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工具 文 / 一曲離歌
第一百一十八章工具
她笑，笑得有些嘲諷。
聽到他莫名其妙的關切話語，她的語氣突然有些沖，他為什麼可以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難道他不知道剛剛從別的女人的溫柔鄉里出來，然後假惺惺地這樣關心她，顯得很諷刺嗎？
「難道我關心你還要得到你的允許？」
他眉一挑，藍眸裡閃過一絲不悅，他關心她難道還關心錯了？
「確實不需要。但是我有權利選擇接不接受。」她的語氣有些冷淡，肩膀也垮了下來。
「慕千尋，你到底怎麼了？如果是因為桑兒……」
雖然看到她為他吃醋的樣子他很高興，可是他也不喜歡看到她因為這個對他這麼冷淡。
「沒有！」她下意識地打斷他的猜測，轉念一想好像自己答得太快了反而更容易引起懷疑，於是又說道：
「不是因為她，是我自己心情不好。」
「為什心情不好？」
今晚他有些無賴地想要追根究底。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問了？」
她突然轉過身瞪著坐在床上的他，他到底明不明白那種失去孩子的痛？他到底知不知道每一次只要一想到那個失去的孩子她的心就像撕裂了一般疼痛？
不，他不會知道，也不屑要知道，因為他根本不在乎，對他來說也無關痛癢。
「為什麼不能問？難道我的女人跟我莫名其妙地鬧脾氣，我問一問什麼原因都不可以嗎？」
「你會在乎嗎？我心情好不好？我發不發脾氣你會在乎嗎？」
他的咄咄逼人讓她的心情霎時更加陰霾，再也顧不得許多，就一股腦兒全吼了出來。
吼出來之後看見他有些鐵青僵硬的臉色，還有緊握的拳頭，她才知道自己好像太衝動了。
轉過身，她往門口走去，她不想再呆在這裡，她怕再呆下去自己的情緒便會毫無顧忌地爆發出來。
她已經壓抑太久太久了，現在只要一個導火索，就能立即爆發。
黑擎宇動作迅速地扯住她的手腕，一把將她揪回來，慍怒道：
「慕千尋，你簡直是在無理取鬧，如果心情不好大可以跟我說！」
「你要我說是嗎？好！如果我說我是因為想到那個失去的孩子而心情不好，你會在乎嗎？你不是最痛恨我懷上你的孩子嗎？可是我沒有你那麼偉大，失去一個親生骨肉都可以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我現在只要我一想到我腹中孩子莫名其妙地因為我這個狠心的媽媽就被打掉了我就恨不得殺了自己！」
語氣裡有著瘋狂，可是她的面部表情卻是異常的冷靜，心彷彿被人撕裂了一般。
她拚命告訴自己，只要能夠做到不被他影響情緒，那麼她的心就不會痛，可是卻怎麼也控制不了。
她的腦海裡總是不斷迴旋著一些畫面，有黑擎宇逼迫她打掉孩子的，有黑擎宇焦急地抱著夏桑衝出門去的，有黑擎宇一臉溫柔地抱著夏桑的……
她突然不想再軟弱下去，她想要發洩。
為什麼前一秒他還可以那樣溫柔地對待她，可是夏桑一來，他就可以將她拋諸腦後？
看到她突然的爆發，他的臉色陰晴難辨，其實這兩年，他一直知道她很痛苦，也一直知道她心裡一定恨死他了。
可是他卻一直選擇漠視，依舊有恃無恐地享受著她的溫柔和順從，只是今日看到她這樣撕心裂肺的痛苦樣子，為什麼他的心會那麼痛？
黑擎宇將痛苦不已的慕千尋抱回床上，煩躁地耙了耙黑髮，那一句「對不起」在嘴裡來來回回幾十遍，可就是說不出來。
最後，語氣無奈道：
「發洩出來之後心情好點了吧？我知道那件事是我不對，不應該因為自己心裡的心結就扼殺掉一條小生命，但是現在已經無可挽回了，你不要再傷心了好不好？以後我一定會補償你的。」
如果她喜歡孩子，那麼以後，他不介意給她很多孩子的。
