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戈臨西風 第015章 夜襲下 文 / 滿弓刀

    花小小忽低聲道：「爹啊，我也要去。」

    花不眠容色一整，板著臉道：「小丫頭別胡攪蠻纏，此行何等危險，你偏又心善，不能去。」

    花小小小嘴嘟起老高，默不作聲。

    楚落塵掉過目光，見到她一臉窘迫，忽的童心大起，朝花小小吐吐舌頭，哈哈大笑。花小小羞怒交集，狠狠瞪他一眼，眼圈兒一紅，看著便要落淚。楚落塵眼中掠過一抹憐惜，暗忖這丫頭出身武林豪門，也不知有甚心事，動不動就抹眼彈淚。

    匆匆飯罷，三百俠士結束停當，趁著夜色，施展身法，潛行隱蹤，直撲蒙古炮營。楚落塵和花不眠一前一後，風馳電掣，飛掠入營，轉眼撂倒十幾個守營軍漢。眾俠眼見營中燈火明煌，顯然毫無戒備，俱都大喜。

    正四處尋覓「雲衢寶樹」，花不眠忽然喝道：「不對，這是座空營，小楚，速退！」

    驀地一聲炮響，遠處號角聲聲，四下裡忽然一亮，無數火把高高舉起，竟有千軍萬馬埋伏等待，正不知何處軍來。楚落塵飛身掠上營帳頂端看時，四面八方四隊馬軍，兩肋兩隊步軍，齊齊殺來。

    眾俠臉上變色，都往後退了一步，眼見韃子大軍有備，自己孤軍落入彀中，心中無不大驚。

    楚落塵跳下營帳，大聲喝道：「不可戀戰，速速回城！」眾俠施展輕功，暗器火器紛紛出手，黑夜裡頓時人仰馬翻，慘叫連天，當頭一支千人隊如風落雲散，東零西亂，三百豪士衝開血路，望刺斜裡便走。

    正在奔走，忽聽馬蹄聲鏗鏘整齊，馬行如龍，似要將大地震碎，無數兵馬直衝而來。沖天火光中，一人碧眼紅袍，策馬轉出，仰天大笑，場中軍馬一靜，只餘下他怪異的笑聲四下迴盪。

    楚落塵喝道：「烏力罕，你鬼叫什麼？」

    烏力罕笑了一陣，碧眼中精光迸出，笑容卻不改，冷冷道：「小賊，日間一個疏忽，被你走脫，你還有膽子來捋鬍須？花不眠，你和這小賊站在城樓，望著『雲衢寶樹』指指點點，當我瞎眼不見麼？你是南樓高人，何苦為大明昏君賣命，我大汗求賢若渴，只須你點個頭，高官厚祿，立馬可得。來的都是南朝高手，本國師有好生之德，這架也不要打了，大家合作，一起滅了南朝，共分天下，豈不快意？」

    眾俠齊聲喝斥，花不眠笑道：「國師說完了？」

    烏力罕笑容一僵，道：「說完了。」

    花不眠道：「可惜國師一番口舌了，咱們都是強驢脾氣，這也叫無法可想。」

    古青衣、關蛟怒道：「跟這妖僧多說什麼？大家上前，斃了他！」

    群俠更不打話，一起上前，蒙古軍馬四下圍定，喊叫如雷，登時混戰一團。

    楚落塵搶了一根狼牙棒，使開長棍招數，左衝右突，覷定烏力罕方向殺去，如烏龍出海，舞開疊疊重影，棒無虛發。正要殺透重圍，忽然一支軍馬橫裡撞來，一下將他撞出老遠。他且戰且走，眼見軍馬越來越多，心頭暗暗吃驚，忍不住提氣喝道：「花先生在哪裡？」

    遠處似乎有誰應了一聲，他心中一喜，猛覺左側勁風疾來，他往右一閃，偏開數寸，卻覺左肩胛挨了一記，疼痛無比，眼前錘影閃過。背後一聲嬌柔驚呼，卻是女音，他不及細想，狼牙棒使一招「開地千里」，反刺回去，將掄錘軍漢打下馬來。

