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070 定親 文 / 白翼龍
070定親
聽到壽昌那滿是擔憂的提示,高文舉的心裡也是一陣感慨,都說在這萬惡的舊社會,皇權凌駕於法律之上,皇親國戚個個都是目空一切,一言不全就敢取人性命,這種毫無安全感的生活環境也是高文舉穿越三年多以來依舊無法完全融入這個社會的主要因素之一,如今,自己順順當當就泡了個公主(其實細究起來,好像是被公主泡了。)而身為皇族最有地位的人物之一的楚王,竟然如此平靜的接受了這麼個結果,多少讓高文舉有些意外。
不過這半天的魚不是白釣的,從甩下魚桿的那一刻起,高文舉就將自己和楚王以及壽昌的交集情況在腦子裡捋了一遍,細細想來,貌似自己和楚王很早就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繫了,經過壽昌昨晚的一番講解,高文舉心中懸而未決的好幾件疑問都豁然開朗了。
首先,三年前影響了開放陳州門的那個神秘這物,如今看來就是楚王無疑了。其次,那個向顏老夫子透露出和桃花島貿易的折衷之法的,多半也是楚王。這麼說來,楚王早在他受了那個太平紳士的頭銜之後就已經開始注意他了,並且還不時的伸手幫助過他。
那麼,再向上捋一捋的話,高文舉腦海中閃過一絲靈光,范貽!肯定是范貽,除了他,不會再有人如此瞭解自己了,就算有,也不可能起到這麼大的作用。搞不好,當初自己的那些安民撫民之策,以及捐財物換頭銜的建議都是在楚王的大力推動下才得以實施的。
想想自己一到開封時的種種經歷,想到壽昌第一天見到自己時的那副似曾相識的樣子,想到她第二天帶著自己的文碟來客棧時的欣喜模樣,高文舉終於想明白了,自己和壽昌的事情,很顯然就是楚王一手促成的。那麼自己如今和壽昌的發展應當也是他所樂見的了,也就難怪他如此淡定了。
想明白了這一點,高文舉頓時覺得自己多少有些失敗,自己昨天掩耳盜鈴的認為自己就是那個主動追求者,搞了半天,原來自己是心甘情願的掉進了人家兄妹早就設好的圈套裡了。自己還沾沾自喜覺得泡了個公主有多牛叉,敢情被人家拉郎配了。
「釣會魚都不安寧。」趙元佐終於被壽昌騷擾的招架不住了,笑著向後靠了靠:「去!取點喝的來,七月這天氣,還真是熱的邪乎~!」
高文舉聞言就想站起來去取,趙元佐伸手虛接一下:「你釣你的!讓閒人去拿~!」
壽昌笑嘻嘻的衝他點點頭,轉頭就跑。
趙元佐面色平靜道:「女人嘛,不能太慣著了,要不然以後可有你受得。」
高文舉大汗,這等大舅哥可真是人間極品啊,還沒嫁妹呢,就開始給妹夫傳心法了?難怪人家說楚王是瘋子了,就這程度,擱一千年之後也屬世間少有的那類人啊。這話聽著是過癮,可關鍵是,你讓這未來妹夫咋接茬?
