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116節 大額訂單 文 / 嵩山坳
第116節大額訂單
沈葆楨這一次從安慶北上，按照軍機處廷寄所載，帶上了二十幾員來自安慶造船廠的匠役之士，都是中國人。這些人入行時間雖然很短，但勝肯於用心學習——這一方面是為了報答朝廷的恩典，另外一方面，則是為了每月不菲的薪酬之數，除了那胸無大志，只想造船廠混一頓溫飽之輩以外，每月俸饗差上三倍有餘的數字，也使得多的人求學若渴，為改變自己的生活而不懈努力著。
中國人的這種求學精神，由沈葆楨特別上書，請求總署衙門協助，從英國本土請來的技師看來，也覺得大為感動，特別是船體設計及製造方面，是傾囊相授，兩年多下來，中國人船體設計方面雖然尚稱稚嫩，但設計出來的船體，已經讓英國老師為中國人的靈動聰慧而咂舌不已了。
其中有兩個人，特別出色，一個叫徐壽，一個叫華蘅芳，都是無錫人。徐壽字雪村，生於嘉慶二十三年，幼年應過童子試，道光中頁，國事丕然一變之後，感於舉業不切實用，開始鑽研格物之學；華蘅芳字若汀，比徐壽小15歲，從小對數學極感興趣，認識之後，結為摯友。道光三十年，二人同拜海內著名的數學家李善蘭的門下學習，舉凡數學、律例、重學、化學、礦石、汽機、醫學、光學方面的書籍，都有所涉獵，潛心研所，並親手製造設備，予以驗證。
咸豐九年的時候，曾國藩履任兩江，便此時，這兩個人聯手製造了中國歷史上的第一台蒸汽機！汽鍋由鋅類合金製造，直徑17英吋，引擎轉速每分鐘240轉，雖然算不上什麼很能實用的物件，但也開創了一個興的時代！等到後來，安慶造船廠興建，曾國藩親自下令，把這兩個人也選入了造船廠的第一批技工行列，隨同英國造船技師，進行觀摩學習。本年三月生產出來的第一艘排水量超過一千噸的鐵船，其中就有徐、華二人的辛勞內——這次奉旨北上，他們也跟來了。
徐、華兩個精通格物之學，造船廠呆了數載，與英國技師往來頻仍，英語交流不成很大的問題，而且，安慶造船廠聘請的英國造船技師，是分別由管諾典船業公司、赫士本船業公司和華爾浦爾船業公司派出的，從這樣的角度來說，這兩個人對這一次同來中國的幾個船業公司的設計師和代表人員，要執以弟子禮。只不過英國人不講師道尊嚴的這一套，故此兩下分說清楚，各自取中，以先生、閣下相稱，也就是了。
和英國同行的交往比之造船廠內加的熱烈，原因無他，彼此教學相長。中國人看來，能夠近距離和這樣多的英國本土而來的船體設計師接觸，特別是有格拉斯?麥迪男這樣的大師級人物的相見，親自請教，絕對算得上的身為同業者難得的機會，又怎麼肯放過？
英國人看來，中國人求學的熱情非常高，而且很多時候，他們提出的建議，令自己人也深受啟發，「……我聽安慶造船廠所聘請的捨爾先生談過，威廉?伯恩先生1578年出版的《發明》一書中提及，可採取船艙內注水、排水的辦法，達到使船隻浮沉的效果；而1776年，美國**戰爭中，曾經有布什內爾先生設計的，名為『烏龜』的銅版殼體單座潛水艇。並艇上佈置水雷，用來攻擊貴國的船艦。」
徐壽一邊說，一邊注視著麥迪男的表情，「先生，我想請問您，您認為，現階段，潛水艇之物的製造和使用，是不是已經到了曙光到來的時候呢？」
「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徐。但我認為，潛水艇的製造和使用，還有著很長遠的道路要走。首先說，潛水艇若是行走水下，速度必將慢於水面艦艇；第二，潛入水中過淺，容易為敵軍發現，以其行船緩慢的缺點，無疑會成為敵人的靶子；潛入太深，則水壓的問題如何解決？再說，潛艇之物，載員太少，而且多為有去無回的送死行為。鄙人看來，一百年之內，潛艇都不會成為海上戰鬥的有利武器的。」格拉斯笑道，「不過，到科技進行到一定地步，我所說的這些問題都能夠得到徹底而圓滿的解決的情況下，潛水艇倒不失為一個很有意思的設想。」
徐華兩個心中好生失望，潛水艇的設想還是老師門下求學時，看過一本名叫《博物編》的圖書，內中除文字之外，還有船舶的簡略構圖，其中有一篇，專門提到潛水艇，說它是『暗夜無聲，水面一無所見，佈雷無不如意，誠摧敵利器也』的鮮事物，兩個人又好奇又喜歡，不過礙於條件，未能一睹，後來到造船廠，請教過英國技師，也說不可行，這一次到熱河來，本來是打算著能夠從英國頂尖設計師的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不料終的結果還是讓人失望的？難道潛水艇真的是不可能實現的嗎？
除了這件事之外，中國方面和英國幾家造船廠的合作卻進行得如火如荼，英國人參考過中國人提供的數據，緊急磋商計算之下，大約得出鐵甲艦的造價，55萬英鎊，合260萬兩銀子；本來還要多，但皇帝上諭文稿中提及的，高達15，000匹的強大動力，是現的技術所不能達到的，因為這樣的緣故，英國人認為，憑現有的技術力量，設計動力能夠達到6000匹，就已經是高目標了。這比皇帝要求的，減少了一半還要多。
皇帝不准，「船體設計上的優點，固然可以達到增加船速的作用，但根本問題，還是於動力。動力不足，則船速不快，這樣的原則問題，朕斷不肯就此放過。文祥，你下去之後，傳見英國人，告訴他們，6，000匹馬力，朕不能答應。問問他們還有沒有其他好的辦法，增加動力，加快航速的？即使要多花一點銀子，朕也要鐵甲艦達到高航速。」
文祥領旨下去，再度和英國人展開磋商，後議定的結果是，船體動力方面，今日之員回國之後，會連同國內眾多機械製造公司，專為中國方面設計製造適用於鐵甲艦上的動力系統。若有所寸進，則通過電報方式，和中國人再行溝通。
