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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168章紅顏淺薄 文 / 風宸雪

    第168章紅顏淺薄

    「霄,我們中午單獨去吃,好嗎?」辰顏從司徒霄懷裡,抬起頭,輕聲說。

    「好,反正我也好久沒來滬城了,想吃什麼,我陪你去。」

    「嗯。好。」

    辰顏牽著他的手,走回客廳,蘇盈正用完早餐,看他們往門邊走去,驚訝地問:

    「你們要出去?」

    「是,舅媽,滬城哪裡吃的地方最多?離這近一點的。」

    「南京路囉,離這還算近,吃的也蠻多,而且還可以逛逛馬路。」蘇盈略略思索了一下,笑著說。

    辰顏終於明白為什麼她叫蘇盈,原來,笑盈盈這個詞用在她的身上,竟是如此的貼切。

    「舅媽,要麻煩你一件事,行嗎?」

    「讓我和老爺說,你們小夫妻,要去逛街,不陪他吃午餐了,對嗎?」

    「對的!舅媽媽,可以嗎?」

    蘇盈咯咯笑著,拍拍她的手臂:

    「去吧,老爺那邊,我來說,不過,說實話,我對著那個女人,也吃不下飯,雖然,你知道我一向對食物是熱衷的。」

    「謝謝舅媽。」

    辰顏開心地拉著司徒霄就要往門外走去。

    「噯,顏顏,外面起風了,披件風衣再去。」

    「哦,曉得,舅媽,阿拉聽儂咯。」

    「喲,來這住了幾天,你都會說滬語啦。」蘇盈笑得眼睛邊上都游出幾尾小魚。

    辰顏吐了下舌頭,對司徒霄道:

    「等我一會,我上去披件風衣。你穿這麼點,不冷?」

    「我車裡有風衣,你去吧。」

    辰顏點點頭,轉身匆匆上樓,卻冷不丁在轉角,差點撞到一個人,她嚇得扶住樓梯,才沒跌下去,但那個人看到她,突然尖叫一聲,指著樓梯,大叫:

    「血,血!我痛,痛啊!」

    他的尖刺的聲音闖進耳中,辰顏定睛看,原來是沈振業。

    「大清早的,又窮嚷嚷什麼?越來越欠管教了,哪天把你扔黃浦江裡去!」蘇盈站在樓下,喝斥道。

    不知道是被她的喝斥嚇住,還是其他什麼原因,沈振業這次沒有拽在地上哭喊,而是抱著頭,就往左側的走廊竄進去。

    辰顏雖然滿腹疑問,但怕樓下的司徒霄擔心,還是快速地到右側走廊的房間內拿了風衣,就再次下樓。

    樓梯口的陽光明媚,但通往左側走廊的那面卻還是陰暗的。

    司徒霄淡淡笑著望著她,她這才發現,他沒有戴眼鏡。

    「不戴眼鏡了?」

    「是啊,這樣更沒有遮擋地可以看清你的樣子。」

    「斯文掃地的傢伙。」

    「難道你看到路上戴眼鏡的都是斯文的象徵。」

    「除了你之外,其他都不是。」

    她恢復和他拌嘴,他用手學她早上的樣子,捏她的臉,她皺起鼻子,才要拍開他的手,他的手已鬆開她白皙的臉,復攬到她的腰上。

    「我們該走了,不然,一會,你外公出來,就逃不掉了。」

    「好!」

    走到鞋櫃邊正要換鞋,他卻先彎下身,替她選了一雙平底的鞋,並親自幫她換上。

    「霄……」

    雖然不是第一次他觸到她的腳,但,是第一次,他彎下身,給她換鞋。

    「別動,今天既然是逛街,我不希望你再和腳過不去。穿平跟,路走久了,都不會疼。」

    「謝謝……」

    這當口,他已幫她換好鞋,抬起眼睛,墨黑如星辰的眼中滿是寵溺的笑意:

    「傻丫頭,你是我的小妻子,我幫你換鞋,還說什麼謝謝。」

    第一次,一個男人,彎下身子,細心地把鞋穿到她的腳上,雖然是她的丈夫,卻更是冥遠財團的ep,她不知道,是否其他有地位有財勢的男人都會對妻子這麼好,她只知道,他對她的好,絲毫是沒有身份這些的限制,是無時無刻,一直把她放在心裡第一位的。

