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歸雲遠去十萬里 第七章 秋祭 文 / 柳下妖人
異族即將來攻,陸氏部族已經做好了全族抵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定。隨著時間的推移,眾人心中本就沉甸甸的壓抑越來越重。
陸家部族在等著大戰來臨的那一刻中過日子,生死難料,老人焦慮,小孩恐懼,唯一的依靠便是這群青壯男兒,眾人把壓抑藏在心底,打鬧和歇斯底里的嚎叫,只是宣洩情緒的一種途徑。
不知道是誰,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把篝火點燃了起來。歷刖放眼一看,除去山口守夜的人,其餘青壯基本都在這裡了,烤肉已經架起,烈酒也陸陸續續的搬了過來。
秋風一吹,酒香、肉香瀰散開來,這晚的陸氏部族又是一個不眠之夜。漫天星斗閃爍,四野之下,喧囂的聽不到半點蟲鳴。忽然一陣起哄的聲音響起,歷刖一看,原來一個艷麗異常的姑娘送酒來了,她徑直走到陸熊面前,擺出一壇紅布封著的窖酒,在眾人的嬉鬧之下捂著臉小跑著遠去,留下一個裊娜的背影,和嗤嗤傻笑的陸熊。
「哈哈……陸熊這小子好福氣,春花這麼好的姑娘,竟然看上這個渾人。」陸起遞給歷刖一罈酒,歷刖排開封泥,酒罈一碰,往嘴裡倒去。
………………
晨光熹微,今日秋祭。
古月巨樹之下早已置好祭壇,上面排列諸多先祖牌位,四方角落燒起不知名的木材,將燃未燃之間冒起漫天的青煙,散發出類似檀香的氣味。
祭祀分為數道程序,為出告文,出榜文,擊鼓請神,獻上貢品,讀祭文,送神六種。
陸遣站在高台之上,頭插鳥羽,面塗五顏色,身穿七彩祭袍,大聲讀著告文:「嗟惟太古,時會洪荒。日月懸曜,光照無疆。惟木有本,枝葉其昌。惟台小子,遷於是方。永念遺德,肅將不忘………」
………………
站在其中,歷刖是首次見到如此古老的祭祀,陸起曾說族民每逢春秋二季必定祭祀先祖,百萬年來未曾間斷,跪在祭壇之下,看著上面排列的「祖龍」,「炎黃」二牌位,心中感慨萬千。
「我族百萬年前,遷居此地,先輩奮勇向前,披荊斬棘,已有尺寸之地……數戰之後,族民死傷失散,所遺不及十萬,父不見子,夫不見妻,兄不見弟……所遺族民或入歸雲峰內遺棄之地,或流落各地,飽經風雨……今有後世族人陸氏及龍族後裔歷刖,在此祭告先祖,……奉上三牲血肉,時惟仲秋,祀事陳式。神之格思,永言無羈尚饗。」
廣場之上黑壓壓跪倒一片,陸熊轉過頭,悄聲對陸起道:「大哥,以前祭祀我總是昏昏欲睡,今天怎麼能完完整整的聽完這奸人念完祭文,真是怪事。」
「住口!秋祭大典,怎可私下言語!更何況遣叔本是長輩,你怎可開口閉口奸人?給我老實點。」陸起正色道。
被罵的脖子一縮,陸熊抬頭看看四周,見以前比自己還沒規矩的那些刺頭,全都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恭敬的聽著。昨天和自己打架的大舅子,一隻蟲子爬到他的臉上,竟然全無知覺,他看了看肅穆的場面,四周屹立的木屋,眼前的古月大樹,雙眼一閉,跪的挺直,宛若自己昨天磨礪了半宿的長槍。
四角飄起的青煙慢慢的淡了,秋風一吹,煙消雲散,餘下淡淡的檀香。
陸遣站在祭壇之上,面色虔誠,最後送神禱文念完之後,五體投地,伏在祭壇之下,微微抽搐,花白的眉角下面,依稀有著淚光。
陸氏部族的生活,明日之後,又不知道是怎樣一番光景!
歷刖每次抬起頭來,總看見陸騰跪在前列中央,一動也不動,瞪著眼看周圍的東西,好像要把這部族裡的東西都裝在眼睛裡帶走似的。只要想想:數百年來,他一直在這裡,廣場之外有他的院子,身後是他的族民;他教訓了多年的子侄,長大了,成家了;廣場中央的古月樹越發的高壯了;自己建的房子,木色漸漸帶著腐朽了;他親手栽的桑梓,如今也筆直挺立,枝丫一直升上屋頂了。
而異族來襲,就在明天,上千族人,生死未卜。
秋風蕭瑟,古月樹上不斷飄落葉子,盤旋在廣場之上,轉幾個圈,旋即悠悠的滑落,正如一張張先輩的面孔,宛若模糊的不斷滑落的記憶。
三跪九叩之後,陸騰緩緩的站了起來,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站在在上千族人面前。
咳了咳嗓子,抬起堅硬的手臂,手一揮,憋出一句話:「秋祭完畢,大家……散了吧。」
此話一出,彷彿天高地遠了,台下隱約傳來微微的低泣聲。
「哭什麼?我族男兒流血不流淚!」蒼老的聲音響起,依舊亮如洪鐘。
「我沒有哭,是嗓子干的難受。」接話的是一個清脆的童音,聲音裡略略有點奶聲奶氣的腔調,聽來應該不到五歲。
人群漸漸散開,古月之下,陸遣依舊跪在祭壇之上,陸騰站在數千牌位面前,如同木偶一樣,久久未有動作。
天空一聲雁鳴,孤雁煢煢孑立,低徊在長天之中。
歷刖仰頭看看天色,時刻已經到了傍晚,當暮色遮住太陽最後的光芒之時,秋收祭祀之後的集會便要開始了。
酒,肉,食材,陸陸續續的擺到了廣場之中。
千人以上的集會,本應該熱鬧無比,人聲鼎沸才是。可是祭壇之上,陸騰手持一壺酒,獨自立在古月樹下,許久不見動作,空曠的廣場之上,那些火堆當中木柴燃燒發出的「畢博」聲響,竟然清晰可以聽到。
偶爾酒罈一碰,發出「呯」的一聲脆響。
歷刖坐在鶯鶯和立兒身旁,面向山口,周圍群山在星光之下,淡墨一樣,若有若無。
小孩也不說話,靜靜的吃著東西,鶯鶯一隻小手一直拉著歷刖衣角,好像一鬆手,這個承諾保護自己的叔叔就會離開一樣,眼睛不斷東瞟西瞟。歷刖一把把她摟在懷裡,她才鬆開緊握的小手,久握之後,白皙的指頭,竟然隱隱有些發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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