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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35節 共做商量(2) 文 / 嵩山坳

    第35節共做商量

    漕幫古已有之,只是清朝得到了極大的發揚,其時康雍之交,特別是雍正即位之後,除了因為政治上的原因出現的對手利用之外,漕幫運輸漕糧的過程中遭到各種欺凌,簡直不計其數,不但是漕船上的漕丁,便是負責押運的武官,也未可避免。

    於是到了雍正二年,漕幫正式成立起來,以杭州武林門外寶華山上設立家廟,成立承運漕糧事務所,翁錢潘三位祖師共創十大幫規等規則,統領後人世世遵守,於是,漕幫就成為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大型工會組織。奉翁錢潘三位祖師,只是翁錢兩位祖師雍正年間離奇失蹤,幫中事物以潘祖處理決斷,後潘祖弟子眾人,將漕幫發展至今。

    漕幫又稱通漕,通同同意,故而漕幫雖共奉三祖,卻有各自**,尤以江淮廿一與湖屬八幫為大分支,湖屬八幫乃是浙江湖州府所屬,暫時不提,單說江淮廿一,又以江淮四為江蘇省內之首,遞嬗至今,幫中行輩高的是一個『本』輩的老漕丁,姓華,名字早就沒有人知道了,只知道他行六,人稱華六爺。

    華六爺今年快到70歲了,雖是行輩高,幫中之事也不可能由他自己管著,只能交給他的一個弟子,『來』字輩的羅九爺掌管,只是有大事發生的時候,照例要向老爺子通報一聲而已。

    羅九爺主管日常幫務,從今年二月份起,就開始愁眉不展,到了5月初,是一夜白頭——江淮廿一幫,數萬的弟兄,還不包括家眷,空子,一旦斷了進項,怕是立時便要有變!幫中雖然有一筆不小的公出銀子,兩江還有屯田,只是杯水車薪,解不得任何作用。

    而且,這一次的變故不比往年:當年陶澍督兩江的時候,也曾經以海運代替漕運,不過那一次只是運行了一年,就漕鹽兩家的合力圍攻下很快敗下陣來,雖然也很是花了一大筆銀子,總是天從人願。而這一次,從京裡傳來的消息稱,乃是君一力推動,便是楊殿邦,也不過是皇上派駐任所,負責漕運改革之事的代言而已。

    還有一節:往年的時候,京中各處打點,大把的銀子花出去,總能聽到一個確切的回信,而這一遭便是拿著銀子登門,人家也避而不見,這種變化真可謂是寒天飲冰水,點滴心頭了。只是,若不能讓皇上改變成議,漕幫,湖屬八幫不提,這江淮廿一家,便真是大禍臨頭了。

    因此,羅九爺加是愁眉不展,不但他自己難過著急,就是他的幾個弟子,也深為苦惱:「九爺,不如再派人到陸大人那裡運動運動?請他給京裡上個折子,讓皇上收回成命?」

    不等羅九爺說話,他的另外一個弟子,姓穆的便插話了:「你說得容易。不提陸長子能不能收下我們的饋贈,便是他肯收下,將來若是不成,這些銀子還好往回要嗎?現每一分銀子對我幫來說,都是無比珍貴,不可有半點浪費的。」

    「那,送到京裡的那些銀子呢?難道便不珍貴了?還不是一點作用不起?」

    「你?」

    「行了!都不要吵了!」羅九爺制止了弟子們的喧鬧,轉而看向坐一邊的青衫老者:「塗先生,我這幾個蠢徒言語冒失,請您不要見怪啊。」

    「哪裡,哪裡!」塗先生叫塗慶生,字鶴齡,紹興人。乃是松江府南匯縣的錢谷師爺,靠著和自己的師傅華六爺是同鄉的關係拉近了距離,這一次請他過府,就是為了目前這解不開的難題的:「幾位小爺心憂幫務,老夫感佩,焉有見怪二字?」

    羅九爺撓了幾下髮根變得花白的額頭,身體前傾,帶著很恭敬請教的笑容:「那……?塗先生,關於羅某所言之事?可有以教我?」

    「難啊!」塗先生很自然的搖搖頭:「此事萬千之難!不說是君有意奮發,革除弊政之作,便是漕幫所屬,這些年來也實是……呵呵,老夫失言了,失言了。」

    羅九爺面帶不愉之色,誠然,漕丁於受兌之時陋規甚多,但是難道漕丁就好過了嗎?漕船受兌完畢,便要北上,這段路程中可謂是處處設卡,人人刁難:第一步就是「過淮」投文過堂,照例有各種陋規,一幫船總要花到五六百兩到一千兩銀子。這一關一過,沿路過閘過壩,處處要送紅包,大概每一艘船要十幾兩銀子。

    這還不算,漕丁的苦楚猶不止此,一路還要受人的欺侮。運河裡,遇到運銅運鉛的船,以及木排,千萬要當心,這幾種船運河是蠻不講理出了名的,撞沉了漕船,他們可以逃散,幫丁則非傾家蕩產來賠不可。

    好容易到了通州,花樣多,要投四個衙門的文,有人專門代辦,每船十三兩銀子,十兩鋪排四個衙門,三兩是代辦者的酬勞。等漕米上岸入倉,伸手要錢的人數不清,總要花到三五十兩。所以漕丁勒州縣,無非悖入悖出而已。只是此時又如何能說起?羅九爺哼唧了幾聲,向塗慶生苦笑了一下。

    不過,塗慶生既然為人延請過府,便不會胸中無物,輕捋著頷下鬍鬚慢吞吞的說道:「不過,話是這樣說,也不是一盤無可著子的死棋。」

    「哦?塗先生請說?」

    「學生有上中下三計,且一一為羅公析之。如何選擇,自當唯羅公自選。」塗慶生很得意的用手敲著紫檀花幾,他說:「這上計嘛,自然是要靠漕幫本身之力,繼續京中疏通。卻不以恢復舊制為由,而是請朝中大員皇上面前進言,漕糧之事,以漕海並舉是尚。若能將漕幫民眾苦況一一上達天聽,皇上動了惻隱之心,則其事成矣。」

    「這便是上策了?那麼,中策呢?」

    「中策嘛,便要羅公屈尊降貴,去求那沙船幫的鄭幫主,和他聯手共營海運之事。想來,江淮廿一家弟兄,總有能夠為鄭某賞識起用的吧?」

    羅九爺沒有說話,沉吟了一下,看他那意思,似乎不以此計為上:「哦,還有下策呢?」

    塗慶生苦笑了一下:「這下策嘛,羅公不聽也罷。」

    「誒?」羅九爺大大的愣住了:「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羅公啊,學生一生飽讀聖賢之書,便是南匯縣大老爺幕下做一名錢谷師爺,也從來不敢違背聖人教誨,處處時時與人為善。今天這一計說出來,一生清白就將付諸流水,便是身死也萬難贖其罪衍於萬一。而這錢谷師爺之位,怕也要求去了。」

    羅九爺眨眨眼,他也是江湖中打滾多年的老人,聞絃歌而知雅意,立刻擺手示意:「小穆,到賬上為塗先生取……,」

    「啊,不!」塗慶生立刻攔住了他的話:「羅公,您小瞧塗某了。我不是為了這阿堵之物方有所隱晦,只是其勢使然爾。」

    他這樣賣關子,加讓羅九爺心癢:「塗先生,您到底想說什麼?」

    塗慶生長歎一聲,正待開口,門上有家人快步跑進:「九爺,沙船幫的鄭幫主和一位老先生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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