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199 三邊關係 文 / 白翼龍
199三邊關係
看到高文舉一臉問號,趙元佐解釋道:「如今咱們最要緊的是對付夏州李繼遷。此人朝秦暮楚左右逢源,在契丹拐了個義成公主,撈了個夏國王的封號,等在契丹撈夠了,一見契丹要向他要地盤,馬上就翻了臉又轉向我大宋,朝廷迫不得已,只得認了他的身份,如此一來,雖然縱容了他的驕橫,可起碼從大名分上來說,定難五州眼下還算是大宋的國土。此次李繼遷明著使張浦進京來貢馬,可正巧又與耶律文來京求親碰到了一起,要說這其中沒有貓膩可就見鬼了。在這個關頭,耶律文的親事告吹,背地裡的勾當又不見得能成行,若是再讓他折上一個要緊的隨員,難免給契丹人滋事的借口,若是因此而引發戰爭,那李繼遷可就真的要得逞了。你別這麼看著我,說實話,我大宋的士兵沒有一個膽小鬼,可上下不同心是其一,其二,先帝這些年窮兵黷武已經將國庫敗的精光了,雖然這幾年稍稍有些好轉,可畢竟想要支持兩線作戰還是有些艱難。咱們總不能讓兒郎們餓著肚子上前線拚命吧?再者,眼看著天越來越冷了,這兩條戰線又都在苦寒之地,只是這冬季給養就是個天大的難題。唯今之計,只能先將契丹人應付住,且等徹底解決了李繼遷這頭白眼狼再作計較。」
高文舉對趙元佐這番見解很是佩服,不過他印象中,李繼遷正是趁著宋遼兩國鬧的不可開交之際鑽了空子,不斷蠶食周邊勢力,逐步坐大,面子上又一直不和宋廷鬧翻,這邊進貢,那邊下黑手,兩不耽誤。歷來的評論家對這一時期的宋朝政府都是頗多微詞,覺得是他們縱容了李繼遷,才給西夏後來的獨立創造了機會。可經過自己這幾年來的觀察,宋朝君臣在維護領土完整、國家統一的問題上,根本就沒有過絲毫的妥協,只是礙於能力有限(現在他知道了其中最大的問題就是軍隊中的隱藏勢力從中作梗),才不得不如此。饒是如此,在大義面前,宋國上下從來也都是態度如一的。不過,有信心和有能力的確是兩回事。強硬的態度如果沒有強大的實力,只能是一個笑話。
高文舉微微一笑道:「大哥覺得我們把蕭伏虎放回去,就能讓契丹人不去勾結李繼遷,與我們保持和平關係,讓我們騰出手來收拾那頭白眼狼嗎?」
趙元佐看白癡一樣瞪著他:「你沒問題吧?發什麼美夢呢?契丹人想要南侵想的都要發瘋了。尤其是這幾年,大宋的軍力不斷下降,而契丹的戰力卻在逐年上升,他們要是能按的住那才見鬼!你怎麼能把指望放在這頭……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放不放蕭伏虎都不會影響大局。你能這麼想也對,可你並不知道,契丹人如今想要南侵,缺少的不是別的,正是一個出師之名的借口。我讓你放蕭伏虎回去,不過是避免契丹人拿此事來作文章罷了。哪裡能起到阻止契丹人野心的作用?再說,蕭伏虎去刺殺你也不過是一時氣憤,並非耶律文自己主使的,說破了大天去,也只是個私人仇怨罷了,能在此事上退一步,也好給耶律文個台階下。」
高文舉奇道:「大哥怎知不是耶律文唆使的?」
趙元佐道:「那日耶律文從禁宮回興國寺,一路上都有太醫陪護,他一直都不曾醒過來,只是在回到興國寺下榻之所時,迷迷糊糊的說了一句要殺了你的狠話,那蕭伏虎與耶律文相交莫逆,又都是皇族,一時氣憤便叫了兩人去截殺你。整個過程其實就是個小孩子發脾氣洩憤而已。其實這事在你出宮之前老三都得到消息了,他是有心讓契丹人吃個癟,才沒讓人知會你。本來安排了人手綴著蕭伏虎的,沒想到還是被你的人搶了先。這幾天耶律文也托人遞了軟話過來,只要放了蕭伏虎,他們馬上打道回府,絕不敢再多生丁點事。」
高文舉撇嘴道:「合著我又被當槍使了一回?得了,這回兩位哥哥得記我個人情,那彩禮能不能少點?」
趙元佐一時沒轉過頭來,稍愣了一下差點笑出聲來,連忙一板臉道:「人情歸人情,數目一定要分明。正所謂親兄弟,明算帳。這兩件事豈可混為一談?」
高文舉咧嘴一笑:「就知道討不到便宜去。索性再免費送大哥一條內幕,我打聽到契丹人和夏州人這次同赴汴梁可是有預謀的。至於具體到是什麼內容,就不得而知了。這就歸兩位哥哥自己去打聽了。」
趙元佐很自然的點頭道:「這不奇怪,契丹的齊王駐紮在邊界上,李繼遷那邊連個鳥都飛不過去,而他又沒能力同時招惹大宋和契丹,便是我大宋這番實力,想兩線同時開戰也沒什麼勝算,更別說他那個彈丸之地了。他若想要立國,就得先與契丹達成共識。而邊境一線走不通,只好繞個道也是有的。不過耶律文此次的表現,估計以張浦的眼光,不見得會看好此次交涉。咱們這邊再催上一把火,西邊嚇唬嚇唬張浦,東邊再藉著蕭伏虎的事把耶律文遞解出境,把他們和談的念頭掐掉!」
高文舉道:「契丹這齊王什麼來頭?這麼厲害?難道連李繼遷的和談使者都不願意接納嗎?」
