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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046 表裡不一 文 / 白翼龍

    046表裡不一

    暗夜對著面色平靜的趙元佐侃侃而談,眼中精明的神色和他那木訥的表情極不相符:「屬下奉公主殿下之命去向兩位陳公子說明爽約的原因,無意中聽到這個消息,心中極是不安。思前想後,屬下還是覺得應當將此事向王爺稟報。因此洩露了行藏,還望王爺恕罪。」

    趙元佐不輕意的甩甩手:「哪裡這許多罪?事分輕重緩急,被人識破身份原也不是什麼大事,何況你還將他甩掉了。如果你說的這個事屬實,搞不好可是會動搖國本的。還有什麼事能比得上這事要緊?唔……照你所說,眼下已經有人在背地裡私授進士名額了麼?」

    暗夜想了想,輕輕搖搖頭:「據屬下聽那兩位陳公子的對話,此事尚且只是有人與他們其中一個搭了線,並無任何實際行動。兩位陳公子好像也拿捏不準。畢竟此時離大比之日還有兩個多月呢,期間尚有何等變故誰也說不明白。」

    趙元佐點點頭:「嗯,茲事體大,你報回來也是對的。你且寬了心去做自己的事,此事我自有分寸。陳家那兩小子就住在燈籠大街昌記客棧是吧?」

    暗夜回道:「是的,王爺。王爺的意思,還讓屬下回高昇去?」

    趙元佐訝然道:「當然啦,不然誰在那邊盯著?」

    暗夜有些為難:「可屬下的行藏似乎已經暴露了,要是那高鵬起了疑心怎麼辦?」

    趙元佐奇道:「他起什麼疑心?」

    暗夜道:「屬下怕他猜出屬下的身份來,只怕到時會對公主不利。」

    趙元佐盯著他看了半天,突然笑道:「你是老糊塗了?!還是你怕他了?」

    暗夜大驚:「王爺此話從何說起呀?」

    趙元佐笑道:「你上次回來就說起過,高文舉只怕已經看出你的來歷了。怎麼到如今才想起身份暴露的事來?你放寬了心,他最多不過是好奇我的底細罷了。你不曾露出過和府裡的關係,他就猜不出來。且他斷然不會因為你的身份就對丫頭不利的。」

    暗夜奇道:「王爺何以對他如此放心?」

    趙元佐笑道:「我且問你,你覺得他為人如何?」

    暗夜想了想,小心的措詞道:「改正觀此人,年紀雖小,行事卻老練果斷,且眼光極準。才華過人,又平易隨和。最厲害的,此人做生意很有一套。」說著向桌上擺著的一盒冰糖葫蘆指了指:「這個冰糖葫蘆的事情,從頭到尾,屬下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沒想到,三五十文一斤的果子被他如此一弄,就賣出幾十倍的價錢去。還搞的如此神秘。」

    趙元佐微微一笑,示意他不必繼續這個話題。又接著問道:「那你說,他手下那幫人怎麼樣?」

    提起高文舉的隨從來,暗夜臉色不由的鄭重了起來:「依屬下看,高家那些隨從,個個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不但個個身手不凡,互相配合的也很是純熟。屬下敢肯定,這幫人手上都是見過血的。」

