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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036 如假包換 文 / 白翼龍

    036如假包換

    兩人如此一問,高文舉自然要反應一下了,大聲接口道:「童叟無欺、如假包換!」

    寇准和孫何對視一眼,終於明白這些奢侈品是怎麼回事了。臉上也沒了方纔那股狐疑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對尷尬和不安的表情。

    高文舉捐錢捐地換來個太平紳士的事,鬧的很大。雖然普通百姓都沒什麼感覺,可身在官場中的這些人,無不對此事印象深刻,蓋因此例乃千百年來之首創,當初議論此事時,朝野上下爭吵的十分厲害,雙方的論點論據也都很強大,一直鬧到荊湖路百姓大量外逃,簡直有動搖國本的危險時,高文舉捐了幾千畝地的事情又被范貽及時上奏了,大家這才閉了嘴,出於某種平衡的目的,爭論雙方不約而同的擱置了爭議,很順利的通過了太平紳士頭銜的相關建議。

    當時高文舉這個名字,在整個大宋官場,可謂份量十足。不過那時候的高文舉卻並沒有用高鵬這個名,而是用的高文舉,只因彼時,這位大少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叫高鵬的名字。其實管家馮有年等人自然是知道的,可當時處理這事的時候卻是高文舉自己親手和范貽從頭搞到尾,因此也就用了這麼個以字行文的玩意,好在這年頭不管用名還是用字都沒什麼關係。

    到了京城之後,高文舉這才確定下來用高鵬這個名字正經的開始混社會,可這麼多天來,他壓根就沒遇到需要報字號的機會,一般情況下,人家只問你姓甚名誰也就是了,這個字號都是比較相熟的人之間或者官方行文時才用的上的。因此,雖然高鵬這個名字一炮而紅了,可基本上沒人知道這個高鵬就是高文舉,再說除了官場中那些當初涉及到議論撫民策的這些人之外,高文舉這個名字實在是沒什麼必要記下來。

    寇准和孫何之所以對這個名字如此敏感,主要也取決於兩人當初議論撫民策之時摻和的極深,並且多多少少都受了些影響。可以說,兩人之前在太宗時期因為老是觸犯龍顏而搞的很淒涼,當今上繼位之後,兩人都藉著這次機會好歹撈了個實缺,雖說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實權,可總算是回到了權力中樞,而且借此機會被皇帝記在了心裡。因此,當時引發熱議,處於漩渦當中的高文舉,稱之為兩人的救命稻草也不為過。

    知道了高文舉的身份,自然也多少瞭解一些高文舉獨攬東南一路桃花島商道的傳聞,那麼他隨便拿出這些桃花島的奢侈品來,再正常不過了。

    確認了高文舉的身份,寇准和孫何馬上轉變了態度,尤其是孫何,竟然十分鄭重其事的起身向高文舉和柳三變施了禮,坦誠的向兩人認了錯,盡顯豪爽坦率之風,如此一來,高、柳二人反倒頗有幾分不好意思。

    誤解消除之後,寇准和孫何心情自然也是大好,高文舉連忙吩咐重新上菜看酒,大家再次推杯換盞。其他也也受到這種友好氣氛的感染,一掃方才鬱悶沉重、小心翼翼的模樣,紛紛壯著膽子插上幾句話,場面很快就熱鬧了起來。

    寇准和孫何心裡不再懷疑人家的財產來源了,心中甚至多少還有幾分愧疚,再加上人家高文舉有個爵位在身上,他倆自然不便再擺什麼長輩的架子了,兩人不斷的主動尋找話題,試圖將方纔的不良影響徹底消除。可高文舉雖然很尊重寇准,卻仍然對孫何有意保持著距離,並不是因為他方才態度惡劣的問題,而是高文舉始終覺得這老傢伙有可能撬自己兄弟的牆角,這種事情是他無法容忍的。

    直到謝玉英的那個丫頭藉著上前給大家添酒傳菜的功夫,悄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高文舉這才放鬆了警惕,很快和孫何也有說有笑了。在放下心頭大石的同時,高文舉對謝玉英又多了一層認識,這個女人在把握人心思這方面實在是厲害的緊,而且處理事情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難怪人家柳三變就一點心理障礙都沒有,看來,自己還是不太瞭解真相啊。

    提起高文舉當年傾家蕩產幫助災民的事跡,兩人都是讚不絕口,在佩服他那一往無前魄力的同時,又對他如何做出這個決定極是好奇,一陣閒聊之後,寇准便不露痕跡的將話題轉移到了這個方向,果然,毫無察覺的壽昌馬上中招,順著寇准的話頭開口詢問起了高文舉,當初是怎麼下的這個決心?

