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當著我的面 文 / 一曲離歌
第一百二十七章當著我的面
「你居然肯為他做到這一步？你居然肯為他做到這一步！哈哈……哈哈……」
小黑屋裡響起一陣狂笑聲，帶著悲愴，帶著苦澀。
不過，不到一分鐘，笑聲驟停，他的臉上恢復成一種高深莫測的冷漠和殘忍，這是慕千尋從來沒有看到過的黎皓軒。
「好，既然這是你自己的選擇，那麼就別怪我了，墨笙，將解藥給他。」
拓野墨笙臉上帶著一絲不甘，但還是緩緩拿出了一顆白色的藥丸。
慕千尋馬上搶了過去，然後蹲下身塞進黑擎宇的嘴裡。
他一向是那麼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他不應該這樣懦弱地躺在那裡，任由別人欺負。
他是她心裡的神，她不允許他這麼懦弱地倒下。
她要救他，哪怕付出一切代價！
就算是她最後欠他的吧。
還完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黑擎宇，你快醒醒。」
她焦急地喚了一聲，然後看著他迷離的眼神緩緩移過來，定定地看向她自己，「尋……」
「是我，你好些了嗎？」
「尋，你是我的女人，不要讓任何別的男人碰你……」
他的所有意識還停留在剛才發狂的那一瞬間，生怕慕千尋又跟別的男人走了一樣，他死死地拽住她的手。
「黑擎宇，這一次……我們兩清了，你說得沒錯，如果沒有你，今日的慕千尋肯定和夜巴黎的其他姐妹一樣，成為了那些尋歡客身下的玩物了，所以現在我用我的身體救你，就算是兩清了吧。以後……以後我們互不相欠了。」
黑擎宇剛剛還略帶些迷茫的雙眼此刻由於藥效發揮了作用，再加上慕千尋這一番話，意識驀地全部回神，「你說什麼？該死的，什麼是用身體救我？到底是什麼意思？」
看到他又恢復了以往的氣勢和霸道，她心下稍安，只要他不被藥物控制，那麼他一定能夠應付得過拓野墨笙和黎皓軒的。
黑擎宇驟然聽到她的這句話，仍舊顫抖的手趕緊一把抓住她的，「你到底在說什麼？兩清？你想和我兩清？你別做夢了！我不會放開你的。」
「黑擎宇，醒醒吧。我們真的不適合，勉強捆綁在一起只會讓彼此都痛苦，不如放手吧。」
「現在他已經吃了解藥了，你該兌現你的承諾了。」
黎皓軒不耐地催促道，他們那親密的樣子讓他感到很刺眼。
「好，我就來。」
慕千尋頭也沒回，只是淡淡地應道。
然後抓起黑擎宇的手，真誠地道：
「回到夏桑身邊去吧，她已經懷了你的孩子，以後好好待她。」
說完這句話，她再也沒有停留，絕然起身走向黎皓軒。
黑擎宇下意識地想伸手抓住她，可是身體卻是綿軟無力，根本移動不了。
「慕千尋，你的意思是……你要離開我……去黎皓軒那裡？」
「黑擎宇，尋已經答應要成為我的女人了，以後你別再來騷擾她。」
宣示性地在慕千尋的櫻唇上狠狠地啃咬了一記，留下一道深深的齒痕，他在慕千尋的耳旁輕聲道：
「回應我。」
忍著眸眶中的酸澀，慕千尋踮起腳尖，雙手環上黎皓軒的脖子，然後熱烈地回應著他的吻，兩人的身體緊緊相貼。
黑擎宇只感覺自己的整顆心都在顫抖著，洶湧而出的妒火和怒氣霎時狂捲而來，此刻，他才真正嘗到心碎的滋味。
為什麼她要這麼做？為什麼她把他變成了一個只會跟隨著她的情緒變換著喜怒哀樂的大傻瓜以後，才這樣狠心絕情地離他而去？
「慕千尋，你這個該死的女人！你居然敢當著我的面紅杏出牆？」
「慕千尋，你回來！」
「慕千尋，我他媽不要你救！你回來啊！」
「慕千尋，求求你，不要離開我！你回來！」