    趙元佐不為所動,淡淡的接著問道:「那依你看,他這幫隨從,和咱們家裡去的那些孩子相比,如何?」

    暗夜道:「不是屬下說喪氣話,據屬下所見。若是空手單打獨鬥,咱們的兒郎們怕是多少要吃點虧。」

    趙元佐眉毛一揚:「哦?那你的意思是說,若是動兵器,或者群鬥,會有不同?」

    暗夜苦笑一聲:「若是動兵器,怕是要吃大虧。要是群攻……連命都保不住。」

    趙元佐呵呵一笑:「你個老貨!居然也學會打趣了!」

    暗夜老臉一紅:「最近跟在殿下身旁的機會較多,也是被那高鵬影響的。」

    趙元佐白他一眼:「你說,依他的能力,要是想對丫頭不利,你有沒有法子保得丫頭周全?」

    暗夜一頭冷汗:「屬下拼了命也要護得殿下周全!」

    趙元佐笑道:「少來這套!你心知肚明。你說高文舉對丫頭如何?」

    暗夜苦笑回道:「屬下覺得,高鵬對殿下,似乎比王爺都要好上幾分。自殿下住進高昇這一個月來,凡殿下的要求,高鵬無不應允,有時連屬下都覺得有些想不明白。屬下有時候甚至在想,這高鵬是否有何圖謀。可依他的能力,賺錢簡直易如反掌,而且又有個太平紳士的爵位在身上。財也好,權也罷,他都勝人一籌,壓根就犯不著在殿下身上打什麼主意。因此,屬下越發的琢磨不透他為何對殿下如此……縱容了。」

    趙元佐微微一怔:「縱容?」看到暗夜一臉確定的樣子,輕輕搖搖頭,接著問道:「那你說,丫頭這一陣子過的舒心麼?」

    暗夜不假思索的點點頭:「屬下敢肯定,這一個多月裡,是殿下這些年過的最開心的日子,每日都是興高采烈的樣子,從來沒見過她皺皺眉頭。」

    趙元佐望著頭頂的房梁,喃喃道:「是啊。這一陣子是她過的最開心的日子。那你說,我還能要人家怎麼樣?」

    暗夜有些傻了:「王爺的意思是……」

    趙元佐道:「我沒意思。你且安安心心的回去聽差吧,就當給自己放放假。你可千萬別說在高昇的日子過的比我這裡還苦。要不然,我就真的把你換回來。」

    暗夜長呼一口氣,又小心的問了一句:「可那邊,屬下也出不上什麼力呀。」

    趙元佐啐了一口:「快把你那套把戲收起來!要真出了事還輪不到你來擔責任,一切後果由本王自己來擔!」說著從桌上的一個匣子裡摸了一把,掏出一塊牌子來扔給他:「這是開封府的腰牌,以後有小事就拿這塊牌子去圓場子。要有扎手的,就用你自己那塊牌子。」

    暗夜無奈的笑了笑:「屬下明白!」

    趙元佐笑道:「你明白最好。不過你記著,有事盡量別自己動手。把牌子交給高鵬,由著他折騰去!」

    暗夜又傻了:「屬下那塊……」

    趙元佐翻了個白眼:「快滾!」

    暗夜拱手道:「屬下告退!」

    走出書房門的暗夜,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來,嘴角浮出一絲笑意,快步離去了。

    書房內,趙元佐拿起桌上的一份折子來,慢條斯理的翻看著,突然說了一句:「有什麼就問吧,別憋出個好歹來。」

    身後的陰影中,慢慢出現一個身影,低聲道:「王爺既然知道老安此來就是為了給自己找借口,為何還要順了他的意?他分明就是想藉著身價在高鵬面前出點風頭,王爺不怕他壞了事?」

    趙元佐笑了笑:「他也是沒辦法。這事換了誰去恐怕也只能如此了。再者說了,那高文舉鬼精鬼精的。尋常事尋常人也難不住他。這開封府的管事牌子算是個現管,小點的麻煩自然一擺就平。要真有那不識好歹的大人物惹上門去,憑老安那塊先斬後奏的腰牌,當場砍了他都沒事。」

    那黑影又問道:「王爺的意思是說,眼下有人打算去高昇尋事了?」

    趙元佐冷哼一聲:「要不然,這老東西會跑回來和我扯什麼賣進士的事?哼哼,這賣榜的事,前後鬧了小半年了,他早就知道我在盯著這事了,何必多此一舉跑回來報信?再說,莫說是賣幾個進士名額,就是賣官,關他什麼事!」