    這樣的司徒霄,才是一直感動她的原因吧。

    才讓她,學會愛,並且,深深地愛上他。

    他拉起她的手,一起從電梯下到地下車庫。

    老徐十分警惕,很遠就走上來迎著他們。

    「去南京路。」

    「先生,那附近不能停車。」

    「你就近停就可以了。」

    「但,我擔心——」

    「沒關係,你停好車,再來找我。」

    「好的,先生。」

    司徒霄和辰顏坐上車,辰顏總覺得老徐看她的眼神充滿了警惕,不過這也難怪,誰讓她身邊的人,想對司徒霄不利呢?

    這次到滬城,司徒霄確實是十分地低調,所用的車僅是一輛並不起眼的黑色別克,而並非像她的外公沈傲一樣,無論到哪,都講究一定的排場。

    這或許,也是他和沈傲的不同之處吧。

    坐在車內,辰顏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聲音悠悠傳來:

    「累的話,休息一會,到了我叫你。」

    「嗯。好。」

    他的肩膀很寬,枕著,連車子的顛簸倒也不那麼明顯,辰顏的眼睛閉上,思緒漸漸陷入一片寧靜時,他的手機卻突然響起來。

    「你好。」

    他按下免提鍵,辰顏微微一笑,他的坦誠果然從現在就開始了。

    「yanni,我是tracy,有件事要請示一下你,旭日電視台,有一名記者想採訪關於你的婚姻生活,你看是否接受?」

    旭日電視台五個字進入辰顏耳中,她突然將手握住司徒霄的手,難道是浦薇薇?如果是的話,她倒並不希望司徒霄拒絕這次採訪。

    只這一握,他已領會她的意思:

    「是誰?」

    「一名叫揚揚的記者。」

    揚揚?辰顏恍惚記起那個,喜歡叫她辰姐姐的小女孩,整個電台,昔日也只有她一直受別人的欺負,想不到,短短幾個月,她竟調到了電視台成為一名記者,看來,這個從聯辦節目開始進入媒體的女孩,真的逐漸在成長為一名合格的媒體工作者。

    她輕輕點了點頭,司徒霄的眉尖一蹙,但很快就鬆開:

    「好,等我回鵬城後再替我安排時間,我接受她的訪問。」

    「yanni,她人已經在滬城,是否這幾天就約她採訪?」

    辰顏抬起頭,歪著臉看他,嘴邊掛著甜甜的笑,他看著她的表情,微微一個神恍,忙繼續道:

    「可以。」

    「您什麼時候方便呢?」

    辰顏的手攤開他的手,在他手心寫了兩個字,司徒霄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今天下午吧。」

    「好,我明白。」

    「嗯。」他掛掉電話,辰顏在一邊已笑出聲來。

    「我看你怎麼在媒體面前自圓其說。」

    「那我乾脆不圓,任她們寫不就是了。」

    「你會嗎?」她趴到他的身上,眼睛撲閃撲閃,做出楚楚可憐地望著他,接著,緩緩地,用極溫柔的語氣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我怎麼作孽了?」

    「你說,你是讓媒體相信你是婚姻走到盡頭,還是破鏡重圓呢?不論哪一面,難道不都是你的自作孽?」

    他的手將她的身子用力一扳,她咯咯地笑著,順勢枕在他的腿上,他的手勾起她的下頷,她笑著別過臉去,他的吻便落在她泛起些許紅暈的臉上。

    終於,她的臉不再只有蒼白這一種顏色,這層紅暈,渲染地他的心底也充盈著絲絲縷縷的喜悅。

    「怪不得你讓我接受旭日電視台的訪問。」

    「呃?」她挑了一下黛眉。

    「原來,你是想讓旭日電視**家獲得這一手的新聞。」

    「哼,你的新聞,還不是天天變,時時變,今天的一手,剪輯完上節目,說不定早成了二三手。」

    他輕輕刮了一她的鼻端,把臉俯得更低:

