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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059 暗示 文 / 白翼龍

    059暗示

    高文舉將頭埋在寬大的書案上方,專心致志的用右手中的炭筆在攤開的圖紙上勾勾描描,左手手肘支在書案上,手掌向前方斜斜輕舉,大拇指輕輕一彈,一枚精緻的銀幣發出一聲清脆的嚶嚶聲,垂直的飛到手掌正上方三尺左右,帶著響聲旋轉著落下,在銀幣要接近那原本豎著的大拇指時,他的左手輕輕一翻,銀幣穩穩的落在了手背上,幾乎在同一時刻,左手的幾去手指輕輕錯落起伏一番,銀幣俏皮的在他手背上翻起了跟頭,從食指一直翻到小指,再打個轉,又掉頭翻了回來,重新回到食指和大拇指之間時,手掌又做了個輕幅調整,大拇指再度彈動,銀幣又再次哼著曲子飛了起來。

    左手中的小花樣幾乎是在自己獨立完成,基本上對完成沉浸在修改圖紙中的高文舉沒有任何影響。這個小把戲也是前世在部隊中養成的,不知從何時開始,高文舉下意識的又將這個習慣找了回來,不過平日他在人前有意遮掩,並沒顯露過。最近這幾天,他一直打著琢磨幾種新樂器改造的名頭,躲在屋子裡研究朱家兄弟送來的情報,直到今天把大事敲定,他才發覺,原來自已到現在為止,還沒做出一樣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呢,連忙正經的鋪開圖紙,重新開始了設計。

    朱文方朱文遠兄弟倆,自從那天見到高文舉在孫侍郎面前抖的那個威風之後,徹底的被高文舉征服了,兩人商量了許久之後,決定不去考那勞什子進士了,想想也是,就算你真的本科大比被取中了,外放個官,也不過是個七八品的芝麻綠豆小官罷了,還指不定會被發配到哪個犄角旮旯去呢,再熬個十幾二十年,能不能鬥過官場上那幫老油子把官做大還兩說,就算一帆風順的爬到高位,掌了實權,又能如何呢?看看如今這位孫侍郎在人家黃島主面前那副低眉順眼的模樣吧,這就說明了一個問題,與其苦苦走那條前途未卜的官場陞遷之路,還不如抱著眼前這根大腿來得實在。就算是失了勢,單單保證自家和桃花島的生意往來就能衣食無憂了,哪裡還用得著費心思去在站滿了大宋才俊的官場上鑽營?

    通過為謝玉英出頭硬折孫侍郎面子的事,哥倆也摸準了高文舉的脈絡,只要是他認準了的自己人,他都人不遺餘力的去保護,這一發現更加堅定了朱家兄弟投靠高文舉的決心。於是,哥倆找了個機會,直截了當的向高文舉提出了自己二人商議之後的決定。

    高文舉聽了之後嚇了一大跳,後來一想,不管怎麼說,藉著這兄弟倆的關係,將朱家整個家族和桃花島的利益綁在一塊也不失為一件好事,便點頭答應了下來。不過他並不贊成兩人就此放棄大比,讓兩人寫信回家和家中商議一番,等家裡來了意見再做決定不遲,在此之前,還要做好參加科舉的準備,畢竟走仕途道路在傳統觀念中是身份的象徵,在大多數百姓眼中,有個無論多大的官身都比賺個金山銀山的商人要強許多。

    可倆見高文舉不反對,自然大喜,哪裡還管家裡人是什麼意見,不過見高文舉如此鄭重其事,也裝模作樣的向家中寫了封信,不過信中是如何措辭就不為人知了。只是,哥倆發出家信之後,馬上便將自己定位為高文舉的隨從,一天到晚都是一副狗腿樣,搞的高文舉哭笑不得,連勸幾次也沒什麼效果,無奈之下,便給哥倆找了個活路,讓他們去考察一下開封城中有什麼商機,並授於了哥倆極大的財務權利,一千兩以下的開支不用經過自己批准就可以自行作主。

