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41節 天子微行(3) 文 / 嵩山坳
第41節&四月份的時候雖然也曾經太和殿面君,一來是離得遠,二來也不敢抬頭直視,所以雖然名為天子門生,對這個『老師』卻是對面不識。年輕人動了好奇之心,隔著竹簾向裡面張望:「哪一位是……啊!是不是那一位?」
「小心。」肅順有心保全他,趕忙善意的提醒:「這樣的舉止我看來還沒有什麼,若是給他人看見了,參你個大不敬的罪名,怕是板上釘釘的!」
「喔,喔。」崇實不敢再用手指指點點,和肅順並肩站茶館的門口,頂著毒熱的大太陽站當街:「雨亭兄,我們就這樣等待嗎?」
肅順左右打量了一會兒,街面上人煙稀少,偶有幾個行人也是步履匆匆,他九城兵馬司多年,北京城中各部官員人頭甚是熟悉,只是左右看看,就知道這一次聖駕出巡,怕又是微服前來,身邊只有一個御前侍衛,沒有安排半個護駕之人。
想了一會兒,心中打定了主意:「白水兄,聖駕此,怕是不能和白水兄暢談了。總要皇上御駕還宮再說。」
「是。」
「看這裡沒有半個扈從之人,若是有了什麼差錯。肅順身為臣子,便是萬死難辭其咎。你這裡等我一會兒,我去安排一下,很快就來。」
「那,我呢?」
「嗯,白水兄辛苦一下,這裡等待片刻。」
「那好吧。」
半個時辰之後,肅順滿身朝服的出現必有春的門口,身邊還跟著一個同樣身著官服的男人,正是剛剛升任九城兵馬司步軍統領的載銓,帶著麾下的左右翼長,參領佐領一大堆人,蜂擁到必有春門前大街口,卻不敢靠近,幾個人耳語幾句,載銓帶著肅順和右翼長陸友恭緩步前行,到了茶館門前。
肅順招招手,示意崇實過去:「亭公?」
「聖駕還裡面嗎?」
「還裡面。不過學生不敢太過張揚,怕聖上不喜。」
「唔,你做得對。」載銓很滿意他這種做法,點頭稱讚了幾句:「皇上既然輕車簡從出宮,自然是不願被人打擾,我看,我們還是遠遠的護駕,總不能讓皇上不悅,也不能讓人驚了駕是為上策,你們看呢?」
「就依王爺。」
就是這一會兒的功夫,兩乘藍呢子大轎停街口,竟然是軍機大臣穆彰阿和左都御史花沙納到了。幾個人趕忙請安:「給中堂大人請安!」
「都起來吧。」穆彰阿擺擺手,等眾人站起劈頭問道:「可看清了,是聖駕嗎?」
這裡面只有肅順看清楚了,自然要由他來說話:「回中堂大人的話。職下看得清楚,正是聖駕此。」
「那就好。那就好。總不能大家趕來,後卻是認錯了人。平白的鬧出笑話來。」
一聽這話,肅順心中不悅,一來是為了穆彰阿話中猶有對自己的不信任,另外一節則是為了穆彰阿話中帶出了畏勞之意。當下低著頭,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穆彰阿也注意到了自己話中的漏洞,不自然的一笑:「老夫的意思,雨亭啊,這一次的事情……」他的話正說到這裡,必有春的竹簾一挑,幾個人走了出來。他看得清楚,正是大清朝的高當權者緩步而出。正猶豫是不是要過去見禮,卻見他身邊的文慶向自己使了個眼色,便又站住了。
甘子義茶館中休息了一會兒,聽見外面腳步聲隆隆作響,弄得店中人人驚慌失措,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讓六福過去看看,回來告訴他:「九城兵馬司的定郡王來了。」
於是他知道,自己這裡的消息不知道為什麼人走露了,心中是不悅,把茶杯一放:「你們看看,好不容易出來一次,偏生連個茶水也不讓喝消停。」
「主子,定郡王也是愛君心切,就不必和他們計較了吧。」