    「這次,我會證明之前所有的緋聞,都是謠傳,並且讓他們知道,我和我的小妻子,感情一如既往地甜蜜……」

    餘下的話,結束在纏綿的吻中。

    隔了這些天再見,他只想每時每刻都和她在一起,只想永遠這樣擁著她,品嚐她的美好。

    老徐很識趣地把後視鏡的方向調了個位置。

    雖然,他對這位夫人,仍有著顧忌,但,既然,他的主人不表示任何的意見,那麼,作為保鏢的他,最識相的表現,就是沉默和順從。

    好不容易到了南京路,辰顏才從他霸道的吻中喘過氣來,幸好她是短髮,他用手輕輕替她梳理間,很快就恢復垂順齊整:

    「好端端地,為什麼把頭髮剪短呢?」他有些不捨地問。

    「你不知道什麼叫剪髮斷愛呢?有首歌怎麼唱來著,那首短髮。」她想了一下,輕輕吟唱出:「我已剪短我的發,剪斷了牽掛,剪一地不被愛的分……剪一地傷透我的尷尬,反反覆覆清清楚楚,一刀兩斷你的情話你的謊話。」

    吟出口時,心底突然湧起,一種不可名狀的悲哀。

    剪成短髮,確實是她抵達滬城,第一件做的事。

    以為,隨著長髮的斷去,真的能忘記他的所有,甜蜜,或者悲傷,都隨著斷去的頭髮一併歸於淡漠。

    但,最後,原來剪去的,不過是那牽纏於面的髮絲,心中的糾纏,卻,愈是耽綿。

    僅因為,心難捨,情難棄。

    他望著她的眼睛,他的手慢慢地撫過她的頭髮,聽她唱出那幾句歌詞,雖在耳中,心裡仍是一蕩,沉淪記憶裡的驚痛,原來,一旦翻出,絞心斷腸的,又何止是她呢?

    「顏,再也不會了,為我再留長頭髮,好嗎?」

    她看著這樣的他,知道,是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她抿著嘴,輕輕點了一點頭,這一剎,窗外滬城的奼紫嫣紅,終是映進她的眼底,落在他的唇邊。

    南京路,沿著外灘一路走去,實是滬城最熱鬧的步行街之一。

    地面是淡紅色石塊鋪成,乾淨清爽,辰顏穿著平底鞋走在上面,竟是不覺累的,以往穿著高跟,走一個小時定會嚷著疼痛,拽著浦薇薇坐在路邊揉腳,順便犒勞五臟廟。

    這一想時,原來,她始終是沒有和男子出來逛過街,唯一的女伴,也僅是浦薇薇。

    她的人緣關係,是淡如水,但,並非都是君子之交。

    「想什麼呢?」司徒霄看她出神,問。

    「沒什麼,就在想,萬一,你被狗腿記者認出,豈不是添了麻煩?」

    她的話,反讓他更緊的將她擁在懷裡:

    「那不是正好,還省了我去接受某記者的採訪。」

    「什麼叫某記者,那可是我以前台裡的同事,也是我一手提拔出來的,是個很可愛的小女孩,你可別擺出撲克臉來哦。」

    「夫人的意思是,讓我不僅要和顏悅色,適當的時候,還可以舉止親呢?」

    辰顏拿小拳頭捶了他一下:

    「你敢!」

    「我當然不敢,怕你再剪,倒真沒頭髮可剪了,萬一變成姑子,我可不願陪你去看破紅塵。」

    「你這個流氓,越發學會貧嘴了。」她的手一揮,指著街邊食品店內現制的糖葫蘆道,「我要吃那個!」

    司徒霄去買了來,她拿在手,沒吃幾個,又一指:

    「要吃那個!」

    不過走了半個小時,司徒霄手中,就拿滿了辰顏吃這個吃那個的東西,從棉花糖到棒棒糖,應有盡有,共同的特徵,都是糖做的。

    「我說,你再要吃什麼,我可真拿不動了。」

    辰顏正吃著手上的糖粥,看著他有些狼狽的樣子,噗哧一笑:

    「你為什麼不吃掉點呢?」

    「這不是你要吃的嗎?」

    「你吃吃看啊,不吃,怎麼知道,真的很甜呢。」

    司徒霄這才反映過來,將手上的棉花糖向她的臉上沾去:

    「這樣吃,我才會覺得更甜。」

    辰顏側過頭避開,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隨之漾出。

    如果,真的永遠這樣無憂無慮,該有多好?