    朱家兄弟雖然紈褲,可畢竟是出身正統商家的世家子弟,耳聞目睹之下,多少也有些頭腦,再加上這哥倆立功心切,當下就信誓旦旦要在開封闖出個名頭來,於是,很快就按著高文舉交待的方式方法做起了市場調研。

    別說,這一查,還真讓這哥倆整出了不少有用的東西,只是礙於高文舉眼下的發展方向,這些商機暫時都無法開發,不過高文舉還是大大的表揚了哥倆一番,同時也對這哥倆的商業頭腦有了一個新的認識。交流中,高文舉靈機一動,便交給了哥倆一個新的任務,讓他們調查開封府中的不動產信息,吩咐他倆,在不驚動別人的情況下,盡量多的在開封城中收購房產,同時讓他們留意那個邦爺的情況,盡可能的收集和他有關的情報,但要注意,絕對不能打草驚蛇。哥倆一接到正式任務,馬上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帶上自家一幫隨從,又從高文舉手中借了幾個保鏢,分頭開始了行動。

    經過一個多月的折騰,兄弟倆各自收購了一些破落戶的房產,同時也不可避免的和邦爺那些人照了幾個面。不過大家都恪守規矩,並沒有起衝突。隨即,通過和那些破落戶的接觸,哥倆不動聲色的打聽到了不少關於邦爺的事情。

    高文舉聽完這哥倆的相關匯報之後,得出了一個模糊的結論,首先,這個邦爺絕對是個有來頭的,這一點從他雄厚的資金來源和囂張的氣焰就能看出一二。其次,這個邦爺的志向不小,他費盡心思折騰的房主走投無路只好賣房的事情,居然遍佈了開封城中的各個地方,而且這位邦爺似乎主要目標就是房產。至於他的後台是誰,他收了這麼多房子又是用來做什麼的,兩人就完全猜不到了,因為這些房子一落入到他手中之後就沒了動靜,誰也不知道他關了門在裡面搞什麼。

    打發了朱家兄弟,高文舉自己琢磨了半天,也沒琢磨出個子丑寅卯來,無奈之下,只得悄悄又見了洪盛臣一次,從他口中也沒問出個什麼來,因為那邦爺收到的房子裡壓根就沒再住過人,也不見他重新整修,鬼知道他要高什麼花樣。打探消息無果,高文舉只得將此事暫且放一放,等候有了新進展時再做計較。

    今天高文舉設計的這個玩意,其實就是吉它,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高文舉一直覺得自己沒能完全融入的其中一個主要原因就是,這個世界裡,沒有足夠的娛樂活動。雖然經過柳三變幾年前的運作,如今很多意識超前的人都已經接受了簡譜這種新興的簡易工具,可受如今的樂器條件限制,能做出的好曲子寥寥無幾。

    而經過在開封的幾次亮相,高文舉又很高調的展示了自己出色的音樂才華,使得謝玉英將他視為師傅,開口請教,閉口學習的,搞的高文舉挺不好意思的,好幾次都羞紅了臉,甚至一度以為自己臉皮的厚度居然減少了。

    本來高文舉打算展示一下自己那高超的二胡技巧,可是柳三變卻很鄭重的告訴他,二胡之所以不被人們接受,並非由於它的音域,而是大家不喜歡見到演奏二胡時的樣子,覺得那種模樣太過不雅。高文舉一琢磨,算了,既然如此,我就重新搞個完全不同的樂意出來吧,將後世的幾種樂器一思量,當下就挑了吉它,一來,琴弦的問題目前已經解決了,而且這玩意的工藝並不複雜,只要找幾個手藝好些的木匠就能完成,製作工藝已經沒了問題。二來,這玩意也比較容易上手,而且自己當年也曾經狠下過功夫練習,腦子裡還記著幾首好曲子,要不展示出來,可就浪費了。

    說到剽竊歌曲這個事情來,高文舉就覺得自己好像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過相對於剽竊詩詞文章來說,剽竊幾首歌曲,對他來講,壓力相對要小的多。

