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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095 白開心 文 / 白翼龍

    095白開心

    高十一見少爺的眼神有些奇怪,好奇的嘟囔了一聲:「是誰這麼有種啊?」順著高文舉的目光一看,卻是兩個挺扎眼的人物。

    說扎眼,是因為這兩人是一僧一俗。俗家打扮的那位一身文生公子裝扮,看起來年齡大約在二十歲上下,一襲白衣,顯得出塵脫俗。那名僧人看起來大約四十四五的樣子,一身極其普通的僧衣。這種簡單的僧衣有個俗稱叫「一裹圓」,又稱「一口鍾」的便是。這種裝扮其實就是用青布簡單的弄了個筒狀的樣子在身上作出了個衣裳的樣子,算是宣示了自己出家人的身份。這是僧人最簡單的一種裝束。

    不得不說這兩人的組合實在太讓人匪夷所思了,一僧一俗,一貧一富,一老一少,恰恰是這世間最極端的兩個面,卻不知為何會如此組合到了一起,而且還跑到這種地方來吃飯,這就不說了,一個讀書人的樣子,另一個是出家人的模樣,居然主動去和小孩子打口水仗。而且還說的那麼讓人反感。

    高十一聽得方纔那句「翻到你娘肚上!」的話很是蒼桑,如今看到這兩人,那個和尚年紀稍大,而且又正是那童子所譏諷之人,自然就認定了是這和尚要和孩子計較這個口舌是非了。便很是不屑的哼了一聲:「什麼出家人,居然要和一個吃屎娃娃一般見識。該他受一輩子窮~!」

    高文舉伸手就在他頭上拍了一下:「你曉得什麼就胡說!」他一眼就看明白了這其中的貓膩,那句話分明就是那個年輕的書生有意變了嗓子說的,看樣子除了和那孩子開玩笑之外,捉弄那個和尚的意思要佔大頭。

    高文舉之所以如此篤定,是因為,那位英俊瀟灑的文生公子哥兒,正是當初把他當成槍使的那位白開心白公子。

    當日孫福來帶著幾個狗腿子在高昇客棧鬧事,被高文舉一網兜了個清淨,事後問話時,高文舉就從這幾個倒霉蛋嘴裡聽出了有這麼個人了。要不是此人慫恿,那孫福來也不至於一時上頭就胡亂去生事。事後又經幾個侍者的回憶印證,加上寇准的提醒,高文舉就對此人上了心,一直在用心的打聽。

    無奈此人再沒出現。直到客棧的貴賓寇准請他去吃飯的時候才又被侍者碰到,在侍者將寇准和白開心的對話大概內容匯報給高文舉之後,高文舉更是對此人感興趣。可惜此人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甚至在洪七的幾次尾隨之下都從容離去,一點痕跡都沒留下,更是增加了幾分神密之感。今天無意間在這裡碰到這位神秘人物,又豈肯輕易放過。雖說那一陣衝突,自己贏了名聲又賺了錢,可歸根究底仔細一想,多少都有點被人當槍使的感覺,這種感覺,將高文舉那份名利雙收的快感沖淡不少。

    綜合了各處反饋回來的信息,高文舉得出了個結論,就是這個白公子果真就如寇准所言那樣,是個不折不扣的攪屎棍,最喜歡以捉弄他人為樂,今天的事情便可見其人行事之一斑。

    高文舉明白此中關節,可其他人並未曾親眼目睹這句話是從何人口出發出的,所以聽到此話的人,都無一例外的將說話人當成了那個中年僧人。而白開心此舉似乎就是為了挑起點事端來好看熱鬧。

    果然,扈家娘子聞聽此言,護子之心馬上發作,柳眉倒豎,拍案而起,左手叉腰,右手前伸,豎起食指指著三五步開外的中年僧人破口大罵:「你這賊禿甚沒道理!我家小廝不過和你開個玩笑,你怎得如此當真了起來!」

    周圍的人一臉看熱鬧的表情向和尚投去了好些道極不友好的眼神,雖然說扈家娘子以潑辣無理聞名於眾,可就這事來講,這和尚作的實在有些過了,怎麼能當著人家孩子的娘就說出那等污穢之語來?況且他又是個出家人,這話就說的更不應該了。因此,扈家娘子這一發作,倒沒了願意為這和尚開解了,全都袖手旁觀了起來,且看這和尚如何倒霉了。

    而肇事者白開心居然作出了個很吃驚的表情,一臉我不認得這和尚的樣子,輕輕退開了幾步,嘩的一聲打開自己手中的折扇,一臉同仇敵愾的樣子瞪著那和尚。他的樣子越發的坐實了和尚的罪名。看的高文舉搖頭不已,對此人如此行徑深表佩服,能把整人的技術發揮到這程度,實在是不太多見,稱得上天才。

    就在高文舉好奇的要看那和尚如何解釋此事時,那和尚居然沒有絲毫脫罪的意思,只是右手在胸前一豎,施了個佛禮,淡淡的向扈家娘子道:「娘娘這話卻差了,令郎是開玩笑,莫非貧僧就認真了不成?」

    只這一句,就惹的轟堂大笑。大家一想,是啊,准你兒子和人家開玩笑,就不興人家和你兒子開玩笑了?如果你兒子那句話是開玩笑,人家那句話自然也就是個玩笑話,你如今卻要和人家認起真來,那豈不坐實了那句「翻到肚上」的葷話?

