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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26節 隔如參商 文 / 嵩山坳

    第26節隔如參商

    賽香君一抬頭,迎面所見,是一雙亮晶晶的眸子,正彎腰側頭,用雙唇吻了過來!姑娘暗叫一聲糟糕!這個冤家怎麼這時候起了這樣的心思了?趕忙一躲,任由男子吻自己的臉頰上:「公子,我們回船上去吧,奴家……什麼都……」

    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甘子義心火上升,不克忍耐,唇瓣胡亂的移動,終於重重的吻了姑娘的唇上。賽香君身心全然失守,無力的靠他身前,任由這早佔據了芳心的男子肆意輕薄。

    如煙周圍走了幾步,聽身後動靜異常,回頭一看,兩個人貼得緊緊的,男子把個身材嬌小的賽香君擁懷裡,痛快親吻,聽著鼻息咻咻,小姐喉嚨中嬌吟輕喘聲不絕於耳,如煙嚇的呆住了。

    白天政事繁重,晚來到夢中舫閒遊談天,甘子義久已不翻牌子侍寢了,此刻明知道懷中的姑娘對自己情重,又是暗夜無人,大有禁忌之美,幾乎要控制不住了:「冤家……這裡,這裡不行的。」

    賽香君感覺到男人的手用力抓扯自己的衣服,勉力支撐著,口中一邊說道:「若是給人知道了,我們就都活不成了。」

    甘子義不聽,手中動作不停,賽香君終於忍不住了,用力一推,甘子義仰面摔倒龍床上,發出『砰』的一聲大響!

    緊接著聽倉庫外面有人說話:「怎麼了?好像聽見車廂中有動靜。走,快去看看!」

    甘子義苦笑搖頭:「你瞧,這下惹禍了吧?」

    「你這人!都是你不好,還要惡人先告狀嗎?」

    如煙顧不得埋怨他,拉著他的手向一邊推:「冤家,你快點躲起來,一切由我和小姐頂著!可不要讓他們連你也看見,到時候就一鍋煮了!」

    「這怎麼行?我豈是那種……」

    如煙心思靈透,來的路上便已經想過,若是一切平安也就罷了,一旦給人發現,也一定要保護甘子義的周全,這會兒無暇細說,只是潦草的解釋道,「你是皇上身邊的近人,我和小姐給抓了,還有你可以從旁搭救,若是連你也給抓了,就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啦!快走,快走!」

    甘子義感動之餘,多了幾分敬佩,嬉笑著轉開身子,拉住了如煙的手:「即便是如煙說的有理,我也決不能做那等臨陣脫逃,反倒讓女子替我頂鍋的混賬事!日後傳出去,我還要不要見人了?」

    「你這人,性命要緊還是面子要緊?」

    「當然是面子要緊。大丈夫惹下禍事來,讓女人出面,絕對不行!」

    就車廂中一番糾纏不清之際,守夜的兵士已經全數將車廂圍了起來,手中的燈籠來回晃動,照得周圍一片明亮:「看見了,看見了!是三個人!好大的膽子。」

    「這下可好,我們誰也走不脫了。」

    甘子義撲哧一笑,從懷中找出一個火折子,點亮了它,口中呼喝道,「看你們誰敢上來?靠近半步,就把這御用之物全數燒個精光!看你們如何向皇上交代?」

    下面的人倒沒有想到他會有這樣一手,真怕他狗急跳牆,人急懸樑之下,把火折子一扔,就糟糕了,梭巡四周,不敢上前,圍攏一起商議對策:「怎麼辦?」

    「先派人去通知總督大人。等總督大人到了,再做道理。」為首的是個把總,似乎很沉穩的樣子:「我量他也不敢真的毀棄這御用之物,不過拖延時間罷了。」

    於是,下面的兵士快步出倉庫,找快馬奔馳而去,這一邊,把總提著燈籠向車窗照了照,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人影晃動,似乎還有女子?「這位朋友,事緩則圓,你也不必驚惶,還是滅了火,免得一個不小心,掉地毯上,燒了你自己沒有什麼,燒了你身邊的姑娘和車上這些御用之物,你自己估量估量,可賠得起嗎?」