    沒有任何的負擔,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吃著隨心所欲的東西,想笑就笑,想鬧就鬧,人生,其實,是可以過得很單純的。

    只這份單純,對於他和她來說,一直可遇而難求。

    辰顏沒有去逛梅龍鎮、或者恆隆廣場,這些名牌的彙集地,對她一直是缺乏吸引力,縱然,她會因為場合的關係去用名牌,可,她最愛的,卻不是這些。

    一個上午的戰利品,僅是一塊有著江南特色的繡花手帕,一個用蘇繡做成的雙面鏡,以及一個可以拿在手上,用嘴輕輕一吹,就咿呀呀轉著的風車。

    當然這些東西,順理成章,也是司徒霄幫著拿,尤其那個風車,他這麼高大帥氣的男子拿在手上,回頭率自然同樣很高。

    不過,幸好,有停完車,就尾隨他們而來的老徐,他在『忍受』了n個小時後,終於,把這些東西全部丟給老徐,讓他放車上。

    午餐,他們去了南京路上的一家小吃店,點了三鮮餛飩,生煎饅頭,以及一碗牛肉粉絲湯。

    「這麼喜歡吃,為什麼不點兩碗?」司徒霄看她所有小吃都只點一份,又吃得不亦樂呼,不禁問。

    「不要,我喜歡和你分享。難道你不喜歡嗎?」她吃地很香,不時地夾給司徒霄咬一口,但吃到生煎饅頭時,眉有些皺,「這皮真厚,我咬了這麼半天,咋還沒見餡?哦,這裡還有塊路牌,此地離肉餡還有十公里。怪不得呢。」

    司徒霄被她逗得微微一笑,用手揉著她的頭髮,她任他揉著,繼續吃著嘴裡的生煎饅頭。

    「那明天我陪你去蘇城,生煎饅頭,還是那裡做的地道,如果喜歡,我們再一路開到無錫去,那裡的蟹粉小籠,你一定更會喜歡。」

    「真的?」辰顏嘴裡吃著,眼中又充滿期待。

    「當然,我把財團的工作安排開了,這幾天,你想去哪,我都陪著你。以前,我答應,會陪你在滬城住一段時間。」

    她將嘴裡的吃完,喝了一口粉絲湯,然後搖了下頭:

    「不好,我們以後還有很長一段路可以一起走,提前這麼幸福,上帝如果給我們每個人的幸福都是有著固定容量的,我怕會透支。」

    說出這句話,她是帶著幾分認真的。

    她怕突然其來的幸福,會讓她醉溺在其中,而忘記,現實,其實還不容許他們如此地忘我。

    他當然懂,她說的每一句話,他都懂。

    他的手握住她的,依然微笑:

    「顏,相信我,不用多長時間,我們就可以拋下這一切,過我們想過的日子!」

    「真的?你放棄冥遠財團?」

    「是。」

    辰顏望向他的眼中,有點滴的感動流淌。

    他真的為了自己,肯放棄,冥遠財團!

    得到他的這句話,即便不是承諾,她付出的愛,都有了最大的意義。

    「不,我不要你放棄冥遠財團。我只做總裁妻!」她帶著小女子的市儈,賊賊笑著道。

    她不能自私到讓他放棄家族企業,哪怕,司徒銘對他無恩,哪怕,他回到司徒家本身是帶著目的,可,長久以來,她一直明白,冥遠對他的重要性。

    一個男人,倘若沒有事業,無疑是會失去所有的生活重心。

    然後,在日復一日的柴米油鹽蹉跎中,消耗掉所有的雄心壯志。

    這樣的男人,雖然生活中比比皆是,但司徒霄絕對不會是其中的一個。

    她清楚他的志向,也明白他的能力。

    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為此做出讓步,做出妥協,做出犧牲。

    她希望是她。

    永遠做他背後的女子,而不在商場上,掙一席之地。

    她不知道楚彤最想要的是什麼,她只知道,這個女人的貪婪,超過她的想像。

    所以,假使楚彤的企圖是沈氏,得到沈氏,可以讓楚彤的貪婪得到收斂,她願意將沈氏的股份給她。

    只換取,她和司徒霄,以及葉蒼霆的安寧。

    原來,曾經驕傲如她,面對愛情,面對婚姻時,也不過是放下所有的警醒,僅甘願,做所愛男子身後的女人。

    她的臉上浮起溫柔的笑意,司徒霄看著她的笑,唯一的動作,僅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臉:

