸漸穩住陣腳。而且契丹人又是回到了老家——在老家負隅頑抗,那時軍心士氣又不一樣了,當時天氣已到最嚴寒時候,再往北就是契丹人的老巢,貿然闖入勢必陷入不測之境了。就連鷹揚軍在已經徹底擊潰漠北軍馬的情況下也不得不停駐休整,何況其實還沒殲滅契丹有生力量的汗血騎兵團?再說,我有些懷疑汗血寶馬會出問題,就是和去年過度使用馬力有關。」

    他曹家久在河西,對馬的認識也不淺。

    曹延恭道:「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汗血騎兵團無法北上。南北合擊豈不是無法完成?」

    「能夠南北合擊,一舉將契丹滅族,那是上上策!只要薛復能與鷹揚軍會師,破了臨潢府,到時候雲州就算還在契丹人手中,契丹人也守不住。」曹元忠道:「但現在上策既無法完成,就只能選擇中策了。」

    他說到這裡停了下來,沒有繼續闡述。曹延恭就知道是有考校自己的意思,接口說道:「中策。當是設法取得雲州,只要取得雲州,就能向北慢慢拓展,步步為營地接應上我們在漠北的人馬了。到時候從甘隴一直到漠南,從漠南一直到漠北就連城了一整片,進可攻退可守。也就不用著急了。」

    曹元忠頷首微笑,頗感滿意,道:「看來你對晉北、漠南的地理,也是下過功夫的。不錯,目前我們的確必須推行此策略。」

    曹延恭忽然將聲音壓得更低了。說道:「其實推行中策,對我們曹家才更有利吧?」

    曹元忠一聽這話,眉毛便展現出不一樣的波動來,對曹延恭已不是滿意,而是相當滿意了!薛復若與楊易會師,而後威臨燕雲,極有可能憑威而下十六州!但那樣曹家又有什麼功勞?相反,若薛復遇到阻遏而不得不採取更為保守的中策,則身負外交大權的曹元忠將擁有更大的活動空間。曹延恭在軍事上雖然不很及格,但他能一眼看穿這一點,政治眼光大是不弱,看來曹氏家族延續乃至興旺可以期待了!

    天策大唐的團結只是一個大方向,但在一團和氣的表面下,內部各個利益集團的利益指向,並不與天策大唐的整體利益指向全然相同。若上策能行,是對整個天策政權有利,也對楊易、薛復有利,但對曹家來說,中策才是「上策」!

    曹元忠道:「汗血寶馬既出問題,則須先取燕雲,而要取燕雲,目前已在關鍵時刻!」

    曹延恭道:「但現在汗血寶馬出了問題,則我們軍力大削,叔叔跟我分析過,平安城的兵力要對付蕭轄裡也許可以,但石晉也揮師北上了,而且明顯是衝著我們來的——我們怎麼能同時對付他們兩家?」

    曹元忠笑了起來:「對付他們兩家,自然不可能!但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更能展現我們的價值!興師十萬,動眾百萬,攻城奪地,傷亡以萬千計,然後拔取燕雲,何如以三寸不爛之舌取十六州之地來得瀟灑便宜!」

    曹延恭喜道:「計從何出?」

    曹元忠道:「耶律屋質意圖通過伐交阻遏我軍,挽回他們的亡國頹勢,但他忘記了,伐交必須依靠國力,而現在國勢上佔優的,是我們,而最有資格伐交的,也是我們!」

    曹延恭道:「叔叔是準備說動石晉麼?但看石晉搞得國內躁動也要揮師北上,可見他們對燕雲十六州勢在必得!只怕不會輕易被我們的言語打動吧?」

    「哈哈,小子,你還嫩了點。」曹元忠道:「石敬瑭的確垂涎燕雲十六州,但他若有種,在當初契丹敗北、薛復進入敕勒川之際,何不讓河東留守揮師北上?那時候石重貴如果北上,哪裡還有折德扆他們上躥下跳的份?但石敬瑭他不敢!就算契丹戰敗了,石敬瑭也還是不敢惹契丹,連契丹都不敢惹的傢伙,就真的敢來惹我大唐!我們可是連契丹人都打敗了的啊!不過這件事情,卻還需要薛復配合我,只是不知他肯還是不肯。」

    說到這裡。曹元忠心中又隱隱有些不痛快。

    自己剛才說以三寸不爛之舌而取十六州更加瀟

    灑,可實際上就算真的能夠舌戰取地,也是依靠著楊易、薛復的赫赫戰功作為後盾,沒有實戰功績,什麼能言善辯,什麼舌綻蓮花。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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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曹元忠的追派人手抵達應州時,折德扆的人已經進駐應州河陰縣,這時高行周的人馬已經越過了神尖山——神尖山是石晉與契丹的國界標誌,過了神尖山,就是進入到應州境內!

