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47節 酷吏分明 文 / 嵩山坳
第47節酷吏分明
洪秀全等五個人被押上南寧府衙大堂,堂上品字形排開三張桌案,中間的一個人不認識,翎頂輝煌,一派威風,看容貌大約50歲上下,很是瘦削的一張臉,兩腮深陷,顯得顴骨凸出,洪秀全也學過一些子平之術,知道這樣的人心腸硬,處置起正事來不會有半點手軟,今天過堂可真的是要小心了。八戒文學&
下首的兩個人他認識,一個是曾國藩,一個是鄭祖琛,至於其他桂省官員分列兩廂,中間留出長長的走道供人通過。衙役押著無個人來到桌案前,不用吩咐,眾人同時跪倒:「回稟大人,洪氏秀全,馮氏雲山,肖氏超貴,韋氏昌輝,楊氏秀清均已帶到。」
「退一旁。」鄭祖琛一擺手,示意衙役退開,自己回身面對著周祖培一抱拳:「周大人,這幾位就是拜上帝會會首匪逆,請周大人吩咐。」
「這且不急。」周祖培很安詳的向堂下看了看,又抬手拿起書案上的一份卷宗,打開來掃了一眼:「洪秀全。」
「小民!」洪秀全真不愧是拜上帝會邪教的教主,到了這般地步還是不肯自認有罪,口稱小民,而非『罪民』便可見一斑。
周祖培署理秋曹有年,對於他這樣的說話自然能夠明白,也不去與他糾纏,只是詢問案情:「本官奉皇命,親赴桂省徹查拜上帝會邪教一事,這上面已有韋昌輝,楊秀清等二人口供,內容翔實,條理清晰。有金田縣之地保,民眾以及爾之邪教教眾的口供多達三十餘份。證實,你便是邪教之主。因何還是不肯於堂上俯首認罪?難道一定要等到皮肉受苦,方肯招實嗎?」
「老大人的話小民不懂。秀全自幼飽讀詩書,從來以聖人之言奉為圭臬,絕不敢有行差踏錯之處。至於老大人口中的邪教,讓小民不明白。拜上帝會乃是小民數年前遊歷粵省之時,偶遇教士所傳,彼者言道,凡信上帝者,死後皆能升得天堂,享受人間未有之繁華富貴云云。秀全久受聖人之書教誨,萬不敢以此為信然。只是回到桂省之後,見鄉里民眾貧苦,朝不保夕之況慘然,彼者又不曾讀書,便以此類文字以為教化之功。實乃是勸人向善之學,絕非邪教。」
「好刁口!」周祖培目光炯炯的盯著他:「如你所說,以聖人之言奉為圭臬,便應以同樣之法教誨民眾,焉有以夷人之學勸人向善的道理?而況你府中翻出《原世救道歌》,《原道醒世訓》,《天款十條》等大逆不道之文字,不用提還有《朝曆法》這等謀大逆的鐵證,也是聖人之學,勸人向善的文字嗎?」
「回老大人的話:以上文字圖書皆是依照夷人所授之西洋曆法文字修正而得,只是為秀全所行之事做以詳說明,絕非秀全有意刊刻,無謀反之心啊。」
周祖培點點頭,轉而看向鄭祖琛和曾國藩:「兩位大人?」
「周大人?」
「這一次本官出京之前,皇上曾有訓示。洪秀全其人身為邪教會首,除卻裝神弄鬼以蒙蔽桂省無知鄉愚之外,另有一項長處,便是生了一張利口!否則的話,便是能夠騙得目不識丁之輩加入邪教,又何能哄騙得如楊秀清,韋昌輝等有功名,受禮樂教化之流也甘心從賊?今日一見,果然非虛!」周祖培冷笑著,繼續轉過頭來看著洪秀全:「洪秀全,我勸你還是多識時務一點的好。」
「老大人,秀全句句屬實,不敢有半點欺瞞啊!」
周祖培不再和他廢話,揚起了聲調喊了一聲:「來人!提刑具上堂!」
堂下的戈什哈爆喝一聲:「!」腳步聲隨即想起,噹啷噹啷之聲不絕於耳,皮掌,夾棍,鐵鎖等物扔到眾人面前:「洪秀全,本官上體天心,有好生之德,再給你考慮的機會,只要你願意做供,便彼此清淨,否則的話,三木之下何求不得?你自己也要皮肉受苦!」
「老大人,秀全實是冤哉枉也……」
「還不肯吐實嗎?掌嘴三十!」
「喳!」衙役們做這樣的事情無比熟練,一個人過來,身後拉住他的辮子,以防他來回甩頭,另外一個戴上皮掌,揮起胳膊辟辟啪啪左右開弓,不到數下,連嘴角帶鼻孔中已經是鮮血奔流!洪秀全被打的身體來回晃動,卻始終不肯鬆口認罪。
衙役恨他嘴硬,掌嘴的時候故意加大了力道,三十記打完,連牙齒都給打落數顆,鬆開手任由他趴地上,很快的功夫,嘴裡湧出的鮮血就把身前的青磚水磨石地面染紅了一大片,趴那裡呼呼喘氣,他也真有咬勁,甚至連呼痛之聲都未曾與聞!
