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歸雲遠去十萬里 第十章 恍然如夢 文 / 柳下妖人
那異族大軍終究是破了兩儀微塵陣，數千大軍，浩浩蕩蕩，出現在村口小河旁邊。異族將領極其悠閒，在他眼中，陸家部族已經是甕中之鱉，插翅難逃，騎兵停在小河旁邊，馬匹「唏律律」的打著響鼻。
完全無視陸氏部族眾人，竟然直接飲馬陸家村小河！
「賢侄，你帶上我族幼兒，從後山先走吧，也好為我陸氏部族留點血脈！」大軍壓境，陸騰抬頭望天，眼裡灰濛濛一片，似是交代後事。
眾人心中淒然，在劫難逃！也只有拚死一戰了，若在歸雲之內，哪會有如此絕境！
「伯父……」歷刖心中黯然，難道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想要再設一個大陣，但是身上已經沒有了上品玉石，這三天在陸氏部族之內，也沒找到任何見過上品玉石的人或者關於玉石的消息，看來只有死戰，別無他法了。只是要他臨陣脫逃，歷刖一身傲骨，怎麼做的出來，可是保護幼小族民的責任，卻是如何也推辭不得。
「賢侄無需再言，這裡諸多後輩之中，只有你能擔此大任，難道你忍心我陸氏亡族滅種？」陸騰神情肅穆道。
村口異族大軍沿河飲馬，獵獵旌旗之下，居然埋鍋造飯，但嚴整大軍之中，依舊殺氣凜然。
陸氏眾人站在古月樹之下，歷刖心中幾經掙扎，走到那幾十個孩子面前，看著眼前一張張稚嫩的臉，道：「今日之戰，你們都看在眼裡，實力懸虛，死戰之下，所遺就剩下我們這些人了。這本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若當自己還是我族子弟的，就擦乾你們的眼淚，記住眼前這一幕，記住昨晚的屍山血海，記住你們父輩的身影，記住這古月大樹，百年、千年、萬年之後，再回來報仇！」
孩子們來到歷刖身邊，正要往村後走，就聽到異族大陣之中戰鼓齊鳴，震動天地，飲馬的騎兵立刻排期陣列，異族將領長刀一舉，大軍就往古月樹下殺來，青草之上，戰馬整齊的腳步如同敲打在眾人心頭。
歷刖拿出一副潑墨山水圖，迎風一展，化作十數丈方圓大小，眾小孩上了法寶，山水圖平地飛起，剛剛飛出百丈遠，迎面一陣箭雨，全金屬的箭在空中急速而來，和空氣摩擦的「刺刺」的響；空中冒出數十個生長翅膀的異人，遠處地上也有人頭攢動，歷刖趕緊掉頭，原來異族已經斷了眾人的退路，早已經下了埋伏！
異族先前村口飲馬，埋鍋造飯，顯然是為了麻痺眾人，然後暗度陳倉，派出精銳包抄陸氏部族後路，大戰之前口口聲聲「仁義」，「仁義」。在擁有絕對優勢的情況之下，卻還運用諸多詭計，果然奸詐。
歷刖帶著一眾小孩，回到古月樹下，異族大軍四面而來，早有合圍之勢，天空之中數十個長著翅膀的鳥人，彎弓搭箭，支支射向眾人。
數百族人緊挨站立，早已準備慨然赴死。對於遺族男兒，不自由，毋寧死！
「大哥，是時候了！」陸遣對陸騰道，眼裡滿是訣別。見陸騰微微點頭，陸遣伸出粗糙的左手，一刀割破手腕，碧血撒在古月樹身，口中唸唸有詞，腳下踏著不知名的步伐，剎那間天地元氣翻騰，古月樹在迷濛秋雨當中越發的青翠。
伴隨吟唱的聲音越來越高，手上流出的鮮紅血液已經變得斷斷續續，陸遣臉色也越來越白，最後一句禱言像是哭喊一樣，此句過後，消瘦的身形推金山倒玉柱般倒下，面露微笑，極其安詳。
「遣叔……」眾人悲呼！早先大家集體鄙視的內奸，卻是把自己最後一絲鮮血都獻給了自己的部族！留下的，唯有古月樹上鮮紅的印記和倒下的冰冷身軀。