「不喝了。六福,會賬,我們回去。」
「是!」
走出茶館,皇帝對街口站著的幾個人權當做沒有看見,自顧自的舉步而行。穆彰阿等人也不敢打擾,不近不遠的後面綴著。走了幾步,皇帝又站住了:「主子爺?」
「我有點累了。」
「喔,請容奴才安排!」文慶答應一聲,回頭招呼。這一次大家敢於上前了,大街之上眾目睽睽,不能行大禮,只得一躬身就算完事:「皇上有什麼吩咐?」
「主子爺累了。安排車駕了嗎?」
「這……卻不曾。」
還是崇實,年輕人急中生智:「不如請皇上坐中堂大人的轎子?」
「也好。我請旨。」
甘子義走了半天,真感覺有點累了。他也知道這時候不能挑揀,當下點頭。轎子抬過來,卻並不就此進入,而是停住了腳步:「我這裡,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皇上,天氣太熱,還是等回宮之後容奴才慢慢回稟吧?」
「好吧。回宮之後再說。」
回到宮中,已經快到了未初時辰,皇帝卻臨時命人把穆彰阿,花沙鈉,載銓,肅順,崇實等人召至御前,他似乎真的是很關心此事,一定要弄個清楚明白方才放心。
等肅順把經過講述一遍——當然隱去了這一次的來意——他才知道是怎麼回事:「肅順,你幾時見過朕?」
「是!奴才有幸目睹天顏。是今年五月二十三日夏至,皇上方澤大祭之期。」
「哦,想起來了。有那麼回事。」養心殿御座上的年輕人點點頭,又把目光瞅向一旁跪著的崇實:「這位就是朕的第一位天子門生了吧?」
「是!奴才崇實,給皇上叩頭。」
「起來吧,都起來。」皇帝搞清楚的經過,心情變得平靜下來,揮揮手讓眾人站起來,仍然看著崇實:「崇實,你今年多大?」
「奴才虛度24春。」
「可有字?」
「奴才字白水。」
「朕記得你是點了翰林的?翰林院中可還辛苦嗎?」
「奴才勤勞王事,當心為君父分憂,不敢言辛苦二字。」
「你現做什麼?」
崇實眨眨眼:「回皇上話,奴才現編撰《宣宗皇帝實錄》。」
「喔。」皇帝不再多問,轉目瞅向肅順,這後來聞名青史的權臣年紀不是很大,生得中等微胖的身材,卻並不會給人以臃腫的感覺,反倒是滿臉的精神旺盛,一雙眼睛黑白分明,顯得相當有神:「肅順?」
「奴才!」
「這一次的事情,你做得很好。」
皇上一語褒獎,肅順趕忙再一次跪倒:「奴才不敢當,只是到分內之責。」
「朕記得,端華是你哥哥吧?」
「是!鄭親王乃是奴才的兄長。」
「他現是御前大臣,領著鑲藍旗的旗主,你呢?你有什麼差事?」
「奴才是九城兵馬司左翼長。」
「九城兵馬司的事體繁重無比,要維持京中地面安靖,又要和宗室親貴,六部堂官之類的人等打好關係,說起來,不容易呢。」
載銓聽到這話,趕忙也跪了下來:「有皇上一語之評,奴才便是受再大的累,再大的委屈,也不會放心上了!」
「朕登基不久,很多人,很多事都來不及料理和接見。這一次恰逢其便,就和你們多說幾句。」
「是!臣等恭聆聖訓。」
「這天子腳下做事,也真要有一顆力圖做強項令的心腸。不要太多的考慮干係到什麼部院大臣,什麼宗室親貴,只要做得合乎理法,便放手去為!只要你們做的合乎理法,萬事有朕為你們做主。同樣的,若是膽敢借差事之便,有什麼知法犯法的行徑,被朕知道了,也絕不會輕饒。」
「是!我等自當謹遵皇上教誨,萬不敢因私廢公!」
「就這樣,你們跪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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