「洪秀全,還不肯招實嗎?一定要本官動用大刑?」
「老大人的話,秀全不明白。這『莫須有』之罪,何來吐實之說?」
「好,好,好個硬氣的刁民。來,夾棍伺候!」
向來用刑的宗旨叫刑期無刑,也就是說能夠不用刑而讓犯人吐實是為好。所以升堂之初有諸如喊堂威,摔刑具等種種做作,主要便是為了形成對罪犯的心理震懾。若是一定要用刑,特別是動用大刑,必須要慎重。把三根棗木棍以兩根麻繩相穿製成的夾棍夾犯人的腿間,卻不能就此收緊——要等到堂上傳一聲『收!』才能正式開始動刑。
掌刑的差役提前已經得到閔正鳳的知會:洪秀全一案非比尋常,周祖培此來不過是要取得人犯的口供,然後便要押赴上京。是故萬萬不能出現人犯瘐斃廣西獄中的情狀。所以,明天上堂的時候,如果不用動到大刑便罷,如果事出必然,也要可能的手中留有一點分寸。
差役做到心中有數,上夾棍的時候故意把夾棍夾到他的腿肚子上,那裡肉多皮厚,便是動刑,也只是疼痛固不可免,而絕對不會有殘廢之虞。一聲令下,差役緩緩收緊手中麻繩,果然,一開始的時候還可忍受,逐漸的繩子越收越緊,便非是人力所能抗衡的了。
堂上的三個人看得清楚,只見洪秀全冷汗淋漓,齒震有聲,從滿是血沫子的口中傳出隱隱約約的呻吟。掌刑的差役看看差不多了,打了一個手勢,繩子放鬆下來,然後突然猛力收緊!
「啊!」洪秀全不由自主的慘叫一聲,撲倒地!
周祖培也給嚇了一跳,若是真的弄死了,可怎麼是好?趕忙吩咐停止,讓人看看,不過是昏厥而已。又讓人拿來涼水潑醒,又拍胸摸背,忙了好一會兒,差役才退了開來。
「洪秀全,還不肯招嗎?」
「我?」洪秀全只覺得雙腿之下一片疼痛,甚至連眼淚都要飆出來了。有心就此招供,又知道一旦招供,旁的人還可能落得一刀斬訖,唯有自己,非凌遲處死不能彰顯天威。可是若不招,便是今天,怕就是過不去了。
「洪秀全。本官沒有多的時辰和你蘑菇,若是不招的話,來人?」
「別!」洪秀全緩緩的直起腰身,舉目向上:「我招了便是!」
將一干人犯押解回監,吩咐衙役將大堂上的血跡擦淨,眾人回到二堂敘話:「嘿!果然是桂省刁民,非用到大刑不能吐實。」
『刁民就刁民,扯到桂省作甚?』周祖培得意忘形,一句話就犯了眾怒。只不過礙於他是欽差的身份,眾人不敢當面頂撞。不過場面也很不好看了,默默的落座,有聽差奉上茶水、點心,有那好聞鼻煙的,從袍服中取出鼻煙,自顧自的聞著,各行其是,卻總無半點聲息。
周祖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話中漏洞,待環視一周之後,也發現了氣氛的不同尋常,略一思忖,已知其故,心中有些懊惱。不過他為人是剛愎,便是自己有過,也萬般不肯承認,端過聽差奉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夢白公?」
「芝翁?」
「洪秀全已經供認不諱,我想,等到明天再過一次堂,爭取能夠取得馮雲山和肖朝貴的口供,就可以準備返京了。」
鄭祖琛連連點頭稱是:「當然,當然。只是,這一路之上,可要芝翁多多辛苦了。」
「哪裡,這也是本官應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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