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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夜半來訪 文 / 魯西平

    第一百八十八章夜半來訪

    「不過王哥,我可是聽吳鍾不止一次的說過,你的拳法武功已經到了我們無法想像的地步,舉手投足如有神助,就彷彿傳說裡面的神仙一樣,不知道今天能不能也叫我們我們看看眼界?」

    原來吳鍾跟隨王禪這兩個月,早已經習慣了王禪每日練氣煉劍,目睹種種神奇,回來之後也在眾人間傳揚了出去,著實是越說越神,極盡誇張之能事。

    如同兩個月之前,他和許長春率領的海外抓捕小組一場惡戰,兩敗俱傷回來之後,甚至也聽到吳鍾和幾個人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說他能夠「駕風而行」,和傳說中的神仙一樣,能人所不能,有萬人敵的本事。

    王禪聽後,哭笑不得,卻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的確已經遠遠超出了這些普通人的想像之外,被人誤解,神話,以訛傳訛也是免不了的事情。

    不過對於這種事情,王禪也沒有辦法堵住別人的嘴,到底是他顯露的功夫太過驚世駭俗,落在不明所以的人眼中,傳揚出去,久而久之,肯定是要變了味道的。

    「我又不是神仙,怎麼能夠駕風而行。」王禪哈哈一笑:「我這只是功夫練到了家,快過你們的感官,看起來才覺得神奇神秘,況且連周顛和張三豐那樣的人物都說仙道無憑,你們都是接受過現代高等教育的人,怎麼還相信吳鍾胡說?」

    「我可是沒有胡說,只是以我現在的程度還理解不了王哥你那種境界,看起來自然就和神仙一樣了。」吳鍾連忙叫屈:「不過,王哥你這麼一說,倒也是這麼一回事,這世上要真有神仙,世道早就變了。」

    「嗯,既然大家已經都同意了,那麼接下來,就要聽我安排。從明天開始,你們先要好好訓練,我再開出一個單子,你們照方抓藥,淬煉筋骨。其間還要多在一起配合演練,增強默契程度。這兩天我還有事要辦,待此間事了,你們全都準備妥當了,就和我一起回原始森林裡去。」

    王禪點點頭,站起身來,時方纔的一方談話,他已經算是明瞭這幾人的心思。剩下來的事情,就是如何著手把他們八個人按部就班,訓練成真正的兵家豢兵了。

    說起來,吳鍾他們幾個的體力都遠比國內一般的特種部隊精英戰士要強得多,槍法也厲害,拳腳凌厲,比得上一流的拳師,和東北幫幾個著力培養的後起之秀現在相差也不遠,真要拼起命來,甚至還能殺死對方,但再過幾年,局面卻肯定要扭轉過來,換成他們被殺得落花流水。說白了其實就是發展潛力沒有人家深厚,所以王禪才會只是叫他們不斷練習相互之間的配合技巧,而非花大力氣指點他們的拳法武功。

    一個小時之後,月近中天,王禪施施然出了密封的地下室,放眼望去,頭頂一輪冷月遍灑清輝,映的四野茫茫,滿目皆白。

    臨近午夜的時候,肆虐的北風已經開始漸漸停歇下來,天地之間是難得的一片清淨。

    不過,王禪已從地下室出來,就看見了不遠處河岸邊上早就停在那裡,亮著大燈的一輛轎車。

    片刻後,車子熄火,從裡面鑽出來一身便裝的蘇寒山,腳下連著兩個踏步,人已如同縮地一般跨越了幾十米的距離,到了王禪近前:「夜黑風高,蘇某不請自來,還望王禪師傅多多見諒。」

    而王禪似乎對於蘇寒山的突然出現,一點都不覺得驚奇:「蘇師傅你是堂堂的東北幫大佬,平日一句話,整個西伯利亞都要針上一震,你要來,何必搞得這麼小心翼翼,還要深更半夜,自己駕車前來?而且你身邊居然一個人都不帶,就敢來見我,難道你不怕我突然翻臉,把你留在這裡,再不能出去嗎?」