    甘子義倒很聽話,「噗!」的吹滅的火折子,轉臉問道:「你想怎麼樣?」

    「朋友,本官也不得不佩服你的膽量,人言趙子龍一身都是膽,不過也只是戰場廝殺之際,倒是閣下,竟然敢私入禁地,犯下這等不赦之罪!難道就不怕朝廷的法度嗎?」

    「還好。大清朝的法度,若說能夠管得到旁的人,我還信,管我嘛,嘿嘿!」甘子義得意洋洋的站車窗口,言下之意竟是連朝廷都不放眼裡了。

    那個把總大怒,猛的上前一步,投鼠忌器之下,又退了回來:「好!」他氣得哼了幾聲:「本官月前才從荊州調到此處,任職御庫守衛,這第一天當值,就有老兄來觸我的霉頭,這樣看來,倒似乎是純粹與我過不去了?能不能請老兄把名號賞下來?羅某人日後定有答報!」

    「一個小小的把總,也敢問我的名號?憑你也配嗎?」

    賽香君和如煙越聽越害怕,甘子義莫不是瘋了嗎?居然敢這樣頂撞?還是真自知這一次的禍事太大,乾脆豁出去,落個口頭愉快?趕忙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甘公子,不要再說了。」

    那個姓羅的把總眼光銳利,一眼看出來了,另外的兩個人居然都是女子,嘿聲獰笑:「閣下或者是不怕,你身邊這兩個玲瓏佳人,也要一起陪你共赴黃泉,難道你就不為她們打算一二?」

    甘子義似乎瑟縮了一下:「你……想讓我怎麼為她們打算?」

    「只要閣下下車,束手就擒,我保證,這兩個姑娘即或性命不保,也斷然不會受凌辱之苦。日後上到刑場之時,也定然給她們一個痛快。」

    甘子義揚聲大笑!「原來你說的,就是這樣的打算啊?那不如我們三個人一條命,就送這御用的車廂之中罷了,也好過明正典刑,人前受苦楚!」

    看他又作勢要拿火折子,羅把總恨恨的一跺腳,身體後退了幾步:「來人,去看看,怎麼小劉還沒有回來!」

    左右無事,甘子義坐回到龍床上,拉著兩個姑娘的手,讓她們坐自己身邊:「怕嗎?」

    「現怕有什麼用?」賽香君歎息一聲:「早知道是這樣的話,……」

    「什麼?」

    「剛才奴家不如就把這清白身子,給了你了!」這也是心知死到臨頭,賽香君不再隱瞞,將臻首斜斜倚男子的肩頭,雙臂把他的胳膊摟了懷中。「也好過就這般死去。」

    甘子義低頭賽香君的眉間吻了一下,又回頭看向如煙:「你呢?可怕嗎?」

    如煙想了想,勇敢的抬起唇瓣,男人的臉上吻了一下,又羞得低下頭去,「奴家和小姐的心思一般無二。」

    「莫說今天我們還死不掉,就是真的死了,能夠得賽小姐和如煙姑娘的芳心垂憐,也不枉此生啦!」甘子義輕笑著,問道:「對了,你們叫什麼?不會生下來就叫賽香君、如煙吧?」

    「奴家本姓柳,名叫青青。如煙本姓趙,名叫驚羽。」

    「還是本來的名字好聽,比之什麼賽香君、如煙雅致清秀得多。今後就叫你們青青和驚羽好了。」

    「還提什麼今後,能夠過得去今天晚上再說吧。」

    三個人車廂中各懷心事,那個把總下面又吼叫起來:「喂,朋友!你還嗎?」

    「的,的。你這裡包圍得水瀉不通,我到何處去?」

    「朋友,我是真心為你思慮,若是此刻下車來,日後我還能為你總督大人面前美言幾句,免了你一番皮肉之苦,若是等到桂大人來了,怕就不是這麼容易了。朋友你不可自誤。」

    「你叫什麼?」

    「什麼?」

    「我是說,你叫什麼名字?」

    羅把總楞了一下,「我叫羅炳坤。閣下問來作甚?」

    「我看你倒是有膽識的,而且言語之間並非那些粗魯的丘八可比,可上過學、識得字嗎?」

    羅炳坤有心想說,你管我?又怕激怒了裡面的男子,當下答說:「這,倒是上過幾天私塾,念過幾本書。」

    「那怎麼不另謀個出身,反而棄文從武呢?」

    「閣下這話下不敢苟同,若是都抱著這樣的心思,又有何人來保家衛國?匡扶君父?」

    「好!」甘子義大聲喝道:「只憑你這一句話,今天晚上你對我的種種不恭,就全數免了。」

    羅炳坤撲哧一笑:「你還有心思管我嗎?還是想想閣下自己,和你身邊的兩位姑娘吧。」

    這邊說著話,碼頭外面人聲鼎沸,桂良連官轎也來不及乘坐,騎馬到了碼頭,胖大的身軀連下馬都困難已極,心中又怒又恨:該死的東西!自己一再申明,讓他們看護好庫中之物,眼看著只有三天就可以移出,偏偏就有人惹下大禍!若是車廂之中有個閃失,時間上絕對來不及重佈置,等到皇上登車看了,龍顏震怒,自己如何解釋?該死的羅炳坤!