他知道他給她造成的傷害已經深入骨髓了，一時根本無法復原，不過無論怎麼樣，他會盡全力去補償她。
只是他很納悶過去的兩年裡她都可以安之若素，不知道為什麼她會突然選擇在今日爆發？
難道是因為看到他今天和夏桑的親密舉動？
「你怎麼不去陪夏小姐？她現在已經離婚了，你們現在不是已經能夠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了？」
她突然轉換話題，語氣中有一絲挑釁。
不知道為什麼，她只要一想到夏桑回來了，以後她將會離開他，而他會和夏桑幸福地在一起，她的情緒就怎麼也冷靜不下來。
原來她的性格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柔順，她也並不是什麼都不在乎，只是少了潛在的危險，讓她放鬆了警惕，現在這個危險又回來了，她才感到如此慌亂。
從前的她，只希望能夠默默地陪在他身邊一輩子，可是現在，她好像變得貪心了，她希望自己的心能夠得到回應。
「你很希望我去陪她？」
他的臉一下子陰沉下來，涼颼颼的語氣擲地有聲，顯示著說話人的怒氣。
「難道你心裡不想去嗎？昨晚還不是一樣徹夜不歸？如果是顧忌到我的話，那大可不必。」
「慕千尋，你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我想陪著誰是你能夠左右的嗎？」
這明明不是他心裡的話，他心裡明明想要解釋昨晚的事，可是此刻看到她那冷漠嘲諷的樣子，心中溫存安慰的話語到了嘴邊就完全走了樣。
「是啊，的確不是我能左右的，這些年的確是我太自作多情了，我以為只要我選擇默默地等待，總有一天你會為我回心轉意，沒想到到最後，得到的依舊是你的絕情對待。」
她諷笑一聲，「呵，我又算得了什麼呢？不過一個情婦而已，一個連孩子都不配有的暖床工具，我之所以還能夠站在這裡，大概也只是因為我還有些用處，可以供你洩慾，讓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而且一句怨言也沒有的傻女人。」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突然想要放聲大哭。
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毫無地位，可是每一次被他這樣殘忍地說出來，她還是感到很心傷。
這些年她的努力，她的等待，她的順從，到底換來了什麼？
難道他就沒想過，她之所以順從背後的理由嗎？還是這些年來她根本沒有把她對他說的那三個字聽進耳裡？
聽著她有些歇斯底里的嘶吼，他的心彷彿被什麼緊緊揪住一樣的疼，他從來沒想過，以往順從柔弱的她會有這樣瘋狂的一面。
以前的一切，他的確傷她傷得太重了吧！
「尋，不要這樣，我是無心的。」
他突然從後面一把抱住她，薄唇親吻著她的髮絲，輕輕地低喃。
「我真的不知道孩子的那件事會給你造成這麼大的傷害，原諒我，孩子的事，的確是我太過衝動草率了。」
「難道你這麼說了，就能夠還回我的孩子嗎？不，不能，我不想再聽。」
她在他懷裡掙扎著，他的溫柔對於她來說，是一種致命的毒藥。
她忍不住在想：如果不是那一晚在酒吧裡撞見，那他是不是就此和夏桑雙宿雙棲，永遠也不來找她了？
如果是這樣，那麼既然他要跟夏桑在一起了，為什麼還要來招惹她？這幾日為什麼還要對她如此溫柔？
她死死地咬住唇瓣，冷下臉來，「我需要冷靜一下，在我心裡的傷復原這段期間，請不要來找我。」
扳開他的大手，輕柔不帶感情地說完，她轉身穿好衣服，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這一次，她已經不想讓自己再這樣傻傻地陷下去了，他的舉動已經深深傷害了她，她需要冷靜一下，想清楚自己以後的路該怎麼走。