    折德扆對趙普道:「白馬銀槍團威名赫赫,我們手頭現在有四營人馬,不能迎其鋒芒,但只守這區區小縣,卻應該沒有問題。只是近來盛傳汗血寶馬患病。卻著實令人擔心。這個消息,你看確切麼?」

    趙普道:「汗血寶馬應該是真的出了問題,否則最近平安城那邊的很多動態都說不通。」

    當初趙普往見薛復,薛復曾明確表態:當前所有事務都圍繞一個中心,那就是讓汗血騎兵團帶上張邁賜下的第三支赤緞血矛,去臨潢府和鷹揚旗會幟!薛覆沒打算理會折德扆和趙普怎麼做,只要他們朝這個目標努力就行了。

    也就是因為他的這個表態,折德扆和趙普才四處串聯。將晉北四州搞得處處烽火,目的就是吸引住雲州方面的注意力。如果蕭轄裡肯南下追剿,那是正中折德扆下懷,折德扆只要設法將契丹兵馬拖在應、朔一帶,哪怕只有十天半月的時間,也足以為薛復的製造行動良機了。

    但蕭轄裡也真忍得住,或者說耶律屋質真忍得住!

    任憑折德扆怎麼折騰。契丹在雲州的兵馬就是不動!

    折德扆熟悉晉北、漠南地理,說道:「從敕勒川到臨潢府,若先進入舊長城,經雲州、歸化州(今張家口),再出長城。走東北到羊城澤,然後一路向東北疾馳,便可抵達臨潢府,這條路沿途有六縣、七城、二十六堡,有人煙就可以就地補給。但這一帶現在都握在契丹手中,薛復將軍要想走這一條路,就得先打下雲州,再打下歸化,這樣一步步打過去,契丹人只要用拖字訣,一座城池一座城池地打,一座城池一座城池地棄,怕是半年也打不下來。

    「另一條路,是不入舊長城,沿著金河上遊行走,直接從長城外掠過,經白水湖、鴛鴦泊,就可抵達羊城澤。這一條路幾乎是直線,沿途荒無人煙,沒有城堡,沒有據點,只白水湖和鴛鴦泊兩處契丹人有大牧場在——但牧場沒有城垣,擋不住騎兵,以契丹現在的國力,也不可能佈置下可以與汗血騎兵團野戰的重兵,所以只要認得道路,就會比走長城內的彎路來得更快。」

    趙普道:「我記得你已經給薛復將軍送去幾個嚮導了吧,裡頭可有認得這條路的人?」

    「有!」折德扆道:「但是走這條路,沿途就是一望無盡的荒野,有些地方,甚至連水都難找!白水湖和鴛鴦泊雖然是兩大牧場,尤其是鴛鴦泊,那裡是遼主經常巡行的地方,囤積的草料足以供二十萬戰馬食用,但現在我都不用打探,就可以肯定那裡必定都清野了!就算留有一點供過往騎兵補給的糧草,但也絕不會留足萬人食。從敕勒川到臨潢府尚有千里之遙,沿途沒有補給,就得帶上輜重!薛復將軍的大軍也有三萬人,就算所有人都騎馬,三萬人的用度也是一個很大的行軍拖累!