    正在這裡細細修改吉它草圖細節的高文舉突然發覺眼前好像多了一個人,猛一抬頭,就看到目光炯炯的壽昌正站在自己前方不遠處,眉目之間,竟然流露出一副讓高文舉怦然心動的感覺。

    「叮……啪!……」一驚之下,銀幣擦著手邊掉在書案上,打了幾個旋之後,終於掙扎著停了下來。

    高文舉望了一眼門口,一臉燦爛笑容的趙德才正站在毫無防範意識的高興面前小聲的向他說著什麼,手裡舉著個糖葫蘆的高興嘴裡嚼的飛快,腦袋點的小雞啄米一般。這個書僮,還真是沒立場啊,每天他都要吩咐,不管誰來都要打個招呼,通傳一聲,可他到好,不管誰來,只要人家給點好吃的,馬上就改變立場,根本就沒有一點當書僮的覺悟嘛。

    高文舉將自己心中那絲慌亂輕輕的遮掩了下去,裝作不輕意的搖搖頭,一臉苦道:「趙嵐同學,你這樣是不對的!我要向你提出嚴正的交涉,我抗議你用這種**行為來拉攏我家高興,你這是明目張膽的干涉我家內政!是侵略行為!」

    壽昌毫不介意,一臉正經的說道:「高鵬同學!我認為你對待高興的態度有很大的問題,有虐待未成年人的嫌疑,你要是執迷不悟,依舊在這條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勢必會墜入萬劫不復之地!還望你迷途知返,回到人民群眾中來……」

    高文舉長歎一聲,他徹底被壽昌打敗了,這一陣子,由於壽昌幾乎每天都要纏著他講一陣故事、笑話之類的,他心情大好之下,不經意間就將後世中許多套話習慣說了出來。誰知,壽昌一聽之下,大感興趣,很快就將這些話學了個七七八八,而且常常用來和高文舉互相開玩笑,搞的高文舉一點脾氣都沒有。

    「你怎麼不在那邊聽琴了?」壽昌每天都先在謝玉英那邊聽會琴,平日這時候,正是謝玉英練習琴技的時間,因此,高文舉很奇怪她為何跑到自己這邊來了:「不是說七郎又譜了個新曲麼?」

    壽昌自顧自的拉過一把椅子來坐到高文舉對面:「別提了,原本覺得挺好聽的,讓那幾個什麼閉月羞花的美女一配樂,一下變的亂七八糟了起來,簡直聽不得了,哎,你那茶呢?客人來了也不見點動靜,怎麼這麼沒眼力勁呢?一點都不主動!」

    高文舉很無奈,只得自己從身後的套壺中去取,用手一觸,卻是冰涼的感覺,正是今日早上才送來的,在地下室鎮了一宿的酸梅湯,笑著斟了一杯遞到她面前:「七月驕陽勝似火,也難怪人心浮氣燥了。喝杯冷飲冷靜冷靜,去去火氣再說。」

    壽昌笑嘻嘻道:「你這裡好東西就是多,不行,明天讓他們給我也送一壺過去,有了這個,夏天也不覺得那麼熱了。」

    高文舉道:「一會就讓他們給你送過去,這個方子是昨天才定下來的,酸甜適中,冰鎮之後最適合降暑,不過不能喝的太多……那配樂的事,那也是免不了的,剛開始嘛,磨合一陣子就好了。你說那閉月羞花的是怎麼回事?」

    壽昌衝他翻個白眼:「看你那色瞇瞇的樣!是謝姑娘新買的幾個丫頭,起的名字叫閉月、羞花、沉魚、落雁。我看再來新的,就得叫傾國、傾城了。哼,名字叫的那麼好有什麼用?!長得不怎麼樣就不說了,連個鼓都打不好,手笨的像豬蹄一樣!」