黑擎宇並未挽留她，關門聲一響起，他立刻從床上站起，然後緊繃著臉走到落地窗前。
驀地有如火山爆發般，他一拳揮向窗邊的石板牆，手掌關節全擦破了皮，在白色的牆上留下斑斑血跡。
該死！現在的他，居然拿這個可惡的小女人沒有辦法了。
而當他終於想起要下去追她的時候，沉沉的夜幕下已經沒有了慕千尋的身影……
「空蕩的街景想找個人放感情
做這種決定是寂寞與我為鄰
我們的愛情像你路過的風景
一直在進行腳步卻從來不會為我而停
給你的愛一直很安靜
來交換你偶爾給的關心
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
我卻始終不能有姓名
你說愛像雲要自在飄浮才美麗
我終於相信分手的理由有時候很動聽
給你的愛一直很安靜
來交換你偶爾給的關心
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
我卻始終不能有姓名
給你的愛一直很安靜
我從一開始就下定決心
以為自己要的是曾經
卻發現愛一定要有回音
給你的愛一直很安靜
來交換你偶爾給的關心
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
我卻始終不能有姓名
給你的愛一直很安靜
除了淚在我的臉上任性
原來緣份是用來說明
你突然不愛我這件事情」
街角，安靜的酒吧裡，酒吧駐場歌手在一遍又一遍彈唱著這首憂傷的歌曲。
暗夜裡，彷彿是誰的心，也跟著碎成了一地。
角落裡，慕千尋安靜地坐著，喝著一杯又一杯苦咖啡，似乎只有這種苦，才能很好地詮釋她此刻心中的感受。
走出酒吧，天不知何時開始下起了雨，好像是在為她哭泣一般，仰起臉，任由冰涼的雨水沖刷在自己身上，冰涼徹骨，一如她的心。
仰望著沉沉的雨幕苦笑了一陣，終於撐不住疲累，她的身體緩緩地倒下……
世界都安靜了，而她，也不用再傷心了……
在她倒下的那一個瞬間，一個黑影倏地從車子裡面竄出，然後穩穩地接住了她下垂的身體……
慕千尋再次醒來，已經是兩天以後了。
發燒昏迷的這段時間裡，她不斷地做著折磨了她多年的噩夢，她夢見汪福貴拿著那根黑黝黝的皮鞭朝她招呼過來，而年幼的她瑟縮在媽媽的懷中，一起驚懼地看著汪福貴那張猙獰恐怖的臉慢慢向她們靠近……
然後一下子又跳到十八歲初遇黑擎宇那一晚，她被羅美蒂打扮得性感美艷，在走道裡被一個滿口黑牙的老男人輕薄，然後黑擎宇如天神一般地出現，將她從那個男人的魔掌中救了出來……
然後是被汪福貴抓回去的那一晚，黑擎宇帶著魑魅魍魎又一次將她從陰暗的地獄中解救出來……
再然後，便是一臉囂張的夏桑得意地對著她笑，彷彿在嘲笑她妄想取代她在黑擎宇心目中的地位似地……
接著是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夢裡，他的視線裡自始至終全停留在夏桑身上，無論她怎麼嬌憨，她連看她一眼都沒有，然後牽著夏桑愈走愈遠，她想追，卻發現自己雙腳都陷在泥沼裡……
當她汗水淋漓地驚醒時，才發現這只是一場夢，之後她睜著眼睛到天明，也想清楚了許多事。
她想起了還未愛上黑擎宇之前的自己，雖然自卑卻勇氣十足；愛上他之後，她徹底地改變了自己，柔情與順從只是為了能夠長久地留在他身邊。
她淒然一笑。
如願地留在他身邊了這麼多年來，表面上是他的女人，可在他心裡卻什麼都不是，只有她還在沾沾自喜，傻傻地放任自己愈陷愈深。
她想起了少女時期的夢想：
找一個不因她體內的血液而嫌棄她、只深愛她一個的男人結婚，擁有屬於自己的家庭，不再寄人籬下，生兩個孩子，讓孩子擁有最多的母愛與父愛，平凡又幸福地過一輩子。