看到高文舉一臉尷尬,趙元佐很滿意自己造成的效果,微微一笑道:「丫頭是怕你和我有什麼隔閡,呵呵,其實你我神交已久,哪裡還需要那多廢話?!她這是白操心。」
高文舉也鬆了一口氣:「她是怕我在你面前放不開,萬一鬧出個笑話來就不好了。」
趙元佐道:「應該是吧。這丫頭,打小就跟著我,呵呵,性子也隨了我,多少有些不合禮數。她對你如此用心,倒讓我覺得很意外。看來,我的眼光也不是那麼差,呵呵。」說完,一臉得意的望著水面,猛的一提魚桿,又一條一斤左右的大魚被揪出了水面。
高文舉的魚桿正好也出了水,一條近一尺半的大魚在空中掙扎個不停。高文舉一邊取魚,一邊很輕鬆的問道:「大哥和范大人很熟麼?」既然人家已經說了神交已久,那麼這最後的懸念也應該揭曉了吧。
趙元佐的魚餌已經穿好,右手很熟練的一甩,身子愜意的向後躺了下來:「老范當年是為我的事,被人擠兌著去了高麗。以前其實我們也不怎麼熟,就是他回京之後,聊了幾句才熟起來的。說起來,我和他的關係漸近,也有你一份功勞。」
高文舉知道他說的是那些安民策之類的事情,就不再多說,免得人家以為自己有心顯擺,點點頭不再提這個話題了。
「今年秋闈,有多大把握?」趙元佐待高文舉將魚鉤甩下之後又開口問了一句。
高文舉搖搖頭:「我本來就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來參加的,哪有什麼把握?再說,如今整個京城都傳的沸沸揚揚的,說今科的進士早就在公開叫賣了,我雖然賺了幾個散碎銀子,卻也不願意花錢去做那個冤大頭。」他這是向趙元佐試探,看他知不知道有人叫賣進士的事情。
趙元佐微微歎息一口道:「有些人吶,聰明的過了頭,總是覺得自己能一手遮天。殊不知,人在做,天在看。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哼,總有一天,聰明會反被聰明誤的。」
看來人家心裡也明白,高文舉就不再多嘴,接著道:「不管結果如何,盡人事,聽天命吧。我就進場走上一圈,中不中的,聽天由命吧。」
趙元佐笑道:「以你的才情,不說進士了,頭甲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除非有人故意從中作梗。不過你得罪了孫侍郎,這結果如何,還真就不太好說了,呵呵。」
高文舉很豁達:「平常心吧。」
趙元佐道:「丫頭那邊怎麼說?」
高文舉很老實:「她說讓我去考狀元,可我覺得這事多少有些不靠譜。五千人裡頭拔頭籌?還要拚得過那些關係戶,這事估計懸。」
趙元佐點點頭:「起初我也是這意思,想著讓你走貢舉入仕,然後堂而皇之的尚駙馬。如今,被賢懿這麼一攪和,反倒不用那麼麻煩了。」
高文舉微微一怔,隨即就明白了他這是要為自己那個不太靠譜的妹妹開脫了,笑著說道:「其實我和曉嵐也都沒怪她,反而有些感激,若非她那封信,恐怕我們倆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弄明白呢。」
趙元佐眼中一亮,扭頭望了他一眼,很快又轉過去道:「可見人算不如天算。對了,那封信還在麼?」說了這句話,趙元佐心中的感覺很是複雜,卻極力控制住自己,使自己不流露出絲毫的慌亂來。
高文舉好像渾然不覺的樣子道:「在曉嵐那裡。」曉嵐這個稱呼,從他和壽昌見面那一刻開始就叫的順了口,昨夜的時候,又和壽昌聊過關於名字的問題,據她自己說,她還是最喜歡高文舉對自己的這個稱呼,於是,他也就不再改口了。
趙元佐隱隱有幾絲不安,卻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這時候,壽昌一路小跑著走了過來,手中拎著幾筒酸梅湯和山楂水,到了兩人面前,一臉興奮的分別遞了一筒過去,又給趙元佐取出一隻精緻的玻璃酒瓶來:「哥,試試這個順不順手。」
