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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180 柳老夫人和狼 文 / 白翼龍

    180柳老夫人和狼

    徐福帶著兩人往後面的園子裡走,隨行而來的高興和柳三變新收的隨從柳墨探頭探腦的跟在後面,很興奮的四下打量,對這種大宅門裡的景象,兩個小傢伙都是頭回見,不免生出些許攀比之心,一一與高昇客棧的佈置作著對比,不時的評頭論足。指指點點。

    一過那道圓拱門,一個面容清秀的小廝便匆匆的迎了上來,看到徐福連忙施禮道:「福爺爺回來啦,老祖宗吩咐小的來知會福爺爺一聲,先請兩位貴客待茶,老祖宗此間事了便來相陪。」

    徐福笑著摸著那小廝的腦袋道:「行了,我自家帶兩位貴客去見老夫人便了。冬子,你來告訴福爺爺,出了什麼事,要老夫人如此大動干戈,帶了一家老小都集到後院裡來?」

    冬子很自然的上前牽著徐福的手說道:「老祖宗說今天有貴客上門,吩咐廚裡宰一腔羊,再殺一口豬。誰想,殺豬的時候動靜太大,驚了那頭牯,那畜生發作起來好不駭人,把後院鬧騰的不像話,便是牛大爺自家也被它抵了個四腳朝天,摔的鼻青臉腫。老祖宗發了話,這回一定要與這畜生教教乖,兩位老爺和幾位少爺是被老祖宗叫了來看熱鬧的。」

    徐福笑道:「你自去忙吧,休要提及兩位貴客的事。」看著冬子一溜煙跑掉了,轉身向高文舉和柳三變解釋道:「一個老夥計的孫子,挺機靈的,在老夫人跟前聽差。他說的老牛,是府裡調教畜生的老傢伙,犯事的那頭公牛,老傢伙當兒子一般的養著,脾氣大的很,動不動就惹禍,要不是老牛整日介護著,早被人宰了吃肉了。這回倒好,連那老傢伙都被撞著了,只怕再沒人敢攔老夫人了。」

    高文舉看了柳三變一眼,一臉的納悶,心道這徐府也太古怪了,老牛護牛犢子,老太太連這事都管,未免也太過事必躬親了些。說來說去,教訓一頭牛,還得帶了一家大小來接受教訓,這種法子可真是新奇,估計也就柳家這位姑奶奶才幹的出來。

    一行人在徐福的帶領下,順順當當的來到了後院一個極是粗鄙的所在。高文舉順著徐福的目光一打量,只見一大群衣著華麗的男丁都圍在一個小土丘附近,其中赫然便有兩位徐大人。那隻小土丘周圍站著十幾個體格健壯的家丁,手中都緊緊的扯著一根繩索,繩索的另一頭彙集在小土丘中央的一頭健壯的公牛身上。那公牛在這許多人的圍困之下,兀自不肯停下反抗,不停的搖頭擺尾試圖掐脫,卻絲毫沒有移動的跡象。

    高文舉仔細一看,原來那小土丘之中別有文章,那頭公牛的肚皮緊貼著地面,四蹄盡數沒於地面之下,看樣子,應該是被架空了,如此一來,再勁大的牛,四肢無處著力,難怪掙脫不開了。高文舉不由的暗讚一聲,這法子卻甚是巧妙。只是牛這種動物脾氣甚倔,便是如此架上十天半個月,也不見得會俯首聽令,高文舉記得後世農家人養牛時,都會在牛鼻子處穿個洞,然後給它掛上個鼻圈,牛雖然性子極倔,但吃了疼就只得乖乖聽話了,卻不知那位柳姑奶奶還有何後招。

    這時,便聽得一個極是鏗鏘有力的女聲響了起來:「你們幾個扯住了,休讓這畜生掙脫。祥子你們幾個看準了捶!不信一個畜生還能在徐府裡翻了天去!」

    不用說,這位自然便是冬子嘴裡的老祖宗,徐府的老佛爺,柳三變的姑奶奶,柳老夫人了。高文舉好奇的打量了一下,雖然隔了有幾十步遠,但老太太那模樣還是很清楚的映入了眼底,高文舉挺詫異,怎麼看這位老太太都覺得她慈眉善目,看不出絲毫戾氣,怎麼一開口竟然如此殺伐果斷。

    由不得高文舉多想,被架空了四蹄絲毫動彈不得的公牛突然發出了一聲讓人毛骨悚然的叫聲,周圍一群人全都做出了不同的反應,有扭頭不忍再看的,有捂著眼不敢轉頭卻也不敢直視的,還有彎了腰渾身直發抖的,甚至還有幾個年紀小些的已經嚇的回頭跑開了。高文舉自己挺好奇,還上前走了兩步,這一來便看了個清楚明白。

    只見四個精壯的漢子,各自手中握著一個碗口粗細、一丈長短的木頭椽子,正一下一下的對著那公牛屁股後面露出來的兩隻牛蛋做著撞擊。隨著每一撞的落下,公牛都很配合的發出一聲淒慘的叫聲,聽的人牙根直癢癢。幾椽下去,公牛屎尿齊流、驚心動魄的叫聲連綿不絕。無奈四蹄無處著力,又有十幾道繩索緊緊將它扣在原地動彈不得,任它百般掙扎只是徒勞,只能越發叫的淒慘。

