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百九十六章 天葬 文 / 撒加
第六百九十六章天葬
拒絕跟福克思祭祀同行的另外一個理由，是無論想去哪裡，我們自己都要快捷的多。無論是獨腳獸還是翼龍，又或者烈焰鳥，放開速度的話幾千里都不過是一兩天的路程而已。若不是不想錯過路上的風景，我們又怎麼會選擇這種慢悠悠的旅行方式？
並不全是推搪之語，獸人大陸風光確實不遜於人族大陸，雖然多的是荒原沙丘，但每每可以看到的風沙小鎮，又或者偶然出現一片生機盎然的翠綠，總能讓人感慨生命的奇跡。而真正將心融入其中的時候，那份遼闊和蒼涼實在是讓我不能不感動。駕馭著馬車奔馳在這樣的天地之中，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以菲雅特的閱歷和身份，還會對此樂而不疲。不知不覺之中，我也沉醉其中，駕馭著獨角獸們放開了速度。
放馬奔馳了一天，我不但感覺不到半點的疲憊，反而精神更覺飽滿，渾厚的真氣，似乎與環境進行應和一般，或平靜沉穩，或激烈磅礡，在經脈內悄然轉變著。直到夜晚停留下來的時候，我才驚訝的發現這一點。
一直以來，我都是追求對真氣的絕對掌控。可是，因為多次機遇，我的真氣先後幾度變化，最後更是完全融合了神龍之力，此時的變化已經超出了我的想像，也不再是完全的控制。
因為真氣跟神龍之力之間的極大差距，經過多次摸索，我現在其實可以完全掌控的，只是神龍之力的五成左右，那已經差不多是先天真氣的全部。一旦超過這個極限，那就會像幾次對敵的時候，使用出自己無法控制的力量。
但是，對於真氣，我依然是可以絕對掌控的，可就算是這樣，也沒有發現為什麼它們可以自發的根據環境的變化轉變著，周圍平坦和諧，真氣也就平靜，當周圍環境險惡暴虐的時候，真氣也會暴烈起來。毫無疑問，融合了龍力之後，我的先天真氣也發生了變化。
這種變化是好是壞，我還不知道，但毫無疑問的一點，就是我想借助閱歷和環境來感悟天地，從而尋求突破這一點並沒有錯誤。不過，現在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提升心境，穩固實力，一味的追求突破，只怕反而不是件好事，這幾天心頭莫多感觸的出現，無疑是一個不好的訊號。
「哥哥，都跑了一天了，是不是該歇息一下了？」正沉思間，愛麗絲「哀怨」的語聲從馬車頂上傳來，隨即，玲瓏的小身體直直的翻了下來，準準的落在我的懷裡。
「已經一天了嗎？」我醒悟過來，輕捏了捏她的鼻樑，笑道：「是不是餓壞愛麗絲了？」
「你該擔心的不是餓壞了她，而是她會不會吃成一頭匹格獸。」菲麗雅也從馬車裡面跳了出來，好笑的道。
愛麗絲得意的將白皙的小手送到我的眼前，微微晃動著，那上面，就像暴發戶一樣，一排三個戒指頗為顯眼，其中一個，赫然就是我前幾天忘我炒菜所用的空間戒指。很顯然，她毫不客氣的霸佔了這個本屬於卡米拉的空間戒指。
妮雅也跳下馬車，戲謔道：「好在我們早準備了一些，要不然，說不定真要餓上一天了。大姐說你難得興致那麼好，那麼想當車伕，就讓你趕個夠好了。」
「好吧！晚上就在這附近湊合一下吧！」我嘿嘿一笑，大聲招呼道。獸人大陸很多地方根本沒有正經的道路，要不是我們拉車的都是聖獸，而馬車底下又刻上風系的懸浮魔法，估計也根本跑不了多遠。
「要是天天都按照這個速度前進，也不用一個月，有一個禮拜我們就能趕到獸皇城了。」知道通緝令可以撤消，苗師師心情好了許多，雖然依然冷艷，卻已經不像前幾天那麼沉默了。
「早點到也好，早點辦完事情也就可以早點回人族大陸去。」我不在意的道：「況且，甩開那老狐狸也算是件好事。」
