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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九十六章 箭去疾,舉刀再戰】 文 / 鄒久官

    羅馬人馬,散亂的退上了丘陵,披甲戰士紛紛下馬,喘著粗氣。康格涅斯從自己大纛之下離開。策馬到了他們當中,微笑詢問:「大漢軍馬如何,夠厲害嗎?」

    一個羅馬軍官仰頭大叫:「殿下,有點份量,但是還不夠瞧!咱們這次衝殺,漢人銳氣已經不多了!再衝殺幾次,這些漢人就得崩潰!

    康格涅斯大笑:「你還能衝殺幾次?我們可是還要繼續往北走的!」

    那軍官也是彪悍,一把扯掉頭上的頭盔,連身上的鐵甲也撕下來,露出雄壯的胸毛,捶胸厲喝:「皇儲殿下,再衝殺十次,我也都在前頭!讓這些敢於從我軍正面突破,挑戰我們底線的漢人,知道羅馬勇士的厲害!」

    康格涅斯笑著擺手:「那好,整理一下,再衝殺他們一次!我們再度殺過去,漢人那時候,只怕氣還沒喘勻呢!下一次,就要讓他們抱頭鼠竄,我們追著他們屁股狠狠的打!」

    這時丘陵之下,數百步之外,漢軍陣中。號角金鼓之聲,緩緩響動。丘陵之上,羅馬和月氏的軍馬都將目光投了過去,就看見漢軍緩緩的張開了陣列。軍官在前,士卒在後,排成了整齊的陣型。

    一隊隊的騎軍也從陣列當中抽了出來,在後面結成了方陣,做為援應。羅馬軍馬在哪裡發起衝擊。這些抽調出來做為援應的人馬就會向哪裡迎上去,將他們打回去!

    漢軍步卒,放在最中間的地方,兩翼用騎兵夾著他們。這些漢軍士卒,紛紛持矛執弓在手,坐在地上。百餘支長矛對著天空,夏日正當天中,照得矛尖一片映日閃動的光芒,直反射到丘陵之上羅馬軍陣當中。

    這正是一個最為標準的迎敵陣型。這些漢軍,根本就沒有此刻就退的打算!

    那面大漢蟠龍大旗,也緩緩移到了前面,在羅馬軍馬的注視當中,沈雲已經躍馬來到了陣前,在他身邊。就是渾身傷痕纍纍的趙信和方謄,他那把殺得羅馬軍馬已經有點膽寒的戰刀。又抄在了手中。沈雲在趙信、方謄、鍾離泗、龐通等人的護衛之下,耀武揚威的就在軍陣之前來回奔馳幾趟,最後立於陣前,拔刀指天,又狠狠下劈。

    立馬丘陵之上,康格涅斯和斯利文森都能感受到這漢軍年輕統帥逼人的目光!

    在沈雲身後漢軍的軍陣當中。爆發出震天的歡呼之聲:「渤海侯,威武!大漢,威武!!」

    「阿巴斯,你個吃裡爬外的畜生,大漢養你教你,你居然背叛大漢!今日我大漢渤海侯就在這裡,有種來取我人頭吧!」沈雲坐在馬上。朝丘陵上高聲大喝。

    旁邊一直聽著的阿巴斯突然臉色變得鐵青。

    韓彪見狀,猛的一帶馬韁,大呼道:「這些漢人!這次我親帶軍馬衝殺,怎麼也要將漢人的大旗扯下來!」

    這一刻,斯林文森忽然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韓彪:上帝在上,你不也是漢人嗎?

    阿巴斯突然爆發大喝:「韓彪,這裡我是統帥!沒得我的命令,你就是不能上前!」

    阿巴斯的聲音極大。語氣冰冷,韓彪一下被他震住了。只是絡腮鬍還在鼓動,顯然非常不服氣。

    康格涅斯卻是望著漢軍陣前耀武揚威的沈雲,喃喃自語:「羅維尼斯閣下,你說的對,這些漢人,也許真的不是一個可以輕易對付的對手……」

    想到這裡。他猛的擺手,策馬回轉自己大旗之下,大聲傳令。雙頭鷹旗頓時舞動,號角之聲同樣在羅馬軍陣當中響起。大隊大隊的羅馬甲士都翻身上馬,而羅馬步卒,乾脆操著兵刃準備步戰。

