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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067 血戰成都 文 / 白翼龍

    067血戰成都

    鹹平四年九月初六,成都城外二十里,平叛軍大營中軍帳。

    雷有終皺著眉頭將手裡的信遞給一旁滿臉期望的石普,一臉索然道:「看看吧。」

    石普接過信來匆匆掃了一遍,登時大驚:「怎會如此?這高鵬到底是什麼變的?怎麼會如此快就將李繼遷那廂擺平了?!這……群臣廷推他為四川黜治大使,那,要置大人你於何地?!」

    雷有終長歎一聲:「你還看不出來嘛,朝中上下,如今對咱們是沒了信心。將軍來信通知咱們,也是讓咱們自己心裡先有個底,說是聖旨隨後就到。估計調動高鵬的旨意,眼下差不多應該到邠州了。」

    石普心裡一驚:「那豈不是要讓咱們把這場功勞拱手送給他?」

    雷有終苦笑道:「功勞?石將軍你可真是夠天真!咱們出師這麼久,到現在為止,除了損兵折將之外,倒是有什麼功勞可言?唉,想不到哇,這一問計,倒把這個災星給引來了!半世英名啊……」

    石普喃喃道:「情況不至於有大人想的那麼糟糕吧?或許,這是官家讓高鵬來幫大伙想法子呢?畢竟,咱們近十萬大軍,就這麼在成都城下乾耗著,也不是個事啊!都說那高鵬鬼點子多,或者能有什麼新花樣能解眼下困局呢?」

    雷有終道:「石將軍,你不妨想一想,自打高鵬開始參與朝政,什麼時候有過和和氣氣的結果?哪一次不是搞的一地雞毛?論文事,契丹小王爺耶律文被整的兩度吐血,狼狽離境自不必說。只看李相公,聖眷正隆之時尚且被他一腳踹落,若非聖上顧念舊情,恐怕老命能否保的住都在兩可之間。年前聞得傳言,說他家三公子祭祖之是被祖宗降下天罰來燒的灰飛煙滅,若是仔細推敲,不見得這裡面就沒有那高鵬的首尾!你別以為是我言過其實,往後看看他參與到軍方諸事裡的這些手段吧!傅潛怎麼樣?資格夠老吧?職位夠高吧?可就是因為貽誤戰機,畏敵怯戰這一條,看看他的下場!被高鵬像捉賊一樣從定州大營揪回了京!再看這次楊瓊!自以為比傅潛勝過不止一籌,對官家的話不理不睬,結果呢?不但自己人頭落地,還連累的一幫手足全都被砍了腦袋!看看吧,這就是高鵬的手段!凡是敢與官家朝廷唱反調的,就只有慘淡收場的結局!能保住命已是萬幸,還指望他來之後給你我做副手嗎?」

    石普咕的嚥了口唾沫:「這哪裡是什麼文曲星?分明就是掃把星!這是走到哪掃到哪啊!大人,我們絕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呀!」

    雷有終哼了一聲道:「那能怎麼樣?難道隨了張均去造反?那樣豈不連妻子兒女九族親戚都要連累?大丈夫行事,不求盡如人意,但求俯仰無愧!你我受命入川平判,耗時日久無寸進之功那是你我無能!豈能因此而心生怨恨背叛朝廷?那樣的話,非但無能的名頭洗不乾淨,連這半世苦苦掙來的那點微薄功勞都要盡付東流!堂堂七尺男子漢,不能搏得個封妻蔭子已是愧對祖宗了,再連累的九族同背忘恩負義罪名,那就更加沒面目與黃泉之下的祖宗們相見了!」

    石普沒想到雷有終居然如此消極,聽他發完牢騷這才小心道:「大人誤會了,末將的意思是,既然如今聖旨尚未下達,大人便依舊是平叛軍的統帥。官家如今對我等不滿,皆因我等費時曠久未見微功,倘若我等在高鵬未到之前便將成都城拿下,豈不正好堵了天下悠悠之口?也省了讓那高鵬在你我頭上招搖立威啊!」

    雷有終苦笑道:「好我的石將軍吶!你當我不願意立此大功?可入川一月來,你我幾乎形影不離,你也見了我為拿下成都費的這番苦心了,能想的法子我都使出來了,無奈就是沒有用啊!要是能打下成都,那還愁個什麼勁?」

    石普道:「可人家高鵬不見得就會理解你的這番苦楚呀!費盡心思拿不下叛軍和擁兵不前,在人家眼裡還不都是一樣?若是官家能理解大人,哪裡還會讓這個掃把星過來?能讓他來,足以證明官家和朝中諸位大人已經對大人您不滿意了!」

    雷有終點點頭:「我知道,這不正在琢磨著怎麼把軍中事務源源本本的向人家移交了嘛,省得到頭來連老命也保不住,再被扣個貽誤戰機的罪過去。好在咱們這些日子也沒歇著,多少對張賊造成了些威脅。想必高鵬也不見得就會那麼不講理,一見面就把你我一桿子掃了吧?」

