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煙雨前塵 第三十五章 水神(6) 文 / 飛櫻
第三十五章水神(6)
秦清尷尬地咳了咳:「總之對於姑娘家的清譽而言,有極大誹謗。先前是我不曾考慮清楚,沒有好好維護好你的聲譽。將來你總要嫁人的,倘若知道你與我曾經住在一起,也許會毀了你的幸福。」哪有這麼嚴重?靜蓮笑道:「你多慮了,我不會嫁人的。」「又說胡話了。再堅強的女子,總要有個家、有個男子可以依托。」家,男人?
靜蓮輕輕一笑。不,她不需要這些。她也不可能會擁有這樣啊……就算她回不去天界,她仍然是散仙;她擁有比凡人要長得多的生命,會有不老容顏。屆時怎麼和他們交待?
他們會以為她是妖精追著打的。
想到那樣一個畫面,她就想發笑。
「笑什麼?」秦清正色,「別不把我的話當一回事。」「秦清,你考慮得太多了。」她莞爾,「別說那不是眼下我會面對的事,就算會,也不用你擔憂啊。我選的人,一定不會在意我曾經與哪個男子共寢一室!我可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哦!」「……」秦清怔了怔,本還想繼續遊說,但終於還是停止了交談。只在幾日後,他替好打包好為數不多的行囊,「我給你租了一處地方。」靜蓮瞪圓眼睛。「你還真讓我搬啊?」「我是為你好。」秦清道,「我不想他們中傷你。」「管他們說什麼呢!」「人活於世,又豈能不在意別人說什麼?聽說過眾口鑠金麼?」「沒有!」秦清拉著她,「走吧。往後你會知道,我是為了你好。」靜蓮一點兒也不知道究竟好在哪裡。又要獨自面對空蕩蕩的房間了麼?吃不到他煮的食物,找不到可以說話的人?
她知道自己為何那麼依賴秦清。因為,他是打她修成人身後,待她最最好的人。
她眷戀他對她的好,想一直擁有這樣的溫暖。
這樣,也不可以麼?
跟在他身後,一步步去了他給她租的地方。秦清將這獨立院落打掃得乾乾淨淨,雖然稍顯老舊,但比他住的地方仍然好多了。
秦清道:「你且住著,不用怕,這附近住的多是老實人,他們知道一個姑娘家單獨住著,會幫助你的。」「那你還來麼?」「當然來,」秦清笑了,「別沮喪著一張臉,我沒有說過不來啊。我會經常來,不是還要照顧你的三餐麼?」靜蓮點點頭。
秦清深深望著她:「待我事業有所成時,我……」她清亮的眸子裡有迷惘:「你什麼?」「咳,到時再說吧。」「哦。」靜蓮相信他會有那一天的。秦清不缺機智,他缺的是機遇。
像他這樣好的人,倘若都沒有一個好的宿命,她會去揪閨王老兒鬍子的!
第二十八章春來冬去,已經過了一個年頭。
她像是與天上完全隔絕了,沒有任何訊息,也沒有任何人來找過她。靜蓮時常望著天空出神,幻想著也許滄海會來。或者,白櫻會來。
可是都沒有。
也許,他們已經忘了她了?
交情總是經不起時間考驗的,時間一久,各自尋需各自門,誰還記得她?可是,她很懷念她的蓮花池!碧綠的頂,白色的蓮子,想念虎頭虎腦的水麒麟,想念……冷淡又溫和的滄海。
「你又在盯著天空出神了?」一件衣服披在她肩頭。
靜蓮回眸,秦清的臉映入眸中。他說:「天空太亮,小心看花了眼睛。」「哦。」她拉了拉衣領,「今兒怎麼有空來?如今你可是炙手可熱的老闆呢!」「這樣寒磣我麼?」秦清爽朗一笑。
半年多而已,他已有了很大的改變。身上衣服嶄新而乾淨,身上也多了幾分生意人的氣息。唯一不變的,是他待她還是那樣好。雖然她的房子離他也有些距離,但他總是一日兩餐替她備好,只除了實在走不開時,才命底下的人送她食物與她吃。
半年前他拿到靜蓮借予的五十兩銀子,恰巧皇帝駕崩,舉國素縞,秦清從四處收集許多白布,開起了布莊,短短幾天便有了獲利。
再往後,他瞄準商機,也助他累積了許多財富。雖說不是大富大貴,卻也擺脫了從前的清貧日子,而且他的「勝遠齋」勢頭大好,不少達官貴族漸漸開始賞識他的字畫;另外一處食坊客源如流,成日都是高朋滿座;如今他無需為生計煩擾,寫字作畫雖做為營生工具,卻也其樂融融。
他始終覺得,這一切如同夢一般。然而它已經真實地來到身邊,令他一改清貧,不再拮据。他曾經以為自己要花更多時間來達以現在的狀態,然而只有半年多而已,所有一切都變了。
他將這歸功於靜蓮。
她是他的福將!
