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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048 損人不利己 文 / 白翼龍

    048損人不利己

    「少爺,人家說那謝……謝姑娘眼下沒空啊。」一個隨從臉色很是難堪,回到包廂向唾沫橫飛,碟碟不休的公子哥兒稟報了一句,說話的時候,不但身形佝僂著,腳下竟然有些浮動,看樣子似乎正在防備著有可能發生的狀況一般。

    果然,他的話音還未落地,一個茶壺迎面飛了過來,那隨從不動聲色的將彎曲著的雙腿輕輕打直了少許,那個原來瞄著他腦袋的茶壺便砸到了脖子以下,乒乓一聲,跌的粉碎,那隨從的身子也被壺中的茶水淋的濕漉漉的。只這一個貌似不輕易的小動作,就看的旁邊作陪的那位公子稱讚不已,能把挨揍的技巧發揮到如此境界,說明這個小子挨打已經挨出經驗了,這得挨多少回才能總結出來呀。看來京師果然是藏龍臥虎之地啊,連個跟班的功力都如此深厚,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那位正在發飆的孫少爺茶壺一出手,怒喝就跟著吼了出來:「你是死人呀!不知道報本少爺的名號嗎?」

    那隨從很委屈的回道:「小的說了,人家說,謝姑娘眼下正忙著呢,抽不出空來。無論是誰也不行。」說著還用一副幽怨的眼神向自家少爺瞄了一眼。旁邊那位客人又是一聲暗讚,厲害呀,小小的一個眼神就把風向轉到少爺身上來了。這手段,硬是要得!

    孫少爺大怒:「謝她老娘的騷!老的奶都吊到腰上了,還他媽的謝姑娘!去,告訴那賤貨,要是一柱香之內還不乖乖到少爺面前來,休怪本少爺心狠手辣!」

    那隨從連連點頭,一溜煙就消失了。孫少爺氣乎乎的說道:「奶奶的,真晦氣!頭一次到這高昇客棧來,就碰到個不知死活的東西。讓白兄看笑話了!」

    那位白兄連忙擺擺手:「孫兄哪裡話,兄台方纔這一番威風,可真不是蓋的,小弟這心呀,都嚇的亂跳個不停呢。虧得得罪孫兄的那個不是小弟了,要不然,以小弟這小身板,別說別的了,嚇都嚇死了。」

    孫少爺絲毫不覺得白兄話中的諷刺之意,反而很簡單的笑了起來:「兄弟以前沒來過這高昇客棧,因此上,他們不曉得小弟的名頭也在情理之中。念在初犯,小弟也就不和他們一般計較了。哼哼,倒是那個老婊子,幾天不見,倒抖起來了,今天要不讓她知道厲害,實難消我心頭之恨!」

    白兄奇道:「聽孫兄這意思,這謝大家曾經衝撞過孫兄?」

    孫少爺冷哼一聲:「不知死活的爛貨,當日仗著一幫窮酸裝腔作勢,小弟也不跟她一般見識,如今倒敢在我面前拿捏起來了。真是不知道死活!」

    說話間,那隨從又一臉晦氣的跑了進來,氣喘吁吁的望著包廂內的兩人,怯怯的喊了一句:「少爺……」

    孫少爺望了一眼:「怎麼就你一人?那賤人呢?」

    ,沒時間。」

    孫少爺大怒:「反了反了!一個爛貨也敢如此作勢!」

    隨從小心的回:「少爺,小的壓根就沒見著人家……」

    孫少爺更生氣了:「那是誰如此大膽,敢這麼和你說話?!」

    隨從道:「是這高昇客棧的小二,他們說……說謝玉英是他們高昇的什麼簽約藝人,所有的演出都是由他們客棧安排的。少爺要想請她演出,得先在他們櫃檯掛號,等排出號才能安排。」

    那位白公子淡淡說道:「一早便聞得這高昇客棧大有來頭,不想竟然如此厲害!難怪人家謝大家投了高昇呢,可真是攀了高枝了。孫兄,既然人家店裡有規定,咱們還是依了人家的規矩吧,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是吧?」

    孫少爺再也忍受不住,一把將面前的桌子掀的翻了起來:「扯他娘的淡!一個開店的,也敢這麼囂張?誰給他的膽子?!去,把那賤貨給我揪來,誰敢攔著,就打斷他的腿!我倒要看看,是他們的嘴硬,還是腿硬!」

