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六百七十三章 有人要變修變天！ 文 / 在南方的毛豆
陳薇邊看邊批示著，老俞頭送上來的是一份物資表格，夏糧還沒收割，倉庫物資在持續消耗中，雖然物資還沒到緊缺程度，但他要求進一步節省口糧，以備不時之需。
錢正昂的報告最簡單，就兩字－－「要人！」衛生院的醫務人員本就像大熊貓一樣稀缺，少了馮臻臻後，茅麗這個美女護士技術卻不過關，打個針都能扎出血來，錢正昂紅著眼珠子跑民政部要人，可醫務人員在哪個倖存者定居點都是寶貝，輕易不會投奔崖山這樣偏僻的小地方。
朱亞珍也打了份報告來，說廣播站庫存的影視劇都放完了，已經開始第二輪重播，希望武裝部的物資收集小隊能從外面找些新的影視劇來，不要光顧著找吃的，「精神文明和物資文明要兩手一起抓，一樣硬」……
陳薇一一做了批示，拋開王路失蹤這件事不說，崖山如今的發展其實非常平穩，外部有個安定的環境，周邊喪屍也不再騷擾，各項工作按部就班，至關重要的人口也在持續穩定增長中。陳薇有時批著批著會突然停下筆來，望著報告發怔，原來不知不覺中，王路居然積下了這樣大的一個家當。他以前可是個只會宅在家裡悶頭碼字的標準宅男啊，他，可真不容易。
也許在有的人眼裡看來，王路就是個窩囊廢，不會爆兵爆槍爆坦克飛機，然後一路平推殺光喪屍智屍天下我有－－這可不是打遊戲只要打怪升級，末世裡，王路除了和喪屍智屍搏命，更要和身為同類的倖存者鬥，他手下的人不是關張，也沒有白盔白甲的銀槍趙子龍，除了封海齊有軍事經驗。其他人都是些平頭小百姓，更不要提什麼高科技人才了，能磕磕絆絆走到現在。已經是僥天之悻了。
陳薇知道，其實崖山內部也有個別人對王路的沉穩有餘進取不足抱有不同意見，比如在處理基地的問題上，就有人認為應該乾脆除掉老大王橋。然後全體搬到市區去，最多在崖山留下農業部和水電站的管理人員。可他們卻不想想，王路收伏基地本就用了見不得人的手段。以小吞大是這樣好吞的？沒有老大王橋壓制著，那些基地的異能者和槍手怎麼會聽王路一個外來者的話。也幸虧王路辦事穩妥，這次受襲失蹤，如果是在市區基地，那些個個都有野心的異能者和槍手怎麼可能聽自己這樣一個弱女子的話，孤兒寡婦，還不知怎麼被人欺辱呢。
這世上啊。總有些看人挑擔不吃力，在旁邊只會指手劃腳的自以為高明之徒，沒辦法，嘴炮無敵，三炮萬歲啊。指責那些勤於做事的人。永遠是最簡單最沒有風險不需要付出又能體現自己英明神武的不二法門。
陳薇揉了揉發酸的眉頭，舉起了一份報告，只看了一眼標題，她就皺起了眉頭－－「論崖山實行績效制度的必要性」。
這不是一份報告，更像一篇論文，作者詳細地論述了大鍋飯在種花家歷史上導致的惡果，羅列了目前一大二公的分配製度在崖山造成的惡果，分析了如果實現簡單的績效制度將給崖山的發展將帶來多大的好處，最後，還設計了幾個績效分配的方案供陳薇參考。
這是份絕對正規化的文件，炮製者肯定在大型單位裡混過飯吃，對體制內的種種弊病一目瞭然，在制度設計上，也盡量堵住了種種可能的漏洞。
平心而論，這是篇相當出色的文稿。
然而陳薇越看眉頭卻鎖得越緊，最後乾脆將報告重重往桌子上一拍。