「尋，我愛你，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可是最後那一句話，任憑他怎麼拍打那扇鐵門，怎麼嘶吼，慕千尋卻再也聽不到了。
一進房門，慕千尋就躺在床上，一臉清冷地看著黎皓軒，「想要就快點吧。」
那語氣和神態，儘是冷酷絕情，那明眸皓齒彷彿蓋上了一層冰霜，任由別人怎麼努力，也別想再擠入她的內心深處。
黎皓軒望著乖順地躺在床上的慕千尋，此刻卻完全沒有了自己以為的那種興奮和激動，他慢慢地踱步過去，然後在床沿坐下。
伸出手去輕撫著慕千尋滑嫩如嬰兒般的肌膚，可是卻沒有了那種噬骨焚心的感覺。
到底是哪兒出了錯？
他不知道！
慕千尋睜著明亮的眼睛定定地瞅著他，臉上的表情既不是欣喜，也沒有悲傷，彷彿黎皓軒此刻正在撫摸著的身體並不是她的一樣，她只是一個旁觀者。
「閉上眼睛！」
他俯下身去在慕千尋的身體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想驅散掉此刻心中突然湧起的慌亂。
他明明愛的是慕千尋，渴望的也是慕千尋的身體，可是為什麼，此刻只要他願意，馬上就能夠如願以償了，為什麼他反而沒有了之前的那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為什麼此刻他的腦海裡該死的總是浮現韓若雪挺著大肚子絕情地離開他的場面？
為什麼會這樣？
他不信！
他愛的是慕千尋！對，就是慕千尋，才不是那個該死的不顧一切就狠心離開他的韓若雪！
不是！不是！不是……
他拚命地說服著自己，手下的動作也越來越粗暴，咬牙發狠地撕扯掉慕千尋身上被黑擎宇扯得早已經遮擋不了任何部位的衣服，直到她身上只剩下最後一層衣料，那雪白美麗的**就呈現在他的眼底，可是此刻在他腦海中不斷迴旋的卻是他和韓若雪在一起瘋狂糾纏的畫面……
「不……不……不會是這樣的……我愛的不是她……不是她……」
慕千尋冷眼看著他掙扎痛苦的樣子，並沒有出聲，仍舊沉默地躺著，直到黎皓軒的手指顫抖地摸上她的內衣帶子……
只要稍微一扯，她身上的這唯一的一處遮蔽，就會轟然崩塌。
黎皓軒的異樣其實她在黑屋裡就看出來了，她知道自己是在豪賭，籌碼便是他眼裡那一絲掙扎和迷茫。
她在等著他最後的決定！
黎皓軒痛苦地閉上眼睛，拚命壓抑住此刻在腦海中亂竄的感覺，牙一咬，就要準備用力，突然，一個幽幽的聲音傳入耳邊：
「黎皓軒，你如果真的這樣做了，那麼你就真的見不到我和寶寶了。」
聽到這個久違的聲音，黎皓軒猛然抬頭望向門口。
是她！真的是她！
他握著慕千尋內衣帶子的手猛然像觸了電一樣縮了回來，眼睛緊緊鎖住站在門口的韓若雪，然後如受了蠱惑一般，站起身朝她走去。
「是你？真的是你？！你不是已經帶著孩子離開我了嗎？你不是說要我永遠都找不到嗎？你為什麼還要回來？今天為什麼要阻止我跟我最愛的女人在一起？你說啊！給我說話！」
此刻，原本在他腦海中亂竄的思緒突然如得到了救贖一般，他的神色一片清明，長久以來一直憋著的那口氣終於放心地吐了出來。
「軒，我愛你！」
韓若雪任由他瘋狂地質問著，半晌才輕輕地說出這句話。
而就因為這句話，黎皓軒彷彿如遭雷擊一般，徹底地呆愣在原地，再也無法移動半步。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愛你！軒，我回來了，我和寶寶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韓若雪再也偽裝不了冷漠和堅強，不顧一切地狂奔到黎皓軒的懷裡，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她剛才真的好怕好怕！