    「而且三萬大軍行動,絕不可能無聲無息,只要一被契丹察覺,蕭轄裡馬上就能率領輕騎,從雲州出長城,騷擾薛將軍的右側,同樣能起到拖延時間的作用。所以算算日子,平安城的大軍早該出發了!否則就趕不上臨潢府的會戰,現在還不出發,那就是不準備走外線了。」

    趙普道:「不走外線,那麼走內線的話,就得先攻下雲州——圍城攻城是最耗時間的,雲州現在有蕭轄裡坐鎮,耶律屋質輔佐,幽州那邊耶律朔古也隨時會支援,更別說石晉的軍隊也進入代地虎視眈眈了!就算我們安排下的內應幫忙。這雲州也不是十天半月打得下的,更何況雲州之後還有五縣六城,這樣一個個打過去,一樣來不及!」

    「是啊,」折德扆道:「所以薛將軍可能……放棄原先的計劃了。」

    「如果改變計劃的話……」

    「那收取雲州,就成了重中之重!」折德扆道:「只要取了代地。然後再步步為營地北進,雖然不能將契丹滅族,但到明年這個時候,我們一樣能與漠北連成一片,當然前提是鷹揚軍在潢水流域的軍事優勢,能夠維繫到那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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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州城內,一個說書人進入韓德樞的府邸——從洛陽回來以後,韓匡嗣就給自己的這個哥們準備了一座宅院,韓德樞也覺得一直住在韓匡嗣處不方便。何況臨潢府那邊也過來了一批家人,他手下有人可用,就**開宅了。

    今天是進宅大吉,雖然是臨時府邸,如今又是多事之秋,沒有大肆鋪張,卻還是宴請蕭轄裡、耶律屋質、韓匡嗣和莫白雀等人,宴會中又將最近在雲州頗為紅火的一個說書人召來助興。講一段《三國演義》,宴會結束後。說書人卻沒走,等到賓客都離開後被悄悄帶進韓德樞的密室之中。

    說書人來自平安城,他給韓德樞帶來了一個消息——張邁的消息。

    對於這個時代落後的通訊,張邁是深惡痛絕,在電報系統沒有發明之前,他只能動用一切前現代所能想到的通訊設備來加強自己的通訊優勢。快馬接力是遍佈各地的,此外就是飛鳥傳書——但飛鳥傳書並不是非常靠譜,在沿途沒有鴿站的情況下,秦西與漠北之間暫時就還沒能形成比較有效的空中通訊,讓馴化的靈鷲飛躍數千里大漠不是不可能。但中途失落的可能性也相當高。

    不過,秦西和平安城之間,如今已經建立了飛鳥傳書,一些可以允許失落但追求速度的情報,便通過這種通訊加以傳遞。

    這次,來自平安城的說書人告訴韓德樞:「元

    帥可能要來雲州,這個消息,除了薛復將軍和在下外,黃河以北就只有韓學士知道,或許韓學士可以做一些準備。」

    聽說張邁可能要來,韓德樞無比震動!

    這個張龍驤,又要「御駕親征」了?

    不過韓德樞也只是震動,並未奇怪,作為馬上得天下的開國之君,從劉邦到項羽到曹操,都是東西南北領兵作戰。劉邦就是登基之後,那一處地方屬下搞不定了就自己上陣去撲火,曹沖更是打呂布打袁術打劉備打劉表打袁紹打烏丸打東吳打馬超打漢中,幾乎每個重大戰場都有他的身影。

    「卻不知元帥有什麼吩咐?」

    說書人只是一個傳話的人,所以韓德樞沒有作商討的意思,單刀直入地問。

    「元帥說,韓學士從洛陽傳來的消息,秦西這邊知道了,元帥很高興韓學士身在胡營心在漢,還請繼續用心,將來天下平定之後,少不了韓學士一份富貴。」

    韓德樞的歡悅都寫在臉上,彷彿張邁就站在他面前:「臣下叩謝元帥天恩!」

    「此外,元帥交代了,汗血寶馬出問題,是本次北伐一次變故,北方的戰略或許會有所調整,一切但看薛復將軍指示。但不管如何,雲州一定要拿到手裡。如果這次鷹揚軍滅了契丹,那就萬事大吉,如果契丹能僥倖逃過一劫,那韓學士就不要留在雲州了,設法回契丹中樞去!往後還有用著韓學士處。」

    說書人沒有多餘的廢話,韓德樞安撫了他一番,就請他下去休息,自己則在密室之中陷入沉思。

    看來,汗血寶馬果然有問題啊,而薛復那邊,也很可能會調整策略。如果薛復不能北上,光靠鷹揚軍,就算挾去年大破漠北之餘威,也不一定能對契丹一族造成毀滅性的傷害。

    韓德樞跟著又想起了他老子的方略——那是一個大膽到有些瘋狂的戰略,是契丹面臨滅族危機時一種壁虎斷尾式的應急。

    雖然,契丹早已經安排了蕭轄裡以牽制薛復的行動,但那個時候耶律德光還沒想到這邊會出變故,一切都是按照形勢最嚴重的情況來考慮——過去兩年,天策唐軍創造了太多的「奇跡」。接二連三的失敗讓契丹全族心中都埋藏下了對天策的恐懼種子,而他們也實在經受不起再一次的「奇跡」了。

