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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35節 第二次津輕海峽之戰(6) 文 / 嵩山坳

    第35節第二次津輕海峽之戰(6)

    在對日海戰結束數年之後,有一次,南北洋海軍諸將坐在一起說話,論及津輕海峽戰鬥的成因敗果,陳兆鏘說,「勝海舟最大的錯誤,就在於當斷不斷!若是在戰鬥的初始階段,就倣傚鄧世昌在面臨同樣的問題時所採用的戰術的話,則戰果很可能就不會是確定的那樣了。」

    「這倒也並不是勝海舟一己之弊,你們還記得當年隨惇王爺出使日本時,曾經和東鄉平八郎、大山巖等人說過的嗎?我大清不吝惜一二艘炮艇、兵艦的損失,而日本人卻是損失不起的;我想,在勝海舟想來,最好的結果就是耗盡破交戰隊的本錢,能夠將盡可能多的軍艦帶回去,用來保衛關東本土地區,才是他最最渴求的——這也怪不得他了。」

    「我看啊,最應該得雙龍寶星的,就是勝海舟。」陳兆鏘笑瞇瞇的說道,「你們想啊,要沒有他這麼知情識趣,何來後面的戰果纍纍?從這一點上來說啊,勝海舟可算是幫了我大清的大忙哩!」

    一句話說完,眾人便笑。

    在七月初六(公歷八月十二)日的早上,一輪紅日高昇,海面上微風和煦,若是在平常的日子裡,這自然是一個帶著家人、孩子一起出遊的好辰光,但在勝海舟,卻是絲毫感受不到這鋪面而來的溽熱,取而代之的,卻是無限的委屈!

    為什麼自己會遭遇這樣的命運?為什麼自己一生所追求的,希望自己的祖國擁有一支強大的海軍的夢想,就要在今天畫上一個悲慘的休止符?為什麼這樣悲劇的結局要由自己來承擔?心中不停的閃過這樣的念頭,勝海舟的臉上已經淌滿了淚水!

    「閣下?艦長閣下?」

    勝海舟如蒙初醒,語氣中一片平淡,「怎麼了?」

    「艦長閣下,敵軍已經從後面衝過來了,距離我們不足六千米了。正在向我艦開炮!」

    勝海舟使勁向後看去,三艘敵艦越來越近了,一面開炮射擊,一面加前進,日軍背後來敵,給對方殺了個措手不及,這時候要想調頭,無疑是自尋死路,只得以艦上火力並不很兇猛的副炮組織還擊,但副炮不論射和口徑,都不逮對方遠甚,片刻之間已經給對方狠揍了幾記重拳,連這一點點的反抗之力也抵消了。

    前有阻隔,後有追兵,再看看左右兩舷的友軍,唯一一個倖存的就是從英國人那裡租借來的勃萊號,但也是前突後支,疲於奔命,祥日、鶴舞兩艦上的火力系統早在剛才的海戰中就為清軍擊毀了。現在的作用就和一艘商船沒有區別,給對方的火炮打得淒慘至極!兩艘艦上的水手有的已經開始準備放下救生艇,看樣子,是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了。

    勝海舟無奈苦笑,這也怨不得水手、士兵,中國人常說,一將無能累死千軍!用在自己身上,真是再合適也沒有了!虧自己戰前左右思量,千般謀算,所有的可能性都想到了,就忘記了一條:清軍的戰力會是如此強大?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擊潰了己方的破交戰隊——怎麼自己就沒有這樣的能力呢?

    「艦長閣下?」參謀條勢古的大聲呼喊,讓勝海舟中止了思緒,他有些很不高興的瞪了對方一眼,「做什麼?」

    「閣下,敵艦正在向我軍開炮!請您盡快拿出決斷。」

    「條君,你還不明白嗎?這場仗,皇國已經輸了。」

    「即便如此,艦長,難道我們就要坐以待斃嗎?」

    勝海舟為條勢古的話微笑起來,半晌之後,他點點頭,「命令……」他的聲音有氣無力,與這副像是被人抽走了骨頭的一灘爛泥一般的身軀相得益彰,「全艦開炮,自由射擊吧。」說完,他拍了拍作戰參謀的肩膀,「下面的戰鬥,由條君主持!」

    「閣下?」

    「我……想回艙中休息一會兒。」艦上眾人都覺得不妥:這樣的時候,怎麼談及要休息了?但艦長的命令就是命令,參謀長條勢古雙膝併攏,「嗨咿」了一聲,目送勝海舟離去,轉過身軀,繼續指揮作戰。

    走出幾步,勝海舟忽然又停下腳步。腦中閃過的一個念頭,讓他的思路在突然間變得無比開闊,「條君?」

    「嗨咿!」

    「若是真到了不能解決的時刻,你可以任意做出抉擇!相信我,為日本留下一顆種子,較諸殺身戰死,要重要和光榮得多!也是有意義得多!」

    條勢古一時間不能深悟其意,楞了一下,「大人,您?」

    「我還有屬於自己的使命。」勝海舟微笑著說道,他臉上的笑容無比燦爛,竟讓這張原本看起來平凡的臉孔,變得光彩奪目起來。

    第二次津輕海峽戰役在陰曆七月七日的早上八點四十四分正式結束,在勝海舟在旗艦奈良號的船艙中自殺身亡之後,代替他擔任旗艦指揮官的條勢古帶領已經失去抵抗能力的奈良號、祥日、鶴舞、勃萊三艦向清軍投降。

