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緣定帝王家 ·天荒地老,最好忘記· 第一章 旻元帝(一) 文 / 黃紅杏
第一章旻元帝(一)
榮朝凌宵皇城。
深藍天幕上有輕淡濛然的一層迷霧,似遮擋了整個天地的光息,秋橾苦寒的紅牆綠瓦內,只餘悉數宮燈的冉冉星亮,竭其微弱的力量照明著遼闊寬廣的宮廷內院。
一頂粉紅輕紗幔垂的鸞轎行走於迢迢宮道上,內庭敬事太監躬著腰領路,匆匆往那君恩深重、旖旎繾綣的頤祥宮而去。
「參見皇上!」敬事太監畢恭畢敬地在頤祥宮承恩大殿前跪下,高揚的聲音是獨特的尖細:「錦楥宮冼淑媛到!」
承恩大殿內,芬芳馥郁的甜香迷靡地繚繞於重重低垂地帷幔間,裊裊飄散於朱紅楹柱旁,白玉地上,早已是羅紗如雲,暖香的和風拂過,粉紫迷離的軟紗在地上搖曳如水,益發襯得那踏在紗衣上的一雙纖纖玉足,曼妙玲瓏。
一陣充滿曖昧的調笑擾人心扉地在殿中響起,那雙玉足的主人早已被那縱情放浪的年青帝王壓於軟紗上,他飽含蠱惑似的薄唇在她耳垂、玉脖、香肩上一一吻遍,耳聞著她嬌羞的低吟聲,他微微潮紅的俊雅臉龐上泛起了邪魅的淺笑,一口咬住了身下麗人**的鎖骨,不顧她吃痛而發出的呻吟,亦不顧殿前慢慢走進的那名宮裝女子,閉上雙目享受著這份『淫』靡的快感。
「臣妾冼莘苓參見皇上!」聲如黃鸝,清脆婉轉,然而在他聽來,竟是如此刺耳。他不悅地蹙起了濃眉,看也不看她,依舊與身下的女子纏綿輾轉。
冼莘苓一雙狹長嫵媚的丹鳳眼於此時凝起了一絲憤意,她依舊半屈膝半跪在原地,冷然地瞥向地上那陶醉在君王寵幸中的蘇薇,朱唇輕啟道:「皇上,蘇妹妹上半夜伺候良久,也該勞累了,不若由臣妾侍奉皇上罷?」
他從溫香軟玉中抬起頭來,微慍道:「朕沒有叫你進來,你膽敢擾朕的興致!」
面對天子的怒意,冼莘苓並沒有半分懼怕,只仰起秀美的下巴道:「臣妾只知,今日得了皇上的召幸,是敬事房依照宮規把臣妾接至頤祥宮侍奉皇上的。」
隱怒在他一張輪廓分明的俊臉上一閃而過,他身下的蘇薇這時嬌聲道:「皇上,臣妾確是有點累了,恐怕未能周到侍奉皇上,求皇上恕罪。」他聞言,暗暗咬牙,坐起身子,頭腦間暈乎乎的灼熱勁頭尚未過去,他抬起手掌按著額頭,閉上眼嫌惡道:「你快滾!」蘇薇不敢多逗留,拾起地上的紗衣隨意裹在身上後,便匆匆地走下承恩殿,經過冼莘苓身側時,目帶惶恐地與其相視了一眼,方垂頭離去。
他依然沒有讓她免禮,但她卻站了起來,來到他身旁,柔聲道:「皇上,讓臣妾為你再添些酒。」言罷,執起一旁的金銅酒壺,正要斟酒,他卻猛地伸手一把打翻了她手中的酒壺,怒聲道:「朕何時說要喝酒?」
冼莘苓驚異地看著灑遍一地的酒水,稍定了一下神,方對他道:「皇上不要喝酒,那臣妾便伺候皇上就寢。」
他冷笑了一聲,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起,道:「什麼時辰了?現在是什麼時辰?」他目光有點空茫,卻並不是向她發問,遂不等她回答,逕自朝殿外揚聲喚道:「田海福,田海福!」
片刻後,一名手執拂塵的總管太監躬著身子步進了殿內,垂首行禮道:「奴才在。」
「現在什麼時辰?」他問道,半瞇眼睛看向殿門外那尚未放明的天空。
田海福回道:「回皇上,現在是寅時一刻。」
他左手使勁拍著渾沉的腦袋,右手指向田海福,道:「替朕更衣,朕今日……今日要早朝!」
此言一出,田海福眉心一跳,忙斂神應道:「奴才領命。」
冼莘苓神色微變,側首狐疑地瞅著這位已有半年不曾早朝的榮朝皇帝,只見他正竭力想站穩腳步,卻不稱願地步步踉蹌,不由譏誚一笑,上前一手扶著他,道:「皇上,若是龍體疲憊,還是好生休息為上。」
他用力地甩開她的手,一步一步地走下玉階。田海福行事果然迅速妥當,前來侍奉君王更衣的宮人已捧著相應的衣物及洗漱用具魚貫而入,依規儀整齊地立於兩邊,等待君王的一聲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