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曾經以為你就是氧氣，原來只是鬧劇 文 / 一曲離歌
第一百二十八章曾經以為你就是氧氣，原來只是鬧劇
當年他之所以那麼拚命，就是為了有一天為自己的妻兒報仇，給他們一個天下。
而現在，心愛的女人已經去了，他這個年過半百的人只能靠著這份最後的親情來聊以慰藉。
「給我一段考慮的時間好嗎？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她的思緒現在很亂很亂。
「好，無論等多久，我都會一直等下去的，我會在挪威等著你回來。」
只要她沒有拒絕認他，那麼他就不會放棄。
「我們在這裡多陪陪媽媽吧，媽媽她這一輩子實在是太孤獨了。」
「好。」
「給我講一講你和媽媽當年的故事吧。」
慕千尋牽著哈拉爾緊挨著墓碑旁的草地上坐下來，頭靠在墓碑上，眺望著遠處的崇山峻嶺，輕聲道。
「記得當年我才剛滿二十……」
落葉翻飛著，融融的語氣帶著一絲甜蜜，在四周瀰漫開來。
不遠處，彷彿真的有一位中年婦人，在望著自己心愛的丈夫和孩子笑得甜蜜無比……
在這一刻，慕千尋彷彿遠離了所有的紛擾，心內只餘下一片寧靜。
窗外陽光明媚，慕千尋換了一套衣服走出門去。
剛才姜衍初打來電話，說是黑擎宇的傷已經好多了，她想去看看。
病房的門之上虛掩著，慕千尋沒有敲門，也沒有走進去，只是安靜地站著。
房間裡，黑擎宇靠著枕頭坐在床沿，正低著頭一口一口喝著夏桑遞過來的小米粥，兩人不時地會說幾句話，他的語氣很溫柔，依舊帶著一絲寵溺，而夏桑則是滿臉笑容，似乎很欣喜很開懷，眼睛緊緊地鎖著黑擎宇的俊臉。
喂完粥後，夏桑放下碗，握住黑擎宇的手放在她的腹部，然後低聲和黑擎宇說了幾句什麼，然後嬌羞得滿臉通紅。
這一幕，刺痛了她的眼，刺痛了她的心。
無聲的，她旋身離開，不想驚擾那一對即將為人父母的男女。
走到院長室，提出了她的請求，醫院裡正好有兩個留美的名額，只不過要在那裡呆上三年才能回來，一個名額是歐賽男，而另外一個，她想申請。
以慕千尋的學歷和經驗，自然是此次派遣人員的最佳人選之一，但是院長卻還是有顧忌：
「黑先生同意了嗎？」
「他不會反對的。」
他們現在已經兩清了，誰也不欠誰，恐怕連最普通的朋友都沒得做了。
她不會再甘願拋棄自己的尊嚴，再做他的情婦，而他也不會再需要她做他的情婦。
「那……好吧，你去準備一下材料，估計下週一就可以出發了，這個週末醫院會為你和歐賽男主任舉辦一場歡送會。」
「謝謝院長。」
走出醫院，沐浴在陽光底下，深吸一口氣，她突然覺得週身暢快，彷彿放下了心裡所有的包袱一樣。
從今天起，她要按著自己的性子活著，再也不想受任何人牽制！
「既然來了，為什麼剛才不進來？」
背後響起一個低沉的嗓音，夾雜著疲憊。
慕千尋轉過頭，看向身後的人，黑擎宇依舊穿著白色的病號服，臉色已經好了很多，只是眉宇間依舊有著密密的褶皺。
「傷口還疼嗎？」她淺笑著問道，避過他剛才的問題。
黑擎宇沒有說話，仍舊只是呆呆地望著她，冰藍色的眸子裡看不出任何情緒。
半晌，他才開口……
「慕千尋，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他看向她，眸光幽深如潭，眸底似隱約有兩簇暗火跳躍。
「什麼？」她舉眸回視他。
呵，慕千尋？多麼生疏的稱呼！
