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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048 周公之禮 文 / 白翼龍

    048周公之禮

    洞房裡,除了鳳冠霞帔坐在正中央的壽昌之外,兩邊各有三位身穿大紅喜服的女子,正一個個板著臉漠然的看著高文舉。

    「啥意思?」高文舉覺得頭髮都要炸起來了:「排唐伯虎點秋香啊?那你們起碼也穿戴成一樣的呀,這明顯一眼就能看出誰是誰來,連個臉譜也不戴,一點都不專業嘛。呃,一個個板著臉,難道皇帝哥哥心情好買一送六,你們覺得自己虧了?喂,這算哪一出啊?誰來解釋一下?」

    一位看起來似乎年長一些的女子起身向著高文舉很漠然的施了個禮:「駙馬爺,奴婢們是侍候兩位的喜娘。」說著依次一點介紹道:「這位是梳妝貴人,這位是端妝貴人,這位是正妝貴人,這位是撒帳貴人,這位是暖帳貴人。」

    高文舉有些納悶,喜娘這詞能明白,聽起來好像是伴娘的意思,可怎麼一傢伙就來了六個呢?當初上轎的時候也沒看仔細,一不小心就接了這麼多回來,拜堂的時候後面站那麼多人他也沒留神,怎麼一直就跟到這兒來了?要命的是現在人家還不走,這是還等著要禮物呢?呃,好像還沒介紹她自己呀,下意識的問道:「你又是哪位?」

    那年長喜娘道:「奴婢是贊禮貴人。」

    高文舉道:「好吧,現在大家都認識了,你們任務完成了,可以走了,謝謝啊,我招呼人給諸位準備些小禮物,還請不要推辭的好。」

    那贊禮貴人一下急了:「駙馬爺慎言!」

    高文舉鬱悶了,本身又喝了些酒有點上火:「我慎什麼言?拜託各位大嬸,這時候了,你們總不能讓我攆你們出去吧?麻溜的閃人,我們倆口子還有正經事要做呢,沒聽欽天監那老倌說,今天適合求嗣嘛?」反正在外面都來一回了,在屋裡也不怕人笑話,這時候你們還杵在這兒,這不擺明了要讓本駙馬發飆嗎?

    贊禮貴人連忙道:「駙馬爺!長公主殿下乃金枝玉葉,一舉一動皆有法度,豈可同民間愚夫愚婦相提並論?還請駙馬爺依了規矩!」

    高文舉一聽更鬱悶,這還油鹽不進!不過好歹壽昌還在當面,面子多少還是得給一些的,他小心的看了一眼眉目含笑的壽昌問道:「曉嵐?這是你們姐妹要和我開玩笑?」

    壽昌還沒回答,贊禮貴人又急了:「駙馬爺!此時不當與殿下出此失禮之言!」

    壽昌看著高文舉急的抓耳撓腮的樣子,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連忙捂著嘴笑的枝花亂顫,看的高文舉越發的心花怒放,心裡更癢癢了,剛想上前,卻被那幾位喜娘齊齊攔住,只聽那贊禮貴人道:「駙馬爺!天家婚姻,言行舉止皆有法度,還請駙馬爺依了規矩!」

    高文舉很惱火:「那麻煩大嬸你把規矩趕緊交待一下。」說完沒好氣的扯過一張椅子來撲通就坐下了。

    那幾位喜娘一下傻了眼,贊禮貴人忙道:「駙馬爺不忙坐,請先聽奴婢贊完了禮。」

    高文舉就這麼在壽昌吃吃的笑聲中又被拎了起來,聽著那位贊禮貴人一通稀奇古怪有如巫詞一般的念叨了一陣,又扯著他在新房中東轉西轉這邊拜那邊拜的折騰了半天,弄的高文舉一肚子火。

