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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118 江湖手藝 文 / 白翼龍

    118江湖手藝

    王闊帶著高文舉和白布衣來到正門前時,群情激憤的場面正在火爆進行中。幸好那些小買賣人也知道自己今天來的目的是隨喜,多少顧忌著些王老爺的面子,除了說些較刺耳的話之外,並無其它過激行為。可即便如此,那位衣著光鮮的吳大人也已經有些招架不住了,一個勁的抱怨這些人沒有禮節,有失體統,不願意與他們一般見識等等。

    在通往正門的路上,高文舉的白布衣就和王闊通了氣,也已經知道了王闊的意思,無非就是希望能弄個皆大歡喜的局面罷了,如果可以,盡量不要傷了那些窮苦親友的面子和感情,畢竟大家已經相處了幾十年了,而且日後還要繼續相處下去,總不能因為娶了個娘家背景過於強悍的媳婦就從此與世隔絕了吧。

    白布衣眼裡,貴族遠遠比不上平頭百姓可愛,所以在他一聽到此事的時候,便先入為主的做了個判斷,首先就認定了這事和那個吳大人仗勢欺人有關,本就打著要為這些人出頭作主的主意,一聽王闊的意思,當然一口就應了下來。而高文舉如今身為貴族一員,卻也多少瞭解一些社會各階層的不同之處,對於這個立場,也沒有什麼異意,只是並沒有像白布衣認定的那麼武斷罷了,他覺得這事或許是雙方立場不同而起的一點小衝突,只要協調的好,應該不會有什麼太大影響,沒有必要過於擔憂。

    三人在路上就達成了一致,既然吳大人無法處理這些窮親戚的事情,而接下來的環節中又離不了他,那麼自己二人便搭一把手,替王闊出面將此事處理掉,等這些人的事情處理完畢,剩下的事就又交給吳大人自己去搞也就是了。

    看到王闊現了身,一群和他頗為熟絡的街坊無不出聲招呼,緊接著就向他投訴,說他家這個管事的沒眼力勁,不把王老爺這些窮朋友放在眼裡等等。王闊連忙親自出言安慰,又轉身勸解吳大人,向他解釋了一番自己的處境,然後又委婉的提出,為了不讓吳大人為難,只要不是官場中的頭面人物,類似這些街坊之流的窮苦親戚朋友,就交由自己帶來這兩個年輕人處理了。

    那吳大人本來受了一肚子閒氣,正在鬱悶間,雖然心中也多少有些不爽,但眼前這位可是長公主的老公公,實打實的皇親國戚,他哪裡敢發洩不滿情緒,正巧如此安排也省了自家為難,當然也是一口應了下來。只是他自覺一把年紀了,又是見過世面的人,面對這些近乎於無賴的窮鬼也是一籌莫展,對於王闊將接待這些人的事情交付給兩個嘴上沒毛的年輕人,心中多少有些沒底氣。出於一片好心,他又勸解了王闊幾句,不想這話卻正好被白開心聽了去,白開心便不陰不陽的頂了他幾句,一下又把吳大人氣的不輕,當著王闊的面,也不好多說話,只是狠狠的瞪了白開心一眼,氣乎乎的坐到了一旁去運氣,再不肯向這邊張望一眼了。

    「你是神棍。又久跑江湖,耍的就是那張嘴,這唱禮的事交給你,順便也讓咱見識見識你方才吹的天花亂墜的那個江湖手藝。」分工的時候,高文舉直接就做了決定,也不和白開心商量,簡直就把自己當成了領導,大手一揮,一副黃浦軍校蔣校長運籌帷幄的模樣分派起了任務:「我勉強能寫幾個字,這帳房的活路,就交給我吧。」

    白開心本來也是這意思,可是聽到高文舉這麼一說,味道全然不同了,大是不爽:「我呸~!你才是耍嘴的貨~!什麼叫你能寫兩個字!當我不識字是怎麼著?你知道我平日說一句話值多少錢嗎?!」說完擺了個世外高人的造型,要是再拿個羽毛扇就活脫脫的是個諸葛亮了。

    高文舉嘿嘿一笑:「你們神棍無非就是為人做個指引罷了,大多數時候還不是要說好話!我這裡嘛,你也知道,這好話實在是不怎麼會說,要萬一忍不住,捅出個簍子來……你也不想誰被罵的見了紅吧?!」

    白開心想想高文舉入京以來的幾次「壯舉」,也是一陣發怵,雖然同意了他的安排,卻還是忍不住諷刺了一句:「你不說我還沒留神,你說你這張嘴,是從哪帶來的,怎麼就那麼狠毒呢,從耶律文到姚文遠,你都罵倒多少人了?算了,今天還是本神仙自己來吧,也讓你小子見識見識,什麼叫高手。」

    高文舉嘻嘻一笑:「拭目以待,洗耳恭聽~!告訴你個秘密……我看好你喲~!」說著撩衣坐在了帳房的位置,原來那位臨時帳房先生這時候自然退位,很識趣的客串起了小廝的角色,為新上司沏了茶,恭敬的遞了過來。