    這一戰的結果,除德累斯頓號逃逸無蹤之外,其餘的戰艦以旗艦奈良號、四景艦中的松島號、橋立號,一級、二級炮艦高千穗號、扶桑號、比睿號、千代田號、築紫號、海門號、祥日號、鶴舞號;戰略補給艦小雪號、從美國購進的一級炮艦畝傍號、吉野號、浪號和摩昂號、從英國租用的女王級鐵甲艦勃萊號,共計17條大小艦艇,悉數被擊沉或主動投降!除大小艦艇之外,日軍付出了8,256名艦上水手、炮手的生命,另有3,910人受傷或下落不明。

    而清軍的勝利也絕對不是憑空得來的,鐵甲艦威遠號被打成殘廢,完全失去了調理和修補的意義,另外有雷坎號、萬昃號、雷巽號、萬宙號被擊沉;泰山號、萬日號、萬天號、萬黃號被擊傷,幾乎失去了作戰能力。戰鬥中死亡的清軍士兵總數過5,600,另有2,300人不同程度的受傷或者失蹤。

    經此一役,清軍徹底摧毀日軍在關東地區的海軍主力,初步掌握了從東經130-到142-,北緯40-到44-這樣一大片海域的制海權,為日後的作戰奠定了初步的基礎!

    七月十日,先期的奏捷電文到京,皇帝大喜,「好!海軍上下不負朕望,打的好!將電文以明旨抄,通傳全國。」

    軍機處也似乎感受到了皇帝心中的歡喜,各自面帶微笑,「皇上多年心願,一朝達成,是不是該給皇上遞如意啊?」

    「這自然是應有之義,不過我想的倒是,是不是該坐下來和日本人議論善後了?」奕說道,「旁的不提,只是這海軍軍費,就已經花去不下兩千萬兩銀子,這還沒有算上戰鬥結束之後,海軍的艦艇損失,人員傷亡撫恤以及槍炮、彈藥等其他諸項,銘公,您說呢?」

    「若是照王爺這樣的話算起來,朝廷還要拿出三五千萬兩銀子來,才能補上這個大窟窿。」閻敬銘面無表情的說道,「只盼著皇上經此一勝,能夠如臣民所願的收手、收心,便是天下之福了。」

    奕也皺眉,從五月底開始,各省綠營調動頻繁,其他的地方不提,關外三省已經集結了總數過600個營的戰力,其中有過三分之一的兵力已經在六月十七日乘火車抵達吉林的丹東、遼寧的旅大、營口等港口!預備如此之多的兵力囤積在那裡,所為何故是不言自明的。

    為了這件事,軍機處傷透了腦筋,國家有大征伐、大戰事,論理說,軍機處是絕對不能忤逆皇帝的意思的,但皇帝這種做法,讓人驚駭之外,更是惶然莫可辨:海戰未有戰果的情況下,就如此大規模調用綠營士兵,難道就不怕海上征伐有一個閃失,這些日子的勞累,全都成了無用功了嗎?

    為此,軍機處幾次和皇帝見面的時候,以此立言,勸諫皇帝從緩行事,奈何身為天子的男人對這些話根本理也不理,「你們以為,我大清海軍打不過日本海軍嗎?」

    「臣不是這個意思,臣是想說,海戰勝利之後,與日本談和之舉,刻不容緩,而用兵東瀛,不過是下下之策,且,此事既然有和平之途可供皇上及滿朝官員選擇,又何必亟不可待的調動陸軍士兵?」

    「你這叫什麼話?什麼叫下下之策?」皇帝對李鴻藻的話分外不滿,

    「臣以為……」

    「你以為?你入值軍機處才有幾天?」皇帝劈頭蓋臉的啐罵起來,根本不容李鴻藻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以為』?嗯?!」

    李鴻藻一張清矍的臉變得雪白,張口結舌的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皇帝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傷人太過,但此時斷斷不能露半點口風,這些人都是人精,給他們抓到一點空隙,輪番進辭,今兒個就是不了之局!「和日本人談什麼?和他們有什麼可談的?即便海戰結束,我方大勝而歸,日後即便展開談判,我大清又能從日本人身上撈到什麼好處了?他們有什麼值得我大清覬覦的?」

    他用手向下一指,大聲說道,「不但是你,還有奕!朕知道,你最近在總署衙門那邊忙得不休,總是為往復打探消息的各國公使迎送之事,是不是?你去告訴所有意圖打探消息的各國人,我大清一意要將對日作戰進行到底,不接受任何人的調停,也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脅!讓他們少打歪盤算!」

    奕尷尬無比,他知道,五月底的時候,台海爭端初起,皇帝就有心大幹一場,其時台灣島為東瀛小國侵佔,舉朝嘩然,民憤極大,他即便心中有以和平方式解決爭端的意圖,也畏於清議輿論而不敢置辭,如今眼看著日本關東地區的海軍艦隊為北洋水師全殲,勝利在望,便有了借此機會,弄一個煙消火息,不必再將此事擴大下去的心思,又怕自己說話,皇帝聽不進去,就把主意打到了各國駐華公使的頭上,有意請其中一些人出面,自己以這些人的話為立言之基,勸諫皇上,不料給他先一步堵了回來。

    當下只好碰頭領旨,「臣都記下了。」

    「朕今天不妨告訴你們,對日征戰,錯非一方永遠倒下去,此事決不能停止!只要朕還是大清朝的皇帝,此事就斷不會停止!爾等要各自謹凜,別錯打了盤算!」

    ……。清山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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