    但現在,如果薛復不能北上了,則是否還需要進行那個戰略呢?韓德樞考慮著是否要通知他老子。可馬上他就否決了。

    汗血寶馬可能有問題的消息,耶律屋質肯定一早就向臨潢府那邊通報了,沒必要自己多此一舉。至於能極大增加可信度的來自張邁的這個消息源。卻是誰也不能透露的——時至今日,韓德樞連他老子也沒透露——倒不是他不信任他老子,而是他找不到一個人能幫自己傳話,更不要說將這樣的大秘密落諸字了。

    目前,對韓德樞來說,最重要的還是怎麼樣利用汗血寶馬果有問題,以及張邁即將北上這兩個消息,設法在當前局勢下取得最大的利益。

    要怎麼樣才能左右逢源呢?韓德樞想著,想著。心思不停yy著自己怎麼樣利用這個消息將各方勢力戲弄於鼓掌之間,想到妙處忍不住嘴角一笑。

    就在這時,他腦中陡然閃過韓延徽的一句叮囑來!那是韓德樞出仕之前,韓延徽拿鞭子抽了他三鞭,讓他在劇痛之後銘記的一句話:

    「汝出仕之後,切記: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小看了天下英雄!」

    作為謀士二代,智商甚高的韓德樞很自然地、從小就有目空一切的心性。也是針對他這個特點,韓延徽才會打了他那三鞭子。並要他牢牢記住這句話。

    也虧了這三鞭子,讓韓德樞陡然間想起一個問題:這麼絕密而重大的消息,張龍驤為什麼就告訴自己了?他就不怕自己洩密麼?還是他已經完全信任自己了?

    可是,張邁會這麼容易就輕信自己?

    想到自己曾經見過的那個深不可測的男子,韓德樞猛地後背一涼,早已連鞭痕都消失了的地方。這時候竟隱隱彷彿辣疼起來。

    「也許,這根本就不是信任,而是一種試探!」

    「如果這次的事情,提前洩露了秘密,那或許。以後我就會徹底失去他的信任了。」

    甚至,還可能會遭受報復——來自天策大唐諜報系統的激烈報復!

    想到這裡,韓德樞下了決心!

    「張龍驤這條線,必須留住!」

    「而要留住這條線,光是這樣左右逢源是不行的。」

    「他既然作出了試探,我就要作出回應。」

    那麼,回應什麼呢?

    無論是耶律屋質還是蕭轄裡,就是把他們兩個都賣了,其價值也還入不了張邁的法眼。

    「現在我掌握的,能打動張龍驤的消息……」

    韓德樞知道,有一個消息,一定能打動張邁的,不過,那就需要將他老子——韓延徽的策略給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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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韓德樞接見說書人的前兩天,曹元忠的四封書信,已經分別送往應州、雁門關、白馬銀槍團和杜重威處。

    送到應州給折德扆、趙普的信,是告訴他們後三封信是什麼內容。而後三封信,則是一種**裸的威嚇。

    三封信的措辭極度嚴厲,甚至就是威嚇,而內容卻出乎意料地簡單,就是用言來說這樣三句話:燕雲十六州契丹已經交給我們了,不許你們踏入

    一步,否則後果自負!

    後果,能是什麼後果呢?

    信中沒有詳說。但曹元忠會身在雲州,又堂而皇之地發出書信,而且書信還特意交給契丹人檢查過,而契丹人檢查過之後還沒有截留!

    這中間,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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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德扆收到信後,對趙普道:「看來,我軍的策略果然已經作調整!」

    「很有可能!」趙普說道。他想到曹元忠之前的態度曖昧可疑,而現在口吻卻變得無比強硬,唯一造成這兩種不自然的,就是平安城那邊的方略起了重大變化!

    「看來真的是要收復燕雲了……」折德扆的聲音,有些失望,畢竟,會師潢水、南北夾擊、契丹滅族——這才是讓人熱血沸騰的一戰啊!