    那黑影好像很吃驚:「這麼說來,王爺和老安說的話,前面都是場面話,只有最後那兩句才是正事?」

    趙元佐歎息一聲:「所以說,你要學的東西還多著呢。」

    黑影慚愧道:「以前屬下還總覺得……」

    趙元佐笑著打斷他:「覺得他太木訥?覺得他不如你?你也不想想,能跟在爹爹身邊十幾年都不曾失過寵的人,能有那麼簡單?」

    黑影不再說話,似乎突然憑空消失掉了一樣。趙元佐卻也並不在意,將手中的奏折匆匆看完,伸手從桌上的盒子裡取出一串糖葫蘆來,咬了一口,回身重重的躺下,慢慢的品味這酸中帶甜的感覺,嘴裡含糊不清的念叨:「這臭小子這麼會賺錢,想必將來丫頭也不用過苦日子吧。嘿嘿,我要點什麼彩禮好呢?」

    門口響起清脆的稟報聲:「王爺,劉公子求見!」

    「嗯。」趙元佐淡淡的應了一聲,身子動也不曾動一下。

    門簾一挑,劉美那修長的身形出現在了面前:「劉美參見王爺!」

    趙元佐呵呵一笑:「子耽回來了,坐下說話!」

    趙元佐未曾起身,劉美心裡反而感到一絲溫暖,這說明王爺是把他當成自己人看了,看來這一個多月的辛苦沒白費啊。劉美心裡很感慨,坐下的時候神情明顯有些激動。

    「怎麼樣?最近和那些公子哥兒打交道,還順利吧?」趙元佐又拎出一串糖葫蘆來,遞了過去:「這東西味道不錯,聽說最近賣相挺好,嘗嘗。」

    劉美連忙站起來,雙手恭敬的接過,定睛一看:「梁記的!老天,這東西一串值五百文呢,王爺,這個太……」

    趙元佐很不在乎:「不就是個吃食玩意嘛,犯的著大驚小怪?不對啊,看來你這一陣子沒少吃這東西,連誰家的都認識?」

    劉美苦笑著搖搖頭:「這東西最近風頭極盛,學生也是在高昇那邊才有幸見過此物的。而且此物如今能做的店舖有好幾家,只是以梁記的為正宗,價錢也差了十萬八千里。學生雖未曾有口福嘗過梁記的產,卻也見過幾次,因其作工較其他幾家要精細許多,因此也便能認的出來。」

    趙元佐搖搖頭:「這東西好吃是好吃,可卻也賣的太貴了些。說也怪,其他那幾家做的我也嘗過,可無論如何都趕不上這梁記的味道。你說這東西有那麼難做麼?那梁記不也是摸索著學來的?怎麼旁人就摸不透呢?」

    劉美將糖葫蘆小心的放到手旁,回話道:「學生也曾聽到過坊間傳言。說那梁記是有秘方秘法的,那幾家都想學人家的秘法,可惜始終不得要領,這才使得那梁記一家獨大,價錢高過其他十倍。」

    趙元佐饒有興趣的看著他:「這麼說,梁記的秘方已經流了出去了?」

    劉美自嘲似的笑了笑道:「其實也不算是秘方洩露,而是被有心人看了去。大家也是憑著許多蛛絲馬跡推斷出其中的方子來的。」

    趙元佐明顯來了精神:「這麼厲害?他們怎麼推出來的?」

    劉美道:「坊間傳言,梁記的糖葫蘆之所以掛的那麼好,其中最重要的是用水不同。據說,梁家每天都要從七八里外的大相國寺去取水。因此,大家推斷,梁家的配方中,很重要的一條就是他們用了大相國寺的水。可惜,雖然那幾家也從彼處取了水,卻始終無法配製出口味勝過梁記的糖汁來。」

    趙元佐喃喃道:「大相國寺的水?能有什麼不同?」突然眼前一亮,失笑道:「這個高文舉,簡直壞透了。呵呵。」

    劉美驚道:「王爺此話怎講?」

    趙元佐笑道:「如果我沒猜錯,這事和大相國寺的水一點關係都沒有。梁記不過是故弄玄虛罷了。」

    劉美很吃驚:「不會吧,他們每天天不亮就去兩人專程拉水,要真的是為了迷惑大家,用不著如此堅持吧?」

    趙元佐輕輕一擺。你今天回來,可是有了進展?」

    劉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本來今天有一場大比拚的,可不知何故,比鬥雙方都沒出現,臨近午時才傳了話過來,說是雙方都有要事在身,比拚押後一日舉行。學生見左右無事,便趁空回來一趟,向王爺稟報這一陣子的進展。」