    「不過做總裁妻,就這麼開心?顏,我不希望你不開心,只要你開心,任何事,我都願意為你去做。」

    她搖頭:

    「不,如果你為我改變,那就不是我認識的司徒霄,我要的,僅是你放下過去,單純和我一起過接下來的每一天,這樣,我就會很開心。」

    「璃和地產的那份貸款合同,我會讓東遠銀行去掉那條特例。」

    「霄,謝謝。」說出這句謝謝,她知道,他或許真的願意為他,放棄對葉蒼霆的恨。

    不管在他們口中,葉蒼霆是多麼卑鄙的一個人,但她始終願意相信,他還是有善良的一面,畢竟,這十幾年來,他對她的關心,他給她的溫暖,都是她無法忘記的一段過往。

    午餐結束在溫柔幸福中,下午,按照約定,司徒霄要去接受揚揚的訪談。

    訪談的地點約在美點咖啡屋頂層的觀景台上。

    辰顏和他在美點咖啡屋附近分手,去對面的美容院做護理。

    女為悅己者容,她現在,淺薄地將這句話奉為真理,但,是帶著甜蜜的淺薄。

    同樣,另外一人,也帶著甜蜜走上美點咖啡屋的頂層觀景台。

    揚揚穿著白色的呢裙,臉上是精心打扮過,但又不露痕跡的淡妝。

    一步一步走上頂層觀景台,如同過往,一步一步地走到現在。

    從大學畢業,進入旭日電台,在不被人重視的聯辦節目中做起,直到變成電台繼辰顏之外第二把當紅的聲音,憑借『今夜不寂寞』欄目獲得電視台內部競聘資格,成為『風雲人物面對面』節目的出鏡記者,她明白,這一路走來的艱辛,所以,這些,是她付出辛勤努力最終換來的,她以此為榮,並相信,她一定還能做得最好。