奏報到御前，皇帝依舊不准，「這算什麼？臨上轎扎耳朵眼兒嗎？英國人想錢想瘋了？回國之後，朕如何等得及？」
「皇上所求之數與英國人所能達到的目標相去甚遠，奴才想，不如折中一番，先讓英國人把船體架構做出來，其中火炮、防備、裝甲等物逐一到位，想來歷時非一二年不能竣事，屆時，若是有進動力，再裝載上船。」
「嗯，」皇帝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點強人所難，不能達到就是不能達到，讓英國人放下這筆生意，他們是不會同意的，「也好。你告訴英國人，朕同意了。暫時先讓他們構築除船上動力之外的其他部件，這期間，若是有研發而出的動力系統的話，就以電報之法，和我大清往復磋商，若是始終沒有，朕寧可繼續等下去。」
文祥把御前商定的辦法再度轉達給英國人，這一次，輪到英國人不同意了。「什麼？把船建好之後，等待安裝動力系統？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閣下可知道一艘船上的動力機構是如何的龐大複雜？等到船體建成之後，讓我們還如何安裝？」
「那，照閣下所言，若是動力系統有所損毀，我們又如何修理？」
「修理和安裝是兩回事。您該不會以為，一旦需要修理，就要將船上的動力系統數拆下來吧？」
文祥不懂這種格物之學，給對方問得啞口無言，「那，你們說怎麼辦？這樣的動力數據，我國皇帝陛下是怎麼也不會同意的。」
雙方的談判進入到僵局，誰也想不出一個好的辦法破解這其中的困境。後來還是日思格造船廠的一名技師，提出一個辦法，「不如現發一封電報回去，請國內的專家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短時間內拿出辦法來，哪怕只是存於理論中呢，也好過這裡白白浪費時間嘛！」
這個辦法好！眾人給他一言點醒，由總署衙門派員回京，經京中電傳司發電報到廣東，轉呈英國駐香港總督，再將電文轉回國內，等到了四月底的時候，消息傳來：若是船體中加裝兩台復合平臥式蒸汽機，可以使動力超過10，000匹馬力大關。不過，正如這個提建議的人所說，這只是存於理論中的設計，英國國內，還從來沒有這種設備用於船體構造呢。也就是說，要為中國人提出的要求，近研發、製造出復合平臥式蒸汽機！
文祥以為不妥，御前奏答的時候他說，「奴才想，英國人連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研究得出來，便如此大言，肯定船體動力能夠達到一萬匹的高數，奴才想……」
「你這樣想，是因為你不瞭解這些外國人。他們對於合約，特別是這種完全具有法律效力的合約的重視程度，不是禮儀之邦的中國人能夠想像得到的。既然他們說行，就一定行。」皇帝心情極好的微笑道，「朕這一次，相信英國人，能夠按照朕的要求，把適宜我天朝所需的軍艦製造出來。此事，就這樣定下來吧。文祥，你下去之後，轉告英國人，就按照這一次議定的辦理。不過要加上一條：船體之內，所有文字標明之處，包括終要交付到我朝接收大員手中的船體說明文字，都要以中文書寫。省得日後操船的普通兵役，因為看不懂文字，彼此起糾紛。」
「是。」文祥答應一聲，又再問道，「皇上，既然船體已定，那，我朝要訂購為數幾條的軍艦，以充國用呢？」
「暫定六條吧。到時候，旅順、威海、福建、廣東沿海都要佈置上這種想到鐵甲艦。哦。」他忽然站了起來，「你去告訴英國人，這種船的設計是朕做出來的，除了我天朝能夠下達相同的訂單之外，其他任何國家，都不能生產和製造類型相同的艦船。他們要造也行，不過要付錢的。」
這後一項要求加讓人為難，專利法西洋各國雖然早已施行，但這種船體設計，觸類旁通之下，也難以保證別人就一定不能拿出相近或者相似的設計來，怎麼能憑他的一張圖紙，就認定是他一家獨有，旁人不得問津呢？英國人以此反駁，皇帝說得乾淨利落，「那，你去問問那個叫什麼麥迪男的設計師，看到朕的設計圖紙之前，他有沒有相近或者相似的設計？」
格拉斯為之黯然。他是真正的紳士，以不說謊自傲，捫心自問，也不得不承認，中國皇帝的這份設計，給了他以極大的靈感——而這份靈感出現之前，或者說，看到這份圖紙之前，是沒有類似的設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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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英雙方經過一輪又一輪的磋商，終於將艦船製造的合約確定下來，每一艘船的造價62萬磅，合計的372萬磅，約合2232萬兩白銀；晚到咸豐十四年的年底，英國人要提供第一艘確認完工的鐵甲艦船給中國，屆時，中國或者派專人任接收大員，或者由英國人押船南來，再做商議。而全部六艘軍艦，要咸豐十八年年底之前交付中國使用。
同時，為了保證中國人能夠熟悉船上的種種操作，英國人要每船派遣不少於三十人的專業隊伍，用不多於九十天的時間，幫助中國人熟悉各種操作之事。這些人中國的飲食起居，及薪餉等項，全部由英國方面支付。中國人是不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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