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43節 把臂閒遊(2) 文 / 嵩山坳
第43節把臂閒遊
奕訢也覺得,他這樣當著***人的面折辱朝廷大臣,有失儀體,但又不敢說,只命人把鄭剛勸開,也就罷了。
對面的***人覺得無比好笑,誰想到中國人竟然自己窩裡鬥了?但甘子義的一番話,卻也讓三條實美、副島種臣幾個人很覺得驚心:中國人要真的能夠拋卻浮誇之心,以實事求是的態度對待政務的話,對***將會是一個多麼大的威脅啊!
再往山上攀登,***人故意放緩了腳步,一邊和中方的人員說著閒話,一邊欣賞遠近峰巒起伏的群山,「甘君,我還是第一次知道,貴國有您這樣,敢於言語之中,抗拒上官的呢。」
「這也是我家王爺有容人之量。不瞞副島君,我第一次到衙門中入值的時候,也是時常將這種上下尊卑之念常存心中,動靜、言語之間循規蹈矩;還是到了後來,和王爺處的久了才知道,我家王爺絕不似面上的那麼嚴厲的。」
「是,是。我雖然與王爺交往不多,但見微知著,也能夠得到和甘君同樣的認知。」
甘子義側臉看看副島種臣,「聽您說話,並無多少口音。倒似乎是我中國生活良久的?」
「這,倒不曾有此榮幸。不過先父當年有一個嗜好,就是麻將。我這點中國語言功力,多是從麻將上得來的呢!」看聽者一派不以為然,副島種臣察言觀色,知道他未必肯相信自己的話,這倒也是的,***麻將固然從中國流傳過去,但不論技法還是發聲,都早已經和中國有著天差地別,如何能夠說中文是從麻將上學來的呢?
「因為家父好打麻將,我從小耳濡目染,喜好之餘,對於這種技法越發留心——我想來,能夠研究發明出麻將的人,真正稱得上是經天緯地之才。不瞞您說,我當年請教過西洋術數專才,全球所有士農工商,同分為四個人坐一起打麻將,即便是從上古三皇五帝打到今天,能夠拿到同樣一手牌的機會,也是絕無僅有的。聽他說,這是叫一個概率的問題。具體是什麼,我也不知道。」副島種臣說道,「不過僅從這點看來,就可知麻將一物,實是可與對弈之道,並稱為中華大國,不輸於四大發明的偉大創造了。」
甘子義含笑聽著,既不插話,不打斷,一直到他都說完了,才開口說道,「副島君愛打麻將?這可太巧了,我也很喜歡打麻將,不如等上一天,我們交流一番?」
「甘君有意,好不過。不過,這牌搭子,該找什麼人呢?」
「你是***人,我是中國人,再另外各自找一個本國人吧。」甘子義喜笑顏開的說道,「只不過,中日兩國麻將規矩不同,該怎麼辦呢?」
「入鄉隨俗,中國,自然要按照中國的規矩來。」副島種臣一語雙關的說道。
「也好。那此事就這樣定下來,等過幾天,有了時間,我們打上十六圈。」甘子義又問道,「我聽人說過,貴國語言的發聲速度是快的,每一秒鐘可以達到十三個音節,是不是真的?」
這個問題可真是把副島種臣問住了,撓撓頭,苦笑幾聲,「對不起,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好像從來沒有人進行過這種特殊的研究吧?」
「嗯,十三……」甘子義喃喃自語,「很不祥的數字呢!」
副島種臣聽他這樣說話,眼珠一轉,「東方人很少有注重這方面的吧?聽甘君說話,倒似乎生活的小節方面,很西化啊?」
「哦,我當年……」甘子義自知失言,向副島種臣看去,後者也正向他看來,兩個人目光碰觸,都不自覺的一笑,「副島君很高明啊。」
「哪裡,不過彫蟲小技罷了。」
登上萬里長城的烽火台,遙望起伏於群山之巔的連綿城牆,不得不令人豪情頓生,「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誰也沒有想到,竟是大村益次郎開始吟誦這咸豐皇帝作於十一年北征歸來,長城上所做的《沁園春?雪》的詩詞,一時間連甘子義也愣住了。
「這首詞,閣下也知道?」
「嗯!」大村益次郎用力點頭,「當年聽聞之下,對於能夠寫出這樣詩詞的男子,真生出恨不能師事之的心腸啊!」
「誠然如是,誠然如是。」副島種臣也附和的點頭,「非無有第一等胸襟,第一等學識,不得如此第一等文字!正如辛稼軒所言,橫絕**,掃空萬古。」
這首詩詞是甘子義剽竊而來,出世之後,一則詩文確稱絕品;二來是皇帝所做,自然逢迎之聲不絕於耳。但第一次聽到來自***人的稱頌,還是讓人升起驕傲之情,但以他的身份,不好也不能做任何附會之言,只好矜持的一笑,沉默不語。「這萬里長城,自祖龍而下,不知道為關內的民族,阻擋了多少來自異族的侵襲,只從這一節上來說,就值得中華民族,視之為永遠的圖騰啊。」
三條實美輕笑著看向奕訢,「王爺以為呢?」
「三條君之說,也正是本王心聲。不過小王經皇上多年教誨,卻另有一番見解。皇上曾經對我說,戰略上要先發制人,戰術上要後發制人。這一先一後,便是大清面對任何外敵之時的不變國策!」
三條實美等人沉吟片刻,略有所得,「果然高明。」
