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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19節 整裝待發 文 / 嵩山坳

    第19節整裝待

    從北部海域駛來的是五艘戰艦,為的是湖字級戰列艦鄱陽湖號,身後呈雁行排列的分別是濟遠號、萬宙號、雷巧、雷屬號,一艘湖字級和兩艘雷加級是從海參崴%%的,另外兩艘是從庫頁島%%的。以鄱陽湖為旗艦,管帶叫魏瀚,和恩壽一樣,他也是旗人,不過是漢軍旗,當年也一同在威海海軍學院擔任過教習。

    本來按照朝廷的旨意,要求諸艦的六月二十三日到達指定地點匯合,魏瀚是不需要這麼趕的,但事出有因。在旨意中,以泰山號為旗艦,這讓身為湖字級戰列艦管帶的魏瀚覺得心中不服,不論是噸位數量還是火力配備,山字級都不及湖字級,皇上之所以選擇恩壽,不過是因為他當年參加過對法作戰,後來在天津的時候,一番奏答引得龍心大悅——這種因人成事,算什麼本事?倒要讓天下人見識見識,是山字級更威猛,還是湖字級天下無敵?

    因為抱著這樣的念頭,魏瀚起了爭功的心思,命令全隊加快航行度,爭取搶在恩壽之前到達大島海域,若是有幸遇到不識天高地厚的日本艦艇的話,就先打沉他幾艘,也好讓海軍弟兄們看看,海參崴、庫頁島兩地軍港的海軍駐軍,只是因為沒有機會上場作戰,而決不是不會作戰的。

    誰知道距離大島還有不到兩萬米的時候,瞭望員說,前方海面正在激戰!看樣子,是友軍和日本海軍遭遇了,而且情形對己方極為不利。魏瀚下令開炮,驚走了日艦,這才開足馬力,駛向清軍主力艦隊所在的海域。

    在航行的路上,魏瀚表面不露,但心中喜歡:這種拯人於危難的功勞,是任何人也搶不去的,想來恩壽也不好以旗艦統領的身份,和自己擺出什麼架子來了吧?但等所屬艦隊駛近,這種驕矜的心思隨海風消逝:他真沒有想到,己方的主力艦隊會給人家打得這麼淒慘!

    遠近數艘鐵甲艦、炮艦上有為數不同的煙霧和火苗,損管隊正在緊急滅火,士兵聽見汽笛聲,放下手中忙碌的活計,直起腰身,年輕卻污濁了的臉上一片淡漠,望著駛來的戰艦看上幾眼,又低下頭去,忙碌開來。這一切都在在顯示,在自己的艦隊到來之前,這裡剛剛經歷過一場慘烈的戰鬥!己方是這樣,不知道敵人是怎麼樣?是不是損失更大?已經拖著傷重的身軀逃走了?哎!應該再早來一點才好的。

    在魏瀚的心中,早已經沒有了剛才意圖和恩壽爭搶功名的心思,全然是替友軍難過的傷痛了。「軍門,是恩大人在甲板上向您行禮了。」

    「哦?」魏瀚抬頭看過去,不遠處的泰山號上,恩壽正向自己拱手致意,「來人,準備小艇,隨我一起過艦!」

    魏瀚帶著林森森、呂翰幾個人登上小艇,度過並不很寬的海面,到了泰山號下,攀繩梯而上,和恩壽拱拱手,「恩兄?」

    「老弟援手之德,小兄沒齒不忘!此番征戰事了,我一定上表朝廷,自請罪衍之外,也要為老兄請功。」

    「軍門過謙了!勝敗是兵家常事,軍門又何必如此自抑?」魏瀚在船甲板上和他客氣了幾句,等陳兆鏘、陳英、羅星塔、許鑾等各艦管帶登船之後,這才請諸人到艦橋中說話。

    等恩壽雙目含淚的把經過說完,魏瀚如同得了牙疼病似的,一個勁的吸氣,「怎麼……這樣?怎麼會這樣?」

    「都是老夫無能!連累三軍,此番對日作戰,再無顏面領袖全軍,朝忠兄,……」

    「哦!這可不行!」魏瀚不等他說完,立刻打斷了他的話。不提皇上的旨意中寫得清楚明白,以恩壽為艦隊指揮官,只是在這樣的時候,自己若是接過指揮全軍的重任,日後給人知道,還會以為魏某人藉機要挾,和友軍爭功,這樣的罵名如何擔得起?「恩大人是皇上欽點的全軍統帥,又豈可為一時挫跎,輕卸仔肩?此事萬萬不可!請大人收回成命。」