    提起官袍的下擺,跌跌撞撞的衝進倉庫,地上的鐵軌縱橫鋪設,幾乎把他絆個跟頭,幾步到了羅炳坤身前,還不等後者行下禮去,桂良揚手一個嘴巴:「混賬東西!我怎麼和你說的?讓你多多派人巡視,你看看,出了這樣大的紕漏?」

    羅炳坤嚇得瑟瑟發抖,一句話也不敢多說,跪了下來:「都是卑職無能,請總憲大人恕過!」

    「那幾個狂徒呢?哪裡?」

    「就車廂裡。」

    桂良搶上幾步,踮起腳尖,向裡面張望,外明內暗,看不大清楚,只見三個人並肩坐龍床上,桂良氣得臉色發白,回頭吩咐:「還不派人登車……」

    一句話說完,他覺得有點不對,對跪倒請罪的羅炳坤看也不看一眼,伸手拿過一支燈籠,貼車廂的玻璃上,再一次向裡面觀看。

    甘子義向他呲牙一樂,桂良嚇得尖叫一聲,扔掉燈籠,仰面摔倒!「大人,大人,您怎麼了?」

    桂良胡亂的爬了起來,心中暗暗嘀咕,皇上怎麼到這裡來了?看他身邊有兩名女子,啊!明白了。皇上定然是帶著這兩個女子,暗夜偷歡來了!轉念一想,不對啊,便是暗夜偷歡,何處不可去,怎麼一定要到這裡來呢?

    正思考著,倉庫外又是人喊馬嘶,亂成一團,桂良事先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就不敢遠離聖駕,「羅炳坤,你去看看,外面是怎麼回事?」

    羅炳坤出去,很快轉了回來:「大人,有人自稱是御前大臣、並神機營統帶,不知道為什麼,也到了這裡,大約是聽見消息,趕過來了。」

    果然,肅順前,佐齊後,四十餘名精壯的神機營衛士懷中抱著快槍,展開隊形,把倉庫四周全數***了起來,桂良上前幾步,拱手問禮:「肅大人,您怎麼來了?」

    「桂大人,可是有人車廂中?」

    桂良一把抓住肅順的手:「肅大人,我都嚇得要走了真魂了!隱約看見,車廂中的男子……」

    肅順一皺眉,也不必和他隱晦了:「正是聖駕此!」

    「怎麼……怎麼回事啊?」

    「回頭我再和你解釋,和我一起請駕吧。」肅順向佐齊點點頭,幾個人上前,車廂落腳處輕打馬蹄袖,跪了下來:「奴才肅順,叩見皇上!」

    柳青青和趙驚羽嚇得面色大變,忘情的坐直了身子,看向中間的男子:「甘……公子……」

    甘子義歎了口氣,對兩個人說道:「並不是我有意欺瞞你們,只是……當初第一次相見的時候,只覺得難得有這般放浪形骸的愉悅,之後數日,是樂此不疲,也就加不好言明。你們,可不要怪……我啊。」

    二女呆了片刻,突然跪倒:「民女不敢。」

    「你們起來,起來。」看兩女神情激盪,難以起身,甘子義一手一個,把她們拉了起來:「不論到什麼時候,我總希望你們想著的是那個滿口荒唐,語調難聽的天津漢子,而不是大清國的皇帝。好嗎?」

    柳青青苦澀的一笑:「民女記下了。日後若是甘公子再到秦淮河邊的話,奴家和妹子,一定以常禮待之。」

    皇帝幽幽的歎了口氣,走到車廂邊,一把拉開了車門,燈光明亮處,眾人早跪倒了一大片:「皇上萬安!」

    「都起來吧。」皇帝本來想說幾句話的,為兩女的奏答影響了心境,也懶得多講:「肅順?」

    「奴才。」

    「起駕,朕要回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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