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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朱門為妾 ·笑也輕微,痛也輕微· 第六十章 舊恨(一) 文 / 黃紅杏

    第六十章舊恨(一)

    然而雲映晴並不在房中,荊惟霖和花如言二人遍尋西大廳、東大廳、正庭花園、後花園、品茶居、水榭廊台等處,均不見其蹤影。

    「也許她已經走了。」荊惟霖輕輕地喘著氣,目帶痛怮地環視偌大府內黑洞洞的四周,夜的天幕似沉沉地壓在頂上,灰暗了他的視線,也壓抑著他的呼吸。他從來沒想過,這座入夜後的家府,面目竟猙獰得如此讓人恐懼。白日裡富麗堂皇的亭台樓閣,巍峨壯觀的假山,精秀別緻的小橋流水,此時此刻彷彿正化為大厲鬼狂魔,張牙舞爪地要向他撲來,將他撕咬吞噬。

    無容身之處,只能坐以待斃。

    他不甘於自己的沮喪,狠狠咬牙,以期使自己更清醒一些,道:「荊家就此散了嗎?不,不會。」自父親把荊家以及背後那一個秘密的籌謀一併交予自己後,他便再沒有自我選擇的餘地,他行走於謀算中,周旋在形形色色的權貴間,每一步,每一日,均以性命為籌碼。但他偏偏忽略了,他身後的這一個家,不知何時起,已失了護障,不堪一擊,一推即倒。

    花如言緊緊握住他的手,為他拭去掌心的汗水,道:「荊家只要有你,便不會散。」

    荊惟霖百感交集地注視著她,把她抱進了懷中,像是找到了唯一的停靠,可容許他狼藉的心神得到片刻休憩。

    她雙臂環抱著他,頭靠在他胸懷前,感受著他的心跳,她輕輕道:「不要擔心。」

    他閉上眼睛,道:「有你在我身旁,我才能感覺到一點心安。」

    她聞言,猛地一震,立刻從他懷中抬起頭來,道:「我知道她在哪裡!」她拉起他的手,快步向前走去,「你跟我來!」.

    他們一路漸近家祠,風勢愈發猛烈起來,小路上兩旁茂密的樹葉隨風飄擺,風和樹葉糾纏的聲響猶如嚎哭嗚咽一般,陰淒可怖。

    家祠頂上朱瓦四角掛著的銅鈴在風中「叮鈴鈴」地交錯作響,平日裡視為祈福聖音的鈴聲,在此時竟顯得幽遠而驚心,徒添一份淒厲的森然。

    花如言與荊惟霖攜著手走向家祠那扇透出黯黃微光的大門,不約而同地放輕了腳步。

    他們站定在大門前,一片死靜的內裡,繚繞的檀香煙霧稀淡氤薄地四散飄渺,案台前方的跪氈上,正跪著一個虔誠恭敬的女子。祠中只有祭案上的兩支白蠟燭照明,陰霾滿佈,她的背影幾乎隱沒在黑暗中。

    荊惟霖緩步踏進祠內,眼睛一直注視著她,這個身影,原來竟是這般陌生。

    「映晴。」他喚了一聲,接下來的話哽在了喉中,在這一刻,他懷著不解與憤恨,更多的卻是不安與不忍。

    雲映晴並沒有回頭,靜默片刻,方冷聲道:「既然你來了,也是時候清算一下你我之間的賬。」

    荊惟霖蹙眉道:「你所做的一切,可是都為了你姐姐?」

    雲映晴仰頭看著前方的祭台,道:「你倒是個明白人。」

    「原來你一直心懷怨恨。你當初隻身來到荊家投靠於我,每日以淚洗面,聲聲言說你為姐姐心感有愧,你不惜於風寒病重之時冒雨跪在我書房外,只求我可以讓你代你姐姐之位,為你姐姐贖罪,為你姐姐盡其未可盡之情誼,你說你願意守候在我身邊,用最真摯的愛來彌補你姐姐所做的一切,一生一世……」往昔的每一幕,歷歷在目,他聲音漸漸低啞,「原來,這所有都只不過是你的虛情假意,目的,就是想進入我荊家報仇?」

    雲映晴淡淡道:「總算沒有白費我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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