    好不容易折騰完了,這才請高文舉與壽昌並排坐在床沿上,高文舉低聲問壽昌:「不是有個蓋頭嗎,怎麼不見你頂,這樣子一下看著臉了,多沒神秘感?」

    壽昌又樂了,還沒回答,就聽那贊禮貴人一聲清咳,看來又違禮了。六個喜娘這下一齊出手,各自扶著一籃瓜果向兩人遠遠的投了過來,壽昌連忙一扯高文舉,低聲道:「快接!」

    這時候狀元郎的好身手一下顯出來了,雙手連閃,接暗器一樣把五人扔過來的東西全接了個准,除了超出兩人身體範圍之外的那些,其餘的都被他給攔截了下來,一個都沒打到壽昌身上。

    贊禮貴人臉都綠了,壽昌又笑著扯了一把高文舉,這才讓他停了手,原來這東西是要隔三岔五的接幾個才行,全接了也不像話。高文舉一打量,原來是些栗子、桂圓、大棗、核桃、蓮子之類,又有幾個造型精美的小金錢,又有幾個紅繩兒結成的同心結,反正花樣挺多。

    沒輪到兩位新人說話,那幾位喜娘上前動手開始將圍在床四周的喜帳放下,同時用一個拂塵摔摔打打,就聽那贊禮貴人朗聲道:「撒帳東,簾幕深圍燭影紅。」

    幾個正忙活的喜娘接口應道:「佳氣鬱蔥永不散,畫堂日日是春風。」

    高文舉悄悄拉過壽昌的小手,低聲道:「這是幹嘛?」

    壽昌的小手動了動,蚊子般輕聲道:「贊禮呀!你別說話!」

    高文舉點點頭,一轉眼就看到贊禮貴人那極不友善的目光,大聲道:「幹嘛呀,我沒說話!」壽昌差點又笑的岔了氣,狠狠在他手心掐了一把。

    那贊禮貴人這時候也無奈了,只求趕緊把儀式進行完,再沒敢接這話茬,接著道:「撒帳西,綵帶流蘇著錦衣。」

    那邊幾位齊聲應和:「舉案齊眉長廝守,相敬如賓永不離。」

    「撒帳南,情投意合樂無邊。」

    「涼月好風庭戶爽,多福多壽永平安。」

    「撒帳北,白頭偕老山伴水。」

    「從今夫唱婦相隨,一生一世終無悔。」

    聽著挺有意思的贊禮,可再有意思這當口也未免有些畫蛇添足了,高文舉耐著性子等這位大嬸東西南北讚了一遍,又上下左右來了一回,聽的直犯迷糊,本來就有些上頭的酒意越發的濃了,醉眼朦朧的看著就坐在身邊滿臉羞意的壽昌,心裡又是一陣衝動,好不容易才耐下性子沒再動手動腳。

    等啊等啊,不知等了多久,這個撒帳的禮節總算折騰完了,接著幾位喜娘又為兩人送上了合衾酒,在那位贊禮大嬸的指點下,先各飲一杯,然後互換了酒杯,再各飲一杯,第三杯則要喝個交杯酒。當然期間也少不了那位大嬸一陣抑揚頓挫的贊詩了。等喝過酒,還要把兩隻酒杯一正一反的扔到床下,這時候的贊詞便成了百年好合。

    搞了半天,兩隻酒杯這樣擺出個合的姿勢來就可以百年好合了?高文舉聽得直樂,按著大嬸的吩咐將酒杯向床下一擲,這一擲不要緊,居然被他聽到了一床下發出了一聲悶哼。高文舉大是詫異,也顧不上理會幾位大嬸的示意,彎腰撩床圍一看,可不有聲嘛,床下有個人!