    康格涅斯的目光如電:「好,就看你們這些漢人,可以耐戰多久,是不是還能超過我們羅馬!」

    沈雲此刻腦海裡除了沉重的喘息聲和無比興奮的神經外,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他很累,累的連手都不抬不起來,但他的神經卻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一點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瞬間睜開早就困頓不堪的眼睛。

    從沈雲以下,所有人都只關心著一件事情。

    能不能在如此可怕的羅馬甲士的反覆衝擊下,支撐到最後。

    雙方甫一交鋒,漢軍的衝擊力讓羅馬人都覺得驚訝,更不用說沈雲麾下還佔據了一定的數量優勢。月氏人之前是絕對的圍殺,陣型又不是很得力,雙方一旦交戰月氏兵力佈置有些失當,不過略略抵擋了一陣,看不能擊退漢軍的衝擊就飛快的分成兩翼且戰且退。

    之後羅馬軍參戰,但交鋒不過數合,月氏正面鬆動之後,全軍又暫時退卻,可以說,這兩次交手,都讓讓漢軍上下意氣高昂,連在平常被灌輸了無數羅馬軍強大印象的劉楨朱能他們都在一瞬間泛起了羅馬軍團不過如此的感覺

    但是接下來的事實卻是殘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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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馬軍只是略略後退,在收攏了全軍,將陣型展開站穩了腳跟之後,立刻就發動了凶狠的反擊。剛才的小敗後退的經歷,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們的戰鬥力。第一次反擊來得如此之快差點就將漢軍的陣腳衝動。

    還是沈雲立刻趕赴前軍之中穩住了局勢。飛騎衛乃是大漢第一精銳,跟五百年未曾交鋒的羅馬軍第一次接戰的他們也不願在羅馬軍團面前墮了銳氣,拚死而鬥,終於再度將羅馬軍團擊退。而這次羅馬人依托剛才據守住的丘陵再不後退一步,反而在撥攏隊列隨時準備再度反擊。

    而沈雲在此刻也做出了決斷。既然雙方都是五百年來的初次遭遇,那麼在交鋒當中絕不能為羅馬人所迫退。只能繼續堅持,等雙方都耗盡了銳氣之時,他們才能從容而退。即使戰死在這裡,也好過恥辱地死在逃跑的路上。如果能堅持到晚上,那肯定更加美好,到時候漢軍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羅馬人根本追不上他們。

    但這個美好願往,沈雲只能藏在心裡。方才兩次交鋒似乎漫長。但時間才過去不到半個時辰,此刻應該是酉時初——而北海州西部本就黑的晚,怕是要到戌時才會天黑吧!

    日落時分以來的這段時間,其血腥酷烈卻是遠超所有人的想像。

    羅馬兵馬的境遇和沈雲他們雖然不一樣,但實質卻是相同。剛剛要準備帶著羅馬皇儲跑路,全軍上下頗有些忐忑之感,突然又在這裡遇上了漢軍精銳。雖然紅衣軍團是絕對的精銳。但是忐忑加壓力,精神上也倍加疲倦。特別是剛才一場遭遇戰,漢軍展示出與他們幾乎不相上下的戰鬥力,這點讓頗為自負的羅馬人心生別樣的猶豫。

    漢軍是如何到達這裡的,他們自然清楚。月氏人快不行了,所以他們才要保護皇儲回羅馬。正是清楚漢軍在大局上已經佔了上風。所以羅馬人就更加懷疑自己的戰鬥力。更何況,不論是前面沈雲的軍馬,還是後來馳援的飛騎衛,他們都是狂奔而來的,他們簡直不敢想像,如果漢軍也像他們一樣養精蓄銳這麼久,堂皇而皇之地正面對決。那勝負究竟誰屬?

