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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165 粗魯才子 文 / 白翼龍

    165粗魯才子

    李惟熙長這麼大,經歷大小變故無數,年少時也曾受過不少苦,可最讓他感到屈辱和仇恨的,卻是前個多月前那一場「今夜無眠」。可以說,那幾天的遭遇,讓李惟熙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居然並沒有以前想像的那麼堅強,居然也有撐不下來的時候。他永遠都記得自己那天因為無法睡眠而不得不向人服軟求饒的事,幾乎就在他崩潰的同時,心中一股怨恨的氣息就同時深深的種下,隨著日後的恢復一天天的壯大了起來。被送回家後,起初兩天他還有些心有餘悸,可稍稍經過家人的勸解,馬上就生出了幾分頓悟之心。知道自己若是無法將此事徹底瞭解,那麼從此之後,此事必將成了自己人生中的一個最大的隱患,搞不好以後連覺也睡不安穩。這才想方設法的想要尋到那處地牢,然後再順籐摸瓜,將對方的底細都挖了出來。而且他早在地牢中時,便已想明白了當時事情的經過,他才不信世上有什麼仙法妖術之類的東西呢,稍一揣測便知道了是對方用了什麼迷藥之類的對自己一干人動了手腳。因此,他覺得大白天的,又是重兵圍困,又是出其不意的,就算對方有什麼花樣,也未見得就能使得上。

    方纔那陣變故已經讓李惟熙有些失態了,可眼見得雙方力量懸殊幾乎就在高文舉的三言兩語中就被掉了個個,心中也是駭然,再衝動的心思當下也收斂了起來。可就在他已經服了軟,打算離去的時候,卻聽到了這麼一句幾乎讓他心神出竅的「安慰」。那三天的經歷,他根本就沒對任何人說,因此,除了他本人之外,便是那些審訊自己的人才知道了。今天本來就是懷疑高昇客棧與關押自己的事有所關連的,苦於一無證據,二無實力,已經無法動粗硬來了。可現如今,聽到高文舉如此一片「好心」的勸解自己回去睡個安穩覺,讓他如何不起疑心?兩眼中的凶狠之色毫不掩飾的射向高文舉,分明就是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高文舉對他這一臉凶相視而不見,淡淡說道:「怎麼?難道沒了下人服侍,連路也走不了了?」

    李惟熙用一種很古怪的腔調問道:「是不是你?」他已經盡力的將自己那將要爆發的怒火強行壓制下去了,可依舊無法保持平靜。

    高文舉自然知道他這句貌似沒頭沒腦的話中所指了,卻有意的回了一句同樣模稜兩可的話:「可不就是我嘍?!」

    李惟熙渾身直抖,胖手指著高文舉恨恨道:「你有種!你等著!」

    高文舉怒道:「有沒有種輪不著你說!老子如今就站在你面前!你能咬我的蛋?!」

    此言一出,頓時全場鴉雀無聲,連胖子李惟熙那粗重的呼吸聲也清晰可辨。太粗魯了,太霸道了,太野蠻了,太有男人味了!誰能想到,如此粗魯的說法竟是出自於如此文雅的高大才子之口?

    李惟熙本來就氣的不輕,再被這麼一激,胸口一陣急促的起伏,彷彿有一口痰堵在嗓子眼似的,半天連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指著高文舉不住的發抖,掙扎了半天也沒能吐出一個字來。

    高文舉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接著痛打落水狗:「你這種貨色,除了仗著老爹手裡的權勢,欺負平頭百姓之外,還有什麼本事?沒了那些為虎作倀的狗腿子,你連個屁都不算不上!眼看著事已至此,不趕緊回家去抱著你爹的腿去求援,居然還敢呆在這裡裝模作樣?你真當我高鵬好欺負?!滾回去告訴你爹!讓他洗乾淨了屁股,等著坐牢吧!」

    這一句殺傷力更大,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誰敢用這種口氣侮辱當朝副相?什麼叫牛人?高大狀元非常形象生動的向大家詮釋了這個概念。大家突然意識到,原來有時候,這些狠話的確是比斯斯文文的譏諷挖苦來的更直接,更帶勁,更解恨一些。以至於整個開封城中,許多年以後,遇到有爭執時,往往會有人不屑的說對方,你能咬我的蛋?!讓你家誰誰洗乾淨了屁股,等著從牢!之類的狠話。

    李惟熙鐵青的臉突然泛起一陣潮紅,仰天發出一聲很恐怖的吼聲,一口鮮血直直的衝著天空噴起了有三尺高,整個人隨後硬挺挺的摔倒了下去。這個變故更是讓所有人瞠目結舌,早就聽人說高大才子在狀元樓曾用言語將契丹小王爺斗的吐血而逃,還只當是好事者牽強附會之舉,哪有人能被氣成這副模樣的?如今,看到李惟熙這下場,哪裡還有人再有疑心?