「那天，黎皓軒對你說的話，你有沒有感到過一絲心動？」
他的神色沉著無波，並非質問，只是詢問。
慕千尋怔住，一時想不起來是哪一天，不過後來慢慢又想起，恐怕是他在公寓裡看到黎皓軒向她告白並親吻她的那一晚吧。
不過，她卻料不到他竟會問得如此直白。
「你可以坦白說，我不會怪你。」黑擎宇的黑眸緊緊地鎖著她，不想錯過她臉上流出的任何表情。
「你真的要聽？」
慕千尋定了定心神，已知道自己該怎麼樣回答。
「是。」
黑擎宇頷首，暗暗地屏住呼吸，雙手也在身側慢慢緊握成拳。
慕千尋定定地凝望著他沐浴在陽光下的俊臉，字字清晰的緩緩道：
「是，我很心動。黎皓軒給出的那個承諾，是每個女人的夢想，也是我的夢想，曾經我就說過，我渴望愛，渴望安全感，渴望一個家，我想要的，他都可以給我，而你，不能。」
黑擎宇面無表情，薄唇緊抿。
她短短的幾句話，卻像是一把尖銳鋒利的刀，插入他的心臟，深不見血。
「你願意放手嗎？讓我去追尋我要的幸福，好嗎？」
她的請求，猶如在他的心上再用力地刺了一刀，痛得他說不出話來，幾近窒息。
「成全我，好嗎？」她再次說道。
既然事已至此，就讓她一次狠絕到底吧……
無言許久，他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低啞地問：「如果我肯放了你，你要嫁給黎皓軒？」
「嗯。」她輕輕點頭。
「你愛他？」他再問。
「嗯。」她應得沒有猶豫。
「你真的愛黎皓軒？」他確認地追問。
「是。」她努力控制著不移開視線，與他對視著。
黑擎宇定定地盯著她，忽地抬手掠過她的耳際，突兀地說道：「你的耳朵紅了。」
「什麼？」慕千尋不解地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在這樣的時刻，他為什麼突然轉移了話題？
「你根本就不愛黎皓軒。」
黑擎宇的語氣篤定，指尖劃過她的臉頰，停在她的眉心之間，「你在說謊。雖然你臉不紅氣不喘，但是你的眼神閃爍不定。還有，我早已注意到，每次只要你的情緒波動得厲害，你的耳朵就會紅。」
「你胡說……我沒有說謊……」她否認，但話語顯得越加蒼白無力。
沒想到他觀察入微，她居然騙不了他……
「你又在說謊了。」他的唇角揚笑，方才心中的那股窒息感竟然奇異地消失不見了。
「我……我沒有……」她的尾音漸消。
「尋。」
他低聲喚著她的名字，卻什麼話都沒有說。
望入他深邃的眼眸，她有片刻的晃神。
他的眸底，似乎有一抹欣喜，又似夾雜著疲憊的沉重和糾結的掙扎。
他在掙扎什麼呢？
默默地對望著，他伸手摟住她的身子，將她抱在懷中，她本能地扭動了一下。
「別動，讓我就這樣抱著你，只要抱一會兒就好。」
他的聲音近在耳畔，低沉卻極其輕柔。
他的雙手繞過她的背，抱得很緊，下巴輕抵在她發頂上，似發出了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
她站立著不動，任由他擁抱著。
他溫暖的體溫包圍著她，他身上獨有的熟悉的氣息縈繞在她的鼻尖。
她張開手臂想要回抱他，頓了頓，卻還是無力地垂下。
怎麼辦呢？為什麼只要他一對她露出這樣溫柔的神色，她的心就忍不住淪陷？
在這個時候，她真的可以如此灑脫地抽身而出嗎？
過了半晌，她終究還是狠了狠心，輕輕地從他懷裡掙了出來，「你已經出來很久了，快點進去吧。」