    王闊看到白開心微笑著迎了上去,開始和那些窮街坊們打起了商量,總算鬆了一口氣,走到吳大人面前,說起了客套話,希望他能理解自己,不要為此事有什麼不好的想法才是。

    這位吳大人名叫吳天運,乃是龍虎山天師派一脈,在欽天監也有些年頭了,只不過一直是和那些貴族打的交道,並未有過和這些沒身份沒名堂的下等人相處的經歷,今天為這點小事吃了個憋,又被白布衣頂了幾句,心中當然不會舒暢了,說沒什麼意見那是騙人的話。

    不過吳天運好歹也算是名門正派出身,還不至於那麼小肚雞腸就當場和白布衣計較起來。只是出於對王闊的負責態度,便苦口婆心的勸解了幾句,無非是以前如何並不要緊,這日後長公主一過門,王家可就是正經的皇親國戚了,要是依舊和這此人如此沒名堂的來往,難保沒人在這方面做文章,要是被誰因此給王家扣上個褻瀆皇室威嚴的罪過,那可就不美了,到那時,王家如何自不必表,恐怕反倒會連累了這些平頭百姓。到那時,豈不壞了王闊原本的這一片好心?

    看到王闊一副受教的模樣,吳天運心頭也是一陣輕鬆,便順著話頭又說了白布衣幾句,無非就是這個年輕人過於目中無人,或許讀過幾年書,肚子裡有那麼幾滴墨水,可這態度實在是有失公允,只怕他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之類的。勸王闊要趕緊想辦法,一定要在巳時初牌就把這些人打發了,免得那些有頭臉的人上門時生起什麼事端來。

    這裡正是低聲商議呢,那廂白布衣就已經將大家的情緒安撫了下來。一群大老粗很有秩序的排著隊,帶著自己苦心準備的禮物一個一個的向著帳桌前走了過來。

    第一個過來的是個中年漢子,他呈上的是兩樣極有象徵意義的禮物,紅棗和桂子。白布衣示意一個負責收禮的小廝將禮物接過,自己大聲唱禮道:「春華秋實,天道循環,窈窕淑女,宜室宜家。孫栓柱喜禮兩件,紅棗,桂子各一,祝駙馬和長公主殿下早生桂子~!」

    吳天運正在這和王闊嘀嘀咕咕呢,被他這一串唱禮聲吸引的扭頭看個不休,看到那喜滋滋的搓著手被小廝領去前院,吳天運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這小子行啊,這些贊禮詞已經很少有人能說的這麼溜了,看來,是個肚裡有貨的。世子,這小子是什麼來頭?他這一手可是不賴啊,說實話,比起我這只會照本宣科的天官來,那是絲毫不差呀。」

    王闊哪裡敢抖出白布衣的底出來,他還怕說出來嚇著吳天運呢。只是笑著打個岔,說他不過是個今年來趕考的舉子罷了,與王貽永本是舊識,本就在府中暫停呢,方才聞得此處有些瓜葛,便主動前來幫忙了。吳天運也不疑有他,卻不免高看了白布衣一眼。

    接下來,白布衣抖擻精神,越發的神氣活現了起來,讓高文舉和吳天運等人充分的體驗了一番,什麼叫江湖人士。這些平常人家所帶來的那些禮物,若是放在平頭百姓家,那自然算得上個物件,可要是放在如祁國公府這等深宅大院裡來,那簡直就不能稱之為禮物了,只能算是隨便拿了個東西來當了由頭而已。

    可就是這些東西,從白布衣嘴裡那麼一過,馬上就烏雞變鳳凰,立馬不同了。每一樣物事,都被白布衣渲染的有如世間奇珍一般。無論是個什麼平凡東西,他總是會揪著個由頭,扯出一段典故來,再給他加上個令人愉快的喻義。使人不由的感覺到,這些人帶來這些東西,居然真的是花費了心思才能準備出來一樣。

    最誇張的要數那個姓沈的菜店老闆了,他來的時候,出於自己那種樸素心理,覺得這麼大的喜事,自然少不了要用些菜了,便精心挑選了二十斤大蔥紮了兩捆送了過來。本來是打算趁早一送,扭頭就走的,沒想到也被安排著走了一趟禮桌。

    這喜禮送大蔥的事,就是放在平常百姓家,那也是極相熟的人悄悄進行的事,如何能放在明面上來?可他一時不察,也被一群街坊裹挾著順著隊伍到了白開心跟前,等輪到了自己,老頭這才發覺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已然來不及了。

    這時候,吳天運和王闊,還有其他能聽到能看到人,都已經被白布衣那嘹亮而有韻味的唱禮聲吸引了注意力。大家同時也看到了老沈那一臉的尷尬,紛紛猜測白布衣要如何處理才能將此尷尬局面應付過去。

    就聽白布衣依舊用那副抑揚頓挫的聲音大聲唱道:「老沈的禮物……也不輕,尤其還有兩捆蔥~!」

    帳桌前,高文舉握著毛筆一臉正經的飛速書寫,不過那位遞茶過來的臨時帳房卻留意到,這位字寫的非常漂亮的客人似乎正在微微顫抖,再一細瞧,卻見他的脖子以上好像有些發紅,心頭一陣恍然,看來這位客人也被這陣唱禮給逗樂了呀。不過好在有了這兩位,眼下這一關,可就平安渡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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