    「文曲星下凡啊!」人群中,突如其來的響起了這麼一聲,隨即,一片叫好聲此起彼伏的跟著響起。搞的高文舉臉上都有些微微發燙,連忙吩咐將李家那幫護衛放掉,讓他們將那半死不活的胖子抬回去。

    可憐那幫護衛,原本以為今天可以藉著神衛軍的大旗來報昔日那一箭之仇,就算找不到正主,起碼也能出一口惡氣,哪想到最後卻是這麼個下場。李惟熙來時騎著馬,回去時卻騎不得了,只能由這群倒霉蛋抬著走,本來這街道上還有出租轎子馬車一類的拉腳人,如今他們也沒那個臉氣,而且也怕人家不見得願意做自家生意,只得幾人一組,輪著將李惟熙抬起走了。這樣也好,總比方才落到人家手裡那種境界強些,剛才那一段時間,對這些護院們來講,恐怕終生都無法忘記,太震撼了,三四十號人眨眼之間,就完全被人家牢牢控制了,他們都是江湖中人,平日幹的就是刀口上舔血的營生,自然知道人家是不是玩真的。沒人懷疑,方纔那種狀況下,只要那個唾沫橫飛的高大才子一個眼神,自己這些人恐怕就身首異處的下場。如今逃得了性命便是祖上有餘德了,哪裡還有人敢再說三道四?只是大伙見識了高昇客棧的彪悍,心裡對在李家這幾年的行徑多少也起了些疑惑。李惟熙被送回家之後,這一夥三四十人的護院居然先後離去,一下子走的乾乾淨淨。而李府中人忙著為李惟熙請大夫,也沒人留意這個,等李至回過神來想去尋個人來問話時,已經尋不著當時在場的任意一個了。

    ……

    「十一,我問你這事,你以前見過文舉像今日這般麼?」李惟熙走了,看熱鬧的百姓也散去了,高文舉也不知鑽到哪裡去了,白布衣覺得有些古怪,揪著高十一兩人嘀嘀咕咕的聊了起來。

    高十一想了半天,這才搖搖頭道:「少爺平日極少說這等粗魯的言語,不知為何今日竟會如此失態。」

    白布衣又問道:「那你有沒有留意過,文舉平日遇到什麼事的時候會生氣發火?」

    高十一道:「這些年,少爺好像總共發過三回脾氣。第一回,是老爺出事……嗯,老爺過身的那時候。第二回,是姑奶奶回府的時候。今天這是第三回。」其實還有一回,是在呂宋島那時候,不過高十一覺得這時候說出來好像不合適,也就沒提。

    白布衣想了想道:「這傢伙,平素看著很是穩重,有時候他那穩重的樣子都會讓人忘記他的年齡,甚至連重陽節那天那麼危急的情況下,也不見有絲毫火氣,連動手殺人也顯的那麼斯斯文文。怎麼今天見了李惟熙居然會如此失態?」

    高十一奇道:「這不是挺好的嘛?幾句話就罵走了那個神衛軍的都虞候,再來幾句又把李衙內罵倒了,多解氣!我覺得少爺今天鬧的挺好的呀。」

    白布衣搖搖頭道:「你不明白。今日我一直陪在他身邊,他身上的氣勢變化我感覺的最明顯。起初與那楊將軍對面爭執之時,文舉或許心有不滿,可並沒見他動真火。反倒是神衛軍撤走之後,咱們已勝券在握之時,我發覺他的氣息竟隱隱有些控制不住的感覺。到後來,李惟熙已經服軟要離去時,他更是多此一舉的說了一句話,將那李惟熙給勾了回來。雖然最後李惟熙被罵的吐血了,可我覺得,文舉那時候反倒更生氣了。那感覺就好像是,有氣沒撒完一般。我想了一下,咱們和這李惟熙打的交道總共也就這麼兩次而已,若說是有舊仇,自然是不可能的。那也就是最近有什麼事,勾起了他的真火。可那劉霞來的時候,他連見也沒見一面啊,說是因她父母的事,也有些不太像啊……哦,我明白了,他不是不願意見,而是覺得這事與自己有關,沒臉去見人家……原來如此啊~!」

    白布衣原本是在和高十一交談,說著說著變成了自己喃喃自語,話到最後,他居然有些失神的向後院走了過去,原地只留下了一頭霧水的高十一,睜著一對牛眼看著白布衣一步三晃的離去,心裡頭那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當白布衣趕到高文舉的房間時,高文舉正將一封信交給許猛,低聲交待了幾句便將他打發了出去。

    「你打算怎麼扳倒李至?」白布衣很直接。

    高文舉揉了揉太陽穴,自嘲的笑了笑:「還能怎麼辦?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就算我不發,李老賊肯定也會動手。後天就是大朝會,中間只有一天時間,李老賊肯定明天會進宮去在皇上面前告我的黑狀的,搞不好,明天日落之前就會有動靜了。」

    白布衣道:「那你有什麼準備沒有?」

    高文舉露齒一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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