    那隨哭喪著臉道:「少爺……您還是先消消氣,老爺吩咐過,這高昇客棧,可是和南衙有些干係的,要是咱們鬧將起來,會不會……」

    白公子又道:「南衙?開封府?乖乖,那可真難怪人家如此硬氣了,孫兄,我看還是算了吧。」

    孫少爺豁然起身,兩步走到那隨從面前,當胸就是一腳,直接把那隨從踹的飛了出去:「窩囊廢!什麼和南衙有干係?!不過就是畢士安那老東西放過幾句話麼?我還就不信了,他畢士安就敢拿本少爺怎麼樣!哼,莫說是他家的什麼破親戚,就是畢士安那老貨自家開的生意,惹毛了本少爺,照樣給他砸個稀爛!」

    那隨便從在門外通道打了個滾,又爬起來,走到少爺面前,低聲勸道:「少爺!這高昇和別外不同,小的聽說,每日來的達官貴人,都不知道有多少。咱們要是在這裡鬧出事來,老爺那裡要是曉得了,須不好收場啊。」

    白兄在旁邊又點點頭:「是啊,開局容易收場難啊。若是難為,就算了吧,為一個彈琴的,原也不值當啊。雖說是大家,可說到天東地西,也不過就是個賣唱的罷了,要為這事鬧個灰頭土臉,反為不美啊!」

    孫少爺氣的臉上青筋突突直跳,卻又不好意思反駁那位白兄,順手一把揪起面前那個隨從來,伸手就抽了他一個大嘴巴子:「放屁!我就不信了,他一個開店的,還敢把這事真的捅到南衙去不成?哼,畢士安背地裡開黑店的事,要是傳了出去,到時候我看誰更難看。少廢話,那賤人在哪?本少爺親自去看看她的威風勁!我倒要看看,她是仗著誰的勢!」

    白兄彷彿沒察覺到人家這話中多少已有些埋怨自己的意思了,仍然勸解道:「孫兄還是三思為妙啊。」

    孫少爺臉上都快滴出血了,舉起手又要抽那隨從,那倒霉蛋見少爺已經怒氣沖了頭,只得勉強伸手向樓下一指:「她就在一樓大廳裡,給那些舉子們撫琴唱歌。」

    孫少爺猛的鬆了手,抬腿又是一腳,將他踹了一個趔趄:「還不頭前帶路!」

    孫家一幫隨從簇擁著少爺浩浩蕩蕩的向樓下衝了過去,包廂裡,那位白兄面色坦然的拍拍身上的衣服,慢條斯理的邁著方步走了出來,轉頭看了看本幾個聽到聲音出來看熱鬧的客人,面上露出一副很奇怪的表情,搖頭歎息了一聲:「京裡人,厲害啊!」說完拍了拍站在包廂旁邊的小二一把:「今天這帳,應當是孫少爺來會的,我只是個客人罷了。此中關係,一定要弄個清楚明白才好。」

    那小二賠笑點頭道:「公子放心,小的明白。孫少爺今日的帳,自然與公子毫不相干。」

    白公子看著他笑了笑,突然低聲問道:「在你們這裡砸了東西要不要賠錢?」

    小二露出一個很難看的笑容:「公子真風趣!」

    白公子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那小二望著他離去的背景,喃喃道:「這個可真奇怪,怎麼就跟那個惡少混到一起去蹭吃蹭喝了,還把他激的要去鬧事,也不知道圖個什麼?」邊說邊搖頭歎息,看樣子,對此人的行徑很是不理解。

    其實也難怪他不理解了,因為這兩位公子進了包廂之後,便一直是由他在旁侍候的,從頭到尾,他都能感覺到那位白公子在有一句沒一句的故意激怒那位孫少爺,結果毫無意外的將那位孫少爺惹的勃然大怒,帶著人要去找謝姑娘的麻煩。可這位白公子自己卻拍拍屁股走人了,還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他這麼做對自己有什麼好處呢?