    但,她的感情世界,卻一直是一片蒼白。

    直到第一次從報紙上看到司徒霄,她才明白,她所愛的男子,就該是那樣傑出的,她對於感情世界的規劃,也終於帶上充滿憧憬的第一抹亮色。

    彼時她的自卑,讓她僅把這抹亮色當作最美好的一個夢想。

    可,現在,她彷彿,終於離這個夢想,開始近了那麼一小步,哪怕只是這一小步,她也歡喜得忘記如今已是秋的蕭瑟,眼前盛開的,都是關於春的旖旎。

    走上觀景台時,透過那一層層的木柵欄,她看到,那個她一直崇拜,或者說是愛慕的男子,穿著白色休閒服坐在鐵椅上,眸光柔和地望向台下的某一處。

    她知道他或許喜歡白色,因為每次從新聞或者報紙照片中,他除了西服筆挺之外,穿休閒裝時,他都常穿一種顏色,那就是白色。

    所以,今天,她特意穿上,白色的呢裙,雖然,這在十月的上海,還是有些冷。但,她的心裡,卻是暖乎乎的。

    因為,她即將去採訪的人,讓她的心中,盈滿了所有的溫暖。

    這種溫暖,是關於少女最初的悸動。

    她試圖讓怦怦跳的心平息,可,只讓自己的心更跳得似乎要躍出胸膛一樣,她緊緊握了一下手,深吸一口氣,喚後面抗著攝像機的jack,一起走上前去。

    「你好,是司徒總裁嗎?我是旭日電視台記者揚揚。」

    「你好。」司徒霄淡淡地看著她。

    雖然他的目光極淡,還是讓揚揚的臉更加紅。

    她訕訕地坐下,手依然很緊地握著,提醒著自己不能怯場,畢竟這是多少同行,夢寐以求的採訪機會啊。

    同樣,也是她一直所崇拜,愛慕的對象。

    「司徒總裁,我們可以開始訪問了嗎?」

    司徒霄點點頭,一開始的問題,還是千篇一律地,從冥遠財團的規劃切入,他的語速不快,揚揚的緊張隨著他溫和的語速也慢慢平復下來。

    「請問司徒總裁,最近媒體都十分關注您的個人婚姻情況,是否,您和您的太太,真的婚姻出現了問題?所以導致冥遠財團一系列的決策都受到影響呢?」

    司徒霄揚了一下眉毛,反問:

    「冥遠財團的什麼決策受到我私人婚姻的影響?」

    「譬如滄海新城的投資,冥遠財團並未參與,而眾所周知,這是您夫人,涉足商界的第一個地產項目,所以,媒體一直有種揣測,在那時,您和夫人的感情就出現了裂縫,請問,是這樣嗎?」

    司徒霄淡淡地一笑,這一笑,讓揚揚的臉又開始紅起來,天啊,這個世界怎麼會有這麼迷人的男子呢,不光是照片,真人更是英俊到每一個不經意的眼神,每一個不經意的笑容,都讓她心動。

    「我想,你們應該是誤會了,我和夫人的感情並沒有出現問題,至於滄海新城,並不是冥遠財團不想投資,而是,亞治通訊用更高的投資條件,贏得了這個投資機會,所以,在商言商,我很遺憾地錯過了這次絕佳的投資機會。」

    「但是,昨晚的慈善晚宴,您並未攜同夫人同時出現,反倒是藍總和您的夫人出現,您的女伴則是現任的泛亞小姐冠軍,請問,這是什麼原因呢?」

    「原因很簡單,你們看到,我和誰一起離開的嗎?」

    「這個——似乎真的沒有人注意到。」

    「因為我和夫人單獨在一起的時間,是不希望被媒體打擾的,從最開始,我相信,你們記者該記得,我和夫人的戀情開始於媒體的連篇報道中,這讓她覺得十分困擾,所以,從婚後開始,我盡量會給她更多的私人空間,這也是為什麼,婚後,我和她的生活反而沒有過多地出現在公眾眼前的原因。至於,你所提到的所謂我的女伴,不過碰巧是在宴會開始時遇到的。」

    揚揚的臉上突然泛起一陣蒼白,原來,他還是和辰顏的感情一如既往地恩愛。

    為什麼,她聽到從他口中證實這些時,心裡,會突然很難受呢?

    這陣難受,讓她開口提下個問題時,已完全沒有按底稿問出:

    「為什麼您夫人這麼吸引您呢?據我所知,您身邊的女友,在過去五年內,沒有一個保鮮期是超過三個月的。」

    司徒霄的唇邊是一抹魅惑的笑容:

    「這點,你不是已經說了,她是我的夫人,過去,保鮮期三個月的都僅是女友,這就是區別,當然,我的夫人也會有保鮮期。」

    「是比三個月長一點的保鮮期嗎?」揚揚迫不及待地問出這句話,帶著一點失儀。

    可,司徒霄並不在意:

    「不,是一輩子,她的保鮮期在我的定義中,是一輩子。她是我最愛的女人,所以,我會娶她,並許給她一生的幸福。」

    『噹』,揚揚手中因拍攝需要做樣子的筆,隨著他這句話掉到地上。

    「停拍。」揚揚脫口而出的是這句話,藉著彎身拿筆,她掩飾這一次更大的失儀。

    「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筆掉了,所以停拍這一段,您不介意吧?」拾起筆,她盡量克制住心底一種越來越深的悲傷,故作平靜地道。

    「沒關係,我想,訪談也差不多該結束了吧?」

    「是,再錄一個結束語,就可以結束了。」

    司徒霄點頭默許,jack重新讓攝像機開始運作。

    「那麼您也該知道,亞治通訊的藍總,也並不掩飾他對您夫人的欣賞,請問對此,您是怎麼看待的呢?」

    司徒霄的眼中漾起一抹哂笑:

    「藍總,對所有女子都很溫柔,所以,這不過是你們媒體的一種錯覺。我們私下,是很好的朋友,不存在,你們所猜測的情況。」

    「司徒總裁,請問,明年,冥遠財團的業務規劃,會投資於您夫人新的項目嗎?」

    「應該會,我同樣希望,我們夫妻能共同將一個項目做好,所以,這在明年的投資上,應該會有所體現。」

    「好的,謝謝司徒總裁接受我們這次採訪,也讓我們見證了,您對您夫人的愛意,確實是十分讓人讚歎的,因為處在您這樣一個事業成功的商界總裁身上,這份始終不變的愛和維護,更是難能可貴。各位觀眾朋友們,本期的,風雲人物面對面,到此結束。」

    揚揚匆匆錄完這一期的採訪,她的臉,始終還是蒼白的。

    她一早知道,辰顏的優秀,漂亮,聰明,如同一顆璀璨的明珠一直照亮在她的眼前。

    所以,當她知道,與司徒霄盛傳緋聞後的辰顏終於嫁給他時,心裡,更多的是難受。

    對,是難受。

    她本以為,辰顏嫁的是葉蒼霆,所以,當她被邀請做伴娘時,心裡真的是帶著單純的喜悅,替辰顏而喜悅。

    可,辰顏並沒有告訴她婚禮取消,雖然辰顏讓她等她的電話再去公寓,可,她沒有等到這個電話,還是選擇跑到辰顏的公寓,那裡,卻是空無一人,當她再一個人傻傻地跑到婚禮現場時,看到的,竟是葉蒼霆的新娘變成了anna,那一剎那,她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但出於她對辰顏的感恩以及情誼,她還是衝上前去質問葉蒼霆為什麼臨時換了新娘。

    現在想想,她真的很傻,也只有她,才會當時為了朋友,而忽略對方是賜予她衣食父母工作的大老闆,輕輕動一個手指頭,就可以炒掉她的大老闆!

    但,值得慶幸的是,葉蒼霆僅讓人將她帶下去,並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也未因她的唐突遷怒於她。

    事後,當她從莫青口中才知道,辰顏辭職,並且將嫁給司徒霄時,她還傻傻地讓莫青轉告,讓辰顏一定要幸福。

    這簡單的五個字,其實,已完全不是最早的意味。

    因為辰顏優秀,所以,可以挑挑選選,甚至在悔婚後,嫁給更出色的男子。

    可她呢,不過是棵小草,永遠點綴在她的身邊。

    即便,她把今夜不寂寞主持得同樣有台裡最高的收聽率,可,每每台長表揚時,總會將她和辰顏聯繫在一起,讓她繼續向辰顏學習,爭取在節目上有更大的質的突破。

    她真的不知道,怎樣才算質的突破,談心類的節目,本來就有著自身局限性,所謂的突破,如果嘗試失敗,她只會成為台裡的罪人,倘若成功,今夜不寂寞,也始終是冠以辰顏的商標。

    因為辰顏,才有這檔節目,因為辰顏,她才可以成為接替這檔節目的主持。

    一切,都是因為辰顏,她——揚揚在台裡才會得到一點點的重視,才有會有一點點的被人所改觀。

    原來,辰顏永遠是影響她的人。

    她還記得,當她聽說司徒霄來時那樣的雀悅不已,而辰顏的表情卻始終是淡淡的。

    是的,辰顏根本不會在意這些小小的,在她看來,就十分滿足的幸福。

    辰顏一直如公主一樣的生活在眾人的焦點中,所以,她要的,是更大的幸福,比如方纔,那個出色男人的承諾。

    關於一輩子最愛的女人的承諾!