    蘇寒山哈哈一笑,拍了拍胸口:「王師傅為人,雖則我行我素,不受拘束,但言出必行,信守承諾這一點,我還是能夠相信的。況且我東北幫已經和王師傅化干戈為玉帛,雙方如今是友非敵,王師傅如何還會對我下手。再說,蘇某此來,也是有些心腹話要說,自然不能帶人跟隨,否則事關重大,人多嘴雜,行蹤一旦暴露,不光是我,就連我們東北幫也要吃掛落,惹火燒身呢!」

    「這個似乎不干我的事。」王禪輕笑一聲,腳下也不曾有半步挪移,但身前左右卻是平地生風,驀地捲起漫天飛雪,刮得颯颯揚揚。隨著蘇寒山腳下一起一落,在兩人之間不斷縮小的空地上,似乎正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將地面上厚厚的積雪全都推到了兩邊,自動形成了一條三尺多寬的筆直甬道。

    甬道上方,風雪如驟,甬道上,卻是點雪不落,露出黃褐色的地面。

    「在你們的大本營,你不動手,現在卻來找我搭手,蘇師傅,你弄錯了時間和地點了吧?雖然單憑拳法你未必就比我差,但我想要殺你,也只是轉眼間的事情,看來蘇師傅夜半來訪,是別有目的呀!」

    王禪一邊說話,一邊打量面前已經慢慢停下來的蘇寒山。

    這個原本凶名赫赫的黑幫大佬,東北幫殺孽第一的殺神,現在看起來卻是一副溫潤如玉謙謙君子一般的模樣,少了第一次見面時候的深沉和霸氣,多了幾分深藏不漏的隨性和圓潤。

    蘇寒山穿了一身傳統的唐裝,也沒有穿棉衣,腳下是一雙很普通的黑色布鞋,頷下還留著幾縷墨髯,若是不知根底的人一眼望去,便覺得這人實在生了一副儒雅面貌,就彷彿是古代那些隱跡山林自得其樂的詩書大儒,頗有幾分悠然之態。

    這蘇寒山本來就長得一副好相貌,加上畢生練習的又是峨眉派秘傳的內家法門,精於養氣功夫,年紀越大,風度便越是內斂深沉,一舉手一頭足間,都有一番氣象。這樣的人物,也難怪能讓東北幫上上下下,心服口服,叫他一個外人躋身於核心大佬之列。

    而相對於蘇寒山而言,王禪雖然也精悍,自有一股威儀隨身,但卻沒有蘇寒山這樣的好皮囊。不過和蘇寒山儒雅溫潤的外表氣質不同,王禪的氣度乍一看,和普通人也沒什麼分別,但看得久了,卻會被人發現,他如今身上的許多特徵已經都和普通人之間有了極大的差異。

    無論是皮膚,毛孔,牙齒,指甲,還是呼吸,眼神,形態,姿勢,處處都表現的不似人類。

    他的皮膚光潔圓潤,浮現於表面上的毛孔似乎已經全部都消失不見了,肌膚內部向外不斷反射出瑩瑩的光潤,滿口的牙齒和四肢的指甲也遠比正常人要白的多,密的多,輕輕往一塊碰撞兩下,發出來的聲音幾乎和上好的玉石撞擊聲音沒什麼兩樣。而且眼神深邃,看不見底,和人一對視,眼中都似乎能放出光來,就連他從口中呼出來的氣息也是沒有半點異味,反倒隱隱有些蘭麝的清香味道。