    他的念叨聲中,旁邊一個包廂中走出一位中年人來,看他身上的衣著似乎也是個大有身份的人,笑著對正在收拾通道中散落茶具的小二道:「以後小心點這傢伙,這可不是個好東西啊,呵呵,只要被他惹上了,總沒什麼好事。」

    小二訝然抬頭道:「這位客官,認識那位白公子麼?」

    那中年人笑道:「什麼狗屁白公子,那傢伙就是個攪屎棍,走到哪臭到哪,最不是東西了!」

    包廂中突然又走出一位儀表威嚴的中年人來,很驚訝的問道:「先生認得此人?」

    那位先生笑著道:「漢公有所不知了,這小混蛋卻是我看著長大的,平生從來不做什麼正經事情,最喜歡的就是四處煽風點火,然後在一旁看熱鬧。那個白,不是他的姓,乃是別號,全稱叫做損人不利己白開心。嘿嘿,這回,孫大人有的頭疼了。」

    原來,這位認識白公子的中年人,正是興致勃勃應孫何之約,前來品嚐高昇客棧這極品酒席的寇准。兩人正在品評著不久前謝玉英那首新曲的意境時,突然聽到旁邊包廂一陣雜亂之聲,吵鬧聲中,好像言語涉及到了謝玉英,孫何自然也就緊張了幾分,可兩人剛要出來查看時,寇准卻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便將孫何堵了回去,直到那白公子離去之後才現出身來確認了一下。

    孫何心中牽掛著謝玉英,聽他說起這白公子其實是個無足輕重之人,也就不再糾纏,反倒對他口中的孫大人很是好奇,不知道這位孫公子到底是個什麼來頭,自然忍不住向寇准問了一句。

    寇准歎息了一聲道:「這個不可一世的衙內,乃是吏部侍郎孫敏之孫大人的獨子孫福來,此子一慣驕橫跋扈,視王法如無物,仗著其父掌管著官員考核之權橫行無忌,呵呵,又怎麼能受得了這混帳的挑撥。」

    孫何很吃驚:「先生是說,這孫公子,竟然是孫侍郎的公子?」

    孫何進京這一個多月來,歷盡千辛萬苦也見不到吏部的回復,更別說任命批文了,究其根本,還是出在了這位孫大人身上,據說每一位入京述職的官員都要向這位負責官員考核的吏部侍郎上供若干,然後人家才會依著上供的份量適當的安排。以孫何這種不怎麼會「做官」的人,哪裡有許多財物去上供,因此,自然也便被晾到了一旁坐起了冷板凳。

    這一個多月來,經過一些打探,他多少也知道了一些關於這位號稱考官的孫大人的一些情況,雖說吏部以尚書為尊,可具體職責卻由幾位侍郎分掌,孫敏之就管著各地官員的考察,雖說官職並不大,可手裡的實權卻很恐怕,無論是誰,只要撞到了他手上,他不需要多費勁,只要在年察時給你的考核上做點手腳就夠受的了,輕則丟官去職,重則家破人亡。甚至就連各部大員也要看他的臉色行事,就算本身的考核人家不敢做手腳,你門下那些人的前途卻總是握在人家手裡的。因此,這位孫大人,可以稱得上是整個大宋官場上舉足輕重的人物之一了,他的獨子,囂張一些那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聽說方才要去鬧事的衙內,竟然是孫敏之的兒子,孫何不由的對謝玉英的安危擔憂了起來,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一絲愁容。

    寇准笑著拍拍他:「你放心吧,他鬧不出什麼風浪來,謝姑娘自然無恙。」

    孫何很奇怪:「方纔先生說孫大人有的頭痛了,莫不成,這高昇客棧來頭很大麼?先生知道這高昇的來頭?」

    寇准笑道:「我雖然不知道高昇的來頭有多大,不過卻可以肯定這回這個孫衙內只怕要倒霉了。呵呵。」

    孫何追問道:「先生何以如此肯定?」

    寇准一臉無奈的說道:「那個小混帳,雖說從不喜歡干正經事,卻也分得清是非黑白。他最喜歡的就是戳火著別人去惹事,然後自己看熱鬧,可有一條,他害的那些人,都不是什麼好人。這一點,我很有信心!」

    孫何道:「這白公子到底是什麼來頭?先生怎得如此篤定?再說,謝姑娘畢竟只是……」

    寇准衝他微微一笑:「謝姑娘就在樓下撫琴,你若是不放心,我們不妨一同前去看看!」

    兩人相攜向樓下走去,正在收拾地面殘局的小二怔怔的望著兩人的背景,嘴裡喃喃念道:「這白公子怎麼就知道孫少爺在這裡討不到好去?這位客官又怎麼知道這些的?天吶,這些大人物可真是厲害。還好咱們東家也不是吃素的,早就準備好對付孫公子的法兒了,呵呵,得趕緊點出這些數來,回頭掌櫃的還要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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