    這種猶豫和懷疑瀰漫在羅馬軍人中間,所造成的思想負擔絕對不會比漢軍少了。

    不過連續幾番的衝擊,又讓羅馬人找回了一些自信。兩軍耐戰之烈似乎又從新顛倒過來。

    在漢人軍馬眼中,這些高大而結實,有著不同膚色和眼球的異族戰士,彷彿從來不知道疲倦為何物似的,一波又一波一次又一次的撲擊而上。

    馬力不堪披甲戰士就將自己的戰馬讓出給兩翼輕騎,讓他們可以不斷換馬一次次的呼嘯著從漢軍軍陣兩翼掠過。同時。羅馬軍箭術高超者也不斷用羽箭拋射。而那此披甲戰士則棄馬步戰身負重甲一次次的殺上來。

    羅馬人手中多是重劍,一把就比漢軍兩把戰刀還要沉實。而漢軍多是一些騎槍,長矛和戰刀,連面盾牌都沒有。現在列陣而戰,幾乎就被這此重甲重兵刃的羅馬戰士沖得狼狽不堪。

    身披沉重板甲,手提重劍衝鋒陷陣,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巨大的體力消耗。更不用說還有可能受傷流血更是加劇了這一層。

    但是這些羅馬甲士一次次的衝過來,身上戰甲已經被漢軍刺砍得殘破,有些更是掛滿了箭鏃,哪怕板甲遮護著身上。他們一樣也有了不少傷勢。可他們卻仍然不知道疲倦似的,這次被殺退,稍稍喘息一刻接著又再度捲上,一次殺得比一次深,誓要將漢軍陣線突破!

    他們每次衝擊漢軍陣腳,漢軍都會從兩翼抽調人馬加厚當中陣列。羅馬在兩翼呼嘯席捲的輕騎就會逼近試圖趁著漢軍陣型調動時的鬆動,從兩翼突破進來。每一次逼近,漢軍後墊的騎兵就迎上去,雙方就是一陣長矛互刺,羽箭對射。每一回合雙方總有十幾騎落下馬來。

    戰到激烈處,雙方都將戰馬集中在不多的剩下的騎兵手裡,好讓他們那裡可以輪番換馬。但是戰馬不比人,人還可以憑藉著一口氣勉力支撐,但是戰馬乏力了,怎麼打也是衝擊不動的。

    雙方騎兵都靠著換馬撐持下來,維持住了戰場機動力。但是幾番交手,漢軍騎士退下來的時候累得都要抱著馬脖子才能不落馬,而那些出身自羅馬重騎的輕騎兵卻猶有餘力再向漢軍陣列拋灑一陣箭雨。

    ……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月氏人開始淪為附庸,他們正面衝擊的隊伍也換成了羅馬軍卒,而本陣的人馬……

    韓彪簡直欲哭無淚,最精銳的老底子啊,足足四千人的警衛人馬,如今只剩下千人不到,就這麼孤零零的被排斥在戰場之外,只能做些拖拽傷者離場的零碎事情。

    對此,阿巴斯的臉色也非常難看,心裡只能無奈的承認,自從叛亂之後,原來是漢人的月氏軍隊在正面戰場根本無法跟漢人相比——從心理上,月氏人就全面處於下風了。他們無法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面對漢人的討伐,很多時候的戰鬥只是為了活命而戰,但這種為了活命的戰鬥只能支撐一時,卻無法支撐著他們進行更大規模的征服之戰!

    ……

    戰事還在繼續,最為酷烈的地方還是在漢軍軍陣正中,跟著沈雲出來的兩千八百名甲士。如今只剩下兩千不到,但他們依舊保持著整齊的戰列,將沈雲和那面大漢蟠龍皇旗牢牢地護衛住。前面是一千名前軍將士,方謄、趙信、鍾離泗始終站在隊伍的最前列,誓死抵擋住羅馬人一波又一波的衝擊。

    每一次衝擊,這陣列都要薄上一層。陣列當面,雙方戰死甲士的屍首已經到處都是。漢軍將留在陣前的羅馬士兵或者馬匹屍首堆起來。當成鹿砦護牆。而羅馬人就毫不猶豫的推倒用自家兵馬屍首堆疊而成的護牆,再度踏進漢軍陣列當中。

    一排排的士卒已經打得槍折劍斷,身上傷癮纍纍。此時此地,漢軍士兵精神和身體都受到了雙重壓力,雖然他們的身高和體格並不會弱小於此時的羅馬人,但就單兵作戰能力而言。特編部的士兵和羅馬紅衣軍團精銳相差太多。

