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一十四章 文 / 相思如風
第一十四章()
精緻的小院內,一切都整整有條,茂盛的冬季花木點綴出勃勃生機,那一叢罕見的紫竹佔了小院花圃的三分之一,在風中搖曳生姿;青色花紋的石桌石椅,靜置一處,一塵不染;小院偏角的一株香木樹上,一架鞦韆在海風中輕輕搖晃著,一切並沒因主人長久的離去而顯半分荒涼。
慕慧站在院內,看著那抹熟悉的小身影,清淚滿眶,淚眼婆娑。
在客居的旅館時,相思與慕慧一起接受端木晴淡水帶魚的治療,相思不出一個月就已經可以活蹦亂跳,而慕慧卻一直沉睡般的暈迷,在脫離了生命的險境後,由端木晴的護衛送回本家接受更好的治理。
當初的慕慧,經脈斷損三分之二,心肺受傷,肋骨盡斷,回到花島後,在端木家無數靈丹妙藥下,終於保住一命,人雖然從暈迷中甦醒,但卻一身修為盡失;失去修為的她,不再有保持青春,如今容顏衰退,外表已近古稀,而身體,比普通人還弱三分,壽命也只餘下三五十年。
端木晴牽著相思的手走嚮慕慧。
看著那張已然蒼老的面容,相思的雙腳有如灌鉛般沉重,忍著心頭的酸楚,眼中溫溫的一片,一步,一步的向前挪,近在咫尺的距離,卻是那般遙不可及!
那時,她決然的踏進天譴,迫切的想成為一位真正的強者,成為合格的藥劑師,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想救治慕慧,這個生死相依的人。
司馬家是她心裡的一根刺,時時紮著她的心,這個人,卻是一座山,壓在她心頭,讓她緊記著她今後的責任。
這一路,她走得艱難,走得悲傷!
終於到了!
彷彿跨越了千山萬水,彷彿過了千年萬年,終於走到了慕慧的眼前。
倆倆相對,不曾執手看淚眼,已無語凝咽!
相思心中的千種深情萬般感恩,濃縮成了一聲呼喚:「慧姨—」
「小少爺!」,慕慧蹲下身子,將那小小的玉娃娃般的人擁抱在懷裡,一遍又一遍的摸著那長長的烏髮。
只要小少爺平安,甭說修為盡失,哪怕渾身碎骨,她也不懼不悔!
若是她的小少爺有任何閃失,她,對不起將人托與自己的小姐,將來更是沒有面目去見小姐的英靈。
「小少爺,真的可以修煉了麼?」,終於放開相思的慕慧,一隻手撫上了她的臉,來回的摩娑。
當家主派來的人告訴她,她的小主子已經不再是那種無法修煉的廢材體質,可知她有多震驚,有多高興!
「是的,千雪不僅能修煉,而且已經是靈玄階修為。」端木晴回答她。
「真好!」慕慧的臉上漾起如負釋重的笑容:小少爺能夠修煉了,真好!
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中的她,直接忽視了修為的等級。
「慧姨,謝謝你曾經的守護!」相思撫著那張變得蒼老的臉,許下她的諾言:「以後,就讓我來保護你!」
今生,欠你的不止一條命,還有那份拚死相護的忠誠!
你以死相護的是司馬相思的身體,救下的卻是我,從此,司馬相思的情我來還,司馬相思的仇我來報!
她即我,我即她!
「小少爺長大了呢,知道保護別人了!」慕慧笑得開懷,「小少爺只要保護好自己就好!」
「慕慧,小千雪可是有這個能力呢,」端木晴不認為相思是說著玩的,她已經有那個能力,雖然,在花島是用不著,「小千雪就交給你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慕慧送三小姐!」慕慧放開相思,準備送端木晴。
「不用,你們主僕好好敘敘舊!」端木晴說著運起玄力,飛快的出了院子,返向花廳。
慕慧目送端木晴出了院子,回轉身來,再次將相思緊緊擁抱在懷裡,眼中有淚花流轉,呢喃著低語:「小少爺終於平安回來了,真好!」
空曠的天幕中,稀疏的散落著星辰,海風吹入院內,紫竹葉「沙沙」輕響著,海島的夜,顯得有幾分寂寥。
相思的寢室,即是司馬相思母親的那一間寢房,屋內桌椅俱是極品梨花木,精緻典雅,輕紗曼舞中透雜著幽幽香風。
透剔的玉杯中,片片茶葉如新摘,熱氣裊裊如煙飄升,竹葉的清冽沁人肺腑,相思纖纖小手握住茶杯,與老夫人相對而坐。
「祖母,我母親是個什麼的人?」心中想問的事很多,但一時還是不知道先問那一件,只好揀一件比較接近的開始。
對於慕雨,她知道的真的好少,司馬相思的記憶中,母親總是溫柔的笑著,親切而慈愛,她只能從那些記憶中分析出,那是一位美麗的女子,氣質溫雅,端莊大方,而她,卻從那模糊的記憶影像中,看到了那眉間偶爾流露出的憂傷,那是為什麼呢?是因為在司馬家受的委屈還是因為思念?