    扈家娘子整日在街頭打混,靠的就是嘴上功夫,又怎會想不明白這話裡的意思,一張臉羞的通紅,望著笑的東倒西歪的一群食客,臉紅的都能滴出血來。恨不得打條地縫來鑽進去。偏偏這時候她那寶貝兒子扈叔寶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頭,匆匆兩步跑了過來,扯著她的衣裳道:「娘親娘親,你罵錯了,方才要翻到你肚上的,是那個好看的大叔~!」

    一個不陰不陽的聲音響了起來:「扈家娘子教子有方啊,果然是個識貨的~!」

    「哈哈……」笑聲越發的響了,連那始終坐在案板前沒挪地方的削面師傅也咧開了大嘴笑彎了腰。

    扈家娘子這時候哪裡還敢再去琢磨兒子話裡的真假,只覺得兒子這話簡直是要把自己往絕路上逼了,又羞又惱,直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時火沖腦門,一把將兒子揪了起來,掄起巴掌衝著屁股就是一個五連發:「我打死你個多嘴多舌的小孽障~!」

    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難怪如此重手,原來是個孽障~!」又是一陣轟笑。

    扈家娘子一直氣的差點噎死,揪著兒子的衣領,也不再言語,扭身就走,再不敢向人群中看張望一眼。

    高文舉看的清清的,這兩句話分明就是白開心藉著折扇遮著嘴喊出來的,只是大家都將注意力集中在了和尚和扈家娘子身上,沒人發覺他在背後搞鬼罷了。這番話說完,他居然一臉不相干的樣子站在那裡,還裝腔作勢的擺出一臉悲天憫人的模樣搖了搖頭。

    「這等人,還是少惹此為妙。」只這短短一陣,高文舉心裡就給他定了調子:「這樣的人,誰碰見誰倒霉!」

    這人實在是太損了,轉眼之間,只憑著不鹹不淡的幾句話就把這縱橫街道的女中「豪傑」折騰的悲憤欲絕了,這手段,要真要評論的話,只有一個字:「絕~!」

    正歎息間,卻聽一聲驚訝的聲音高高的響了起來:「哎呀,大師法駕光臨,弟子有失迎訝,恕罪恕罪。」

    高文舉覺得這聲音很耳熟,扭頭一看,居然是王貽永。此時的王貽永,一身讀書人打扮,剛剛從店舖裡走出來,看這樣子,似乎是正在裡面用飯,聽到外面的動靜出來查看的,正好碰到了這一僧一俗的組合。根據他的表現,高文舉可以確定,王貽永肯定認識這和尚。

    「真是可憐。」高文舉不願多事,轉回了頭低聲歎息道:「看王將軍這樣子,分明就是執的弟子禮,說明這和尚應該也是個有身份的,可惜碰上了這災星,也不曉得被他用什麼法子捉弄成了這副德行。」

    他不願意多生事端,可卻架不住人家熱情。剛剛和那和尚敘過話的王貽永突然邁著大步走了過來,仔細打量了高文舉一眼,驚喜的喊道:「哎呀,果然是高大才子,呵呵,今天可真是雙喜臨門了。高兄弟,愚兄這廂有禮了。」

    他倒不認生,高文舉苦笑一下,看來跑不掉了,只好起身回禮,喊了一聲王將軍。

    王貽永很豪爽的笑道:「高兄弟怎的如此見外?給面子就叫一聲王兄!」

    對於這種自來熟的人,一般人都沒什麼法子拒絕,再說人家也的確比自己大幾歲,而且又有王貽永的老爹和自己那一面之緣,更要緊的是,說不定過一陣子,兩人就要成連襟了,要是不給人面子,恐怕日後不太好相處,高文舉只好笑著拱手道:「王兄~!」

    王貽永哈哈大笑,拍了拍高文舉的肩膀道:「對嘛!這才像是那個醉斗契丹王子的少年豪傑!咦?!兄弟你怎麼如此有興致?」掃了一眼桌上的飯碗笑道:「兄弟也喜歡吃麵?」

    高文舉微微一笑,用手一指正在揮刀削面的大師傅道:「小弟途經此處,見這位師傅這手飛刀絕技,一時興起,就勾起了饞蟲。也就嘗了一碗。」

    高十一滿臉黑線,這也叫嘗一碗?這麼大一碗,自己方才拼了命也沒吃下三分之一去,就這自己還算是大飯量。果然是少爺啊,連飯量都比這當小廝的強。

    王貽永又笑了幾聲,硬要拉著高文舉兩人進去,說是要盡個地主之誼。順便介紹兩個熟人給他認識。

    高文舉無奈的歎息了一聲,找了幾個月都找不著人影,剛下了決心不想沾染了,這就纏上來了。看來這世間之事,果然難以預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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