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王路只不過消失了大半個月，他們就想翻天嗎？
現行大鍋飯的問題，陳薇瞭解的並不比崖山的任何一個人少，而當初和王路的一番談話，至今仍讓她銘記在心頭－－大鍋飯就是為了防止權力的轉移。
這篇報告花團錦簇，看起來是處處為了崖山好，但它始終繞不過一點，那就是放權－－向中層幹部放權，讓他們更方便的管理手下的人員。
如果是以前陳薇肯定會對這份報告的起草人大加讚歎，認為他為崖山的發展出了個好點子，然後大筆一揮批准方案的實施，然而自從與王路有關於大鍋飯真實目的的長談後，再加上王路生死未明，她就如一隻守著巢穴的母獸一樣，份外的警惕，對任何風吹草動，都疑心是對自己和孩子的攻擊。
陳薇隱隱升起一股怒意，王路還沒死呢，老娘還坐在崖山第一把交椅上呢，這就有人想變天啦！兩個「凡是」猶言在耳，就有人想走修正主義道路了？該死！該殺！
陳薇一把將報告揉成一團，就想扔到垃圾桶裡，卻頓了頓，重新撫平報告，翻到最後一頁，她倒想看看，到底是誰腦後有反骨，居然遞了這樣一份報告上來，哼，文件抬頭連部門都沒寫，做賊心虛。
最後一頁，是署名頁。
陳薇只看了一眼，驚得差點騰身站起來－－署名頁上，並沒有一個名字，而是，長長的一排名字。
名字在前，職務在後。
民政部、財務部、機械部、電力部、廣播站，甚至連食堂的崔大媽，都在上面署名了！
唯一沒有署名的，就是武裝部和農業部。
這、這、這不是走修正主義道路，而是、而是要變天啊！
陳薇的手指在顫抖，崖山，居然走到了這一個地步嗎？
又或者說，王路當初搞絕對平均主義真的是錯誤的，以至於絕大多數人，自覺不自覺地走到了他的對立面？
不，不會是這樣的，在這份報告中籤名的，並不見得就是反對王路，反對自己，而是真心認為大鍋飯不合適，像崔大媽那是絕對不會背叛王路的，還有老俞頭。他這樣的垂垂老者，其實是大鍋飯的受益者，放在他處。是絕對被拋棄的無用的廢物，可連他都反對大鍋飯，那就說明這個制度，實在是不得人心。弊病重重，逆歷史潮流而動。
怎麼辦？怎麼辦？
陳薇怔住了，自己該拿這份報告怎麼辦？總不能把在報告上簽名的幹部們都招來罵一通吧？甚至連批示都不好辦。公開的批示一下去，就是打所有人的臉－－自己是絕對反對更改王路設計的制度的。
陳薇最後決定，這份報告不予處理，留中不發。我看過了，我知道了，但是這個問題，當前還不到解決的時候。什麼時候解決，等等再說，反正目前崖山遠沒有到因為大鍋飯而過不下去日子的時候。
咱們當前當務之急是發展崖山，將蛋糕做大，再做大點。以後再來談論分蛋糕的事，而且，這蛋糕怎麼分，還得我的男人王路說了算，別人就是說得嘴上出花花，也不算數。
這是個笨辦法，也是個很無奈的辦法，有損於中樞的權威，而且給了基層就結構性制度這種國之大事爭論不休的空間，徒增內耗，但是陳薇沒有別的辦法了。
她知道，封海齊領導的武裝部是堅定站在自己身邊的，可是，難道自己能拿武裝部去鎮壓所有其他的部門，就因為他們希望崖山能發展得更好？只有千古暴君昏君從做得出這種沒腦子的事來。
而且，說到底，武裝部的隊員們也是「子弟兵」，崖山的各部門群眾是他們的家人、朋友，如果對方有損於崖山，如上次救山火時的恐懼退縮，那武裝部絕對會出手阻止，可現在大家都是真心為了崖山的前途，多勞多得，少勞少得，寄生蟲滾蛋，這有什麼錯的？如果自己連這樣的話都不能容，還有沒有天理了？到時候自己命令武裝部出動之日，就是崖山倒塌之時。