    在羅馬紅衣軍團甲士反覆撲擊七八次之後漢軍陣列已經顯出了疲態顧勢。漢軍在羅馬軍每次撲擊之間,就將前排的士卒換下來,傷號死屍也一併拖下,送到沈雲所在的皇旗周圍,中軍戰團中間,傷號不用說,就連那此換下來的完好士卒都累得持矛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嘔吐。有的甲士累得已經脫力暈過去。將他們的甲葉摘下來。裡面汗水頓時傾瀉而出。

    夏日的夕照依舊兇猛,溫度更是高的嚇人。頂著高溫,披重甲而戰反覆廝殺幾乎沒有半點的喘息時刻。哪怕這些漢軍早就磨練出來,已經是漢軍中有數的精銳,但他們也已經有些難以支撐了。

    看見這個情況,龐通喃喃自語:「如此慘烈的搏殺,就算是羽林九衛所能做到的,也不過如此罷!」

    鍾離泗傷到了右腿。大腿內側一大片股肉被切掉了,此刻費力地撐著身子,靠在龐通身邊,聽見他的自語,呵呵笑道:「你個死胖子,嘟喃個甚?有本事你上去……」

    龐通目光一閃,出奇的沒有反駁鍾離泗。而是淡淡道:「若要我上有何不可?只要侯爺有命,我龐四海在所不辭!」

    說著望向一直拄劍指揮的沈雲,那道背影,似乎更加挺拔了。

    鍾離泗也突然一笑。淡淡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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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兵器時代的雙方將士,在面對互相都有重甲的情況,雙方都是遮護最嚴實的一面迎著對方,所以帶傷的不少,戰死的卻不是太多。真正的巨大傷亡一般都出現在一方崩潰之後,勝者追殺之際。而漢軍苦鬥之餘似乎崩潰就在眼前。

    沈雲被趙信和方謄兩人強行拖到大漢皇旗下,整個戰線都已經穩定下來,此時更需要有一員能夠服眾的將領壓陣,他不一定要上陣,但一定要能穩定軍心。整個漢軍中,除沈雲外還有誰能做到?

    當然,還有一個劉楨。而此刻劉楨正在外圍,帶領著飛騎衛不斷的搏殺,根本無法來到中軍步卒中壓陣。

    所以此刻,沈雲只能拄著戰刀,冷著臉站在大旗之下。為了表示不後退一步的決心。他將鍾離泗給他預留的坐馬都讓給了壓陣的飛騎衛。瑞獸在朱能的胯下似乎更加威武,每次衝擊都是第一個在前,退下來時瑞獸身上已經多了好幾道斑斑的血口子,讓沈雲頗有些心痛。

    話說回來,要不是他的大旗在這裡始終未動,恐怕成陣的漢軍早就崩潰下來了。

    一個個傷號現在都躺在他的腳下,不少人身上倒沒有什麼傷,只是戰得完全脫力躺在地上再難爬起來。呻吟聲高高低低響成一片。不算戰死的,退下來難以再提力加入戰列的漢軍士卒就有六百餘人。自家立下的軍陣已經給羅馬人的七八次撲擊壓縮了近一半。

    在沈雲身邊,鍾離泗、龐通,包括周蕙等人臉上都露出了一點倉皇的神色,望著前面猶自在苦鬥的兩軍。

    而方謄和趙信渾身是血地站在沈雲身邊,全軍當中也許就他們三個臉上神色沒有半點倉皇畏懼,只是冷冷的看著正在進行的激鬥。

    那些羅馬甲士身上黑色的鑲鐵重甲,已經被鮮血染得通紅。有的外面重甲甲葉纍纍殘破,露出了貼身的一身鎖子甲。戰裙時而翻動,露出裡面毛茸茸的大腿。脛甲包裹的大腿強壯而有力,起到了非常大的防護作用。有的羅馬甲士舉著羅馬式大盾,頂著一排排刺過來的長槍戰刀,拚命朝前推。他們掩護著身邊的甲士揮舞著重劍緩步逼近。