    以上種種差異之處,平常人見了還只道是人身不同,也不會有什麼驚訝,但這一落入如同蘇寒山這等人物眼中,那代表的卻完全是例外一種含義了。

    「王師傅的功夫已經練到了氣血深處,骨髓之間,深入膏盲末端,望之如同冰肌玉骨,果然是要結成金丹,成就無漏真仙的跡象呀!」

    蘇寒山這次是隻身一人,挑了這麼個時候,自己駕車過來的,身邊也沒有任何外人,甚至連自己的形象面貌都在出來之前,刻意的做了一番掩飾,為的自然就是要保守秘密,盡量不洩露自己的行蹤。江東祭祖大會馬上召開在即,這時候的新西伯利亞聚集了成千上萬,遠道而來的各國華人組織,還有一大批處心積慮想要對付王禪的人,蘇寒山就算是以私人身份來見王禪,卻也不能不考慮一下,事情一旦敗露後,會給整個東北幫帶來多大的麻煩。

    所以,他的一切行動都是在暗中秘密進行的。

    只要是心中還有**,就等於平添了許多羈絆,如果不能像王禪這樣捨棄一切,專心致志,任是誰人也擺脫不了世俗之間的影響。

    「我肯定不是什麼神仙,所以蘇師傅也不用給我戴高帽。咱們兩個原本就沒什麼交情,說得多了也嫌囉嗦,你還是直截了當說出你的來意吧!」王禪抬了一下眼皮。

    蘇寒山苦笑了一聲,好像是在回憶著什麼東西,隨後慢慢吐出一句話:「林家這一次請來對付王師傅的人裡,有一個叫白宿的,曾經是蘇某的同門師兄弟。只是,我卻和他有大仇,所以想和王師傅聯手,把他殺了,這樣你能少個敵人,我也能從他身上取得一件東西,各取所需。」

    「以你的本事,也對付不了他?」王禪瞇了一下眼睛,臉上不免現出幾分驚異的神色來。

    蘇寒山到底有多麼厲害,王禪心裡是大概有個譜的,這個人已經把峨眉功夫練得出神入化,有養氣的心態,筋骨體力甚至比起岳破虜都要強上一些,回到國內那是可以隨便找個地方就開山立派的大宗師級的高手。這樣的人,為了對付那個名叫白宿的,居然還要深更半夜跑到自己這裡,要求聯手。

    如此,也足可見得那白宿的確不是一般的人物。

    「拳法武功,他不如我,但論到拳法之外的本事,我卻不如他。真要動起手來,死的那一個肯定是我。」蘇寒山嘿嘿一笑:「我這一派,以神拳入門,神打為本,白宿得了真傳,我如何是他對手?」

    「神打?義和團刀槍不入,請神上身的那個神打?」王禪一愣。

    原來清朝庚子年間,義和團興起的時候,招募人手進行宣傳的口號最常見的就是神拳和神打,據記載,神打首先需要開壇作法,獻祭供品,拜祭神明或者武藝超群的武魂,請之附身起到身上便若神明。不過此法利用不當十分凶險,輕則自損心神,重則身殘,甚至死亡。說什麼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依照王禪看來也不過是幾個練了外家硬功的練家子,裝神弄鬼,忽悠人罷了。

    沒想到這麼功夫居然在峨眉派裡也有流傳,而且聽蘇寒山的意思似乎還是很厲害的樣子。

    「義和團的神拳神打,只不過從我們這裡流傳出去的一點皮毛而已,似是而非,騙騙老百姓還行,碰到真正的高手,就沒有用了。好叫王師傅得知,我這一派在清朝時候也曾經出過一個驚天動地的大人物,劫掠天下,如果不是因為時運不濟,幾乎就真個做了江山。」

    蘇寒山咳嗽了一下:「天平天國的翼王石達開就是我們這一派的傳人,練得正是神拳和神打功夫,只是因為當年大渡河一戰,身死魂消,丟失了本門中請神上身最重要的一件法器,所以此後百年間,峨眉神打便成了江湖中下九流不入門的粗陋本事,為人詬病。但抗戰時候,紅軍搶佔大渡河,曾經在一處秘密所在挖開了石達開的藏寶,尋找到了這件法器……這也是後來林家為何能請得出白宿來對付你的原因所在。」