所以，只能冷處理。
陳薇把那份文件放進抽屜，關上，這才歎了口氣，這事兒鬧的，以至於自己思念王路，擔心謝玲病情的心思都淡了不少。
陳瓊上來叫媽媽吃飯，吃了晚飯後，陳薇檢查了王比安的作業，又和陳瓊一起扶著謝玲上了廁所，換了身衣服，這才睡覺。
次日，陳瓊一大早並沒有去上學，而是準備去找奚加朝，這是喪屍自後山救火後，再一次出動，陳薇多少有些不放心，便和陳瓊一起去了。
走在街上，人們正從食堂吃了早餐後，去各自部門上班，不斷有人和陳薇打招呼，然後陳薇細心分辨出，打招呼的，都是些崖山老人，而許多陌生的面孔，雖然也有的招呼的，卻沒有那種發自內心的熱情。更糟糕的是，陳薇驚訝地發現，人們的精氣神很差，個個看上去懶洋洋的，沒有那種在末世中該有的奮發拚搏的精神面貌，明明已經過了上班時間，還是有很多人在街頭邊聊天邊懶散地走著。
陳薇雖然知道，像民政、財務等部門，就算是上班，也沒有多少活好幹，但這個樣子－－實在是不像話。自己因為這段時間忙於照顧謝玲，久沒有外出，沒想到崖山眾人居然懶散到了這地步。
這天下還沒平呢，就想著坐享其成了？
陳薇和陳瓊一起來到了奚加朝的小樓，兩位在樓前站崗的武裝部隊員忙開了門，陳薇拍了拍陳瓊的肩：「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去吧。」
陳瓊重重點了點頭：「媽你放心吧，我在樓外就－－」她指了指自己的腦門，「他們一家都很老實呢。」
陳薇心中一動：「那個寶寶呢？」
陳瓊浮起發自內心的笑：「那可是個好寶寶，她－－嗯，該怎麼說呢，她跟自己的爸爸媽媽有點不一樣，尤其是最近，她的腦電波可活躍了不少。」
陳薇知道那是王路血的功勞，她拍了拍陳瓊的肩：「還是要小心點，知人知面不知心……」說到這兒，她自己先笑了，陳瓊可不是「知心」嘛，甚至還能「變心」呢。
陳瓊進了小樓，不一會兒，就推著奚加朝的輪椅出來了，奚加朝看到陳薇等在外面，點了點頭：「王路還沒回來嗎？」王路失蹤這樣大的事，自然不可能隱瞞整個崖山，奚加朝光聽門外守衛的談話。就知道了個**不離十。
陳薇淡淡地道：「不勞你費心。」
奚加朝道：「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我和我的一家，都很關心王路隊長的安危。」陳薇知道。奚加朝這話倒是真心，畢竟王路的血關係著他們一家的覺醒。
陳薇道：「多謝，有點小事想請你幫忙。」
奚加朝道：「放心，自當全力以赴。」
陳瓊推著奚加朝和陳薇一起來到了關押喪屍的大院子。院門外，早已經接到了陳薇通知的關新帶了一小隊武裝部隊員正等候著，看到兩人一智屍過來。忙迎了上來：「陳老師，這點子小事交給我來辦就是了，對了，謝玲身體怎麼樣了？詩琪一直說想來看看她，我擔心打擾謝玲康復，就攔著沒讓她來你家。」
陳薇道：「我多日沒出門，正好借此機會透透氣。謝玲好多了，封詩琪想來就來吧，只要別讓謝玲說太多話，有人陪她解解悶也好。」