    等這些舉著重劍的羅馬甲士突入漢軍陣列當中兵刃揮舞時,就看見槍桿折斷,長刀離手。

    有的漢軍甲士被大盾重重敲在胸口,頓時就跪下來吐血。後列袍澤拚命的將負創的戰友拖下來。自己迎上去。一桿桿長槍吞吐拚命前刺。有的長槍扎進了羅馬甲士的重甲之內,卻被他們大吼著砸斷了槍桿,一手重劍一手斷槍槍尖拚命揮舞繼續朝裡面衝擊。

    幾個位於隊列裡的漢軍軍官們,滿頭滿臉的血汗,高聲厲呼:「兩翼來援,兩翼抽人來援。他姥姥的吃不住了!」

    剛剛自己用急救包包紮好,見左翼鬆動就要去支援的鍾離泗,掉頭就帶著身邊一排士兵,朝著中間迎了上去。

    鍾離泗的體格比起他那幾個弟兄顯得單薄一些,激戰之下,他早就已經出了幾身大汗,身上又有傷。重重的喘著粗氣,幾乎連身上披著的重甲都承受不起了。手中兩柄戰刀也重得彷彿跟兩座泰山似的。他深深吸口氣回頭看看沈雲矗立在大旗下,仍然沒有後退半步。牙齒一咬搶步就迎到了前面。一名羅馬重甲戰士正虎吼著用大盾掃開一個缺口,然後重劍橫輝,當面一個漢軍甲士被這一斧生生的從腰間劈開了一半……

    血雨當中,鍾離泗已經搶步而前,他丟了左手的戰刀,以手頂在已經佈滿血肉的大盾上。越過這個羅馬戰士的防護面,羅馬戰士怒吼著想收回重劍,將這個瘦弱的漢將逼退,而鍾離泗已經藉著他側身之際游魚似的上前,右手戰刀平舉而起,從那羅馬甲士的半面甲處,為眼睛留出的空隙當中狠狠的刺了下去。

    一聲瀕死慘叫蓋過所有廝殺的怒吼。當中那羅馬戰士仰面便倒。但是已經有七八名其他羅馬戰士順著他掃開的缺口湧了進來。兩邊漢軍將士都被推開,援護鍾離泗不得。當先一人已經怒吼著舉著大盾重劍,劈頭蓋臉地砸下來。鍾離泗右手戰刀卡在那死掉羅馬戰士的鐵盔面甲縫隙中,他反應極快已經丟刀。舉起搶過來的大盾迎了上去。

    噹的一聲悶響,大盾迎上重劍,兩下裡火光四濺,鍾離泗腳下一軟,兩臂酸麻得不像自己的,再也舉不起手中兵刃了。他頓時仰面便倒,就地一滾,總算是險險閃開這一重擊。但又有一名羅馬戰士撲到,重劍如一面大山似的壓了過來,不過他自己也知道,這下子是躲不過去了,自己死活是不重要,但這個缺口要是堵不上,陣列不趕緊恢復,湧進來的羅馬兵馬會越來越多,只怕全軍就要崩潰。

    嗖的一聲破空之聲立響,那名追砍鍾離泗的羅馬戰士仰天便倒,在他面甲空隙當中明晃晃的插著支羽箭,接著又是兩聲破空厲響,緊跟在王楚後面的兩名羅馬戰士同樣面甲空隙中中箭,哼也不哼一聲就軟倒在地。

    吃這麼突然一下,後面湧上來的羅馬戰士動作一滯。鍾離泗回頭,就看見周蕙已經帶著女兵司徒曉月和方曉柔等一眾女兵撲了上來,分明就是沈雲預留的後軍最精銳士卒。之前輪番激戰下,漢軍的箭矢已經消耗殆盡,這支精銳已經是最後的弓手!

    對於這些女兵,文萃還是很在乎的,她自己騎著戰馬,跟在劉楨身邊不斷廝殺,但卻不願意讓這些嬌滴滴的女兵上沙場,而是留在沈雲身邊。但此刻,她們也必須拋卻一切柔弱,完全要承擔起一個大漢士兵所要承擔的一切,比如戰場的正面廝殺!

    而沈雲居然連這支女兵都派出來了,可見,他手上已經真的沒有任何力量了!