「皇上還對我說,這長城一物,固然可看做是先人傳承而下的文物積澱,但也僅此而已。綿延萬里的長城,早已經失去他原本的意義。想來百十年後,只會用作清客吟詠、百姓遊玩觀光的駐足之地啦。」
「哦?這話怎麼說?」
「專使先生您看,這樣綿延而去的萬里長城,要想起到禦敵於外的作用,要派駐多少兵士守候?每一天,駐紮其上的士兵,又要白白耗費多少糧米軍餉?而且,兵力分散,根本不可能起到拒敵的作用,他們唯一能夠做的,也只是示警。與其如此,倒不如徹底放棄,改為以防守代替進攻——派駐士兵駐紮一地,擔任示警,還是交給我大清的敵人去考慮吧。」
這番話無疑對三條實美等人是一個很大的衝擊,一直到結束了長城上的遊覽,轉身下山,幾個人都沒有了談話的興趣,沉默著舉步向下,很快的,消失中方陪同人員的視線之內。
奕訢和肅順從左右靠近過來,站到皇帝身側,「皇上?臣弟看三條實美等人,似乎有所得呢!」
「你是不是以為,朕讓你說這番話,有預先給***人以警示的作用內,而心中不以為然?」
奕訢一愣,沒有想到他的心思會如此靈透!當他第一次以甘子義的身份出席會議的時候,就曾經說過,中日兩國之間必將有一場大戰,既然如此,就該默不作聲,加緊對對方的防治才是,怎麼今天要讓自己主動和***人說這樣一番話呢?「皇上聖明,臣弟這一點小心思,原也不敢想瞞過皇上。確實,臣弟確有此等擔憂。」
「所以朕說,戰略上先發制人,戰術上後發制人。中華上國,不是***這樣一個彈丸之地可以比擬的。這樣的時代,可以完全依靠本國自有的物產、資源、人口等項,關起門來發展自己。而***則不同。他們要想發展,唯一的出路就是走進大海,向外擴張。所以,不管你今天會不會說這樣的話,都不會阻擋***人心中,中國是它想崛起於亞洲,進而走向世界的大障礙的這樣一個現實。」
「皇上的意思是說,即使臣弟這樣說,也不可能打消***意欲與我中國開戰的決心?」
「正是如此!」皇帝側臉向奕訢投以讚賞的一瞥,繼續說道,「這固然是未來一定會出現的現實。但有一個問題是,憑***眼下的實力,還斷沒有到敢和中國撕破臉的地步。不過,***的明治維,雖然晚於中國十餘年之久,但後勁綿長,不可低估啊!想來再等上幾年,就差不多了。」
奕訢和肅順同感駭然,以***如今和大清的差距,只用幾年的功夫,就到了敢於和中國硬碰硬的較量一場的時候了嗎?這也太快一點了吧?
「不過,這種較量,與當年對英法聯軍和關外與俄國交戰另有不同,是一種很……」說到這裡,皇帝突然住口,再這樣繼續下去,就有洩露天際之嫌,到時候雖不怕有人追問,但真要解釋起來,難免麻煩,還是效仿金人,只自己腹中盤算吧。
話頭突然停住,奕訢和肅順知道,大約有一些礙口的話,不好和自己說。當下也不追問,改為談一些旁的事情,「主子,奴才還沒有來得及和您回,昨天,哦,不,是前天。副島種臣又到奴才家中來了。這一次,給了奴才十五萬兩銀子呢!」
「好大的手筆啊!」
「是啊,奴才也覺得是。」肅順賠笑說道,「您看?」
「不行,即便不是為了這個神秘的甘子義,只憑你肅順,難道前後二十幾萬兩銀子就把你買下了?不能就這麼輕易的饒過***人,多弄一些,越多越好!」
奕訢一邊呆呆的聽著,這時候也悟出了個大概,心中無奈苦笑,皇上這份對錢財的渴求,是從哪裡得來的呢?「老六?」
「啊,臣弟。」
「肅順找***人納賄,是朕特許他的。朝臣中知道此事的,也只有你一個,不許對別人說啊。」
「是。臣弟都記下了。」奕訢有心想問,是以何事為名目向***人賄,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這樣的事情,改日找肅順一問便知,料想他不敢騙自己。「皇上,關於***人請求我大清沿海各省通商一事?」
「這件事啊?先把***人所求之事報上來,朕看看再說。」
「是。」奕訢答應著,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來,「皇上,鄭剛是臣弟僚屬,剛才山道上有大不敬言辭,臣弟管束無方,請皇上恕罪。」
「不知者不為罪。朕不會怪他的。」皇帝一擺手,「他們走下去很遠了。我們也跟著下去吧。」
「皇上,還有一件事,就是剛才日方提出的,中日兩國以武會友之事?」
「這件事,朕可不管。你們誰願意過問就去過問,朕丟不起那份人。」
聽皇帝說話,竟似還沒有開始比試,就已經確定無疑的認為,中國人一定會輸給***人了?奕訢大感不服,暗下決心,一定要做出一副樣子來,給皇上看看!也好讓所有人都知道,中國才是武術的故鄉,***人所傳承的,不過九牛一毛而已。又如何可以和老祖宗相抗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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