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廚證大道 第007章 絕世美味 文 / 滿弓刀

    葉居士站立門外，耳聽廚房中簫音嗚嗚咽咽，聲轉柔和，似在撫慰，又似引逗，忽的簫聲又轉，眼前有如蒼天碧雲，春風徐徐拂面而來，萬木竟秀，伸向天空，飛花點翠，鶯歌燕舞，說不盡的陽春景致。

    他暗暗訝異，心想這小廚子倒有這般雅趣，嗯，是瘋了，瘋得不行了，小廚子定是明知無法交差，吹奏一曲，死了也要做個風流鬼，臭小子，倒把咱們好一番耍戲。他搖搖頭，忽聽身後一片粗重呼吸聲，原來大廳中幾百個名廚俱都湧來，側耳而聽。他心頭焦躁，掉過頭來，眼睛一瞪，喝道：「聽什麼鬼名堂？轉眼叫他與你們一般，統統處死勿論！哼，你們當是來消閒避暑的麼？這大須彌谷哪有人進得來還出得去？」

    眾人惶惑，張惶失措，腳步發軟，齊退了下去。

    便在此時，簫聲倏歇，葉居士又驚又奇又是惱怒，一張紅臉忽而轉成紫色。

    不一時，石門大開，楚落塵當門而立，手中提著一個食盒，笑道：「『金齏玉膾』做好了，這就交差去啦。」

    葉居士又驚又喜，退開一步，怔怔道：「做好了？不對吧？我只聽你嗚嗚嗚的吹了半天簫的。」

    廳中群廚哄然，一時間，滿廳喧嘩，猶如亂成了一鍋滾粥。這些名廚俱是在各地闖下偌大字號的，烹飪調味之功，委實是一時之選，此時雲集此廳，見這京城出來潛逃亡命的小廚子拿一管玉簫進去，吹奏一時，便做好了失傳數百年的「金齏玉膾」，豈非咄咄怪事？更有眾多廚師對這道菜聞所未聞，不免你問我我問你，幾個老廚師費勁唇舌，也解說不清，實則他們也只聽聞過這道菜名而已，如何分說得清楚？

    群廚議論未息，眼睜睜地瞧著楚落塵提著食盒，相攜葉居士離身出廳。

    兩人未近那座石屋，花小小几人已然迎了上來。花小小眼望楚落塵手上食盒，破顏道：「小楚哥哥，做好了？」

    楚落塵點點頭，道：「你們呆在外面，我先進屋交差。」身子如風，隨著葉居士飄身進屋。

    屋內，龕上的熊脂蠟燭兀自燃燒，兩點紅光飄搖不定。金衣谷主負手立在桌前，瞇眼瞧來，道：「好了？」

    楚落塵道：「好了。」

    金衣谷主笑道：「一個時辰不到，好。」

    楚落塵將他面前菜餚端開，輕輕將食盒放在桌上，道：「幸不辱命，也不知這菜做得合不合谷主的口味？」

    金衣谷主緩緩揭開食盒蓋子，楚落塵心中砰然跳動，神情緊張，目光瞬也不瞬，盯在金衣谷主臉上。

    食盒緩緩而開，盒中只有一盤菜，就是那上古奇菜：金齏玉膾。

    隨著盒蓋一開，熱氣翻滾，一股濃濃的清香瀰漫整座石屋，熱氣漸漸升騰在空中，凝結不散，化為一條銀白色的鱸魚，憑空搖頭擺尾。熱氣不絕衝上，空中鱸魚頭尾鱗甲逐漸清晰，似在沖波迎浪，變幻百般姿勢。清香忽然更濃，似要將人熏醉熏暈。

