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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186 謗君 文 / 白翼龍

    186謗君

    高文舉這邊有徐氏兄弟,壽昌那邊又有李沆呂蒙正,這門親事自然很容易就敲定下來了。可這事順利歸順利,卻並不像高文舉設想的那樣,兩邊媒妁之言一定就算完事,由於涉及到了皇家,這禮節儀式上可就容不得半點馬虎了。到了這時候,趙元佐早前說的那些簡化流程之類的話統統都無效了,別看他是皇族,又是皇帝的哥哥,可皇家無私事,這些事也由不得他說了算,而趙元佐只要確定兩人的婚事有戲,他也樂的不去湊熱鬧,省得鬧心。

    可一涉及到儀式,麻煩就來了,這些飽學之士千挑萬選的找了個黃道吉日打算讓高文舉開始按步就班的照著來時,契丹小王子耶律文的國家級求婚流程啟動了,於是,不可避免的,這事都被擺到了龍案前,交由皇帝來決斷了。這時候,皇帝雖然已經向耶律文等契丹國來使出示了高文舉的納采書,可卻也因此讓人家找到了機會。既然你願意接受高文舉的求婚,就說明長公主是可以嫁人的。而這時候,高文舉和殿下的訂婚尚未完成,完全可以推掉嘛。怎麼說耶律文都是一國皇親,與長公主殿下可謂門當戶對,他一個小小的商人,即便是中了狀元,又如何能與皇族相提並論?

    這一下,鬧的大宋君臣都有些掛不住了,若是太宗時期,契丹人若是敢如此囂張,恐怕早被轟出去了,既使太宗兩度北伐失利,卻始終保持著在戰略上的優勢。可現在不同了,這幾年,先是蜀地大亂,荊湖遇災,國內搞的一片慘淡,西北之地李繼遷又頻頻作亂,搞得邊境一帶處處狼煙,大宋現如今的國力與人家相比,實在是有些底氣不足哇。現在被人家找了這麼大個借口上門來搞事,大伙全都鬱悶了。

    就在爭執不下之際,也不知道是誰出了個主意,說是既然長公主只有一個,而求婚的又來了兩位,兩人又都是一時瑜亮,那就不妨讓兩位作個比較,誰勝出了便許了誰做駙馬,公里公道不偏不向,哪個優秀就選哪個做駙馬,輸了可就沒怨言了吧。要是高文舉在場,能給那出主意的人吐一臉唾沫,什麼玩意!這不是拿壽昌當綵頭麼?可如今這時代,女人地位實在不咋的,就算生在皇家也改變不了這個公認的價值觀,只看看所有人都覺得此計大妙便明白了。

    當消息傳到高文舉這裡時,白布衣正在和柳三變下棋,旁邊還站著謝玉英和孫雲仙,前來送詔書的小喜子再次見識到了高狀元的風姿。

    由於事先得了皇帝的吩咐,小喜子也並沒有按正經的宣旨過程來張揚,只是自己帶了個護衛,一道悄悄的就來見高文舉了。結果讓他沒想到的是,接到詔書問明情況的高文舉非但沒有絲毫覺得皇帝如此開恩而感激,反而當場翻了臉,一把將那裝裱的十分華貴的詔書撕了個粉碎,口中連聲唾罵,懦夫、無恥、愚蠢等等惡毒的用語接二連三的從他嘴裡冒出來。小喜子嚇一跳,還以為這位是魔怔了,也不知道好好的這是沖誰發火呢。等到後來居然聽到什麼扶不起的阿斗,簡直是古往今來頭號昏君的話傳到耳中時,這才恍然大悟,同時又嚇的渾身直哆嗦,老天爺呀!這是在謗君呀!

    這不是要了命了嘛!自己好不容易得了長公主垂青,進了內苑當差,今天這還是長公主親口替自己討來的皇差,自己可是第一回辦呀,卻怎麼偏偏就碰上了這麼個二百五呢。你就算有意見,好歹也等咱家背過身離開了再罵也不遲啊,你這不是要為難死我這小人物嗎?就算想幫你遮掩,可身邊還有個帶刀護衛沈青大人呢,人家,那可是官家最貼身的人兒了,這事,你讓我怎麼幫你遮掩?

    小喜子心裡如何遮掩的打算根本來不及考慮,因為眼前更要命的是,這位新科狀元郎貌似發飆了,漲著臉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在喊人了,小喜子嚇一跳,還以為這是要拿自己出氣了,連忙手舞足蹈的解釋:「高大人息怒!奴婢只是來跑腿傳話的,不關奴婢的事呀!」

    謝玉英和孫雲仙從來沒見過高文舉如此失態,上次和李惟熙動手時雖然看著挺可怕,可整個過程中他都是極有理智的,所有的進程也算是盡在掌握之中。可今天怎麼就有些失心瘋的跡象呢?她倆是女流之輩,雖然害怕,卻也只能將希望放在白布衣和柳三變身上。

    柳三變也是頭回見高文舉發瘋,他本是書生,一時竟然不知如何是好。還是白布衣有及膽氣,大喝了一聲才算將高文舉那有些失控的身形禁住,而這時候,高十一和許猛已經帶了幾十人進了小院候命了。