    「皇上那裡,日後有老夫一身承擔。」恩壽大聲說道,「此次戰敗,責任全在我一人,又豈能腆顏貪位,戀棧不去?」

    兩個人你推我讓,誰也不肯答應。鄧世昌適時插話道,「大帥,魏軍門,卑職以為,如今之勢,在籌謀破敵之法,並妥善安置傷亡袍澤。而不是為統帥虛職,彼此推諉,」

    恩壽也就罷了,魏瀚卻大感不滿,年紀輕輕,如此狂妄!居然敢訓誡艦上主官?「這位是?」

    「軍門,這位就是卑職和您提過的鄧世昌。」林森森在一邊說道。

    魏瀚雙眸一亮,他自然也知道鄧世昌的名字,不但因為他當年在越南近海大戰中大出風頭,更因為他知道,鄧世昌是皇帝心中的愛將。咸豐二十二年,山東威海海軍學院的生員出國留學,本來是以陳兆鏘、林履中、嚴宗光等第二期生員為主,名單報上去之後,皇帝親自把鄧世昌的名字也加入其中,後來大約是覺得這種做法有失公允,便把劉步蟾、方伯謙等同期生員的名字也加上了。這件事外人不知,內中無不清楚,鄧世昌為皇帝所賞識,也成為海軍中不傳之秘。

    魏瀚倒不敢過於得罪這軍中新星,笑著向他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接著問道,「如今各艦上損毀情況如何?」

    很快,有人將艦隊損毀情況報到旗艦,恩壽更覺難過:泰山號進水過3800噸,動力系統只能揮平常五成,人員死傷倒不是很嚴重,火力機構也沒有很大的問題,據艦上損管隊所述,用不到兩天的時間,就能夠恢復正常;陰山上的情況和它大同小異,不會影響到日後的作戰。

    撫遠號是徹底被敵方打殘了,動力、火炮全部失效,眼下需要的已經不是搶修,而是商討該派那艘軍艦護送他回港。

    萬天、萬黃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前者進水,後者人員缺失,傷亡情況甚至還要高於沉沒的雷坎號。唯一一艘安然無恙的,只有雷巽號。

    盤算了一下手中的籌碼,恩壽和魏瀚商議一番,最後決定,以雷坎號上倖存的官兵補充到萬黃號上,同時讓這兩艘戰艦拖帶、護送著撫遠號返回旅大港,同艦帶回的,還有恩壽向朝廷封奏的請罪折。大島這一邊,盡量完成山字級兩艦的搶修,然後伺機再戰。

    這樣的命令傳達下去,林則友和呂文英第一個為之色變,他們是萬字兩艦的管帶,「軍門!您不能這樣啊?弟兄們的血就白流了嗎?連一個報仇的機會都不給我們?」

    恩壽正在一肚皮火氣,聞言更是大怒,「林則友,你敢軍前抗命?」

    「軍門,卑職求求您!只要別讓我們回去,在山字艦上哪怕讓卑職做一個炮手呢?」林呂兩個淚流滿面,雙雙跪了下來,又向魏瀚、鄧世昌、林森森等人拱手,「魏軍門,正卿,益堂,幫我們求求大人吧?」

    魏瀚心中難過,轉過目光,不接他的話頭。鄧世昌和林森森也是心中酸楚,偌大的指揮室中,一片沉默,「林管帶、呂管帶,大清海軍本是袍澤,彼此以兄弟相稱;但大人有命,不可挽回——萬天、萬黃號上戰士的血仇,有我等……」

    「正卿,你別理他!」恩壽大聲說道,「你們要報仇,撫遠號上的士兵也要報仇,乾脆都不要聽軍令了,各自為戰吧!」

    魏瀚做好做壞的勸了幾句,給艙中眾人使了個眼色,有人上前幾步,把林則友和呂文英攙扶了出去。二將知道,軍門的命令不可挽回,只好掉著眼淚,黯然離去。

    打這兩個不聽話的傢伙出去,恩壽長歎一聲,向魏瀚幾個人拱拱手,「魏大人,這一次老夫身為艦隊統帥,喪師辱國,罪無可逭!朝廷有什麼處置,都由我一身承擔!」

    「……艦隊作戰在即,還請朝忠兄多多辛勞了。」

    「不敢,不敢。」魏瀚自然是要客氣幾句,「皇上聖心仁厚,斷不會為一場戰事失利而輕處大員的,老兄也不必擔心了。還是你我共同謀劃下一步的計劃吧。」

    日軍以一艘鐵甲艦、一艘一級炮艦被擊傷的代價,完勝大清海軍,這一仗打得漂亮極了!消息傳回東京,舉朝嘩然!為這個好消息刺激之下,天皇立刻封賜勝海舟子爵封號,參與作戰的官兵無一例外,重重嘉獎!