    至於燕雲。雖然也很重要,但只要完成前者,燕雲就是砧板上的肉——只待宰割了。

    不過折德扆還是隱隱興奮起來,畢竟,在這種情況下發動燕雲收復戰,自己也將有更大的表現空間。

    當天。他不顧暮色低垂,便率領所有人馬,開出河陰縣城,連夜進駐應州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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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就在折德扆行動的時候,平安城那邊也有了動靜,一個消息從敕勒川傳來,然後迅速傳遍代地四州——薛復終於行動了!

    汗血騎兵團忽然拔營而起,大軍東移——不是向東北,而是向正東!

    來自平安城的主力部隊。與一直在長城舊址外威懾雲州的黨項兵馬會合,兵臨長城舊址。

    薛復進駐敕勒川的這個兵團的作戰隊伍有一萬餘人,後勤人馬接近兩萬,去年在敕勒川他又收攏了牧民部落、少數投降遼軍以及晉地逃民,人數亦接近兩萬,這時候薛復除了留下數千人在敕勒川草原放羊之外,其餘盡數東向牧馬,整整超過四萬人、十五萬馬鋪天蓋地地壓迫過來。長城舊址的留守遼軍哪裡敢抵敵?馬上向雲州告急。

    李彝殷兵不血刃就站了遼軍捨棄的烽火台,跟著揮師而入。先鋒所及,已經逼近雲州近郊!他又派了他的弟弟李彝秀率領一支偏師,奪取了雲州西北的焦山,又傳檄雲州南部的懷仁縣,要懷仁縣的義軍馬上聽奉號令!

    這次第,竟有兵圍雲州的勢頭!

    而更讓人震撼的。是三萬大軍的核心,出現了汗血騎兵團!

    一千餘騎的汗血騎兵!

    除了正在敕勒川療養的兩千汗血寶馬,薛復的老本全都在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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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元忠在雲州城內聽到消息,心中大喜,當下傳出消息。號召代地四州易幟歸漢!

    短短數日之間,四州就有十縣易幟!就連朔州,白承福聽到消息後也不顧安家的勸阻,更不管折德扆和安重榮的賭約,當天就在自己的營寨上樹立起了唐字大旗!

    開玩笑,汗血騎兵團都來了,有這麼硬的靠山,老子還怕什麼!

    除了被契丹人嚴密控制、處於關內通往臨潢府道路的州縣堡壘,其它州縣無不再次掀起一波歸漢的狂潮!

    一時之間,晉北諸州風起雲湧,大有一夜變天的趨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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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州城內,蕭轄裡大是緊張!

    他手頭雖然也有不少兵馬,但皮室不足千人,加上近族部隊不過三千人,再加上漢人部隊亦不過一萬多人,怎麼跟薛復打?至於其它巡城輔助人馬,根本就不可靠!連城門等重要據點都不能交給他們,萬一薛復一旦攻城,城內再起嘩變,事情就將更加不可收拾!

    這說的還是守城戰,若是野戰,薛復只憑本部三千汗血騎兵,就足以正面碾壓蕭轄裡所有戰力了!想想,那是敢衝擊契丹核心皮室、差一點對耶律德光斬首成功的勁旅啊!

    更別說莫白雀的九千漢軍,他們是否有膽去跟汗血騎兵團作戰?陣前倒戈都有可能!

    但耶律屋質聽到消息,卻是哈哈大笑:「很好,很好!」

    「好?好什麼!」蕭轄裡有些急怒地道:「再有三天,不,也許兩天,薛復就要兵臨城下了!」

    「好得很哪!」耶律屋質道:「我就巴不得他來攻城!」

    「你說什麼?」蕭轄裡道:「你難道不知道雲州的處境?」

    「知道啊。」

    「知道你還說好!」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說好!」耶律屋質道:「雲州的兵力,雖然不大可能戰勝汗血騎兵團,但雲州畢竟是晉北要地,這段時間我們又多方經營,薛復要解決雲州,不是十天半月就能成的!守得好的話,就是拖他幾個月都有可能!薛復想要踏平雲州之後再轉臨潢府,那是說什麼也來不及了的!而我們只要拖住薛復的腳步,就大勢來說就是成功了!只要保住了我大契丹最寶貴的東西,這個雲州,我們就是丟了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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