她怕這一場豪賭，她會輸得一塌糊塗。
可是現在，這樣抱著他，她才終於知道，她賭對了！
「恭喜你們！」
此時慕千尋已經披著毛毯站了起來，走到他們身邊，握住兩人的手，真誠地道賀。
「尋，對不起，剛才的事……」
此刻理清了自己長久以來迷亂的情感，他才覺得在慕千尋面前真的是愧疚得抬不起頭來。
「剛才什麼事也沒有發生，我們還是朋友。」
她笑，笑得清澈。
黎皓軒懸著的心在聽到她這句話的時候，才真正放了下來。
「對，我們還是朋友。」
「千尋……」
「若離姐……」
兩個女人也經不住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對了，你怎麼進來的？」
黎皓軒突然發現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這是拓野墨笙的地盤，外面有著重重守衛，連他都必須得要拓野墨笙親自引路才能到這裡來，韓若雪她一個弱女子單槍匹馬是怎麼進來的？
「千尋，你別擔心了，黑擎宇的人馬已經來救他了，我就是和魅他們一起來的。」
「那就好。」
只要他平安無事了，那她就沒什麼不放心的了。
「對了，千尋，我還有一個驚天大秘密要告訴你哦。」
韓若雪擦了擦眼淚，立即笑逐顏開地拉著慕千尋的手又叫又跳。
「你猜我剛剛看到了誰？」
「誰啊？」
慕千尋有些疑惑地發問。
「哈拉爾親王，也是你的親生父親。」
韓若雪一口氣說完，然後緊張地觀察著慕千尋的反應。
「他？我的父親？這是誰說的？」
慕千尋心裡一驚，變得更加疑惑了。
「哎，這件事還是由你父親親自來跟你說吧，現在他們應該已經救出了黑擎宇，我們還是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吧。」
再呆下去，拓野墨笙那個陰陽怪氣的人狗急跳牆會做出什麼事來大家都不能預測。
「好，那我們先出去。」
慕千尋點點頭，穿上黎皓軒的衣服，便跟著他們走了出去。
才剛出門，便看到一大群人抬著一個什麼東西走了過來，在縫隙中，慕千尋看到了一塊血染的白色，心裡一驚，她趕緊撥開那些包圍著的黑衣人走了進去。
入眼便是黑擎宇那張蒼白的臉，他的肩膀處綁著一塊白色的布巾，卻還是往外不停地滲著血液，幾乎將他的白襯衫全部給染紅了。
看到那一塊大片紅色，她的眸眶霎時就變得通紅，眼睜睜看著那群黑衣人抬著他，離開了視線。
「丫頭，別急，那臭小子只是被拓野墨笙打中了肩膀處，並沒有生命危險。」
「姜叔……」
她哽咽著點點頭，既然他這麼說，那她就放心了。
「丫頭，你父親也來了。」
姜衍初笑著拉過旁邊一直看著慕千尋發愣的哈拉爾。
「父親？」
看著哈拉爾那張似曾相似的臉，她的心裡有些泛酸。
自從母親去世以後，她就沒有了親人，也沒有了家，而現在，這個父親又是誰呢？真的是可以為她遮風擋雨、給她一個溫暖的家的那個「父親」嗎？
「尋兒……」
一向被世人稱為「鐵血宰相」的哈拉爾此刻見到自己的女兒也忍不住留下了辛酸的淚水。
「你說你是我的父親？」
風捲起她的頭髮，慕千尋站在自己母親的墓碑前，呆呆地望著那上面的字和那張依舊美麗的容顏。
媽，這就是當年你愛的那個男人嗎？
這個男人就是我的父親嗎？
「是。」哈拉爾走上前去，在墓碑前蹲下，伸出早已經褶皺成行長滿老繭的雙手撫摸著那上面自己愛了一輩子的那張臉，心中感慨萬千。