    周蕙手中步弓猶自顫動,還保持著撇手放箭的姿勢,不過拉弓的手指哪怕帶著護指,也早就已經皮開肉綻鮮血橫流。在這極近距離當中還是她射出的連珠箭!

    女兵們也在這陣列當中死戰,不再後退一步。她們的神射也吸弓了不少對手。戰甲的甲葉縫隙處也掛著幾支箭鏃,有的入肉甚深,被女兵們折斷了箭桿就不管了。幾乎也是鼓著最後的氣力來援應鍾離泗。

    沈雲站在大旗之下。沒有任何表情地看著這一幕。

    為女兵這近距離神射所鼓舞,羅馬軍連折四人,頓時也是氣勢一滯。兩邊漢軍也呼嘯著捲上,拚力將突進來的羅馬戰士推了出去,陣型重新合攏。

    司徒曉月搶過來將鍾離泗拉起,戴著面罩的臉上只露出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帶著濃濃的關切。

    鍾離泗咧嘴一笑。似乎又有了無盡的力氣,撿起一把戰刀就向對面望去。羅馬軍這次撲擊又告無果。羅馬軍戰士互相掩護著退下去,兩翼的羅馬騎兵也收了回來,用箭雨攔射,防止漢軍追擊。可是現在漢軍陣中誰還有追殺的氣力。

    幾個站在陣列當中的漢軍扶著長槍戰刀,晃了晃就倒了下去。鍾離泗所帶的第一營。現在能站著的不足六十人,他探視一眼,推下頭盔用嘶啞的嗓門叫道:「又脫力了,戰不得了,抬下去!這群狗娘養的,羅馬人都是牲口,就不知道疲累麼?!」

    鍾離泗抬頭看看太陽。日頭已經貼著地平線,就是不肯完全落下去,不禁又狠狠的吐了一口帶血的吐沫:「再來兩次不是戰死就得累死,到時候只怕掉頭跑都沒氣力跑了!」

    司徒曉月似乎也累的夠嗆,支起面罩,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嗔道:「你就想著跑麼?」

    鍾離泗立即回過頭,涎笑著道:「哪能呢。侯爺都在死戰,我鍾離泗算個球,跟他們羅馬人拼了就是!」

    沈雲帶著趙信和方謄緊走幾步,來到陣中時視苦笑地看了鍾離泗一眼。

    沈雲來到周蕙身邊,俯下身將她幾乎和弓弦粘合在一起的手指扯了下來,帶出大滴的血跡,不禁心疼萬分。低低道:「你手指如何還能射箭,聽話,先下去休息一下好不好?!」

    聽見他柔柔的音調,這個好戰的周蕙雖然身體覺得疲憊至極。但嘴角卻露出發自內心的甜甜笑意,她甩甩手指,一連串的血珠就落了下來,不過在這幾乎都染成了紅色的戰場左近,一點也不顯眼。

    她也不隱瞞,道:「剛才已經是最後氣力了弓,差點都拉不開了。換口三石弓也許還能支撐,可是三石弓那裡能射穿時面那此披重甲的羅馬人……不過沈淵讓,我不下去,但你要先撤退,好不好?」

    周蕙一提要他走,那邊鍾離泗也道:「是啊,侯爺,下一次我們可能就支撐不下去了。這個時候還能走掉,快點走罷,至少還能保住全軍一半,要不然都得死在這裡。我們乾脆就留下來斷後,這羅馬戰士真不愧是西方第一的雄兵,竟然如此耐戰,簡直就不像人!」

    漢軍陣列已經被壓迫得不過百步就能來到了沈雲的大旗下。趙信安頓了防線,也過來說道:「侯爺,咱們又殺退了羅馬人一次,再來一次弟兄們就再難撐持得住了。侯爺一身擔負大局,不能在此殉了,乾脆帶著滕宇和周蕙姑娘,還有一眾女兵先退了吧!」

    趙信的嗓音很響亮,一時間眾人都將目光投射過來,連大旗之後的龐通等人都聽見了,紛紛站起看向這邊。看見他們的神色,沈雲知道他們的心思都是這樣的。

    戰至如此地步,說麾下怕死避戰那是假的。可是任是誰也對眼前戰局都沒了樂觀的態度。對於那些反覆撲擊、捨死忘生彷彿不知道疲倦、不知道害怕的羅馬士兵,在他們心中已經成了一個沉甸甸的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的可怕存在。

    大家在這裡戰死也就罷了,沈雲和那些女兵卻無論如何都得活著。沈雲的身份之重自然無法說,而且那些嬌滴滴的女兵可都是所有男兵心裡最柔軟的肉,若是讓她們也死在這遭瘟的戰場,他們就是死也不甘心啊!