關新應了一聲，轉身對武裝部隊員們道：「準備好了。」隊員們齊聲應了聲。舉起了手裡的單打一改進型－－這次崖山遇襲後，生產單打一的機械部被武裝部的隊員們罵了個狗血淋頭，罵他們比以前修車鋪裡的人都不如，以前新聞裡人家修車鋪都能生產自動步槍呢，機械部鼓搗出來的單打一給義和團用還差不多。
機械部的人滿面漲紅－－修車鋪能造槍那是因為全國消費大流通，淘寶上就能買到高質無縫高管，如今崖山手裡控制的工廠中，有修車鋪有成衣廠有小五金加工廠，就是沒有生產無縫鋼管的，怎麼能造出好槍。
但單打一的確不行，當時和入侵者狙擊的對峙，如果崖山的火力再猛一點，形成持續性，謝玲根本不會受傷。因為謝玲的受傷，李波等機械部的人差點被武裝部給噴死，眾人也是兔死狐悲，今天是謝玲，下次可能就輪到自己了。
機械部為了贖罪，點燈熬夜，終於在一星期之後，交給了武裝部一支單打一改進版，新的單打一設置了一個彈匣，可容彈5顆，勉強實現了自動上膛功能，但卡殼故障率較高，類似於加蘭德半自動步槍。
還有一個較嚴重的問題是，這土造半自動不能長時間連續射擊，對槍膛損傷太大，李波曾赤紅著臉承認，如果連續開槍極有可能炸膛，「這是沒辦法的事，槍管的材料太差勁了，拉了膛線後，可承受的槍膛壓力就更低。」
但不管如何半自動可比單打一好太多了，如果是用排隊槍斃法，還是能形成較密集的火力線的。
半自動很受武裝部的歡迎，但相應的馬上出現了另一個問題－－子彈不夠了。崖山的子彈也就車永波上繳的那一批為主，上次攻打基地時，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如今連用半自動試射的子彈都每人攤不上幾顆。
這個問題是王比信解決的，周春雨悄悄兒給基地打了電話，王比信二話沒說，帶著張駿和幾個心腹，「很溫柔」地和基地的幾個小頭目「談了談心」，讓他們「自願」上繳了一批子彈。照著王比信的意思，還應該讓基地的槍手「送」些自動步槍上來，好歹被周春雨阻止了，生怕壓迫基地過甚，引起對方底層人員的不滿。到現在，崖山除了給基地送了電，還沒有別的好處，這未施恩，先索取，可不是長久之道。周春雨是知道王路野心的，早晚要將基地連皮帶骨整個兒吞下。
在隊員們手持半自動的警戒下，300多只喪屍在奚加朝無聲的指揮下，挨挨擠擠，走上了鄞江鎮街頭，不少人被這突然冒出來的喪屍群嚇了一跳，但也有人是經歷過那夜的山火撲救的，便賣弄口舌細細講解了一番，聞者倒是很得意－－這樣操縱喪屍的能力，正說明崖山異能者的強大。
「這次武裝部拉著這些喪屍卻又是要做什麼？」有好事的四處打聽。
正好有人的親人是在農業部的，解釋道：「這是去農業部的，聽說是去趕鳥兒。」
「這樣子也行？」問話的顯然是個新來的。
就有人笑道：「這算什麼，你是沒見過王隊長的厲害，喪屍群裡如入無人之境，殺個七進七出身上不帶血。」
「王隊長這樣厲害，怎麼還失蹤了？」
「你懂個屁，那是被人家偷襲了，王哥他早晚會回來的。」
「對不住，對不住，我沒別的意思，這不是關心王隊長的下落嘛。」
「行啦，閒話少說，幹活去。沒瞧見連喪屍也要幹活嗎？你天天袖著雙手，上食堂吃飯倒是勤快，還要不要臉了。」
「這話說的，這一視同仁的供給制可是王隊長定的規矩，我也是聽了這傳言後，才巴巴跑到崖山來的。話說回來，你在食堂也沒比我少吃多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