「你母親麼,是祖母的ど女,也是本家直系中最小的孩子,最得本家族人喜愛,」老夫人同相思一樣握住玉杯,提起那個最得人心的孩子,她的心柔柔的一片,「她是個聰明活潑、美麗大方、溫柔體貼的姑娘,十四歲靈階,十九歲地階,二十九歲天階,是當年年青一代中的第一人,也是本家確立的下任家主。可惜,出島後即一去不回,如果還在島上,現在應該早已經接任了家主之位。」
「那為什麼我母親會出島?」花島的下任家主,卻棄位出島,這個有點複雜。
「你母親在突破天階後繼續修煉了六十年,一直沒有進步,便出島去歷練,尋求突破,希望能在百年內達到玄宗。」
「那她有沒有成功突破?」
「出島後,你母親憑著她自己的天賦,終於突破玄宗,成為百年內到達玄宗的第一女子強者,名揚大陸,傾倒無數男女。」
「還有女子為母親傾心?」
相思有點無語,那究竟是個什麼的人啊,連女人也能傾倒!
「有什麼不可以?你母親的美讓同為女人的女子都生不出嫉妒心,自然會傾慕了。」
「然後,她遇見了那個人,是不是?」
突破玄宗,但卻一去不回,應該就是遇到了那個無情無義的人吧!
「孽緣!」老夫人一聲歎息;何許,這就是孽緣!注定的孽緣,毀了她寶貝女兒的一生!
「那祖母和爺爺們會同意麼?」而對於那無情無義的司馬秩,她其實連名都懶得提。
「家族怎麼可能會同意,也絕對不能同意,」老夫人的話說的豎定不移,「家族自雨兒遇上那司馬家的人時,就已經對那小子做出全面查訪,一致認為,他不是雨兒今生的良人,可惜,你那自小就倔強的母親,聽不進半句勸阻,還是一心孤行,最終還是下嫁司馬家。」
慕雨應該是愛上了那個男子吧。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零,腦袋發熱的女子,絕對是一根筋的走到底,如那鍋內的石頭,硬繃繃的不進油鹽,哪聽得進勸!這一點,相思確信不移。
「司馬家娶母親是因為母親姓『慕』嗎?」
「你比你母親還看得清!」老夫人無奈的苦笑:「司馬家正是因為你母親姓慕才娶為正妻。」
「母親出嫁後是不是脫離了家族?」
「沒有,雨兒一直都沒有脫離家族過。」
沒有脫離家族?那為什麼本家對司馬相思母子兩個不聞不問?
「只是與家族訂下了十年之約。」
「十年之約?」
不明白,大大的不明白,相思滿腦子問號。
「本家不同意你母親的親事,你母親提出十年之約,在十年之內,她也不透露真實身份,本家不過問她與司馬秩的一切,算是對司馬秩的考核,若是在十年內,司馬秩一心一意對她,本家會認同這一份親事;若是如本家所料,十年後,你母親離開司馬家,回島繼任。」
「所以數年來,你們母子在司馬家的一切,本家知道,卻從沒插手。」老夫人看外孫的眼裡著心痛,「你會不會記怨家族的無情?」
「祖母,承諾是任何時候都不可以背棄的,無信不立。」
這一片大陸最是重視諾言,端木家縱然有萬分心痛,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吧。
只是,這十年之約,負出了一位直系還是下任家主的命,折了一位天階,而她自己的身體原主人更是小命不保,如果端木雨地下有知,應該也會後悔吧。
玄宗強者會無故逝去,裡面的內慕,終有一天她會去尋查。
十年之約的結果,是生死兩茫茫。
若司馬相思母子兩個還活著,又情何以堪!
十年之約,延續司馬相思生命的她記下了!
一夜白雪,覆蓋了萬物。
恰似那「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花木成了蓬蓬的棉球狀,那片片綿綿起伏的竹林,彎下了腰,成了一張張的弓,島上所有的青色建築物全成了白色,院子裡積下了厚厚的一層。
臨海的空地上,一團藍色,一點粉紅正在雪地上蹦跳,傳出那靴子印於雪上發出細細的「沙沙!」和另一種「嚓嚓」的輕響。
「小少爺,慢些,別滑了!」慕慧看著前面跑來跑去,開心不已的小主子,臉上浮出一縷柔柔的微笑。
「沒事兒,我小心著呢!」清脆的笑聲在海風中遠去。
相思在雪地裡蹦達了幾下,留下一圈小腳印,然後跑嚮慕慧,香香豬跟著她也在雪地了轉了個圈,留下一圈豬蹄,一人一獸,一前一後的在雪地裡奔跑著。
「慧姨,你聽,雪花的吟唱多動聽!」有雪花從樹上「嘩」的落地,她將這聲音說成是雪花的吟唱。
「小少爺,仔細些,可別摔去海裡!」慕慧牽著跑到身邊的小人兒的小手,「雪地可是很滑的,這個時候的水也很冷。」
幻海是不結冰的,蒼茫的水面浮著小小的雪團兒。
相思看看那白茫茫的海面,扮了個可愛的小鬼臉:「掉進去也不錯哦,正好可以舒服的洗個冷水澡。」
話是這麼說,她還是乖乖的任慕慧牽著她,慢慢的在雪地上漫步行走。
早上起床,發現院子裡晶瑩的一片時,她樂顫顫的跑出來賞雪,慕慧唯恐她有閃失,執意的跟在了後面,美其名曰:怕小少爺迷路!
相思熬不過,只得點頭,若說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呢,她還真是路癡一個,不過,現在麼,基本上不用擔心,她會迷路,可兔兔和翡翠絕對不會不記得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