    趙元佐欣慰的說道:「你已經做的夠好了。短短一個月,就在高昇客棧搞出了個擂台來。如今高昇擂台的風頭已有蓋過狀元樓的趨勢。呵呵,這都是你的功勞!」

    劉美忙謙遜道:「學生不敢居功,實是因高昇客棧住著幾位風雲人物。高鵬、柳三變且不論,只那謝玉英謝大家的名頭,就讓眾家士子趨之若鶩。據傳言,那謝大家每日的出場費就高達十貫之多。若是有人要單請謝大家演奏,價錢更是離譜。」

    趙元佐微微一笑,似乎有些意外:「謝玉英?不是說她年紀已經很大了麼?前次在狀元樓,好像被請了去演奏,結果又被人當場嘲諷一番,從此閉門謝客了。怎麼又跑去高昇了?」

    劉美道:「聽說是柳三變在為他寫新曲。這個柳三變,可真是箇中高手,所填的幾首新詞都讓人耳目一新。如今的謝玉英,可真的有大家風範了。每日在高昇也不過演奏一曲而已。且都是隱身簾後,大家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不知為何,如此一來,衝著她的名頭專程去聽的人反倒越發的多了。聽說開封府許多當紅的清倌兒都願意花大價錢到高昇去聽,為的就是學人家的新曲。」

    趙元佐呵呵一笑:「這傢伙,敢情全掉錢眼裡去了,怎麼做什麼都離不開錢呢。真不知道讓人說什麼才好。」

    劉美搖頭道:「王爺此話有失偏頗,學生聽說,如此高價,乃是高昇客棧自己主動提出來的。與柳兄並無干係。」

    趙元佐微微一怔:「哦,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是在說另外一個人。嗯,你接著說。」

    劉美接著便滔滔不絕的說起了高昇客棧文會的趣事,而趙元佐的心思卻早已不知飛到哪裡去了,滿腦子都是關於梁記的糖葫蘆和高昇客棧最近的舉措,種種讓人匪夷所思的經營方式將他攪得暈頭轉向,不由的納悶了起來,這些生意,明明就是在騙人錢,怎麼就那麼多人上趕著去受騙呢?

    幕牆上的地圖已經換成了高版世界地圖,面前站的人也換成了另外一個面容清秀的青年。正舉著手中的指揮棒,將目前桃花島和在世界各地的勢力一一向高文舉做著匯報。

    順著他手指的地方,高文舉對目前高麗和契丹通過日本中轉達到和桃花島的貿易關係深感滿意。

    當那青年堪堪匯報完畢,高文舉示意他坐到身邊,微笑著說道:「你做的很好。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通過這種周轉的方式和這幾個國家貿易,無疑是最划算的方式。你們一定要密切留意日本方面,切記要平衡各方勢力,千萬不要造成一家獨大的局勢。」

    那青年正是昔日海壇島師爺崔福的兒子崔萬傑。由於從小受父親耳提面命,讀了不少書。算是桃花島上極個別的知識分子。又在高十一手下磨練了一年,身體各方面也算過關。勉勉強強算得上是個文武雙全的人物,高文舉便將對外事務中的一部分交給了他打理。

    崔萬傑雖然一直在不折不扣的執行高文舉的命令,心裡卻多少有些不太瞭解,以前因為他並沒有直接面見高文舉的機會,自然無法將心裡的疑問說出來,今天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哪肯輕易放過,見高文舉誇了自己幾句,並沒有因此而飄飄然,反而趁機將心中的疑惑提了出來。

    「島主。」崔萬傑得到高文舉的允許後小心的問道:「屬下有一事不明。為何島主一直強調不能讓日本國內幾方勢力一方獨大,如此一來,我們不是要花更多的精力才能處理好各方關係?」

    高文舉微微一笑:「那依你之見,如何做效果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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