趙元佐笑了一聲道:「說起這位王爺來,那可真是扯上三天三夜都扯不完。這位齊王是契丹蕭太后的姐姐,名叫蕭胡輦,齊王這個封號是他的丈夫耶律罨撒曷生前的封號。因為耶律罨撒曷當年為了李繼遷的事被賜死,因此蕭胡輦對李繼遷非常仇視。李繼遷這些年又在兩國之間左右搖擺,佔了契丹許多便宜之後嘴一抹不認帳了。蕭太后一火,就讓她這位姐姐去對付李繼遷了。這位王爺雖是女流之輩,可打起仗來一點都不含糊,加上她又很恨李繼遷,這幾年把李繼遷打的一點脾氣都沒有。幾次想要求和,派去的使都都讓齊王給砍了。若非蕭太后想留著夏州來牽制我大宋,嚴令蕭胡輦不得越境出擊,恐怕李繼遷的日子還要更難過一些。」
高文舉聽的很是開眼:「契丹這位蕭太后果然厲害,這等用人之道,放在我大宋恐怕早被人吵翻了天。」
趙元佐對他的暗諷一笑置之:「我觀李繼遷,一定不會心甘情願的窩在那裡當一輩子定難軍節度使的。他自然也看出了大宋這幾年國力蒸蒸日上,再往後拖只能是坐以待斃的局面,這才按不住了跑來一面獻慇勤,一面又勾結契丹。呵呵,這回,只怕他要打錯算盤了。」
高文舉對趙元佐提出的掐對兩方會談的法子不置可否,在他想來,人家鬧了這麼大的動靜,一方打著求親的旗號,一方趕著進貢的馬匹,自然是有著極大的圖謀的,若是如此輕易就被你破壞了,那還談什麼做大事?不過他眼下身份比較尷尬,只是透露一點雙方有貓膩的消息還說的過去,大不了就推說是從蕭伏虎嘴裡套來的,總不會有人跑去和那愣子對質吧。可要是再說的細些,就有些敏感了,一個弄不好,還會讓人家對自己起疑心的。你在汴梁城裡撒這麼大個網,到底是想幹嘛?
鑒於這個原因,他只能附和趙元佐了。同時答應了回去就放人。這時候,趙元佐又提出了新的要求,原來今天請高文舉來的主要原因,還並不是說蕭伏虎的事,而是要請高文舉幫個忙,讓他明天朝會之時當著百官的面把彩禮送去。
高文舉一聽就鬱悶了,這叫什麼事呀?先不說這事合不合禮數,單是趙元佐提出的那個彩禮數額就讓他有些吃不消。一萬金幣,五萬銀幣。這算什麼?這些錢他一傢伙也拿不出來呀(這不是數目問題,是個態度問題,有也不能說有哇)。更何況,他心裡明的跟鏡一樣,這兩位大舅哥,現在是吃定自己了,嘴上說著是借他的錢應應急,可這事是當著百官的面整的,事後還怎麼好意思再去討帳?高文舉對這兩位大舅哥簡直無語了,整個大宋居然窮到要向一個商人來借錢,簡直莫名其妙嘛。
趙元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扯了這半天,你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這些錢是明天用來向張浦施壓的。得了,還是跟你明說了吧,昨夜剛剛得報,李繼遷五日前又劫了送往靈州的糧草,你說說,他這邊來貢馬,那邊又打劫,這算什麼?」
高文舉大是鬱悶:「那你也不能拿小弟來頂缸啊,李繼遷打劫你不去追,倒揪著我這老實人不丟手,這往後還有沒有老實人的活路了?」
趙元佐笑著將頭湊到他耳邊道:「其實是這樣的,這個消息來的比較快,比一般軍報要早上兩日,這樣一來呢,就給了我們一個機會,明天呀……」將他與趙恆的計劃說了一遍。
高文舉笑道:「這倒是個好法子,不知道李繼遷知道了會不會後悔。要不,乾脆加點料,直接砸上五萬金幣……哎,咱可說好了,你以後得還我啊,不然我們兩口子將來討飯都堵不上這窟窿。」
趙元佐仰頭大笑:「你放心吧,已經安排好了,讓福建幾府就近將接下來幾年的稅賦交給你旗下的商隊遞解,你只管從中扣了自己的錢,把數目報回來便是。這回放心了吧?」
高文舉點點頭,突然又抬頭看著趙元佐道:「我還是虧了呀,桃花幣如今是二換三的匯率,五萬兩金幣,我可是要虧兩萬五千兩利潤的。這個帳怎麼算?」
趙元佐笑道:「自家兄弟,你還真好意思下這黑手賺兩個哥哥的錢?」
高文舉:「不是你說的親兄弟明算帳嘛?」
趙元佐:「咱們不是姻親嘛,誰跟丈人家計較那麼清?還想不想娶媳婦了?」
高文舉豎起大拇指:「你狠!」
趙元佐臉色一正:「明日事了,你和你家十一去北邊捧日軍大營一趟,看看那些人合不合適……也別管合不合適,就讓十一幫著練一練。這也是你答應老三的事,可不能馬虎嘍。」
高文舉:「沒問題!不過我要全權處理的權限!」
趙元佐:「這個當然!明日朝會之後,老三會把旨意和腰牌給你的。你多費心了。」
高文舉嘻嘻一笑:「很期待明天張大人的臉色啊。」
趙元佐也笑著附和道:「這算是給他們反覆無常之舉一個小教訓吧。」他卻不知道,高文舉嘴裡的張大人,並非是夏州張浦,而是新任工部尚書張齊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