「其實三年前我就認出你，知道你是我的親生女兒了，只是那個時候我不敢認你，一是怕你拒絕與我相認，二是因為那個時候挪威的政治鬥爭非常頻繁，我不敢輕易讓你陷入那個權力鬥爭的漩渦，所以一直忍著沒來找你，就怕被那些恐怖分子發現了，藉機加害你。」
慕千尋靜靜地聽著，半晌才道：
「那當年你怎麼會和媽媽分開讓她嫁給那個姓汪的人渣，最後被他折磨致死？」
這是她一直不能釋懷的，小時候她曾想，如果有機會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她一定要問一句：
他為什麼不要她們母女倆？
可是那時候媽媽卻說，她的父親已經死了，要她認命。
「當年我年輕氣盛，以為憑借自己的能力和地位，我一定可以在挪威大展宏圖，那時候我也的確做到了，我的父親那個時候也有意讓我繼承王位，可是沒想到授官加冕的那一天，卻驚聞了你母親失蹤的消息，後來經過多方打聽都沒有你和你母親的下落，我找了你們整整二十年，還是沒有一丁點兒消息，我那個時候以為你們已經遭遇不測，卻沒想到你們是被我的那些政敵的親信賣到了台灣的鄉村。直到三年前，那顆翡冷翠之心重新出現，我才重新抱起希望來尋找，可還是晚了一步，你媽媽她……」
說到這裡，哈拉爾早已經泣不成聲，抱住冰冷的墓碑就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是我造的孽，如果當時我不那麼驕傲，我不去爭權奪勢，可能那些人就不會刻意針對我，加害於你媽媽，讓你媽媽這樣淒慘地離開了人世……」
當時的他根本沒想到，那時的一別，便是永別。
「翡冷翠之心是你送給媽媽的嗎？」
她情不自禁地撫上自己脖子上的項鏈。
怪不得媽媽會擁有這樣的稀世珍寶。
「是的，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也是我們挪威王室祖傳下來的珍寶，只傳給挪威的王后的。當年你媽媽是從中國到挪威的留學生，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認識了她，然後便開始瘋狂地追求她，她那個時候並不知道我是挪威的王子，我們的相戀非常單純，也非常美，後來她懷上了你，我跟她說，只要一加冕完畢，我們就結婚，可是沒想到，她還是沒有等到成為我的新娘的那一刻……」
哈拉爾眼神迷茫而蒼涼，聲音彷彿從很遠很遠地地方傳來，帶著感慨和苦澀。
「怪不得你那個時候說，你最愛的女人也是中國人，或許我和她原本就是一家人，原來你那個時候就知道我是你的女兒了。」
慕千尋走過去和他並肩而立，一起看著遠處被晚霞染紅了的天空。
「我一直想不通，當年你媽媽為什麼不回來找我呢？她怎麼會那麼傻，甘願忍受那個人渣的虐待也不回來找我？難道她不愛我了？或許是她早已經忘了我們之間的諾言？」
「我想媽媽並不是不愛你，而是愛得太深了，她知道自己被玷污了身體，覺得配不上你了，又怕耽誤你的前程，所以才自己忍辱負重沒有回去找你的吧……」
媽媽真的很傻，就像她一樣，是不是每一個陷入愛情裡的女人都會變得那麼傻呢？
她不知道，但是她已經決定，從今天起，她要做全新的慕千尋，
只有一方付出的愛並不是真愛，她再也不要再去嘗試那種刻骨銘心的痛楚了。
或許，放手，才是最幸福的。
「尋兒，跟我回挪威吧，讓我這個做父親的好好盡一份父親的責任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