    週遭麾下的心思沈雲明白得很。

    羅馬人的強悍也讓沈雲親身領會到了。以前悠閒地靠在皮椅上看著那些歷史書上冰冷的幾行字,和親身站在戰場上看著羅馬士兵的一次次的衝擊,看著自己單薄的戰線,看著傷卒在自己腳邊上輾轉呻吟是完全不同的。聞著戰場上傳來的濃重血腥氣,每一次拚殺就在自己的視線之內,彷彿兵刃碰撞聲、人體倒地聲就在心底震動。在下一刻。這些彷彿無敵的羅馬人就會衝到自己面前。

    這種感覺完全不一樣

    可是自己就真的能作出這個決定嗎?

    那面羅馬統帥的鷹頭大旗就在自己不遠處飄揚,月氏人的所謂三王子就在旗下冷冷的注視著自己,看著這些漢軍,也包括他沈雲在內何時放棄、何時被羅馬人的強悍壓倒、何時掉頭就跑。

    這次雖然是這個時空當中,大漢和羅馬五百年來的首戰。但是幾乎就能決定將來所有和羅馬的戰事。麾下的士卒都是百戰餘生的老卒,特別還有精銳之名的飛騎衛,如果這樣都在羅馬人的撲擊下逃跑了。那之後自己還有這樣的信心和勇氣再次面對羅馬人嗎?

    不,絕不能等到那個時候。

    自己若在此時後退一步怎麼對得起在渤海郡、查干湖戰死的袍澤?又怎麼對得起這些為了保護他而奮不顧身的兄弟?又怎麼對得起這些將活命機會讓給自己,還在捨生忘死拚殺的大漢將士?

    現在要做的一切就是站在這裡,迎接羅馬的挑戰,迎接他們不知道還有多少次的撲擊。要不自己就戰死在這裡只要活著,也許在天黑雙方罷戰之後。自己還真能再創造一個奇跡也說不定!

    沈雲深深的吸口氣淡淡一笑:「龐通,揮起,示戰!」

    趙信、鍾離泗、龐通等人連同周蕙同時出聲:「侯爺!」「沈淵讓!」

    沈雲不理他們,只是擺擺手,親自搶過龐通的大漢皇旗,朝著對面丘陵高處搖晃。丘陵上頓時一片嘩然!

    而在兩翼的劉楨等人也無聲歎息,紛紛牽引馬匹。重新聚攏在皇旗周圍,默默看著對面……

    周蕙深知勸也無用,此刻她心裡已經完全沒有了讓沈雲走的念頭,而是為能愛上這樣一個無畏的男人而感到自豪!她走上前,默不作聲的幫沈雲將一條猩紅披風繫在身後,拿起那頂有刀斧痕跡的鐵盔溫柔地套在他頭上,最後摸了摸那塊胸甲,低聲說:「沈淵讓。如果此戰不死,我一定要嫁給你!你也一定要娶我,好嗎?我不會跟鄢姐姐爭寵,我一定會很乖很乖的!」

    沈雲輕輕一笑,抱過她用力摟了摟,戰甲廝磨,發出金鐵之聲。在這鐵血沙場。周蕙的存在就像一股溫柔的春風,吹拂的沈雲意氣風發!