「恐怕你要失望了。」梅琳娜搖頭笑道：「獸神殿的祭祀可以調動一種叫金眼魔雕的高級飛行魔獸，速度極快，要是她加快速度，日夜兼程的話四五天就可以趕到獸皇城了，羅傑大哥中午的時候就遠遠看到他們超過去了。」
我微微失望，倒不是獨角獸們的速度比不上那什麼金眼魔雕，只是一個地上跑，一個天上飛，加上它們又牽了輛馬車，所以才拉下了速度。
習慣性的神識一掃，我楞住了。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並不偏僻，周圍百里之內，還有好幾個狼族的村落。其實，所謂的村落，也就是用十分簡陋的石牆一圍，然後中間胡亂的搭建一些石屋，很多衣裳襤褸，雙眼無神的狼人無精打采的在村子裡面走動，幾名狼族少年眼巴巴的等在村口，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距離我們大概近十里的位置，應該是行人最多的官道，數百名狼人分成數股，伏在官道的兩側，一副我們是盜賊的模樣。但是，在我的神識之中清晰的發現，他們手中的武器，實在是再簡陋不過，甚至多的是木製棍棒弓箭之類。顯然，他們真正的身份，只是附近的村民。
不過，這些不是讓我楞住的原因，這樣的小村子，我們一路上已經見了不少。真正讓我呆滯的，是在周圍唯一的山脈之中，幾十名蒼老的狼人，艱難的拄著枴杖，默默的朝著山頂上攀爬。他們的神色都很平靜，我很清楚的知道，山頂上空無一物，有的只是無數的屍骨，以及空中不斷盤旋，不時發出沙啞難聽叫聲的禿鷲。眼看天色已經晚了，這些蒼老的狼人去那裡做什麼呢？
他們是去等死的！答案顯而易見，我沉默了下來。雖然，在恍如前世的時候，就已經聽說過某些貧寒的區域，無法自食其力的老人為了不浪費有限的食物，會獨自離開家園，靜靜的到某個地方去等死。而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更是時有聽聞。但耳聞怎及目見，那些蒼老狼人的沉默和平靜，實在給了我太大的衝擊。
「主人！」風聲傳來，翼龍帶著羅傑俯衝了下來，穩穩的站在我的面前。「前面的山峰上……」每次紮營之前，他都會將周圍的環境巡查一遍，那些狼人村民的舉動自然也逃脫不了他的眼睛。那些不過是普通村民的狼人實在不值一提，相比起來，那些蒼老的狼人反倒更惹起了他的注意。
「不用說了。」我沉聲喝止道。只看那山峰上纍纍白骨，就知道這些蒼老狼人既不是第一批去等死的，也不會是最後一批。
「丑叔叔，前面山峰上有什麼東西啊？」看到我臉色不好，就是向來藏不住問題的妮雅也沒有再問，倒是愛麗絲好奇心盛，拉過羅傑小聲的問道。
「想知道有什麼東西，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我陰著臉，深沉的道。或許是難得看到我這麼生氣，愛麗絲也嚇了一跳，沉默下來不敢多問。我微鬆了口氣，這些東西實在不適合她知道。
「是狼族的天葬嗎？」在其他人忙著佈置帳篷的時候，卡馨公主悄然的靠了過來，小聲的道。
「天葬？」我眼神微凝，疑惑的看著她。
「每當冬季來臨的時候，一些貧瘠的村落因為沒有充足的食物安度寒冬，就會舉行天葬儀式。一些體質虛弱，又沒有一技之長的老人會在儀式上享受人生中最後的一頓美餐，然後離開村子，或獨自，或成群結隊的到村子附近的某處山峰之上，漸漸的等待死亡的降臨。」卡馨公主幽幽的道。
「這樣的習俗，很多獸族都有嗎？」我默然，節省下老人的口糧，只是為了能夠讓更重要的孩童和青壯能夠度過寒冷的冬天，這無疑十分殘忍，卻是無可奈何下最好的選擇。
