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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047 春宵一刻值千金 文 / 白翼龍

    047**一刻值千金

    鹹平四年八月初八,歲煞西,日建危,宜嫁娶、祭祀、求嗣、出行,忌造屋、掘井……黃道吉日。

    一大早,高文舉就被興奮的呂聰給折騰的差點崩潰。如今的陳州門大街房產已經盡數被高文舉收購了,而新的駙馬府也就是在這個基礎上擴建的,後院更是與高昇客棧相通便於互相往來溝通。當然正門已經距離高昇的門面有了三里之遙了,一個在南一個在北,看著毫無瓜葛的樣子。呂聰得知師傅要在今天娶媳婦,提前半個月就來給他暖新房了,整天沒事就把自己特意讓人製作的爆竹放上一串,今天一大早更是放的收籠不住,反正過了今天留著也都沒用了,不如全放了乾淨,有這玩意在手,高府上下那些隨從雜役們對這位和家長關係很奇怪的傢伙大是喜歡,無不歡欣雀躍跟著他鬧騰。高文舉被這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竹聲鬱悶的不淺,可又無可奈何,心裡非常不是滋味,我娶媳婦,怎麼他們這麼高興呢?真是奇怪。

    有上次王貽永大婚時的經驗,高文舉自家又沒有個老爺子可以坐鎮,為了避免出現類似的尷尬,只好自己先出來安頓一番,好在他的手下差不多都有在高昇打工的經驗,倒不至於出現狗眼看人低的事情,加之如今的高府地盤絕非昔日祁國公府那般落魄,別的不說,地方大著呢,又有皇家學院的教官學員們臨時前來幫忙,人手也綽綽有餘了。

    高文舉出門到前院迎賓的門房處查看時,嚇了一大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徐重仁、徐重義兩位徐大人竟然坐在了帳桌後面客串起了帳房先生,再一看旁邊站的那位喝禮的,更誇張,竟然是禮部侍郎寇准!倒也挺合他的身份,也是他的本行。可這待遇,無論是誰看了保管都得嚇一大跳!高文舉上前試圖勸解幾句,好歹換個人,人家寇大人那可是國之重器,怎麼能跑到私人婚禮上搞這個呢?結果寇准只一句話就堵回去了,你娶的是長公主,這還不算國之大事,啥事才算得的上?!

    這個重量級組合讓高文舉感慨不已,邁步出前門,就著燈光一看,更加吃驚,讓在門口那位五大三粗的爺們,正是新晉陞的莫州團練使楊延昭楊將軍,右邊那位則是老熟人,禁軍內值班頭魯洪。不用解釋,打個招呼之後只好無奈的接受這個豪華陣容。剛想往前面街頭去看看站街迎賓的都是啥來頭,就見燈光下一個稍稍佝僂的身子到了門前,高文舉覺得有些面熟,仔細一瞧,可不就是老安嘛!得了,不用問,這是娘家大哥又在玩那一套了,幸虧自己早早迎在門前了,否則又要鬧笑話了。

    老安不用做影子侍衛之後,雖然表情和身段顯得卑微了許多,但表情顯然較之前更加明朗了,這個下人的角色起碼陽光了些。緊隨在他身後的,當然是那位整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楚王殿下了,毫不意外,旁邊一個白髮無須老者,自然就是王繼恩大將軍了。高文舉上前連忙見禮,可讓他意外的是,這行人之中竟然還有幾個讓他根本沒想到會出現的人,一個是回京述職的范貽,另一個,自然就是他那個寶貝妹妹小慧了。

    大喜過望的高文舉也不顧周圍人的目光,一把就把小慧抱了起來,開心的不行,卻沒留意就站在范貽身後還個一臉幽怨的香秀。這也不怪高文舉,天還沒亮嘛,她又站在黑影處,高文舉還以為是個普通下人呢。

    情知楚王等人不願意暴露身份,高文舉也便沒有向楊延昭引見,直接將大伙領著進了早就安排好的雅間奉上茶點,這時候才認出了香秀,一下子覺得有些尷尬了,這丫頭當初可是一直被大伙認為會被他收了房的主啊,自己這一進京,早把人家忘到九霄雲外去了,怎能想到人家居然不遠千里找來了?這可怎麼辦才好?本來在男女關係這方面就有些缺乏經驗的高文舉一時之間頭大如斗,為了掩飾心虛,只好一個勁的和小慧聊天,問東問西,問了學業又問生活,問完一路上的見聞又扯到了對京城的印象,反正就是不敢和香秀對上一眼。

    倒是對此事多少有些瞭解的范貽打了個哈哈,將小慧接了過去,讓高文舉趕緊出去招呼其他客人,免得又鬧出笑話來。高文舉抹了冷汗落荒而逃,出門才想起來,這個范叔,為什麼要說個「又」呢?

    不過他的疑問轉眼就被接踵而來的客人給沖的煙消雲散了,李繼隆和趙元儼相攜而來,高文舉不認識李繼隆,卻和八大王有過一面之緣,能讓八大王如此恭敬的人物,他又豈敢怠慢?

