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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016 落幕 文 / 白翼龍

    016落幕

    變故突生,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高文舉眼看著已經流露出了示弱的意思,居然猝不及防的下了黑手!這等行徑絕對的出乎大家意料。潘氏兄弟這一方的人是沒想到居然真有人敢甘冒奇險對自己下手,而楊延昭這一方的人則是在見識過高文舉前番光明正大的那一趟營救之後,心裡已經將他劃分到光明正大這一類的好漢之中去了,怎麼能想到他居然會出此陰招?這與他的形象實在是太不相符了。

    潘氏兄弟的手名隨從一聽到慘叫聲便同時發作,可見也不是庸手,但他們快,老安魯洪他們更快,老安就不必說了,魯洪等人眼下是把高文舉徹底的當成了偶像來崇拜了,早前又聽到潘寧居然敢當著自己這些人的面說出那些大逆不道的犯上之語,本就憋了一肚子火了,礙於高文舉沒發話,他們才強行忍住了,這一箭刺下去,最痛快的還要數魯洪一夥,見那幾名隨從想動手,眾人一齊發作,登時便將六人制服,強按著跪在了旁邊。潘靜嚇的渾身直哆嗦,話也說不出來了,盯著高文舉的眼神,是徹骨的恐懼。

    潘寧捂著肚子,依舊嘴硬道:「有種你就殺了我!否則,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這時候,光棍一些或許還有一線生機,雖然潘寧膽小怕死,這點投機心理卻還是很明白的,否則也白在軍隊中混了這麼多年。

    高文舉微微一笑:「收起你那一套吧!你今天死定了!」說著向他手捂著的箭桿處一指道:「知道這是什麼位置嗎?看你的樣子就是外行了,今天免費給你補一課,從這裡入內,便是肺部,肺是幹啥用的呢?就是呼吸用的,這一箭的位置,正好是在肺管上方,心脈下方,只要再入內一分,便可導致大出血,這些血會灌進你的肺中,使你呼吸越來越困難,最終的結果,你會被自己的血活活淹死。」

    潘寧眼中閃過一絲狠毒,雖然他沒聽說過這種死法,可終究也不敢確定是否真的會受到這種待遇,咬著牙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高文舉道:「我要兵器!只要你肯開倉拔付兵器,我就送你一個痛快!」

    不但潘寧傻了,連周圍那些人也都傻了,這下好,搞來搞去,最後還都是一個死啊!沒見過這樣威脅人的。

    潘寧慘笑道:「你真當我潘寧是軟骨頭啊……啊……唔……」卻是高文舉一腳將那支箭踩著又刺入他體內幾分,心脈受損,大量的血液灌入肺中,順著呼吸道從口腔泉湧而出,潘寧發出一陣陣類似溺水之人的吐水聲,只是配上眼前這場景,實在令人毛骨悚然,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都覺得有一股起自內心深處的寒意迅速瀰漫了全身。

    高文舉冷冷看著不斷抽搐的潘寧道:「我知道你是硬骨頭,可是硬錯了地方!如果遂城得保,事後你多少還會得一個烈士的名譽,起碼不會讓潘家祖宗蒙羞,你應該知足了!」

    潘寧努力的掙扎一下,試圖說出什麼話來,無奈此時心脈受損渾身已無一絲力氣,張了張口,除了噴出更多的血之外,什麼話也沒能說出來,但是卻依舊不能死去,只能徒勞的做著一些毫無意義的動作,眼神中那股狠毒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除了恐懼,還有乞求,顯然,這種痛苦,的確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但高文舉對這種人恨之入骨,又有心要拿他殺雞儆猴,怎麼肯就此罷手,只是冷冷的看著他在死亡線上苦苦掙扎。

    還是楊延昭看不過眼,走過來提腳在潘寧的心口輕點一下,潘寧頓時停止了掙扎,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感激,隨即便消散一空,上路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能相信,曾經不可一世的監軍潘寧最後居然會因為別人幫助自己上路而心生感激?這是個多麼殘酷的落差啊!這一刻,斯斯文文的高文舉在所有人的心目中,都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再看他的時候,沒人再像以前那樣可以保持平常心了。這個變化,較之不久前他在契丹大軍中來去自如帶給大家的震驚還要大上幾分。

    隨後調用兵器的事便順利多了,潘靜兩股戰戰的在魯洪等人的陪同下去了大倉調配武器,楊延昭這裡也發了民夫青壯前去搬運,那六名隨從則被暫時扣押了起來。在一個極有可能讓你連死都覺得是一種奢望的傢伙面前,什麼派系之爭,什麼血性骨氣,什麼忠誠世仇,統統成了浮雲。

    楊延昭憂心忡忡的問高文舉,這麼做是痛快了,武器也要到手了,可日後傅潛計較起來,卻當如何?高文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在他看來,一個大敵當前還不忘記內鬥的將領,根本就不是個合格的將領,不管他手中有多少權力,都只能成為國家和民族的障礙,這種人,只能除掉。之所以留著那幾個隨從,便是要將事情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省得回頭讓楊延昭背黑鍋。

    至於潘寧的處理,高文舉告訴楊延昭,潘寧是被契丹人的箭傷中要害而死的,應該算是功臣吧。楊延昭苦笑著表示明白,反正人已經死了,不妨給他個好聽些的名聲。他現在對這個少年越發的看不透了。不過幸好,這樣一個可怕的傢伙不是站在自己的對立面,否則,還真有的受。楊延昭還擔憂的問了一句,那個潘靜雖然膽小,卻是個十足的小人,日後少不了要被他播弄出些是非來,高文舉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楊延昭明白了,如此看來,潘二將軍恐怕也難逃陣亡一途啊。這時他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有時候,對敵人懷柔,就是對自己殘酷,而眼前這位,顯然是不會對自己殘酷的那種人。婦人之仁,不正是楊家人缺少的性格嗎?

