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不得展 第042章 舊友 文 / 滿弓刀
三掌門穿出樹林,一氣奔了一陣,人影全無,不禁面面相覷,忽聞背後一片聲喝罵,聽出是適才那幫殺不盡的渾人在鼓噪相擾。蔣奇怒氣填膺,怒喝一聲,便如空山霹靂,就要揚掌殺回。喬仙姑纖手在他肩頭一搭,冷聲道:「蔣掌門站住!」蔣奇哼聲道:「反正找不著那楚小子,等我殺光了這群賊廝鳥再來!」沈七笑道:「要保命的快追楚小子去,仙姑的話你沒聽見麼?」蔣奇胸口一窒,咬牙道:「今遭便饒了這廝們狗命,走吧?」
三人方自轉身,身後怒罵聲更為毒惡。金玨兒這次帶到中土的金吾親衛個個精通華語,罵功甚為獨到,市井諸般俚語出宮前便跟幾名中土商旅學了不少,眼下活學活用,語音宏亮,戟指大罵,待得詞盡時又夾雜朝鮮罵詞,一時惡語如潮,洋洋大觀,四野遍聞,三人也聽不明白,料想必是狠毒萬倍的毒咒,便是再靜的泥人也被罵出了三分土性。三人貴為一派掌門,幾時被人如此罵過?當真越聽越沉不住氣,喬仙姑雪白的雙頰漸透青灰之色,嘿然嬌叱道:「狗雜種找死!姑奶奶先送你們上西天!」沈七也點頭道:「直娘賊,殺了乾淨,省得聒噪!」蔣奇回頭瞪視,心跳更劇,滿面俱是殺氣,似是只被激怒的野獸一般,早已按捺不住,就要撲出。
三人心意一般,厲嘯一聲,旋身齊衝殺回。
眾金吾衛掉頭就跑,三人看看追近,倏聽一陣弓弩響,箭如急雨,暗夜中躲閃不易,三人怒哼,各自使動劍掌兵刃,跳閃騰躍,情狀狼狽。金吾衛攜得匣弩甚多,此弩為軍中「神機箭」,一匣裝三十枚短弩,按動機括,密射如蝗,端的神妙,適才混戰,眾衛不便使用,而今身處曠野,勁弩正好一揚其利。
三人見對方暗器厲害,誅殺無功,俱都停步不追。蔣奇咬牙道:「要是老子的神鷹帶了出來,豈容這等小賊猖狂?」沈七睨他一眼,嘿笑道:「蔣門主此刻說這廢話,不是那跛子拔蘿蔔,歪扯麼?有甚用處?卻來吹噓。」蔣奇滿腹怒氣,正無處宣洩,聞言凶睛一翻,厲聲道:「沈七,你……你要找回場面,儘管明說,老子這便陪你玩玩。」兩人劍拔弩張,喬仙姑冷哼一聲。沈七目光一轉,忽又強笑道:「兄弟取個樂子,蔣門主也來當真?呵呵,咱們追拿正主兒要緊,那廝返轉京城,無異砧上魚肉,怎逃得出我三家聯?」蔣奇雙拳一鬆,怒色登斂。
豈料三人方自轉身,眾人卻又放聲毒罵,待得罵得三人回頭,又邊退邊以「神機箭」抵擋。
曙光微露,夜霧漸散,東天紅雲浮蕩,漸次朝霞泛金。
如此這般反覆,三人已是疲累不堪,團團亂轉,如風如狂。伴雷見天光漸亮,忽地呼哨一聲,率眾人飛也似去了。三人面面相覷,驚怒交集,眼睜睜瞧著,做聲不得。
楚落塵奔出五里,只覺左肩窩痛楚難當,腳下虛軟,不由一個趔趄,險些仆地跌倒。金玨兒臉色一變,伸手攙扶,登時行得緩了。
楚落塵將半夜來情形說了,澀聲道:「不知那尊使是什麼人?京城三大掌門偌大勢力,竟對那廝俯首聽命。」金玨兒詳盡問了那尊使兵刃言語,點頭道:「是了,他是日本武士。」
楚落塵吃了一驚,道:「日本武士!難怪不類中原口音,奇怪,那廝怎的收拾得我國武林大豪服服帖帖?」金玨兒道:「日本武士用的是倭刀,刀身刀柄俱都奇長,口音古怪,除了扶桑忍者,精通各國語言,其他是很好認的。瞧來他們在中土經營已久,定有偌大陰謀,對了,這些倭國武士在中土活動,定與我國戰事有關,先平朝鮮,再挾威攻下大明。只是大明兵多將廣,若無內應,怎能成功?倭國武士收服這許多中土武林大豪,便如在大明朝暗插一把尖刀,隨時可挑斷大明咽喉。」