    後面就是王溥王貽永父子,這算是自家人,來得早也不奇怪,接著來的可都是朝中大佬,一個個平日都是前呼後擁的富貴模樣,可今天到這裡來一個比一個低調,尤其是在看到兩位帳房和贊禮官的模樣之後,哪裡還敢有絲毫桀驁?再一聽廣陵郡王趙元儼和太傅李繼隆早就到了,眾人無不驚出一身冷汗來。這兩位爺可是出了名的不喜交際,何曾見過他們二位上誰家去走動過?一下子,許多原本還覺得今天提前來擺個謙卑姿態是否划算的人頓時暗自慶幸了起來,看來和高駙馬結交,果然是大有前途!渾然不記得自己當初也曾參與過排擠這位大有前途的駙馬爺的往事。

    過門都是客,今天又是大喜的日子,高文舉自然不會和這些有意鑽營的人一般見識,忙活了半天,宮裡欽天監來人了,這回這位欽天正不像上回在祁國公府那般囂張了,一臉的恭敬,每提出一項來都不忘記詢問一下駙馬爺有沒有什麼意見,人家都這樣了,駙馬爺還能怎麼樣?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團和氣順順利利了。

    卯時三刻,天色開始放亮,高文舉這邊祭拜了祖宗,跨馬出街,一路浩浩蕩蕩的向皇宮來了。進了禁宮,隨著內侍們的引導,先去拜了太后,見了皇帝,這才輪到去接公主的鳳駕。這一通忙活,搞的高文舉暈頭轉向,感覺比前世給人當伴郎還累。

    因為新人要在午時正點進自己家門,這裡的每一個動作幾乎都是掐著點進行的,不敢有絲毫的馬虎,稍有延遲就會導致時間上的差錯,好不容易忙完了宮裡這一套,高文舉跨著高頭大白馬,身上披紅掛綵帶著迎親隊伍又原路折返。這回的路上,可就不像來之前那般冷清了,街道兩旁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隨處都能聽到歡呼聲,前面開跟那些吹吹打打的皇家樂隊被人群影響的一步三頓,可今天這日子卻是難得的與民同樂之時,依慣例,他們是不得強行驅逐的,只好拼了老命的用鼓樂來向大伙求情。

    好在高文舉這邊早有準備,大把大把特意為今天準備的喜糖拋灑出去,大伙的注意力馬上就被成功轉移。這一路上,光是灑出去的喜糖就讓許多人咂舌不已。要知道,這種糖果在高昇客棧的下屬糖果鋪子裡也可以買得到,可那價格,十文錢一枚!平常人家連試的勇氣都沒有。只有那些達官貴人們才偶爾會為客人準備一些。可看看今天這手筆,果然是高大財主哇,這排場,可真夠氣派的!光是隨了迎接隊伍來回揀糖果的小孩子們,今天就有許多人揀到的糖果價值是他們父母可能一個月都賺不回來的。高駙馬的人氣更旺了。

    有些百姓看著人家揀了那多好東西,自己跟不上趟挺焦急,關鍵今天這些東西它意義不同,不只是值不值錢的事,主要還是有個喜慶的意思在裡面。這位駙馬爺是出了名的武可安邦定國,文才又笑傲士林的大才子、狀元郎。他如今又娶的是長公主,可謂喜事讓他佔全了。這種喜慶勁要是沾不上,這輩子都是個遺憾。於是,有個膽子大些的布鋪老闆就扯了一匹紅布,自己夫妻兩口兒親自出馬在街道上做了個圍子。

    這時候的人還沒見過有人玩這一套,倒是高文舉對這玩意感到了一種很熟悉的味道,一喜之下連忙招呼人上前使買路錢,當幾樣喜慶小禮外加一小袋喜糖。布鋪老闆兩口子高興的差點跪下磕頭,歡喜的連紅布也顧不上收,就地一撒手就回去驗貨了。

    有了前面的經驗,後面的人也壯著膽子有樣學樣了。高文舉一看,不得了,準備的東西還是不夠,看來還是有些低估了自己在群眾中間的聲望,趕緊招呼人迂迴去高昇搬救兵,再送些禮物過來應急。這一路,沒幾步就是一道攔路打劫的,高文舉這兒也不推脫,每到一處就是幾樣小禮送上,恭敬的請求人家讓道。打劫的打的趾高氣揚,被打劫的也是心甘情願,這場景一下子讓京城所有的百姓印在了記憶之中。後來這種場面更是演化成了大宋婚禮上的一種習俗,從此流傳了下來。

    好不容易接媳婦進了門,正好正午時分,在欽天正和寇准的唱禮中拜過了堂。高文舉這才知道,原本皇家拜堂和百姓家的那種還是有些區別的,由於人家女方是公主,皇家貴胄,是不能向平民行大禮的,這中間自然就會有些不一樣的法門。不過自家沒有雙親在,也免了那番讓父母尷尬的局面。

    好不容易拜完了堂,便到了鬧親的時節,新娘子被送入了洞房,新郎倌可不行,只好耐著性子被大伙輪流折騰,一下子灌了不少酒。鬧了一陣,突然有人提議,駙馬爺不是大才子嘛,如此良辰美景怎麼能少了做首詩記念一下?大家紛紛應和,意見迅速統一,請駙馬爺賦詩一首答謝來賓。

    高文舉這個鬱悶啊,不過還是得強顏歡笑,稍稍想了一下,清清嗓子朗聲道:「謝天謝地謝諸公,我本無才哪會吟?曾記唐人詩一句……」說到這裡頓了下來,一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大伙等了半天也沒見動靜,終於有人忍不住出聲:「哪一句?你倒是快點說呀!」又是一片附和。

    高文舉好像鼓足勇氣一般,不好意思的說道:「**一刻值千金!」

    眾人先是一片愕然,隨即恍然,繼而嘩然,原來駙馬爺這兒是想著洞房呢,也真虧了他能當眾說的出口!不過人家都這麼說了,大家要還是不識趣,是不是就有些太不識相了?

    一片嬉笑中,高文舉被放進了洞房。

    心頭一陣狂喜的高文舉強忍著興奮,推門進了洞房,可這一進去,馬上傻眼了,怎麼洞房裡不是應該只有個新娘子麼?這多出來的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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