    石普豁然起立,將胸脯拍的梆梆直響:「大人且莫說這樣喪氣話!只要聖旨一日未到,你我就尚有機會。末將這就召集諸將,大夥一起想辦法,盡量在掃把星沒來之前,一舉將成都攻下,到那時,看他還有何話說!」

    話一說完,石普扭頭就走,欲言又止的雷有終在聽到隨後的聚事鼓響之後,眼中閃過一絲喜悅,隨即又閃過一絲恨意,喃喃道:「文人帶兵,便是如此尷尬,說上一萬句,也比不上人家武將自家半句。希望此次能讓大伙齊了心吧!若是果然成此大功,還得謝謝人家高鵬呢。」

    「這有什麼難打的?」一個聲音吼道:「兵法有雲,十則圍之。如今我軍多過叛軍五倍!只要我們將成都城團團困住,四面攻打,總有撬開他的時候!」

    另一個聲音道:「說的輕巧!成都城自建成以來,歷經千年戰火從未被人攻破過!倘若這等法子也行,前人何必費那麼大的心思?」

    又有一個聲音道:「李將軍說我軍多過叛軍五倍,其實不盡然。張均自前次擺了空城計之後,已經蠱惑人心將城中青壯盡數徵召從了亂軍。如今人數已不下三萬之眾!且因我軍前次入城之後諸般不良惡行,鬧的民心慌慌,如今城中百姓,反倒鐵了心的要跟那張均造反,倒把我等王師當成了匪人來看!這等情況下,本來集中一點攻打就已經很吃力了,要是四面合圍齊頭並進,兵力分散,難保能有什麼用!」

    石普擺擺手,示意大家靜一靜,扭頭對雷有終道:「大人,該是下決心的時候了!如今的形勢大家都心知肚明,原本為了顧忌城中百姓安危,攻城力度不敢太過。可如今的情況是明擺著的,這一城上下,已經盡數從了賊!便應當以敵城論之!」

    一個長鬚白面的文官跳了出來大聲道:「石將軍慎言!城中百姓從賊,我等亦有脫不開的干係,如何能一味當成從賊之匪對待?若是當成敵城攻打,這一聲下來,難保不會玉石俱焚,日後要讓天下百姓如何看等我等?我等又當以何言辭來面對天下悠悠之口?」

    這說話的,正是前次勸解大家不要輕晚入城,小心中了對方空城計的李繼昌!可他這說話很快就被眾人的唾沫星子淹沒了。原因很簡單,大伙再這麼耗著,楊瓊那班人的下場就是大家的榜樣,環州大營外那兩排長桿上,人臉上的血還沒干呢!你倒是有一片好心來體恤百姓,可他媽的誰來體恤你?你指望高大掃把砍腦袋的時候饒了哪一個?要真覺得自己能脫了干係,不妨去問問環州大營門前那些號眾的傢伙,看看哪一個不是被冤枉的?要記住,那高鵬可是只拿著一道中旨就敢將信安軍幾百將領屠戮一空的主!如今做了黜治大使,更是有著全權處理四川事務的實權,這時候還不加把勁趕緊把事態扭轉過來,等到這災星真的駕到了,可就有理也沒地方說去了!什麼?你覺得自己有理?你到是能說過我,可你敢和高鵬講理嗎?想想耶律文的下場!想想李至父子的下場!講理?人家最喜歡講理了,到時候和你好好講,看講不死你!

    很快,平叛軍將領在高鵬即將入蜀這種空前的威脅之下,迅速的達成了一致意見。那就是,趁著正式命令尚未下達,利用這兩三天的空檔,盡全力將成都城攻下!這樣一來,大家立了大功,解決了朝廷的憂慮。高鵬也就沒有了尋大家晦氣的借口,到時候就算他要說點什麼,起碼大伙有了這筆功勞在身,當可保得前途無憂。

    九月初七日,凌晨開始,自打建城以來從未被外力攻破過的成都城,迎來了它經歷過的最強攻擊!

    平叛軍兵分四路,將成都城團團圍住,不分主次,全面展開最猛烈的攻擊,一下子就把張均打懵了!他雖然手下如今名義上也算是有三萬兵馬了。可那些剛片召入伍的毛頭小子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和上過戰場見過血的老兵油子相提並論的。本來,無論官兵從哪方進攻,他都會將主力迅速調動到那面去主持大局。可如今人家這一全面開花,他這裡頓時就有些捉襟見肘的感覺了。

    最要命的是,這次官兵根本沒有絲毫保留,完全是一副拼了拿的架勢,似乎拿不下成都城絕不罷休!從早晨血戰到黃昏,早已累的脫形的成都叛軍根本連飯都顧不上吃,可是官軍的攻勢,居然依舊沒有絲毫降低!

    從黃昏開始,城中的新兵終於出現了崩潰,在人海戰術的有效打擊下,成都城頭,終於出現了官兵的身影!這些人,幾乎是硬生生被戰友們用身體「擠」上城頭的。

    當城頭出現官兵的那一刻,張均心裡很明白,從來沒被打破過的成都城,完了!

    面這個時候,新任的四川黜治大使高鵬高大人,還在路上尚未趕到劍門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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