趙元佐很喜歡的接過來,對著陽光看了看,扁扁的酒瓶中,琥珀狀的液體在透明的玻璃中顯得分外光彩奪目,很歡喜的晃了晃,這才拿到面前,想要拔開瓶蓋,結果半天都沒弄開,急乎乎的看了壽昌一眼。
壽昌笑著接過,旋了旋,將那銀製的瓶蓋擰開:「這是要用擰的,和你那個銀的不一樣。看,好使吧?」
趙元佐笑道:「臭丫頭~!想收買我呀?」
壽昌從趙元佐的躺椅下面掏了一把,抽出一個馬扎來支開,坐在他身邊,摟著他的胳膊道:「哥對我這麼好,哪裡還用得著收買?我這是一片心意,別說的好像要做壞事似的。」
趙元佐小心的品了一口瓶中的酒,咂咂嘴道:「極品狀元紅啊,好酒,好酒。唔,這時候不適合飲酒,還是先收起來的好。先喝點水吧,呵呵。」說著,很用心的將瓶蓋擰上,將酒瓶揣進了懷裡,取過裝著酸梅湯的竹筒來,拔來塞子,喝了一口。
「咦?這是……嘿,你們倒真會享受。」趙元佐大是讚賞:「呵呵,比起你們倆來,我這王爺當的可真是沒有一點滋味。難怪,難怪。」
壽昌一臉狐疑:「難怪什麼?」
趙元佐一臉正經道:「難怪你這麼快就死心塌地的要跟了他去,原來這小子這麼會享受啊。哈哈。」
壽昌臉色又紅了,猛的將他的胳膊一推:「呀,大哥又胡說~!不理你了~!」氣鼓鼓的扭開了頭,正好看到一臉微笑的高文舉,兩人馬上運起了郎情妾意劍,你來我往眉飛色舞的交流了起來。
趙元佐悠悠歎息道:「女生外向啊。看來我這做大哥的,有些礙眼嘍~!」
壽昌之所以這麼害羞,主要是因為她方才去取水的時候,抽空審了一下趙德才,這才知道,原來趙德才已經將昨夜高文舉抱她回去的事情向趙元佐交待了,這一下,壽昌又喜又羞。喜的是,大哥已經知道了兩人如今的關係,卻還如此維護鵬哥,甚至連她都不避諱,自然是表示出了足夠的善意了,這麼一來,自己的鵬哥的事情八成就有了著落。羞的是,兩人還是這等身份就已經有了肌膚之親,多少有些與禮不合,這麼丟人的事,竟然被大哥知道了,這叫人以後怎麼好意思見大哥。
她哪裡能想到,她這個好大哥方纔已經恨不得將自己對付女人的招式一股腦傳給高文舉?
聽到趙元佐那句調侃味十足的埋怨,壽昌又摟著他的胳膊就是一陣亂擰,惹的趙元佐哈哈大笑。卻聽高文舉輕輕的說了一句:「曉嵐,那封信呢?」
壽昌應了一聲:「我交給小德子收著了,怎麼你要麼?」
高文舉道:「大哥方才問了一句,想是大哥也想看看熱鬧,你回頭把信交給大哥吧,反正留著也沒用了。」
壽昌點點頭,不再說話,又扭過臉和趙元佐鬧了起來。
趙元佐將兩人的對話一字不落的聽在耳朵裡,心中一塊大石頓時落了地,便由著壽昌在自己身邊折騰,只是笑瞇瞇的不說話,一如許多年前她還是個小丫頭的時候。
鬧騰了一陣,壽昌就靜了下來,將胳膊支在扶手上托著下巴,靜靜的看著趙元佐釣魚,看著他那渾然忘我的舉動,壽昌有些迷糊了,她覺得自己好像是第一次看到大哥如此投入的做一件事,神態舉止中,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從容的恬靜,這是她在大哥身邊十幾年中從來沒有過的現象。
在她的印象中,大哥無論何時,臉上都有一股淡淡的憂鬱之態,就連他笑的時候,都讓人覺得有一種落寞之感,對壽昌來講,大哥心中似乎有一股無法掩藏的痛苦,平日裡,不管他是瘋瘋癲癲的樣子也罷,歡歡喜喜的樣子也罷,那些樣子無非是做給別人看的,甚至就連大哥在帶著自己玩耍的時候,那歡喜的表情背後,都能讓人感覺到那股非常特別的味道。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大哥今天的樣子,和平日完全不一樣了。雖然只是偶爾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可是那眉目之間,從前的那股憂鬱之色已經看不到一丁點了,這種笑,很明顯是發自內心的笑容,難道說,大哥心裡那些結,已經打開了麼?