    契丹人的攻擊強度一直持續到現在已經快兩三個時辰了,眼看著天就要黑了,可契丹人的攻擊勢頭卻沒有絲毫的減弱,反而有些更回瘋狂了的意思,大家都明白,這是到了危急關頭了,只要撐過這一拔,那麼契丹人不說會不會罷手,起碼那勢頭就會被打回去,不再那麼囂張了。

    有了大倉中武器的補充,城頭的防守風格頓時一變,凌厲的反擊倒讓契丹人吃了一驚,這大手大腳的作風不像是楊延昭那小家子氣的模樣啊,難道城中有變?耶律隆慶和蕭太后都察覺到了個中古怪,這種情況,若非對方得了援手,便是已到強弩之末在做垂死掙扎了,這時候,他們更多的認為是後一種,畢竟打到這程度,如果楊延昭真有後手,早就應該拿出來,而不是要等到現在了。

    耶律隆慶一咬牙,成敗在此一舉!整了整戰甲,他率著督戰隊向前又壓了一段,很快便到了護城河的北岸,這裡,距離遂城城頭,僅一箭之遙。有了他如此鮮明的示意,契丹士兵的攻擊更加猛烈了。雙方的交手頓時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激烈程度。

    高文舉看到耶律隆慶居然親自跑到了護城河邊緣來督戰,深覺其中頗為古怪,再一望後方,發現契丹的中軍帳居然也前移到了先前漢軍的營盤之中,兩面九龍耀日大旗迎風招展,看起來,自己那番離間還真的達到了效果。他不由的對耶律隆慶產生了一股惋惜之情。同時又自嘲的思索道,自己在這邊拼了命的消除這種內鬥的事,卻又很無恥的讓對方產生猜忌的隔閡。雖說此消彼長之下,勝利的天平終究會向己方傾斜,往大的說,自己這麼做是為了大局著想,但今天這兩場中所使的計策和手法,是不是太過陰險了?

    再一想,說一千道一萬,光明正大的那些手腕,只是在自己能力超過對方時才有用。和一個強過自己十倍百倍許多倍的敵人講道理,只能徒增笑料罷了。如果大家都講光明正大,還要什麼兵法,什麼謀略?兵法也說,以正合,以奇勝。有時候,手法殘酷些,但效果也相對明顯些。為了達到目的,有些事,不得不做,至於別人的看法?活了兩輩子,什麼時候在意過?

    放下心事的高文舉望著在護城河岸指手劃腳的耶律隆慶,輕笑了一聲道:「看來給這位王爺的料有些太猛了,搞的人家現在下不了台,這回連老本都押上了。得,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受點累,還是我來送王爺一個台階吧!」

    楊延昭不知他在說些什麼,孟良現在覺得這傢伙看著挺陽光,骨子裡卻實在太黑暗,有意識的要和他拉開一段距離,兩人對視一眼,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卻見高文舉將自己那把古怪樣式的弓抄在左手中,一扭頭出了箭樓。

    孟良看到高文舉一出箭樓之後,目光一直鎖定在護城河對岸的對方將領身上,輕聲笑道:「這個高大人,還真當自己天下無敵了?咱們的六石弓射到河對岸也沒什麼力道了,他就算是身手過人,難道箭法較康叔還……我操!」

    孟良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再將千里望搭起一看,方纔還在河對岸指手劃腳的耶律隆慶已然中箭倒地,旁邊一大群衛兵焦頭爛額的亂做一團。

    孟良喃喃道:「這傢伙拿的是個啥弓啊……梁王你個二錘子,明知道有高手坐鎮還跑這麼近,不是找死嘛!」

    就聽城頭上一陣歡呼,梁王死啦!契丹人敗了!兩人再看時,契丹士兵果然陣腳大亂,再沒了方才猛攻時的勁頭,很快便潮水般的退了下去,看來,這位梁王在契丹士兵心目中的地位很是重要。

    老將康保裔哈哈大笑,大踏步走到高文舉身邊豎起大拇指:「今天這兩場,過癮啊,過癮!好箭法!當得上一箭定乾坤!」

    高文舉連忙謙虛,在別人面前或者還能牛叉一下,自己目睹過老將軍那一手,哪裡還敢囂張:「梁王折騰了這麼久,也該歇歇啦!」兩人有過生死的交情,說虛的都沒啥意思。

    康保裔笑的很開心,拍了拍高文舉的肩膀,望著城頭依舊招展如初的楊字大旗,喃喃道:「是該歇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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