    「有了這件法器,白宿就能隨時隨地請神上身,獲得極大能力,王師傅雖然煉成劍氣,能夠無堅不摧,但對上這個人,卻也千萬要小心了。蘇某不才,雖然沒有學得神打之術,卻對此並不陌生,只要王師傅願意和我合作,那我情願將峨眉派的幾種拳法秘要,拱手送上,不知道王師傅有沒有興趣?」

    原來蘇寒山傳承的峨眉派拳法武功,其中有很多套路,都和時下市面上流傳的峨眉拳法截然不同,除了許多秘傳的招式和步伐之外,還有一套傳自南宋峨眉山白雲禪師和白眉道人「峨眉氣樁」的練氣法,配合特殊的手法和服用藥餌,能使自己松靜自然,內外合一,站樁一年,效果比起普通人練功十年還要好得多。

    當初王禪還在青鳥大廈的時候,就曾經在雷婷那裡找來許多失傳的拳法秘本,裡面的《臨濟十二樁功》和《天罡指穴手》便是正宗的峨眉派功夫,而其中那一部《臨濟十二樁》其實就是「峨眉氣樁」練氣法的簡化版本。

    這套樁功原本是佛教臨濟宗派內秘傳的法門,集合了和多人的智慧,融匯道家養生煉氣術,和佛教觀想禪定功夫為一爐,是當今世上頂尖的煉氣術之一。

    可蘇寒山現在要做的,竟然是為了對付白宿,不惜把這些東西都奉獻出來,交好王禪,真是叫人有些意外。

    須知道峨眉武術之所以能和少林,武當,三分天下,秘傳的拳法中科不只是有「峨眉氣樁」的練氣法,還有「固本培元法」有去蕪存菁的「五臟吞吐法」,這些對於王禪來講,應該也是很有借鑒意義的。

    王禪一心一意要打破樊籠,突破到前人無法達到的境界,想要實現這個目標自然就是要總匯百家,取長補短,形成自己獨特的風格才行。蘇寒山正也是清楚的看到了這一點,才會投其所好,不惜血本。

    而王禪果然也不矯情:「之前我也練過從你們峨眉流傳出來的十二樁功和天罡指穴手,已經是十分精深奧妙,由此可見,你們峨眉秘傳的氣樁練氣法肯定更為艱深,不過你拿這種東西來交換我幫你殺掉那個白宿,我卻也不佔你的便宜。就算你不來,他來殺我,我肯定也不會放過他的,既然這樣,我也就投桃報李,練上一手功夫,算是和你交流切磋,各取所需。」

    面對蘇寒山的條件,王禪的語氣很淡,卻也沒有拒絕。只是話說在明處,擺明了不願意占對方的便宜,卻也是他的性格。

    「這個蘇寒山的拳法武功都到了極上乘的境界,峨眉的功夫,向來以沉猛勁脆著稱於世,練氣的法門更是結合了佛道兩家的長處,如果能從他這裡得到沒有刪減的秘傳法門,肯定會對我的拳法有很大的幫助和認知,尤其是這個人還知道峨眉慧字門神拳神打這些不屬於傳統武術的奧秘,對我的幫助更大。」

    對於王禪能夠順利應承下來,蘇寒山心裡也並不覺得意外。投其所好,這本來就是結交拉攏人才,最有效的手段之一。王禪是可以視金錢富貴,王侯公卿為浮雲,但他嗜武如命,多半也是他的死穴所在。

    這一處廢棄的工廠,佔地頗大,院落中間滿是大片叢生的雜草,根根枯黃,有一米多高,綿延足有上百米。

    王禪說話之間,卻也並不作勢,只腳下慢慢挪動,一步一步朝前走去,待到踏上那雪地上的一層浮雪,突然一個旱地拔蔥,凌空一躍,跳了起來,全身空起,雙手展開,腳尖點在其中一根野草尖上。

    他這時候的樣子,就好像是大雪天裡從天邊飛來的一隻白鶴,輕展雙翼,單足踏落在草叢中,但是卻只依靠那一根弱不禁風,枯萎敗落的草莖支撐住了全身的重量,顫顫巍巍,隨風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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