「丫頭~!」趙元佐見壽昌很投入的看著自己,半天了也沒個動靜,多少有些意外,便開口逗她:「你可不能光憑著一個酒瓶就打算把自己嫁出去吧?太虧了~!」
壽昌看到大哥眼裡那股毫不掩飾的關切之意,竟然忽略了他調侃自己的話語,突然間覺得心中有些酸酸的感覺,沒來由的就眼中一紅,連忙低下了頭,又擰了趙元佐一把:「臭大哥,胡說八道~!」
趙元佐看到她的樣子,心裡也是一揪,卻很快就釋然了,笑著對高文舉道:「文舉呀,你既然不打算考狀元,那總得有個拿的出?方纔那個酒瓶嘛,唔,很好,就算你們賄賂過我了。不過我們家裡其他人那關可不太好過,是吧丫頭?因此嘛,我覺得你最好還是準備些有說服力的彩禮才行。」
高文舉連忙點頭:「大哥說的是,小弟回去就採買。只是,小弟在這方面,沒什麼經驗,還要大哥指點指點才行啊。」
見兩人一唱一和的開起了玩笑,壽昌的臉色已經紅的快要滴出血了,將頭埋在胳膊裡就是不抬起來,拚命的用腦袋在趙元佐身上拱,嘴裡嗚嗚的不知道說些什麼。
趙元佐故意道:「哎呀,這個問題不太好辦吶。你也知道,我們家裡,這也不缺什麼呀。這樣,反正你這幾年也賺了不少錢了,你就把從桃花島買回來的那些稀罕物件,就是那小鏡子啊,小酒瓶啊,魚桿啊什麼的,採買上幾萬件送過來,這事馬馬虎虎的就算過關了,怎麼樣?」
高文舉還沒說話,壽昌的頭就抬起來了:「幾萬件?你當買蘿蔔呢?你知道這些東西值多少錢嘛,就給人要幾萬件?~!」
趙元佐哈哈大笑:「這還沒過門呢,就這麼算計著過日子了,哎呀,看來文舉佔了大便宜了,不行,你得再多來幾件,要不然,我家可就虧大了。」
壽昌這回臉卻沒紅,兩眼炯炯的看著趙元佐道:「鵬哥有件好東西,可以頂的過幾萬件小鏡子,用那個行不行?」
趙元佐很好奇的看著她:「哦?有什麼好東西這麼神奇呀?拿出來我看看,要真的頂的過,我可以考慮接受。不過我可把醜話說到前頭啊,要是頂不過,那可別怪哥哥開價高啊。反正你家鵬哥這幾年賺的黑心錢不少,估計有不少是是昧心錢,我這是為他破財滅災,自己人,就不用他謝了。」
壽昌跺了跺腳:「臭大哥,胡說什麼呀。什麼黑心錢昧心錢的?還有什麼開價高,人家又不是玩意,讓你賣來賣去。氣死人,不理你了~!」說著面向高文舉使了個眼色。
高文舉會意,連忙從懷裡取出一個隨身繫著的錦囊來,笑著遞給壽昌。
壽昌將那錦囊提在手中,高高舉起在趙元佐面前晃了晃:「這個寶貝,肯定勝過你要的那什麼破鏡子之類的玩意一萬倍~!不信你自己看吧。」說著很小心的向下落了落,正好挨著趙元佐的手。
趙元佐本就是在開玩笑,如今看到她竟然如此當真,也覺得有些好玩,就將信將疑的接過錦囊,一臉不相信的扯開錦囊的繩口,小心的將裡面那個扁圓的東西取了出來。
金子製成的空心圓柱底座,表面鑲嵌著厚厚的一層透明玻璃,透過清晰的如同清水一樣的玻璃向內看去,裡面是一個雪白的象牙底盤,上面用黑色和紅色標記出了東南西北幾個方向的標識,而那些標識的上方,一支牙籤粗細的指針晃晃悠悠的抖個不停。
趙元佐很快就發現了這玩意的奧妙之處,將指南針平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來回試了試,幾下就將指針和底盤上的標識對在了一起,靜靜的看了一會,突然抬起頭來,死死的盯著高文舉道:「一百支~!親事就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