    饒是高文舉這等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在看到這一幕之時也不由自主的將兩腿夾緊了一下,眼前這一幕實在是超出了他的認知,實在是太震撼了!在今天之前,高文舉一直覺得,在這個世界上,論起刑訊手段來,自己若敢自承第二,恐怕沒人敢稱第一。可今天,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用血淋淋的事實告訴他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好吧,這麼說有些不太確切,現場其實並沒有絲毫血跡。可與這法子相比,水漫金山那一套,簡直就是小孩子過家家。很顯然,老太太這是打算把這闖了禍的傢伙給騸了,同時又不願意流血,這是打算趁此良機將它那倔性子給磨下去呢。不得不說,這法子太可怕了,漫說這麼一頭小公牛,恐怕太上老君那頭青牛落到這步田地也好不到哪去。要不怎麼說衝動是魔鬼呢,這也算是衝動的懲罰吧。

    幾個大漢用椽頭一下一下很規律的撞擊著那兩隻牛蛋,公牛的叫聲越發的淒涼悲慘了,隨著每一次撞擊,周圍那些依舊在觀看的人都很自覺的做一個輕微的擺頭動作,同時再配上相應的抽動嘴角的表情……所有人動作整齊劃一,配合程度直追朝鮮名劇「阿里郎」。

    高文舉這時候也多少體會到了柳三變的心思,估計這傢伙不上徐府來,也有不敢來見這位姑奶奶的因素在裡面。難怪他那麼緊張,也難怪兩位徐大人在外面鬧的熱火朝天卻要在家裡裝出一副和諧樣來,有這麼一個老佛爺在家裡坐鎮,那威懾力,不是一般的恐怖啊。現在別說柳三變了,就連高文舉自己也覺得今天這一趟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聽著一聲聲淒慘的牛叫聲,高文舉不知道柳三變現在啥心情,反正自己覺得有些害怕。這種刑罰所帶來的效果,太強悍了。難怪徐府的男丁們要被叫到這裡來接受現場教育了,看了這場面,誰還敢在老佛爺面前造次?!小心蛋疼!

    「捶牛蛋」這個場面太過殘酷,以至於所以在場的人全都沒有留意到徐福帶了幾個外人進來。高興和柳墨早嚇的不知道鑽到哪裡去了,這時候他們估計在暗自慶幸自己沒有進徐府當差吧。

    捶了大約有百來下,公牛的叫聲已經沒那麼大了,倒不是它不叫了,而是聲音嗓子已經被叫啞了,這時候每發出一聲來,就顯得越發的讓人驚恐。又捶了數十下,牛蛋終於被捶破了,公牛的叫聲停下了,隨後,行刑也結束了,這頭公牛以後估計想發威都難了,這種搞法比騸了它的效果好的多。而整個場面所帶來的附加價值甚至遠遠超過了行刑本身的意義。這種威懾力,從其他人看向柳老夫人的目光中就能感覺得到。

    柳老夫人沉著聲不知交待那邊諸人些什麼,這邊一群徐家男丁戰戰兢兢,垂手侍立在兩旁等候著老夫人的吩咐。

    徐福向高柳二人打了個眼色,自己迎了上去。

    柳老夫人很爽朗的笑聲傳了過來:「你這老貨!哪有把客人帶到此等腌臢之地的講究?!自曝家醜也不嫌丟人?還不快讓人招呼客人去客廳?算了,老身自已去,說來也不是外人。小七這猴崽子總算來見姑奶奶了,可不能怠慢了。」

    高文舉只覺得胳膊一緊,回頭掃了一眼,柳三變臉色蒼白的揪著自己的胳膊,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是兄弟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高文舉看著越走越近的柳老夫人,嚥了口唾沫道:「七郎,話不是這麼說,說到天上去,這也是你自家的家事,我一個外人,不方便插手啊。」

    柳三變哭喪著臉道:「這時候你就別拿我開涮了。」

    柳老夫人倒是來的快,還沒容柳三變想出招數,就笑著走了過來:「小七呀,快來,讓姑奶奶瞧瞧!」

    柳三變連忙上前磕頭見禮,柳老夫人雖然年紀大了,可手腳一點不慢,他還沒跪倒呢就被老太太一臉慈愛的拉了起來,一口一個心肝寶貝,可別讓孩子髒了衣裳什麼的,又捧起他的臉來左看右看,愛的不行。

    直到徐重仁一臉尷尬的上前提醒她,這邊還有一位客人呢,老太太這才將暈頭轉向的柳三變鬆開,轉而向高文舉看來。

    高文舉連忙上前見禮:「高鵬拜見太夫人。」柳太夫人乃是正經的誥命夫人,這個稱呼可不是普通尊稱,乃是貨真價實的太夫人。

    柳老夫人面色平靜如水,坦然受了他一禮,神情甚是冷漠的說道:「你便是那個當著百官的面罵了我兩個孩兒的高家小子?!」與片刻之前在柳三變面前的慈愛之態截然不同,語氣神情變化之快,尤勝川劇變臉之師,使高文舉頓起猝不及防之感。

    好像是為了配合老夫人的態度,還沒等高文舉反應,遠處就傳來了一陣驚慌失措的尖叫聲,眾人同時一驚,向著聲音傳來處望去,兩個倉皇逃竄的人影,卻是高興和柳墨。更讓人意外的,跟在他們屁股後面緊追不捨的,居然是一頭半人高的大狼狗。

    看到這一幕,卻連老夫人也變了臉,恨恨道:「這畜生如何逃脫出來?」

    柳三變見自己的小書僮瘋了一樣的亂跑,連忙搖著老夫人的胳膊道:「姑奶奶快禁住狗呀,別傷了人!」

    老夫人卻好像沒聽見一般,臉色不停的變化,周圍的徐家下人也是一陣慌亂,早沒了方纔那時的鎮定。

    高文舉一臉凝重,緊緊的盯著那頭畜生,大聲的喊了一句:「高興!往這跑!」話一出口,一把撕開自己的文生公子衫,拔腿就衝了過去,因為他這時候已經確定了,那玩意,根本就不是狗,而是一頭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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