    軍陣當中,每個人都看著沈雲如此扎束。但卻只能看到沈雲從頭盔下投射出來的逼人目光。

    沈雲走到趙信身邊,默默看著他一笑:「一點寒芒先到。隨後槍出如龍的趙信趙先至,還能廝殺否?」

    趙信深知無法再改變沈雲的意志,無奈地苦笑道:「渾身是傷也痛得厲害,流血不少,頭暈沉沉的,只想躺著。從飛雲堡開始,我也很少睡覺,別看我從來話不多,跟鐵似的,但其實我也是人,又不是牲口,哪裡還有多的氣力!不過你大漢渤海侯都上前,我趙信肯定追隨,定為侯爺遮擋一面!」

    周蕙也站了出來:「我差不多射了快兩百箭,其他眾位姐妹也不少射,現在手指也傷了,但拼著這條胳膊不要,總也能為你遮擋另一面。」

    鍾離泗一改憊懶散漫的模樣,歎口氣同樣上前一步:「侯爺,你就當我之前的話沒說吧。你是大漢渤海侯,又是我們公認的特編部部帥,你做了決斷我就誓死跟著就是了!」

    沈雲望了望軍陣外圍,朱能的身影帶著濃重的壓迫力出現在那裡,拱手對沈雲大聲道:「我家旅帥說了,願為大漢渤海侯效死!」同時一頓,朱能又咧開嘴笑道:「侯爺,俺們飛騎衛都是粗漢,不懂得說別的,不過你這樣的純爺們,不愧為我大漢渤海侯!」

    朱能的話顛來倒去,沒有什麼邏輯性。但可以看出,包括劉楨在內的所有飛騎衛士卒,都對沈雲這個渤海侯的血性有了高度的認可。

    沈雲朝那邊點頭一笑,忽而收起笑容,刷的一聲抽出戰刀,陽光映照之下戰刀的光芒,閃爍生輝,血色的反光幾乎照進每個軍陣中的戰士心底。

    沈雲將長劍指著對面羅馬人的雙頭鷹大旗,大聲厲呼:「羅馬人也是人,他們的祖先曾和我們爭奪這片土地,可是最後卻是我們站在這裡。如今,他們乘著我大漢不備,偷偷進兵,想要吞併我們大好河山,佔領我們的家園,我,以大漢渤海侯的身份要求你們,站在這裡不要後退,讓這些羅馬人知道,我們不會在他們面前退避半步,會將他們迎頭打回去!

    請諸位跟著我,相信我!他們想逼迫東方第一大國的大漢避讓,但我們卻用手中的刀劍告訴他們我們身為世界超級大國的尊嚴絕不可辱!這些功績聲名永遠不會被人忘記,我用我自己的生命保證!

    現在我就和你們站在一起,直面這西方第一強兵,所有人將來都會知道,在這裡發生的戰事到底有多麼的重要!而我們,到底立下了何等樣的豐功偉績!

    看他們也在喘息,他們也在觀望,他們也在等待著我們自己崩潰,他們也不過是人,靠著對手的軟弱才能助長他們的氣焰!而我們今日就絕不給他們這個機會!

    我,大漢渤海侯,就在全軍之前,決不退縮!」

    一番厲吼久久的迴盪在已經變得單薄的軍陣當中喊出了最後一個字之後沈雲板著臉就大步上前。他再不發話,用肩膀擠開還擋在他面前發愣的士卒,大步的走到前面。

    方謄、趙信兩人不發一言的快步跟上。周蕙卻輟在背後二十步的距離,手上又拿著那把還帶著她血跡的強弓,堅定地跟在那個背影之後。

    走到一半,這些列陣士卒才反應過來,在前面的死死擋住,任沈雲怎麼推擠都不讓開。

    龐通不知道什麼時候擠了過來,眼裡在眼裡打轉,沙啞著聲音說:「侯爺,讓我們來吧,你在後面看著就好!相信我們,不會給你丟臉的!我也正想讓這些不可一世的羅馬人看看,什麼叫世界超級大國呢!格老子的,咱們大漢,啥時候怕了這些穿裙子露大腿的賊鳥廝!」

    這是沈雲曾形容羅馬不列顛行省蘇格蘭人的言辭,現在用在羅馬人身上倒也還不錯,不過一點都不搞笑。

    沈雲只覺鼻頭發酸,生生忍住,道:「我的弟兄們,我信得過你們!希望你們也信得過我!既然到此,我絕不會在羅馬人面前掉頭就跑,只要我沈雲還是你們的統帥,你們就不會看到我在任何一個大漢之敵面前退縮!我就在這裡,當需要我拚殺流血的時候,你們會看見我就在你們旁邊,持刀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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