她沒忘記那裡還有人在等著他。
「回來我身邊吧。」
甜言蜜語他不會說，他所能說的軟話僅止於此。
但是他的眸光裡卻絲毫不掩飾那種熱切的渴望。
熾熱的眼神讓慕千尋幾欲動搖之前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
注視了他一會兒，她還是扛不住地先別開了眼。
或許他正好對著陽光吧，他臉上的那股溫暖刺得她眼睛有些微酸。
「不了。我現在已經沒有了這個資格。」
「沒有了資格……」
他喃喃地重複著，突然垂下眼睛，讓人看不出他的神色。
「如果你是在意你和黎皓軒的事……我不會在意的……我們……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不會在意嗎？那他臉上那隱忍著的情緒又是什麼？
慕千尋只裝作沒有看見，只是輕聲地道：
「可是我在意，我已經愛不起你了。」
就讓他誤會吧。
或許，這才是最好的結局。
忍住眸眶中的酸澀，她強裝出一臉的微笑。
「我先走了，祝你早日康復。」
淡淡地說完，她毅然轉身離開，剛一別過頭，刷地一下，淚流滿面。
黑擎宇沒有上前去追，她已經知道了夏桑懷孕的事了，如果她需要一段時間來平復和消化這個令她傷心痛的事實，那麼，他可以給她。
畢竟現在，是他對不起她，他不想逼得她太緊。
淡淡的夕陽下映照出兩個人的影子，在他不遠處的夏桑一臉陰沉，剛才他們的對話她都有聽到，雖然看上去慕千尋已經下定決心離開黑擎宇了。
可是看黑擎宇的樣子卻並不打算放手，為了能夠讓他徹底地忘了慕千尋。
或許，她該狠狠心了。
撫摸著小腹處漸隆的凸起，她的嘴角帶著一絲得意的笑。
寶寶，為了媽咪的幸福，這次你就犧牲一下吧。
那一晚，院長大手筆地包下了整個放縱酒吧，邀請了所有醫院的員工，任由他們狂歡，其實包括院長在內，他們這一群人的平均年齡都不超過三十五，都還是玩得很瘋的年紀。
而尹子墨作為同行，又是慕千尋的好友，自然是其中之一。
「噯，千尋，你今天怎麼這麼沉默啊？是不是因為先生沒來？」小夏曖昧地眨眨眼，根本沒看到尹子墨在旁邊眼睛已經眨到抽筋了。
「嗯？怎麼啦？我看你們唱歌就挺好的啊！」
慕千尋倒了一杯紅酒，爽快地干了之後，這才笑著道。
「那可不行，今晚你可是主角之一噯，怎麼可以這樣怠慢我們這些貴賓？你說呢？以前每一次來唱k你可都是麥霸耶，今天怎麼能例外？來來來，我已經幫你點了你那首經典的《勇敢》，每一次聽你唱都特別有感覺，大歌星，今晚你就再滿足一下我這個小歌迷的這個小小的要求吧？好不好？不然又得等個三年才能再次聽到了，多可惜啊，你們大家說是不是？」
一位跟慕千尋很熟絡的女同事見慕千尋一直縮在角落裡喝悶酒，趕緊過來攛掇她。
其他人也立即跟著起哄。
慕千尋架不住他們的哀求和起哄，只得討饒道：
「那好吧，今晚我就唱一首歌行了吧，不過你們可別嫌酸哦，小夏，你幫我去點一首張信哲的《逃生》吧。」
說完，她又倒了一杯酒，在眾人的驚愕之下一口灌下，然後拿過麥克風就坐到了屏幕前。
「千尋今天是受什麼打擊了啊？怎麼突然不唱《勇敢》了？這可是她每一次來k歌必唱的耶。」
旁邊一個看起來年紀很輕的女護士驚愕道。
「就是啊！該不會是……」
幾個人壓低嗓音在角落裡竊竊私語著，並不時地抬頭看向全神貫注在大屏幕上的慕千尋，無一不是擔憂的眼神。
「黑先生今天好像沒來……」