楚落塵聽得又驚又怒,連連點頭。金玨兒又道:「嗯,我還聽說西北伯拜、西南楊應龍勾連蒙古巴圖大汗同時舉兵謀反,陝甘播州全境覆沒,兵鋒直逼京師,不日即躍馬江南,唉,中原多事,兵禍連結,與我朝鮮戰事遙遙呼應,想必也是倭國賊子做的好事。
楚落塵心下側然,想起天下不日將亂,可笑朝廷逸於安樂,宦官專權,黨派之間,各自拉攏大臣,更是爭鬥不休,無日或歇。正道不張,奸佞勢大,內憂外患,天下如何會不亂?大亂一起,還不是百姓眾生受苦。想到這裡,心頭亂成一片,雙目一黯,沉默不語。
金玨兒眼望天邊,沉吟道:「只盼中原有異人大德,拯民於水火,復又恢廓河山,救我朝鮮萬民。」
楚落塵胸中豪氣一生,便想拍胸自許,轉念想起自己一葉飄零,各路人馬追殺,死生不定,豪氣忽斂,苦笑道:「玨兒,今夜又拖累你了……啊喲。」話猶未了,已被金玨兒擰了一把,失聲驚呼。金玨兒瞟他一眼,恨聲道:「誰叫你不聽我話,疼死活該。」話雖如此,手下一緊,偷偷將他體重全移到自己身上。
兩人亡命奔行一陣,東方漸白,城中早市已開,行人往來,眼見兩人斑斑血跡,跌跌撞撞,甚感蹊蹺,卻無人敢招風攬火,皆側目而視,避得遠遠。兩人眼見無法隱住行藏,心下暗暗叫苦。
楚落塵四望一眼,吸一口氣,反拉著金玨兒,奔入一條僻巷,金玨兒道:「做什麼?」楚落塵腳步踉蹌,澀聲道:「去了你便知道了?」
此時天已大亮,高樓間一輪紅日晃出,吐火泛金,赤霞炫目。兩人來到一座青磚民居,楚落塵眼看四下無人,彭彭彭在門上敲了幾聲。金玨兒驚道:「這是什麼人家?你敲門做什麼?」楚落塵低聲道:「鐵帽子胡同還遠著呢,先在這休息一下。」
門吱呀一聲開了,露出一張棗紅臉來,年歲不大,頭戴一頂破頭巾,雙目爍爍有光,將兩人上下一覷,忽的目光一直,結舌道:「你,你!小楚兒……」楚落塵拉著金玨兒鑽進門去,低聲道:「噤聲。」那紅臉漢子忙關門上槓,拍著額笑道:「謝天謝地,你小子還在!」楚落塵笑道:「嫂夫人呢?」
「誰呀?」蘆簾一晃,一個婦人出到簾外。金玨兒見她布衣荊釵,身段玲瓏,登生好感。紅臉漢子笑道:「小惜,你瞧誰來了?」小惜驚道:「小楚兒!……」忙伸袖捂嘴,停了停又續道:「街面上多有人說你不在了,當家的不信,還為此跟幾個嚼舌頭的閒漢打了一架。昨日他看了海捕文書,回來說你逃獄出來,奴家好不歡喜哩!快快進屋坐地。」楚落塵笑道:「武三哥學了這一身槍棒,還有哪個潑皮敢來惹他?那不是徑捋虎鬚麼?」小惜搖頭,秀眉微蹙。武三哥呵呵大笑,領眾人進屋。小惜自去張羅飲食。
武三哥早見兩人身上血污,忙拿衣衫換過了,見楚落塵臉色灰敗,甚是擔心。楚落塵道:「武三哥,不打緊的,我打坐一番就好了。這位是金姑娘,玨兒,快來見過我武三哥。」武三哥早見到這個雪膚秀髻的窈窕女郎,見她與楚落塵結伴同來,神態親密,不禁暗暗稱奇,嘖嘖笑道:「是弟妹吧?你小子眼力不差!」金玨兒嘴角微翹,羞紅雙頰,半笑半嗔道:「不來了,武三哥一見面就來取笑人。」楚落塵也不覺面紅心跳,支吾道:「三哥休得笑話。」武三哥哈哈一笑出門去了。
楚落塵靜坐運功,不久便感真氣如珠,流轉不休,他走完伏藏五帝功土帝內氣,便又練木金二氣,待到三氣充足了,便默想三行勁氣輪迴互轉,靜悟各脈互通相連之法。金玨兒見他盞茶間便臉色紅潤,眉宇間青灰之氣一掃而光,不由又驚又喜,又是欣羨。
楚落塵運功良久,三行勁氣始終各行其是,他凝氣向地面拍了一掌,轟然一響,青磚碎裂,石屑四射,煙塵瀰漫,地面登時打塌一片。金玨兒旋身避開,大喜過望,拍手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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