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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49節 萬千之喜 文 / 嵩山坳

    第49節萬千之喜

    君登基,曾國藩以一篇《奏議大禮疏》得皇上青眼有加,簡帝側,朝夕相對。這一次是以欽差身份赴桂省查案,差事辦得漂漂亮亮,又奉旨回鄉探親,也是朝中很少有的恩遇。天下人都知道,曾國藩這一次探親結束返回北京受皇帝重用是指日可待之事——這時候不趁機打好關係待何時?

    於是,自從他進入湘省地界,便有沿途各地府縣長官前來迎送,一次次的庸酬之事也不必一一細表。終於,六月二十九日的時候,一乘小轎穿過湘潭縣城,順著官道直奔荷花塘曾氏祖宅而來。

    早就有守候官道上的家人注意到了小轎的出現,一個穿著青布長衫的男子和同伴低語了幾句,迎著隊伍走了過來:「敢問,可是來自廣西的禮部右侍郎……」

    轎中的曾國藩聽見的外面的聲音,趕忙跺了下腳,轎夫停穩,後者不等人撩開轎簾,就自己鑽了出來:「澄侯?」

    「啊!」被他稱為澄侯的男人正是二弟曾國潢,兄弟兩個倒有十來年的時間沒有見過了。曾國潢上前一步,突然想起對方雖然是自己的兄長,加是國家的命官,便又站住了,臉上很是難堪的一笑:「大兄!」

    曾國藩可顧不得什麼官員儀體,搶上幾步拉過弟弟的手,握自己的手中:「二弟,你還好嗎?」

    「我很好。大兄,我很好。」

    看著二弟表情很有點尷尬和疏遠,曾國藩心中好不是滋味。這十幾年的時間裡,他京中為官,算是朝廷的人。自然的,家鄉這邊,也就由二弟擔負起了父母膝前孝的重責。想到這裡,曾國藩忽然雙手抱拳,深施一禮:「大兄!您這是何意?」

    「二弟,這些年來,為兄人京中,全仗二弟代我二老膝前孝,為兄我,這裡多謝了!」

    「大兄,切莫如此,切莫……如此!」曾國潢眼圈一紅,聲音中有一點哽咽:「快點,大兄,快點上轎,爹娘都倚門而盼呢!」

    「啊!」曾國藩這才想起來,趕忙追問了一句:「二弟,爹娘的身體可還康健?」

    「康健,康健得很,只是聽說大兄這一次奉旨辦差可以原籍探親,阿娘高興的一夜沒睡,這幾天沒有什麼精神。」曾國潢第二次催促:「大兄,快點上轎吧。」

    曾國藩有心和弟弟一路走去,又恨不得快趕回家中去看望多年未見的父母兄弟,只得低頭鑽進轎中。這邊,曾國潢趕忙打發下人先期快步返家,告訴老爺和夫人,多年未見的長子回來了!而自己,則跟轎子的旁邊,向荷葉塘而去。

    路上無話,距離荷葉塘白楊坪還有一點距離的時候,轎子停了下來,曾國藩和弟弟並肩而行,遠遠的看見祖宅的門口站著一大群人,為首的二老,正是老父曾麟書與母親江氏夫人。

    曾國藩顧不得旁的,可能的加快腳步,衝到父母跟前,撩起衣服的下擺,重重地的跪了下去,再說話時,已經帶上了哭腔:「不孝兒國藩,給父親母親請安!」

    曾麟書和妻子看著這個有出息的兒子跪腳下,老夫妻的眼圈同時都紅了起來:「起來,寬一,起來。」老夫人叫著兒子的乳名,他的背上輕輕地拍打了幾下:「讓阿娘看看。」

    「是!」曾國藩聽話的爬起身,微微蹲下一點身體,任由母親的手自己頭頂,臉上劃過:「唔,我的寬一也老了。」

    「阿娘。」看著父親母親已經白髮滿頭,曾國藩終於忍不住心中的憐惜和思念,已經年屆不惑的男人的淚水奪眶而出!身體再一次跪了下去:「阿爹,阿娘,孩兒不孝……」

    「說什麼不孝的話?你是朝廷的人,忠於皇上便是天下第一大孝!若是整天繞父母膝前,卻不能為國家建功,那才是不孝呢!」江氏夫人重重的兒子頭上拍了一下:「這是連我這目不識丁的無知之人都知道的道理,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是!阿娘教訓的是,是孩兒糊塗了。」

    「好了,孩子好難回來一次,何苦見面就訓斥兒子?」一直含淚望著這曾家驕傲的老父親這時候終於插話了:「天氣太熱,還不讓孩子進屋?」

    曾國藩順勢起身,攙扶著母親,由曾國潢攙扶著父親,一家人走入高高的掛起了紅燈籠的曾氏祖宅。

    內堂換過衣服出來,祖宅的正廳裡二老端坐,曾國藩再一次拜倒,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爹、娘,孩子回來了!」

    「起來,起來說話。」這一會兒,經過剛才門口的激動,彼此都冷靜了很多。曾麟書示意兒子站起來入座,滿臉帶笑的看著他:「這一次從聽到你可以順路回來探親的聖旨那一天起,你阿娘日夜期盼,就盼著你能夠早一天回到家中。」

    「是啊,聽說大兄這一次辦差途中能夠回鄉探親,阿娘可高興得不得了呢!」坐一邊的四弟曾國荃大聲接口:「還是二嫂連夜起來相勸,阿娘才肯睡下的呢!」

    曾國藩難得的開心一笑,抬頭望向母親:「阿娘不必為兒子牽掛,還是保重身體為重。」

    「沒什麼,沒什麼的。」老夫人掩飾不住的笑意溢於言表:「家媳還好嗎?孫兒孫女還好嗎?」

    「是!母親,他們都……」他的話只說到這裡,門口突然傳來一聲高聲呼喝:「有旨到!」

    曾國藩一愣,中斷和家人的敘話,迎了出去。外面一乘八人抬的藍呢子大轎穩穩當當的停下,一個年級五十歲左右,翅綾輝煌,身著二品錦雞補服官服的老者手托黃卷正下人的引領下步入正廳,正是任湖南巡撫駱秉章:「有旨意,著曾國藩接旨!」

    「是!」曾麟書也站了起來,命人排擺香案,又把駱秉章迎入大廳落座,這一邊曾國藩閃入後堂,聽差的伺候下換上官服,朝珠補褂穿戴整齊的走出,香案前跪倒,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臣,曾國藩接旨。」

    駱秉章面南而立,展開手中黃卷:「……曾國藩於桂省督捕邪教匪逆之事,厥勞甚偉,功勳,甚慰朕心!曾國藩著改調戶部左侍郎,軍機處學習行走,位列周祖培之下。」

    「又:兩湖、江南一地乃我大清人文薈萃,天下英才齊集之所。丘壑之間必有大才隱沒,著曾國藩於旨到之日,細細查訪,待回京之後報與朕知。萬使朕野無遺賢之志通達為盼,欽此!」

    「臣曾國藩,領旨,謝恩!」

    駱秉章收起黃卷,等他站起雙手遞過,笑瞇瞇的一拱手:「恭喜滌生兄啊,這一次入軍機行走,將來入閣拜相,指日可待矣!」

    「多謝駱大人善頌善禱。只恐國藩綆短汲深,菲材何堪當此重任?不過是幾位中堂坐前以供趨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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