「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先生居然沒來……」
眾人大叫不妙。
尹子墨靜靜地聽著周圍的私語聲，並沒有插嘴，只是呆呆地望著慕千尋在暈黃的燈光照耀下，絕美的側臉。
他能夠感覺到，她現在的失落和傷心。
逃生？她終於準備放開了嗎？
伴奏已經響起，慕千尋的嗓音在包廂裡靜靜地迴盪著，帶著一絲頹廢和感傷。
眾人立即停止了說笑，都望向了她的方向。
「高腳杯裡，你的唇印
蓋上冷漠刺青，是一張心碎證明
冷風過境，矂進心底
痛苦無力防禦，手一攤就被佔據
脫罪的話你可以，說了千遍還不膩
聽到的和感覺到的有差距
放過自己，放過壓抑，放過整片浮生的記憶
往事痛擊，孤單侵襲，習慣就可以
感情的戲，我沒演技，贏不了你溫柔挑釁
只好丟棄，只好不回應
用沉默反擊
逃生的路會在哪裡，我要自由不要窒息
曾經以為你就是氧氣，原來只是鬧劇
愛過一場，輸個徹底
放過自己，放過壓抑，放過整片浮生的記憶
往事痛擊，孤單侵襲，習慣就可以
感情的戲，我沒演技，贏不了你溫柔挑釁
只好丟棄，只好不回應
用沉默反擊」
直到最後一個音符落定，第二首歌的前奏響起，眾人還是沒回過神來，依舊只是呆呆地瞧著慕千尋。
誰都沒有發現，在玻璃門外面，佇立著一個偉岸的男人，他如鷹隼般的黑眸微微瞇起迸射著幽暗的光芒，而他旁邊的女人則是一臉詭異的笑。
見眾人皆是一片沉默，反倒是當事人慕千尋最先反應過來，「大家怎麼都不說話了？是我唱得太差了嗎？好像確實像是魔音穿耳耶。」
她拚命地笑著，想掩飾住眸眶中酸澀的眼淚。
這首歌，這幾天她已經聽了無數遍，只是每一次聽或者唱，她都忍不住要淚流滿面。
這裡面的人，說的好像就是她一樣。
黑擎宇，曾經我以為你是我的氧氣，原來到最後，卻只是一場鬧劇。
我們終將散場，我終究不能靠著你的溫暖活一輩子，我終將離開你。
其他人依舊不說話，氣氛突然有些冷下來。
尹子墨靜靜地走過去，將她的頭按進自己的胸膛裡，語氣卻是沖沖的：
「慕千尋，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很難看耶，我早說過，你不想笑就別笑，沒人逼你，你瞧瞧，把你這些親親同事們全給嚇傻了吧？」
說完，轉過身與她並肩站在眾人面前，「對不住大家，我們家這個小丫頭就這樣子，不懂得體諒別人心臟的承受能力，請大家別見怪啊！」
那樣子，認真得就像是犯了錯的小孩子的父親一樣，那叫一個語重心長。
慕千尋不禁被他這正兒八經又痞氣十足的樣子給逗笑了，眾人見她笑了，也都鬆了一口氣。
「慕千尋，你是不是得給大家敬個酒啊？你瞧瞧你那歌冷得，比人家冰窖還低上幾十攝氏度，這麼熱鬧的場面都給你弄砸了，來，罰酒！」
尹子墨不放過她，飛快地從旁邊端過一個高腳杯，然後倒滿紅酒就伸到慕千尋面前。
「好好好，是我的錯，小的對不住大家，在此罰酒一杯。」
慕千尋也不推辭，端起就灌了下去，頓時引起一陣掌聲和口哨聲。
而站在門口的那個男人的臉則是更加鐵青了，額上青筋暴跳，冰藍色的眸子儘是怒意。
她唱這首歌的意思到底是什麼？
雖然裡面燈光比較暗，但是他可沒忽略掉她剛才唱這首歌時那種釋然與解脫的表情。
「砰——」的一聲，正當大家還在起哄要慕千尋干了第二杯酒的時候，門突然被一股大力從外面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