天地靈氣迴旋不休，在古月書上形成一個肉眼可見的漩渦，陸騰把收集的那袋子骨灰，均勻的灑在古月樹之下，畫出一道道縱橫交錯的痕跡，圖案玄奧。
古月巨樹在剎那青翠欲滴的光華之後，迅速枯萎，伴隨著週身淡綠的靈氣散出，綠色靈氣纏繞在眾人週身，陸氏族人身形暴漲，本來達到數丈高大彪形巨漢，瞬間又增長數丈，尤其是陸騰，竟然高達十數丈，容貌變得異常古樸，率先朝著異族大軍衝去。
古月樹靈氣盡散之後，已經再也不復先前枝葉繁茂的景象，如同一株枯萎千年的朽木，枯葉絮絮飄下，守衛陸氏部族數千年，時至今日，生命終於走到盡頭。
漫天敗葉落下，樹下是歷刖挺直的身軀，方才靈氣瘋狂湧入，擠壓歷刖經脈，強大的元氣衝撞紫府，體內五氣在壓力之下急劇變化，化出五隻龍爪，潛伏在五臟之內，龍爪間相互聯繫的真元濃郁的如汞液一般，胸腹間隱隱一條五爪神龍顯現。
歷刖已是天仙修為！
古月樹散出的元氣，極其精粹，數千年凝練的精華，一朝散盡，歷刖得海量元氣入體，心中鬱結頓開，看著眼前死戰的族人，豪氣油然而生，大丈夫生於世間，不得名流千古，至少也要死得轟轟烈烈。
男兒當殺人，千里不留行！
歷刖手提沉淵，行至異族軍前，手中爆出一股耀眼的光華，沉淵業已出鞘，懸在頭頂之上，不斷震顫，清越的龍吟之聲自劍上傳來，地上散亂的兵器不斷顫抖，彷彿在朝見君王。
漫天兵器飄起，猶如軍陣，隨在沉淵之後，鋪天蓋地向異族殺去。
異族將領與陸騰大戰正酣，卻被陸起一箭射中後背，一聲怒吼之後，身後生出兩對黑色翅膀，那精鋼長箭竟是被生生擠了出來。
恰是此時，陸騰抖出漫天拳影，異族將領只得飛身後退，四隻翅膀扇起漫天狂風，地上飛沙走石。
「成敗就在此舉！」歷刖早已閃身在異族將領身後，冷眼看其飛來，沉淵暴起冷光，彷彿一道長虹，直指異族將領後心。
異族將領心底一寒，不知從何處生出一隻臂膀，就要硬抗這驚虹一劍。那知歷刖這道劍光竟是虛招，他人已經藏在劍光之中，躲過將領巨大的臂膀之後，硬生生的將沉淵刺入了將領的後心。
陸遣追到將領身前，只看到眼前四翅四臂的異族將領胸前暴起一道璀璨的光華，接著歷刖的身影從中激射而出；陸騰緊接著一拳擊出，砸在異族將領頭上，將領十數丈高大的身軀轟然從空中落下，他緊緊跟上，又是一拳轟出，卻被異族將領一雙手緊緊拉住拳頭，另一雙手抱住陸騰，兩個魔神般的巨人扭在一起，陸起眼看阿爹被纏住，飛身前去相助。
「轟隆」一聲巨響，剎時血肉橫飛，異族將領居然自爆，眼前扭打的三人消逝在戰場之上，歷刖眼睛濕潤，若是自己剛剛不是真元鬱結，怕也是難逃性命！只可歎陸氏父子，剛剛結識三天，乃自己心中認可的親人，卻是轉眼間犧牲，大哥豪爽的笑聲，不斷激盪在歷刖的腦海。
「殺……」見此突變，餘下的族人發出滔天怒號，戰場之上血雨橫飛。
主將戰死，異族士氣大落，殘敵已經不多，眼前血流成河，歷刖站在的河邊，回想三日來在陸氏部族的種種，一回首恍然如夢！
歷刖精神一陣恍惚，悲慟不已，眼前一張張熟悉的臉，記憶裡慢慢露出笑容；秋色連波，寒煙之下，河水飄紅！
一支利箭射來，歷刖抬頭發現空中數十個異族鳥人不斷射出羽箭，正向外飛離，回頭望向乾枯古月樹，樹下幼兒皆被射殺！凝神看去，異族人中竟然還挾持了一個小女孩，正是鶯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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