    任何女人聽到這個承諾都該心醉吧。

    可她,已經能想像到辰顏的反映,不過是淡淡地,依然無動於衷地將眸光落在別處,或許,她的心裡會有一絲的喜悅,但這種喜悅是關於得意的。

    是關於征服後的得意。

    而她,只要能這樣近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心裡,就滿滿的,全是幸福的喜悅。

    這些,對她,就是全部關於滿足的定義。

    她的手無措的將那支筆握得更緊,司徒霄已優雅地站起身:

    「揚揚小姐,如果採訪完畢,那我先告辭了。謝謝你。」

    「司徒總裁,我——」她看著他墨黑如星辰的眼睛,鼓起勇氣,問,「我以後,單獨能再約你嗎?」

    這次輪到司徒霄有一點的意外:

    「單獨?我聽說你是我夫人的朋友,是嗎?」

    「是,以前是同事。」揚揚的聲音很輕,輕到,她幾乎自己都聽不到。

    她的勇氣,在這時,變得還是那麼匱乏。

    「那麼,我想,你單獨約她見面,可能會更加適合。」司徒霄依然保持著得體的笑容,欠身,準備走開。

    「我明白了。」揚揚的嘴唇哆嗦著,費力說出這四個字。

    手中的筆,再次掉到地上。

    她彎身去取,以此再次來掩飾心裡的不安和彷徨。

    被拒絕了。

    她的自尊隨著他的拒絕,一併失落。

    對,是失落,不是踐踏。

    畢竟,對方是這麼彬彬有禮地拒絕。

    彎下身的剎那,她看到,背後,有一個人,正向他們走來,他垂下的袖子中,有寒光一閃。

    只這一剎那,她突然一個激靈,反映過來那是什麼。

    她抬起身子,將椅子就勢往那人身上一砸,喊:

    「小心,司徒總裁!」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她竟然,想到的,是他的安全!

    而並不是,處在危險最前端的自己。

    原來,愛一個人,是會忘記自己的存在,這樣地愛,是幸福的付出嗎?

    辰顏知道,對於幸福的付出,其實,司徒霄並不比自己少,只是,以前,他們都太驕傲,不願意去承認,當一個一個誤會開始紛紛充斥著他們的感情,並且讓他們的感情陷入危機時,他們才意識到,其實,在愛的面前,放下一些刻意的驕傲,有時,更能讓坦誠贏得更多的信賴。

    剛剛進入美容院,她才發現,做一個面部護理要兩個小時,算了下,一個採訪不可能那麼長時間,她不願意他等她,所以,臨時決定,還是在美容院前面的理髮店簡單洗吹一下,時間應該是正好的。

    而且洗吹的位置,正好隔著一大塊的落地玻璃窗可以望到對面的美點咖啡屋的正門。

    這樣,司徒霄一出來,就可以看到她。

    她很滿意這個臨時的決定。才分別一小會,對她來說,已經有一些想見他的迫不及待。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洗完的頭髮,帶著點濕漉漉的感覺,師傅替她開始吹發時,突然把椅子往後一抬,整個椅背便瞬間傾倒下去,她駭了一下,一邊的助理早安慰道:

    「小姐,不用擔心,這樣吹起來,更方便,而且,定型水不會沾到您的衣物。」

    第一次,頭幾乎是仰著望著天花頂上,那幾大支抽像概念的白熾燈帶來的瞬間頭暈目眩,讓辰顏微微瞇了下眼,一邊的助理早善解人意地拿了一本雜誌遮到她的眼睛上。

    「不用。」她瞇眼間,已適應白熾燈的光度,甚至,開始有些喜歡這樣的明亮,彷彿,和他一樣,將她的整個生命照亮。

    吹風機吹在頭髮上,是暖暖的,帶著拂面的輕風,讓她不禁有種愜意的感覺。

    心裡,還有一種關於期待的甜蜜,再過一會,他就該出現她的面前,原來,等待,因為期待,才會變成甜蜜的演繹。

    突然,外面,有一聲巨大的聲音響起,緊接著,是一片喧嘩,滬城的方言,其實她還是聽不太懂的,彷彿預感到發生了什麼事,將仰起的臉往街對面轉過去。

    美點咖啡屋的樓下,不知何時已,圍了一群人,那群人帶著一種不同於一般圍看熱鬧的喧嘩,更多的,是另外的一種亢奮,極少數年紀稍大的,似乎帶著恐懼往一邊避之不及。

    她心裡不祥的預感愈深,理髮師傅注意到她的轉變:

    「小姐,你有事嗎?」

    辰顏擺擺手,示意他停下,然後,起身,甚至連理發的圍身都沒脫下,就往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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