    高文舉連忙打住:「行啦!不說這個了,你看看我設計的這個樂器怎麼樣?」

    壽昌站起身來,轉過到書案後面,擠在高文舉身邊,對著圖紙瞅了半天:「這是樂器?」

    高文舉點點頭:「然也!」

    壽昌搖搖頭:「我不覺得這能用,一副怪樣子不說,幾根弦擠在一塊,怎麼彈呀?」舉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又向高文舉的手瞄了瞄,還是搖搖頭:「我的手都轉不開,更別說你那豬蹄了。」

    高文舉很自信的笑了笑:「信不信由你,回頭等我弄好了,你就瞧好吧。懷裡一抱,瀟灑走一回,不定多高的回頭率呢。嘿嘿,到時候,迷死一大片!」

    壽昌皺著眉頭笑罵:「臭美!小心被母夜叉當成同類來搶了親!」

    高文舉嘿嘿一笑:「算了,不跟你一般見識,到時候弄成了你別來搶就成。」說著小心的將幾張圖紙圈了起來,向門外的高興招招手:「把這幾張圖送到後面去,交給顏叔,讓他找那幾個木匠把樣子放出來。」

    壽昌將空茶杯向桌上輕輕一頓:「滿上!」

    高文舉笑道:「你就不能矜持一點?」

    壽昌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卻不敢直面看高文舉的表情,只作沒聽見,卻沒留意,臉上的一抹紅霞早已將她的內心表露無遺。

    趁著高文舉為她續杯,壽昌裝作漫不經心的將桌上的銀幣取了起來,輕輕放在手背上,學著他方才翻滾銀幣的樣子,卻很無奈的失敗了,接連幾次之後,壽昌終於惱了,將銀幣狠狠向桌上一拍:「什麼玩意!怎麼到我這裡就不聽話啦?真氣人!」

    高文舉微微一笑:「你的手小,銀幣相對太大了,試試這個。」說著不知從哪變出一枚更加精緻的小銀幣來遞到壽昌面前。

    壽昌很好奇,伸手要從他手裡抓時,高文舉卻輕輕一揚手,示意用手接住,將銀幣輕輕放到她手心,當銀幣接觸到她的手心時,高文舉便適時的鬆開了手,兩人的手並沒有任何直接接觸。

    壽昌看著手裡裡那枚從來沒見過的精緻銀幣,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已經翻江倒海的思索了起來:「他……竟識破了我的身份麼?他是何時知道的?又是如何知道的呢?如果他真的知道了,卻又為何不當面說破?若是他知道了,我以後,還能不能如此與他相處?」

    高文舉見她發起了呆,也不催促,只是微笑著端起了杯子慢慢品起了酸梅湯。望著眼前這個機靈的小姑娘,高文舉一時也覺得有些恍惚了,他想起了前世的許多往事,也想起了今生的一些際遇,不由的感歎了一聲,人生,真他媽的愛開玩笑啊!

    每一次,高文舉喊她「小嵐」的時候,腦海中總是不自覺的浮現出前世那個整日與玲瓏形影不離的北京小姑娘張曉嵐。當時,由於他和玲瓏的關係得以經常出入她們宿舍,久而久之,與玲瓏的閨密張曉嵐也熟悉了起來。

    那時候,他尚未意識到自己與玲瓏之間的感情,而張曉嵐則處處打著維護玲瓏的旗號時時給他難堪,兩人常常為一些瑣事針鋒相對,爭較起來寸步不讓,每次都要玲瓏出面才能化解。可是這種情況只不過持續了不到半學期就很快演變成了另外一種略顯曖昧的局面了。兩人從互相爭論的過程中,變的互相欣賞了起來,久而久之,連他們自己都沒發覺,他們爭吵的程度越來越小的,互相讚賞的次數卻越來越多了。

    當玲瓏發現這種情況之後,強列的危機感和左右為難的處境讓她差點崩潰,得知內情的張曉嵐很快就公開和一位剛剛向她展開追求的同學談起了戀愛……

    想到前世最後那一場車禍,高文舉不由的多想了一下,也不知道張曉嵐後來過的怎麼樣了。耳邊傳來壽昌細細的聲音:「鵬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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