她是如此渴望愛，卻將自己的愛給了一個永遠不會對等回應的男人。
也許無法在短時間內無法對這段感情釋懷，但她相信時間會幫助她的。
現在重拾夢想希望不會太晚！
「千尋，你醒了。」
門口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嗓音，是韓若離。
「若離姐，你怎麼來了？」
「你生病了沒人照看，皓軒他叫我來照顧你。」
她端著一碗粥走進來，然後在床沿坐下，一臉心疼地望著慕千尋蒼白的臉色。
「怎麼這麼傻？為什麼傻傻地去淋雨？」
慕千尋聽她這麼一說，這才想起前天晚上好像她是在雨中淋雨的，然後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失去了知覺，「是黎皓軒救了我嗎？」
韓若離的眼睛裡拂過一絲黯淡，但是很快就閃過去了，看著慕千尋點了點頭。
只是她的那絲黯淡卻沒有逃過慕千尋的眼睛，「對不起，若離姐，給你添麻煩了。」
「傻瓜，說什麼呢？快起來喝點粥吧，這幾天你都沒怎麼吃東西，你的身體本來就極為虛弱，你可得好好照顧自己，下次再不准這樣了。」
韓若離輕笑著放下碗，然後將她扶起來靠在床頭。
「若離姐！」
慕千尋再也忍不住撲到韓若離的懷裡大聲痛哭起來。
韓若離只得放下碗，心疼地拍著她的背，「哭出來吧，你已經壓抑得太久太久了。」
還不等慕千尋哭過癮，身體突然被一隻大手給提了起來，「尋，怎麼哭了？是不是韓若離欺負你了？」
淚眼朦朧地看過去，居然是黎皓軒。
「喂，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在你眼裡是個無惡不作、只會欺負弱小的老巫婆嗎？」
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難道不是嗎？是誰一天到晚不來上班，縮在家裡不准我看我兒子的？」
「黎皓軒你混蛋，誰是你兒子？你不是不要他嗎？現在還好意思來認親，不怕別人笑掉大牙！」
韓若離一看到他就氣不打一處來，那張原本清冷孤傲的美顏此刻也因為怒氣而變得嫵媚動人。
「笑掉的是別人的大牙又不是你的，你著什麼急？」
黎皓軒將慕千尋放在床上，然後轉過身好整以暇地看著已經被自己激怒的小獅子。
「你……你混蛋，我不跟你吵了，免得影響了千尋休息還氣壞了我的寶寶。」
韓若離憤憤地說完，拿過粥碗就在床沿上坐下來，不再搭理黎皓軒。
慕千尋看著面前鬧彆扭的兩個人，心裡只覺得好笑，卻又帶著一絲苦澀。
為什麼別人的幸福總是那麼容易就得到了，可是她的卻……
「尋，怎麼了？不要想那個混蛋男人了，這裡他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你先在這裡好好休息幾天，來，先喝粥。」
黎皓軒溫柔地說著，然後一把搶過韓若離手中的粥碗就要開始喂慕千尋，氣得韓若離眼睛都要瞪出來了，可是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慕千尋點點頭，剛要張口去接黎皓軒餵過來的粥，門「砰——」的一聲突然被踢開了——
「黎皓軒，你給我滾出來！」
「哦，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鼎鼎大名的黑豹子來了，怎麼不跟黎某說一聲呢，黎某好去迎接你的大駕啊！」
黎皓軒將粥碗遞給韓若離，臉上驟然變得陰沉，跟剛才的溫柔完全判若兩人。
他一臉諷笑地站起身，面向門口陰沉著臉的黑擎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