    「你這是什麼意思?」高文舉都快崩潰了,床下鑽著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寶貝徒弟呂聰。呂四少被抓了現行,不但沒有絲毫懺悔之意,反而一臉洋洋自得的模樣,仔細一瞧,他手上還拿著個文件夾,似乎正在記錄什麼。高文舉劈手奪過一看,上面用眉筆清清楚楚的記錄了方才贊禮大嬸們所說的每一句話。

    高文舉很鬱悶,拿起文件夾在呂聰頭上拍了幾下:「我叫你不學好!聽牆根都聽到床下來了,你個臭小子……」

    呂聰抱頭鼠竄:「不關我的事啊,是他們讓我來的……」至於是誰,他也來不及指出,高文舉也沒心思追問,反正轟出去就算完了,挺喜慶個事,也不能鬧的太難看不是?

    回頭一看,幾位喜娘根本沒什麼意外,更鬱悶了:「呃,我說幾位大嬸,我說句話你們就這不合規矩,那不合禮數的,怎麼床下鑽出個活人來,你們就連句話也沒有了?」

    壽昌又掩著嘴吃吃的笑了起來,高文舉一愣,失聲道:「不是吧?難道你們都知道他在床下面?」

    壽昌點點頭接著笑,高文舉更詫異了,這幾位大嬸就算了,你身為當事人,怎麼可以如此容忍?不過轉眼一想,估計是壽昌有意要最後才揭發他,也頭釋然了:「那你也給我通個氣嘛,等到最後才轟這小子走,害我還打他兩下,他也該打,搞什麼不好,非得學人聽牆根,還現場記錄,這不學壞了嘛!」

    贊禮大嬸好不容易等到高文舉靜了下來,這才接著道:「請兩位新人合衾!」

    高文舉鬆了口氣道:「不容易啊,終於……呃,好了,謝謝幾位大嬸了,請到外面奉茶!」

    不過他的好意沒一點效果,人家根本就沒挪地方,依然分成六個方向直勾勾的看著他倆。

    高文舉嚇一跳:「啥意思?還有手續沒辦完?那趕緊的呀!」

    壽昌扯著他的胳膊輕聲道:「她們……是要在這裡的。」

    高文舉剛點頭想說明白了,突然一愣:「沒搞錯吧?我們倆洞房,她們就在旁邊參觀?這也太奔放了些吧?」

    壽昌一臉正經的點點頭,臉上浮起兩片紅霞,美艷不可方物,看的高文舉心神蕩漾不可自持。

    可是周圍這幾位現場觀摩的實在是讓高文舉無法發揮,饒是他這等曾閱av無數,心中已然無碼之人,依舊對這種事情有些無法接受。

    想了想,他還是出言相勸道:「我們這兒不需要幾位了,還請幾位迴避一下。」

    贊禮大嬸很堅持原則:「駙馬爺此請與禮不合。」根本不給他任何機會。

    高文舉大怒:「你執的是哪門子的禮?!」

    贊禮大嬸一臉風平浪靜:「周公之禮!」

    高文舉憤然道:「就不能通融一下?」

    贊禮大嬸態度很堅決:「此乃古禮,幾千年了!」

    高文舉掃了一眼壽昌,卻見她根本對此沒有意見,正一臉笑意看著他在這鬥嘴,心裡念頭一閃:「你說這禮是周公定的?」

    大嬸點頭:「沒錯!」

    高文舉追問:「你知道周公是誰嗎?」

    大嬸道:「當然知道了,他是周文王的兒子,武王的弟弟。」

    高文舉雙手一擊:「那不就結了!你這個禮根本就不是周公原來訂的那個,你唱的那個舉案齊眉是漢朝司馬相如的卓文君的典故,周公是周朝的人,早了他一千年!怎麼會製出這麼個禮來呢?你趕緊回去弄清楚到底真正的禮是啥樣的再來吧!」

    幾位大嬸雖然被他唬了一愣,但是守著兩位洞房的立場卻絲毫不妥協。任由高文舉如何舌綻蓮花說的天花亂墜也不為所動。

    高文舉費了半天勁,終於火了,狠狠一跺腳,一把拉開房門大聲喊道:「良辰美景!花好月圓!霞兒!」

    屋裡連壽昌在內的幾位都是一愣,怎麼氣糊塗了是怎麼著?吉祥話也說的這麼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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