「不是很多。」卡馨公主搖頭道：「主要是狼族，狗族之類，他們的族人是最團結的，所以才可以毫無爭議的舉行天葬儀式。如果是蠢笨的豬族，那就往往是健壯的活下來，老人小孩卻餓死了。」
我啞然，因為團結，所以老人們就可以甘心赴死，省下自己的口糧給自己的子孫？
「可是，現在還只是秋季啊！」滿臉不忍的琴絲突然走了過來，幽幽的道。
「因為帝國在準備戰爭。」卡馨公主默然，回答琴絲的是我。「為了準備上千萬大軍的糧餉，獸人帝國在國內提高了賦稅。所以，本就拮据的村民們更加困苦，不得不提早舉行了天葬的儀式。不知道這一戰打下來，獸人大陸又會多多少餓死凍死的村民呢？」
「所以，我大哥一直都反對真正意義上與人族大陸的戰爭，因為帝國根本承擔不起這麼大規模戰爭帶來的消耗。」卡馨公主哀傷的道。「百年前的那場戰爭，結束之後帝國用了近百年的時間休養生息，才慢慢恢復到現在這樣的程度。要是現在再次開戰，真不知道又需要多少年才能夠恢復元氣。」
「你大哥是對的。」沉吟良久，我才歎了口氣，道：「其實獸人大陸地方這麼大，要是真正專心發展，未必就會比人族大陸遜色多少。可惜…」我實在感歎，獸人大陸地廣人稀，其實要養活獸人們並不難，可看看那些狼人，不專注生產不說，還以搶劫為生，獸人大陸又哪有那麼多人可以搶的？
「很多獸人都不靠種植為生的。」琴絲明白我的想法，歎氣道。「不過，如果一切真如卡歐獸皇所想，大概這場人獸兩族之間的戰爭就可以避免了。」
「可惜了！」微微一楞，我忽然心思一動，想到了那眾多的神明，他們才是真正掌控一切的人。想到神明，自然而然就想到了獸神，也就想到了為什麼福克思祭祀要邀請自己去獸神殿。「…就算他大哥是獸皇，一切也已經輪不到他來做主。」
「龍大哥，我們要能不能幫幫他們？」知道那些老人上山等死，琴絲終究有些不忍，哀求道。「要不然，就把我們留的那些獸肉送給他們好了。想來，也足夠他們度過整個冬季了。」
「沒用的。」卡馨公主搖頭道：「進行過天葬儀式的老人，就算你將食物送到他的嘴邊，也是不會吃的。況且，除非你們留下的食物足夠他們全村食用，否則也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那難道就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等死？」琴絲默然。
「確實只能這樣。」卡馨公主坦然道。「現在帝國徵集糧餉的行動應該已經差不多結束，進入狼族領地之後，這樣的情況只會越來越多，我們帶的食物再多，也終究幫不了幾個。」
「這些人已經毫無求生**，就算我們想幫，也不知道該從哪裡幫起。」那些老人的平靜，實在給了我太深的印象。我實在想不出，該是何等的絕望，才能讓一個人在即將面對死亡的時候，擁有這樣的平靜。隨即，眉頭輕皺，驚咦道：「這些狼人倒不簡單，隔著這麼遠，居然還能聞到我們的氣味。」就這麼一會時間，十里開外，那些準備打劫的狼人已經聚集起來，朝著我們所在的位置快速跑了過來。
「應該是大姐準備的食物太香，加上又是順風的緣故吧！」琴絲凝神靜聽一陣，警覺道。我心頭暗讚，自己能夠知道狼人的行動，是因為神識的奇妙，她卻全憑聽力，就可以背風察覺到十里之外的動靜，顯然，聽覺一項上，她已經比我強了許多。
「龍大哥，他們只是一些餓昏了的村民，我們還是不要傷了他們吧！」琴絲擔心的道。
「難道你以為我是這麼鐵石心腸的人嗎？」知道她心地善良，我也不以為意，神秘的道：「我不但不會傷害他們，還要留下一些食物，倒要看看他們會怎樣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