對於沒有家的他而言,她像親人一般可親,更是他深藏在心底的柔情。如果不是她的出現,對他的幫助,也許他還在溫飽的途中徘徊。
「你成天看著天上,有什麼可看的?」秦清跟著探探頭。
「想回去呀。」他眸光一深,「回家鄉?」「嗯,」她笑笑,「可惜回不去了。」「你若想回,我可以送你。」靜蓮不語。她想去的地方,不是他能夠帶她到達的。「大老闆,你來做什麼?」「來看你還要理由?而且,別叫我老闆。我從來不將自己定位成一個生意人。」「是是是,你寫字作畫,只是為有人賞識。」靜蓮明白文人骨子裡那種倔強,在這個重農輕商的環境,作為一個商人是卑微沒有地位的,哪怕就算擁有很多金錢,很多時候在別人面前,還是低人一等。
靜蓮初來時並不明白為何凡人有這等觀念。她曾經是一個小小妖精時,也未有人瞧不起她啊。她甚至在想,那些瞧不起商人的,一定是嫉妒心使然。不然好端端的,幹麼瞧不起商人?
「今日天氣甚好,不如出去走走?」靜蓮頷首,「也好。」「你瞧你瘦了許多,天氣晴好的時候,應當多走動走動才是,弱不禁風的,往後可怎麼是好?」靜蓮吐舌:「是,秦大人!不過你老還是擔心自個兒吧,沒發現我的身體倍兒壯,吃嘛嘛都香嗎?」秦清笑了起來,「你的胃口倒是不錯。食坊有新菜,晚膳一起品嚐吧。」「好。」有的吃於她而言是最歡快的事了。
春天氣候多變,他們出去時明明還天氣晴朗,轉眼卻已經烏雲蓋頂,轟隆重一聲,豆大的雨點便滾落了下來。
秦清連忙拉著她到附近的屋簷下躲避,還是避猶不及,二人身上頭髮上都沾了點雨珠。秦清幫她把頭髮上的雨水拍開,手觸及她的臉頰,如被電亟,掌心貪戀那柔軟的溫熱,半晌都捨不得離開。
靜蓮再遲鈍,也感覺到他的異樣,抬眸觸上他的眼神,深如大海的眸子裡,有濃濃情意。她臊熱地垂下頭,假裝不經意地拿下他的手,給他拍衣上的雨珠,「好大的雨啊!怪不得人家說四月天是娃娃的臉,說變就變呢!」「是啊。」秦清移開目光,心跳如雷。他剛剛……太逾矩了吧?
氣氛有少計僵硬。靜蓮不知道要說什麼,她對秦清……似乎沒有很特別的感覺?
她只是覺得在他身邊很溫暖。她眷戀他對他的好。這樣是不是太自私了?
秦清的心在掙扎。
說,還是不說?
倘若她不答應……往後他們還能像從前一樣麼?
雨在眼前掃射,又大又急,四處都有抱頭鼠竄避雨的百姓,唯獨他們這個屋簷下,只站了他們倆。
靜蓮不由好奇,「為什麼他們不站在這裡?」秦清聞言才打量他們站著的這個地方,乍看之下,不禁失笑。他搖搖頭:「咳,我們也走吧。」「為什麼?」「這是一個宗祠,不知是誰家的,我們擋在面前不好。」「可是雨好大。」秦清解下外衣,披在二人頭上,廖勝於無地往前狂奔。水濺濕了鞋子與衣擺,冰涼的雪滲進肌膚,冷得他們發抖。
好不容易奔到靜蓮住處,他們已經全身濕透了。秦清擰著身上的水珠,「本想出去走走,沒想到淋了一身雨回來。你快去換了衣裳吧,別著涼。」雨沾濕的衣服裹在身上,勾勒出她的玲瓏曲線。秦清不敢多看,連忙轉過身,一直待她換好了衣裳出來。她說:「你怎麼辦?要我借你衣衫穿麼?」「……你那是女子服飾,我能穿嗎?」「你若不介意,應當能穿吧,」靜蓮偏著頭說,「頂多我不笑話你。」秦清搖搖頭:「罷了,我脫下來把衣服烤一烤,干了再穿。」靜蓮就坐到窗台邊擦頭髮。她的頭髮烏黑亮澤,長及腰、『臀』,如一把海藻披於肩背,妖嬈多姿。
他心動。
喉頭滾動二下,他專心燒爐子烤衣服。聽到她喃喃自語:「肯定是水神那傢伙亂打噴嚏,好端端的下什麼雨?」前面一句話模糊不清,他沒有聽清,後半句倒是聽得真實。他笑:「都說春雨貴如油,種地的百姓就期待著這雨能多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