    驀覺腳步聲響，一個溫軟的身子自後抱來，他躲避不及，大喝一聲，一個「明河在天」，將身一屈，便要將來人從頭頂甩出。忽覺那人腳下一錯，身法騰挪，滑到右側。只聽一個柔軟的聲音道：「小楚哥哥，是我。」

    楚落塵藉著火光，凝目望去，驚喜交迸，恍然道：「小小，怎麼是你？你怎麼跟著來了？」

    花小小除下寬大頭盔，秀髮如瀑瀉下，低頭道：「爹爹不要我來，我偏偏想來，我要跟著你，看你衝陣殺韃子。」

    楚落塵啞然失笑，道：「殺韃子有甚好看的？小丫頭心思古怪，就會叫人擔心。」

    花小小小嘴一撅，半笑半嗔道：「我才不小了，你少裝大人唬人。」她抬頭一望，忽見楚落塵嘴角血絲滲出，驚呼道：「你受傷了？」

    楚落塵笑笑，忽覺花小小柔夷一伸，手中被塞進一個圓乎乎的物事，花小小輕輕道：「快吞下這天香地絕丸兒。」

    楚落塵舉著丸兒，張口欲吞，忽然失手驚道：「啊喲，掉了。」花小小道：「笨蛋，到手的東西也會掉。」低頭在草皮間找尋。楚落塵哈哈一笑，手指捻著那藥丸，笑嘻嘻的道：「咦，怎麼還在手上，原來沒掉。」花小小臉一紅，跺跺腳，嗔道：「壞蛋，就知道欺負人。」

    楚落塵做個鬼臉，將藥丸丟進嘴裡，咬得咯吱咯吱響，忽的臉色一苦，梗著脖子嚥下，叫道：「這麼苦？」

    花小小撲閃雙眼，咯咯咯直笑起來。楚落塵哼聲道：「有什麼好笑的？」正要再說，驀地身側風起，隱有金刃劈風之聲，他一把抱起花小小，縱起急閃，左足反撩，將一將踢下馬來。那將悍勇之極，打個滾，合身撲上，將兩人撲翻在地。楚落塵雙手抱著花小小，騰挪不靈，雙足覷定那將一絞，伏藏木勁一生，那人頓成兩截，血如急雨，將兩人噴得滿身滿臉。

    楚落塵爬將起來，忽覺雙手環抱，手掌正扣在花小小鼓鼓綿軟的胸前，他嚇了一跳，忙放手不迭，斜睨過去，遠處火把亂晃，淡淡光影中，見她滿臉紅暈，眼波如水，連耳根都已紅透了。

    楚落塵只覺雙頰滾燙，一顆心撲撲亂跳，他深吸一口氣，稍定心神，將近處兩匹無主戰馬牽過催她上馬，花小小立在馬前，低頭扭捏。楚落塵見左右塵土揚起，叫殺震天，兩彪軍一起殺來，忙道：「我的小姑奶奶，快走，快走！」

    花小小撿起一支花槍，方才認鐙上馬，兩人不辨東西，刺斜裡落荒而走。

    背後喊聲沖天，箭矢如雨，兩人舞動兵刃撥開，打馬穿營越寨，一時有零星兵馬攔路，都被楚落塵揮動狼牙棒打翻。一路上只覺帳篷連綿不絕，直似永無盡頭，楚落塵暗暗心驚，招呼花小小緊緊跟定，奪路迂迴穿行，只聽得喊殺聲漸遠，不覺心中稍安。

    看看約有二更時分，帳篷漸稀，忽到一處，星月之下，遠遠一個大寨，周圍刀槍密佈，映射點點寒光，寨中巡鈴喝號之聲往來，把守甚嚴。

    楚落塵大奇，低聲道：「這是什麼所在？莫非是巴圖大汗營帳？」

    花小小點頭道：「這裡是韃子後營，這樣森嚴戒備，定是韃子皇帝行宮。」

    兩人心想無意中竟闖到敵方首腦所在，心下又驚又喜。楚落塵眼望大寨，將心一橫，道：「小小，你在此處等我，我進去瞧瞧，趁便一把殺了那狗大汗，韃子群龍無首，軍心定會大亂，咱們聚兵一戰，一舉便可解了慶陽之圍。」

    花小小嚇了一跳，急道：「不成，太危險了，你一個人怎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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