    葉居士悚然變色，吃吃的道：「怪了，怪了！」鼻翼扇動，拚命嗅著鼻尖拂過的香氣。嗅了一陣，連連搓手，面上饞涎欲滴，喃喃道：「死了，我要死了！」

    香氣透屋而出，門外花小小、梅山豬、夷堅都探頭進來，人人聞香驚歎，喜不自勝。楚落塵搖搖手，使個眼色，他們才戀戀不捨縮回腦袋。

    金衣谷主呆呆瞧著，面具後青光閃爍，良久方才吐出一口長氣，他抬眼凝視眼前搖擺翻騰的鱸魚，輕歎道：「這就是『金齏玉膾』？難怪隋煬帝要下江南苦尋此菜，勞民傷財，將天下也葬送了；難怪陸放翁憚思半生，悠悠萬里，找這菜譜，一片癡心想換來愛人一笑。嗯，暮江平不動，春花滿正開。流波將月去，潮水帶星來。這玉膾正是陽春三月中春汛洄游的一尾鱸魚。」

    他怔然半晌，拿起桌邊牙箸，正要下箸，忽又一呆，只見滿盤金芽燦然，中間團團烘托著銀白雪亮的鱸魚肉，那魚片玉膾兀自微微跳動。他又歎了口氣，挑了一片玉膾放入口中，閉目晃腦，陶醉良久，又挑一片含在口中，只覺這玉膾味厚醇美，百味交織，濃鮮無比。他閉目暗辯舌間諸般奇味，心中實在捨不得就此吞下。

    他又輕歎一聲，睜開眼來，目光終而有了一絲暖意，凝神瞧著楚落塵，緩緩道：「這『金齏玉膾』當可謂天下第一美味，如今世間名廚盡都雲集在我這裡，你才藝遠勝他們，當得上天下第一名廚。楚公子，你可願說說這盤菜是怎麼做出來的？」

    楚落塵微微一笑，道：「如此便請谷主救了花先生，這烹調之事，咱們慢慢再說不遲。」

    金衣谷主道：「好，你將他留在這裡。葉居士，你先帶楚公子下去歇息，少間我還有話說。」

    楚落塵大喜，跑出屋外一說，幾人欣喜如狂，情不自禁都跳了起來。花小小和梅山豬搶著問東問西，楚落塵一一說了。

    屋中，葉居士道：「是。」眼光掠過食盒，意頗不捨。

    金衣谷主嗔道：「修真之客，智海澄波，性空滿月，你慧根深種，人又勤勉，只是饕餮貪食，怎能證得大道？五十年來，你須彌元神祇修到第七層須彌玉樹，再難寸進，是什麼緣由，你可曾想過？」

    葉居士惕然驚覺，額上冷汗滲出，垂首道：「是，是。」

    金衣谷主輕歎道：「天下魔殺正起，我大須彌谷獨抗魔界諸魔君許多年，這根大梁我也抗得累了，正該有另一個救主崛起於江湖，大呈武威，拯救黎民。等這件大事一了，我便要閉關修功，早證聖嬰大道，回到我來的地方去。你要是悟道有成，我就可以攜你同去，否則就在這荒谷中浮蕩寂滅吧？」

    葉居士道：「是，多謝谷主提攜。聖嬰大道，依正途苦修費時，聽說現今《羅浮花氣圖》出世，谷主不如設法尋得此圖，更能早證聖嬰正果，屬下願意為谷主分憂，出谷尋求此圖。」

    金衣谷主搖頭道：「《羅浮花氣圖》只有世間仁心者才能據之，我要是佔了此圖，便依然要捲身這無邊苦海，為眾生奔忙，到了那時，身不由己，怎能回去？不要，不要。」

    葉居士打個稽首，還要勸說，忽見楚落塵抱著花不眠進來，他只好住口，與楚落塵退出門去。

    葉居士當先領路，依著一條石徑，穿過一大片茂盛竹林，將幾人帶進不遠一個屋子，叫聲稍候，逕自去了。

    幾人眼看花不眠獲救在望，心情分外輕鬆。少間，兩童子進來，獻上茶水糕點，幾人餓得狠了，須臾間便將糕點一掃而空。梅山豬拍拍肚皮，肚中仍然咕咕叫喚，他走來走去，大呼小叫道：「娘的，這谷主這麼小氣，吃了小楚做得天下第一美食，就拿這幾塊小糕點胡弄人，早知道就將那鬼臉谷主房中好酒好菜搬一些出來，吃他娘個飽，真真氣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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