    高文舉想了想,一時之間,還真的無法找到合適的解釋,正在左右為難中,柳三變適時插了話:「這事吧,我倒是多少知道一點。」看著大家關切的目光,接著道:「那時候的高兄,就好比拜相的甘羅、讓梨的孔融、稱象的曹沖一般。」

    壽昌想了想,脫口問道:「怎麼都是小孩子呀?」

    柳三變正色道:「大人誰能幹出這事來?」眾人一陣大笑,高文舉很無奈,這話貌似也是自己說出來的。

    壽昌等人是覺得這個說法有趣而覺得好笑。可寇准和孫何兩人在笑過之後卻同時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寇准撫著頷下的短鬚沉思了少許,點頭說道:「此話雖是談笑,可又著實說到了點子上。也只有少年人才不會患得患失,想做就去做,這人呀,要是年歲漸大,做起事來,就不免要權衡利弊,瞻前顧後了。就算真的出於一片好心,卻也還得操心有沒有人因此背後詆毀,呵呵,想我寇准少年中弟,一時意氣風發,連太宗的面子也拂過不知幾回,不想年長了幾歲,反倒畏首畏尾了起來,想一想真是慚愧啊。」

    眾人聽到耳裡,知道他這是觸動了心思,不免勸解幾句。高文舉卻知道,寇准所說的這些的確是實情,歷史上,這位才高氣傲的正直之臣,正是因為屢犯天顏而不知悔改,最後落了個慘淡收場,可要真正點評起來,他之所以一次比一次不幸,多少還是因為了日後的行事方式有些不妥當所致。要是他一直保持著少年時代那種衝勁,莫說後來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了,就算太宗一直活著,恐怕也不會鬧到那步田地。

    看來,寇大人這話是有感而發的,而且看這樣子,這一陣子他混的似乎也並不如意啊。再結合今天寇准的種種表現來看,高文舉幾乎可以肯定,此時的寇准,心裡的確已經沒了當年那股衝勁了,接連的不公早已將他的稜角磨的差不多了,這種狀態下,要真的讓他和人對陣,還真的如他自己所說,難免瞻前顧後。可在官場上,這種優柔寡斷的作風,下場自然不會很樂觀了。而且,據高文舉這幾年的觀察,這個世界與他記憶中那個歷史已然有很大的不同了,那麼,如果契丹沒有像歷史上發生的那樣發動攻擊的話,還會不會有危急關頭寇準被逼的鋌而走險,綁著皇帝御駕親征,換來後半生那短暫的輝煌呢?

    想到這裡,高文舉也有些惋惜了,卻又不知從何處入手勸解他。猛然間看到謝玉英的那波瀾不驚的表情,突然靈機一動,喊過她那丫環低聲吩咐了幾句,等她離去之後,正色向寇准說道:「晚輩等年少無知,官場上的事情也是兩眼一抹黑,無法替兩位前輩分憂解難,還請兩位見諒。」

    寇准和孫何連忙回個笑臉,也知道他說的是實情,自然不覺得他這話是別有用心之舉了,連連說了幾句客氣話。

    高文舉看著抱琴而歸的丫環,笑著說道:「今日有幸與兩位前輩在此處相逢,晚輩也沒什麼像樣的禮物,就送一道新曲為兩位前輩解解悶吧。」

    這個時代的文人,十個有九個半都稍通音律,最不至的,也是能聽能唱才算合格。寇准和孫何又是個中翹楚,那孫何更是出了名的音律大家,當年便是因此和謝玉英有過一段風流帳,到現在見了面還抖擻不清呢。如今聽到他說有新曲,當然無不應允了。

    這幾年來,高文舉和柳三變互相學習,柳三變將他那二胡的技巧學了個七七八八,而高文舉在這七絃琴方面的造詣也頗具神韻,只是他平常並不怎麼喜歡彈奏罷了。如今柳三變見他又要奏新曲,心中也是一陣激動,他對高文舉在音律方面的才華實在是太驚訝了,以致於這一陣和謝玉英談及之時,話裡話外透露出來的那種羨慕之情,讓謝玉英十分好奇。他對柳三變的音律天賦已經驚為天人了,聽他說到自己和高文舉相比,竟然連給人提鞋都不配,雖然覺得他這些話有過誇張,卻不免對高文舉多了幾分仰慕,可惜這一陣相處下來,壓根就沒見過他有任何音律方面的表現,這讓謝玉英多少又有些懷疑。如今見高文舉要奏新曲,自然喜出望外了,連望向他的眼神都有一股殷切之色了。

    壽昌看著高文舉很自然的將琴放在桌上調整,心緒一陣恍惚,想不到他不但才化過人,竟然還有這麼一手,而且今天還要彈奏新曲,要知道作曲這東西可比作文要難上好多倍的,要不然,自己也不會因為謝姑娘得了一首新曲就鬧著要出來慶祝了。誰知道,原來鵬哥才是真正的「大作曲家」,倒要聽一聽他的新曲和人家柳大作曲家的相比,哪個更高明一些了。

    就在壽昌眼神迷離,思緒飄蕩之際,高文舉曲指一彈,一聲悅耳的琴聲響起,將她的精神喚了回來,演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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