    白布衣大聲喝道:「你發的什麼瘋?!」

    高文舉漲紅著臉,一把推開離自己最近的小喜子,大聲喊道:「十一、猛子!抄傢伙!老子要劈了那幫契丹雜碎!」

    小喜子露出一個十分為難的表情向身後那位帶刀護衛看去,今天這事無論如何也瞞不過去了,自己如何且不論,這事,要怎麼向官家解釋才好呀,這爺爺一個照面就把詔書給撕了,這也不算什麼,畢竟詔書只是個傳話的玩意,事後還在不在也沒人計較,可他如此大聲的辱罵君上,要想瞞過官家,何其難也?至少得問人家這位沈大人同不同意吧。可讓小喜子意外的是,這位他印象中除了官家,別人都不放在眼裡的三品帶刀護衛沈青沈大人,此時此刻居然一臉的事不關己,似乎完全沒有把這些看在眼裡一般,根本就沒有任何表情。這是怎麼回事?換了別個,莫說如此大不敬的話了,就是撕詔書這等行徑也算是大逆不道了,他早就應該出手了,怎麼也一點動靜都沒有呢?如果小喜子重陽節那天也伴駕去過園林就不會有這疑問了,因為沈青那天也在現場,而且離皇帝很近。

    白布衣眼看著高文舉已經暴走了,連忙跳出去將他扯住:「你瘋了?!人家公里公道的與你約鬥,是輸是贏都來得光明正大,你這是抽的什麼風?!」

    高文舉心裡這時也冷靜的下來,怒火卻依舊沒有平息。他這時候也明白了如今的價值觀和世界觀都決定了所有人的看法。大伙全都認定了他能贏得這場比鬥,因此才如此放心的讓他去和耶律文比拚,只要他贏了,壽昌嫁給他正好名正言順。至於說輸,估計根本沒人去想,就算真的輸了,那也只是他高文舉個人丟臉,大宋的顏面卻不會受到絲毫損傷。可所有的這一切,偏偏沒有任何人考慮到壽昌自己的處境和想法。完全都只是把她當成了一件物事,她有什麼想法自然也都被大家默契的過濾掉了。

    別人能接受,不代表高文舉就能接受。他方才暴走的原因,就是因為感覺到這種法子已經嚴重的損害了壽昌的尊嚴,而壽昌又是他的女朋友,傷害她就等於傷害他自己,甚至更嚴重。直到白布衣喊了幾次,高文舉這才回過神來,自己好像有些過頭了。這年頭,誰會在意一個女人的立場和想法?估計連壽昌自己在這種情況下都會默認這種處理手法。

    長歎了一聲,高文舉喪氣的揮手解散了十一和猛子他們,拉著臉看也不看沈青和小喜子,就那麼回了房間。小喜子為難的看了半天,他以前總聽宮裡那些頭面人物講到出去宣旨時的威風勁,說人家見了自己如何如何巴結,接旨的時候如何如何恭敬,臨走的時候如何如何小心,因此對於能出來宣旨多少都有些期待,甚至今天長公主力主自己出門來宣旨時還生出了股士為知己者死的豪情來,感覺長公主的確是自己的伯樂。可現在,他恨不得自己根本沒進小佛堂。至少不應該跑來抖這威風。這叫什麼事呀,先是官家千叮嚀萬囑咐,不要讓這位爺大禮參拜,好,本來就惹不起,不拜就不拜吧。可常禮總得有吧?這禮怎麼樣不知道,氣倒吃了一肚子,還差點嚇出尿來!以後誰再敢在咱家面前說宣旨有多威風,看咱家不吐到他臉上!換了你來高大爺這兒試試!

    好在,小喜子正在左右為難怎麼脫身的時候,高文舉回過了神,也覺得不應該對人家一個小黃門發飆,努力的擠出了個笑臉,可這笑臉看的小喜子差點打起擺子來,兩腿一軟,就要給他下跪。這等宣旨太監給接旨官員下跪的荒謬事就這麼發生了,而且還當了一個帶刀護衛的面。這要是傳了出去,不知道得讓人怎麼吃驚呢。

    高文舉見嚇著了人家,連忙吩咐謝玉英上前扶了一把,為了表示抱歉又給小喜子送了幾面小鏡子讓他拿回去送人,算是個玩意。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小喜子膽戰心驚的接過那本來能讓他欣喜欲狂的極品桃花鏡,看著謝玉英又將一包至少幾十枚金幣就那麼放進自己的袖袋,暈的都快找不著北了。果然是風險高,收益也高啊。這位爺脾氣嚇死人,送的東西也能嚇死人。同時,他也看到了白布衣將一把樣式很漂亮的連鞘短刀遞到了沈大人手中,心裡多少有些輕鬆,這樣起碼回去的路上和沈大人商量起來也好說話些。

    高文舉看著小喜子要出門了,冷冷的說了一句:「喜公公慢走,回去捎個話給那昏……給陛下。就說這場比鬥我接下了。不過有句話我要說明白了,我與耶律文的比鬥完全是我看他不爽,和長公主沒有絲毫關係!無論輸贏,公主都只能嫁給我!」

    小喜子剛剛落回肚子裡的心吶,又被提到了嗓子眼,這話叫人怎麼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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