    但勝海舟卻也不敢就此驕橫,他知道,清軍後續艦隊已經趕到大島附近海域,在短暫的休整之後,清軍銜恨而來,未來的報復性作戰一定會異常激烈,所以呆在位於今別的臨時作戰署中,眉頭緊皺,那樣子,倒像是在剛剛結束的海戰中,日本人大敗虧輸了似的。

    「子爵大人,這是從東京緊急運來的綬帶和勳章。」天皇親自派自己身邊的內侍,用六天的時間從東京趕至下北半島的今別府,為他授勳。

    勝海舟擺擺手,示意隨從將東西放在一邊,轉而問道,「海岸上的岸防工事佈置得怎麼樣了?」

    「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更主要的是,士兵們熱情激昂,都想著海戰之外,陸戰也同樣讓中國人嘗嘗苦頭呢!」

    「這才是我最擔心的!」勝海舟苦笑搖頭,「走,我們到海邊去看看!」

    出官署乘馬北行,不遠就是正忙碌得像一大片工地般的今別要塞,這裡本來就是海軍軍港,居住在這裡的大多是從幕府時代從軍的家屬、子女和很少一部分商人,明治之後,日本被迫開海禁,今別日益繁忙,但比較起關西地區,還是相去甚遠。

    府治並不很大,人口不足三萬。為了加固今別要塞的防禦,勝海舟幾乎把全城內所有的百姓都動員起來了——而為了能夠拖延清軍到來的時間,親自率軍西巡,也才有了在大、小島之間的海域和清軍的一場激戰。

    到了碼頭,脖子上纏著手巾的日本男子上身**,用力搬抬沉重的巨炮,安放到炮台上——這是從德國進口的克虜伯岸防火炮,400毫米口徑,全力射擊的話,幾乎能夠打到對岸的福島去!也是日軍用來防衛海面,阻止清軍艦隊航行的最主力武器。

    但這樣的火炮並不很多,只有7門,給勝海舟用來佈置在今別和其西北的三廄府一線,不足的部分,只能用日本自產火炮來充數——話雖如此,但這種120毫米滑膛炮的威力也不容小覷,這種炮最新生產出來之後,日軍做過實驗,在2,000米距離上,能夠打穿200毫米厚的鐵板。對付清軍鐵甲艦的主裝甲帶功效未必顯著,但用來射擊其餘部分的水平裝甲,還是很有威脅的。

    勝海舟騎在馬上,對地面上看見自己到來,鞠躬行禮的民夫點頭致意,眼神狐疑不定,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打著什麼盤算,「今天幾號?」

    「七月十八日。」

    「距離上一次戰鬥,已經過去六天的時間了。」他訥訥的說道,「想來中國人的腳步,已經距離此地不遠了吧?」

    「子爵大人閣下,您說什麼?」

    「不,沒什麼。」勝海舟搖頭說道,「明天……不,今天晚上,把我的指揮作戰室搬到奈良號上。」

    主官這樣的說話,讓身邊人知道,和中國人的戰鬥即將再度打響了!

    但出乎勝海舟意料之外的是,呆在奈良號上三天的時間,始終不見清軍艦隊的影子,勝海舟有心派軍艦去查探,但手中能夠擁有的艦只有限,一旦有去無回,自覺承擔不起這樣的損失,只得咬牙苦苦等候;但在旁人感覺,這未嘗不是一件好消息,畢竟時間越久,於己方從容佈置就越有利。

    到七月二十一日的時候,勝海舟終於按捺不住了,準備派築紫號出海,到大、小島之間的海域去看一看,中國人到底打的是什麼盤算?為什麼還不進攻?

    但還不及築紫號起錨出海,兩個讓勝海舟覺得冰火兩重天的消息從東京傳來——。

    *。清山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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